不管京城裏的夫人小姐們怎麽想, 柳夫人來了, 陳家的小姐們也來了。


    本著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句話,國丈家率先對陳家釋放出了善意。


    柳夫人知道後,隻嗤笑了聲, 淡淡的說了句:國丈這些年已經被眼前的繁花迷了眼。


    陳家是好相與的?這個家族跟打不死的小強似的,不值得費盡心力去踩, 卻又時不時的讓人膈應一把,總之連聖人和陳渝都還沒想好到底要怎麽處理他們的時候,這家人又開始蹦躂了。


    跟柳夫人的表情不同,陳渝知道陳家人到京城之後,整個人都變得陰鬱了幾分。


    “為什麽他們總是學不乖呢?難道一定要我出手將他們都掐死才肯罷休?”頭痛折磨得渝夫人情緒很不好, 若是此刻有外人看到她, 絕不會認為這個女人是善良的,淡然而美好的。


    “何依舒那裏情況如何了?”


    若何跪坐在陳渝身邊,幫她揉捏肩膀,聞言道:“柳夫人那邊有人看著的,她這次過來似乎是真的隻為了治病,大喬那兒傳來的消息說她每日連門都不想出, 其他人的拜訪也都推了, 隻每三日靜姝小姐過去能見到人。”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 陳渝的口氣放緩了幾分:“倒是沒想到她居然對靜姝還不錯。”


    “知人知麵不知心,誰知道她怎麽想的呢。不過說到底, 子寒少爺跟她之間本來沒有勾扯,若非那藥, 實際上兩人這輩子都不可能有什麽幹係的。何依舒那人的城府又深,會著了二小姐的道,怕是連她自己都沒想過。”


    “你才是傻。當真以為她不知道?若是不知道,我那好妹妹的藥下去,她早就死了,還能像現在這樣舒舒服服的過日子?這毒到底是不是老二下的還兩說呢。”


    若何蹙眉:“總不能是她自己下的吧?當年弄到這藥可非了婢不少功夫,若不是二小姐下的,她哪裏來的這個藥?”


    這也是陳渝想不明白的地方。


    當年弄到這個秘藥本來就是給她那個繼妹下的套,但是沒想到中招的是柳夫人,她們還以為當年陳渝那繼妹的藥沒派上用場呢。可若是真的,這下毒的人功夫真高,能讓柳夫人傷了眼睛卻與性命無礙,還能讓人看不出所以然來,怕是連若何都做不到這麽完美。難道當年除了她們幾人之外,還有其他人在暗中窺視?


    這也不是不可能,那場奪嫡之戰雖然沒有以往曆史上的那麽驚心動魄,但是自古涉及到爭奪皇位的曆史,就沒有一樁是能夠不見血的。


    傅家以人命終止了這場還沒蔓延開就被迫終止的奪嫡大戰,雖然笑到最後的是聖人,可是當年在先帝眼中,聖人根本一點地位權重都沒有,若不是先帝看好的幾個兒子因為涉及到傅家的事情全數折了進去,也輪不到聖人上位。


    “若何,我總覺得傅家的覆滅沒有這麽簡單。”這個念頭纏繞在陳渝的心裏十幾年了,但是她無論怎麽推算,都得不出不同的答案。


    “還有子寒的記憶缺失也是奇怪,怎麽就偏偏少了這一段的記憶?感覺上就像是有人故意做出來的表象。”


    “但是婢也親自看過,還有那位也看過,確認子寒少爺是真的不知道。”


    陳渝揮揮手讓若何停下,她撐著頭起身,來到花園邊坐下。


    “我知道子寒沒有問題,我也沒有懷疑他。我隻是覺得,恐怕子寒的失憶也是人為造成的,而且怕是他自己都不知道這一點。”


    “那……”若何不解,真要是背後那人有這麽多的算計,這十幾年來的風平浪靜算什麽事兒?


    “傻丫頭,若真是有人在背後操控,所圖隻怕不小,所以你覺得這十年風平浪靜,或許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早就風起雲湧了。而且你不覺得嗎?陳家的人進京之後,這京城的局麵,跟十幾年前何其相似!”


    若何這會兒才警醒過來。不錯,當年所有的事件親曆者都回到了京城,而他們的下一代也成長到當年那幾人的年紀了,事情的節點或許就在這裏,當所有人就位之後,再一次上演當年被戛然而止的那場大戲的後半場。


    傅子寒將自己關在新莊足有小半月沒出來跟人見麵。他最近很忙,忙著編纂那本《聲律啟蒙》,還有他默寫出來的《三字經》、《千字文》等等。


    其實本朝也有《三字經》跟《千字文》,但是大宴雖然不禁止從平民中選拔人才,到底平民接觸的書冊還是少了些。


    在城鎮中,孩子們啟蒙多用的《三字經》和《百家姓》,《千字文》都是讀完前兩本之後,夫子覺得你是個讀書的料,才會讓你繼續學習。所以三、百、千的普及率並不算高。


    還有些家族族學,他們連三字經都不學,一來就是百家姓,而後就開始正常的讀書。所以別看著他們似乎讀的書很高大上,但實際這部分的孩子是被揠苗助長了的,讀到蒙學的階段就相當的痛苦,成材率不高,隻是優秀率稍微強一點。


    傅子寒關門閉戶埋頭默書的根本緣由是他已經察覺到“京城居,大不易”了,這家夥想要找機會跑路。


    跑路不代表要丟下所有的一切,畢竟傅家的根基還在這裏,他不僅要給兒子留退路,還得給女兒留門臉。


    所以傅子寒都想好了,他要利用每五年一次的天下書院大比的機會,出京去浪!


    明年春天之後,大比就要開始了,一年的時間可以給自己造勢,然後後年春闈之後就是一決勝負的時間。


    傅子寒對最後的名次名聲什麽的並不看重,他隻是想要離開京城而已。這是他對危險即將來臨的直覺!


    他現在還沒想好是往涼州走,還是往閩南去。


    同縣那邊暫不能待,離京城太近,而且隸屬中原就容易被規矩束縛。涼州和閩南都在邊關,民風彪悍且自由,雖危險性要大一些,但是隻要不生戰亂,那些惡徒對夫子還算是友好的。


    並且最重要的是,柳夫人都到了京城,看得出對靜姝並無不滿意的地方,等明年大比完,博立差不多也可以來下聘了,到時候流程走快一點,小兩口就能遠離這邊,自己過自己的小日子去。


    傅子寒有了計劃,就一門心思幹勁兒十足的著手準備著。


    別人問起他為何成天不出門,他就說在默書,其他人總不能說你別弄了對吧?這樣既可以避開旁人的拉攏,又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做好充足的準備和應對,計劃簡直完美!


    他弄這些書冊,除了自用之外,給童胖子和博立那裏也送了一份過去。


    蒙書兩人都能弄到,可如此係統循序漸進的書冊,傅子寒這個專家弄出來的,總比那些為了糊口才勉強充當夫子的人弄的要強。


    傅靜姝自父親那裏拿到三字經之後,隻覺得讀來朗朗上口,因此沒事兒的時候,總喜歡給弟弟妹妹讀上一段。


    兩個弟弟裏麵,小弟弟記憶力最強,而且喜歡聽姐姐讀書。一旦靜姝開始給他們讀書,這孩子就會乖乖的坐在靜姝身邊,大大的眼睛看著她,小.嘴巴跟著一動一動的,雖然說不出有意義的字音來,可咿呀呀的總像是在跟著姐姐讀書一般。


    另一個弟弟就調皮得多,根本坐不住,聽一會兒就想起來去玩,連帶小丫頭也搖搖晃晃的跟著爬開去。


    方夫人來過幾次,見到三少爺的小模樣,喜歡得不得了,她直接讓傅子寒給她了一套“三百千”,說是給未來的孫子準備的。


    除開三百千和聲律啟蒙外,傅子寒還打算默出《增廣賢文》和《幼學瓊林》這兩本兒童啟蒙書籍。


    他那個時候就有句老話是在說這兩本書的:學了《增廣》會說話,讀了《幼學》會讀書。


    但是《增廣賢文》跟《幼學瓊林》都是他那個世界明朝才成型的書冊,這會兒大宴朝雖然有類似的,可沒有成係統,零散都不說了,很多東西還相互矛盾。所以傅子寒除了默寫這兩本書之外,還得根據現實的情況對這兩本書上的典故跟道理進行篩選增減,這個工程很不簡單,傅子寒都覺得在明年大比之前是不可能完成的。


    但是不管如何,他現在開始弄,隻要有了一定的成果,他就能向聖人和老師交差了。


    三百千隻是修訂,到臘月之前就全部完稿。


    傅子寒將之送到了老師那裏請求文老先生掌眼審核,連同三百千送過去的還有他弄了一卷出來的《幼學瓊林》。


    《幼學》的第一卷 是關於天文、地輿、歲時、朝廷、文臣、武職這幾個方麵的內容。從“混沌初開,乾坤始奠”起,至“自古英雄,難以枚舉;欲詳將略,須讀武經”止。利用真實的典籍典故,將要講述的內容十分貼切具體的表達出來。讓孩子們能很清楚明白的理解這個世界乃至社會的構成。


    除了文章內容,傅子寒還對裏麵出現的一些少見的名詞和現象,還有具體的事例進行了批注解釋。這樣一來,就不會發生因為理解的緣故,讀者跟作者之間出現認知偏差。


    當然,他自覺不是聖賢,肯定有不服眾的地方,這就需要更有名氣地位的大儒進行修正和注解了。


    對傅子寒來說,自己的老師就是當仁不讓的注解者!


    而文先生在收到這份手稿的時候,整個人差點沒坐住。若非太過緊張這薄薄的一冊書稿,他差點就要拍案而起,逼著傅子寒趕緊把後麵的內容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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