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門傅大人的書舍又被不請自來的高官坐滿了。


    早先學役還會心驚膽戰, 現在都習慣成自然了。


    來了大佬就先上一杯清茶, 再把傅家小姐著人送來的茶點擺上,基本這裏就沒他們什麽事兒了。


    太傅是衝著《聲律啟蒙》來的,而其他大人是湊熱鬧順便好奇小公主背誦的是什麽而來。


    這個《聲律啟蒙》傅子寒早就在著手回憶並記錄下來, 所以太傅他們一坐下,傅立文就從父親的書龕裏取出了還未裝訂的原稿, 遞到太傅麵前的書案上。


    四門兩位大佬裏文先生是知道一些,但是他太忙,而總結對仗這東西對他來說一點沒有吸引力,他也放手讓傅子寒去做,真出了成績, 傅子寒憑借這本書打響自己的名氣, 這才是文先生想要看到的結果。


    而柳老太爺本身跟傅子寒就不是關係很親近的那種,加上柳大將軍給柳博立強求來了傅靜姝這門親事,讓柳老太爺在麵對傅子寒的時候也有點淡淡的尷尬。


    但是太傅等朝廷大員來了,哪怕是私人拜訪,隻要在四門裏麽,兩老就不得不出麵陪著應酬一下。


    太傅快速看了幾篇, 將之遞給祭酒大人, 還有禮部尚書等文臣。


    方大人在看到名字之時愣了片刻, 突然想起靜姝曾經給他夫人吟唱過的一隻曲子,當時好像就說是從這個什麽聲律中取的唱詞, 他聽過一段,覺得還行但也沒驚為天人的感覺。


    “這些都是很基礎的東西嘛。”


    “不錯, 很基礎,但是你之前怎麽就沒想過將之歸攏起來形成文書?”太傅白了禮部侍郎一眼,當他聽不出來這老東西言語裏的酸氣?


    傅子寒老神在在的陪坐在一旁,聽著大佬們說話,心裏可穩當了。開玩笑,這本書經過百年的錘煉,無數文人都推崇,就算有點瑕疵也是瑕不掩瑜。更何況他這次隻按照車萬育版本,寫了三十個韻腳,據說最完整的有一百三十多個韻腳呢。剩下的那些足夠沒事兒幹的文人們去琢磨了。不能他一個人把肉吃幹淨還帶連湯都不剩一口吧。


    “聖人想要在四門之外另開一地,讓皇子們入住讀書,這事兒你可知道?”


    看太傅和柳老太爺都把心思放到了書冊上,文先生拉著傅子寒走到廊下,對坐而談。


    “知道,今日聖人召子寒進宮就是為了此事,還說,讓立文給大皇子當伴讀。”


    這事兒估摸著文老先生已經提前知道了,也沒露出意外的表情,隻捋著長須點頭,眉宇間微微帶愁。


    “這事不太好辦啊。”


    文老先生對立文去給大皇子伴讀這事兒沒多少想法,雖說大宴朝本身沒有伴讀的規矩,但是聖人想要找幾個孩子陪著皇子們讀書,這也是件好事,況且去伴讀的孩子家裏都是有一定實力的,也不見得就會被個皇子欺壓。


    讓文老先生躊躇的是,四門本是屬於國子監下屬的一個學習機構,照品階來說,還要低於太學,而大宴朝上代和上上代就沒有開設四門學堂。


    但是現在的四門不管是從學堂環境還是師資配比,亦或是就讀的學生身份,都不是太學能壓得住的了。若非國子監的學生背後站的是一品二品的大佬,外加祭酒也在那裏辦公,恐怕那些學生也很願意轉入四門就讀。


    之前楊嗣跟楚公子被發配來四門的時候,太學跟國子監的人還諸多嘲笑,可後來發現楊嗣已經今非昔比,不說有多長進,但人家至少不再去隨意欺壓良民,還願意到軍營裏奔個出身,就這點,比很多在學堂混日子的可好多了。


    而楚公子的變化也是清晰可見的。聖人還沒解除他的禁令,從過年到現在,也就隻有上次那一天假,但是楚公子在四門的表現早就被四門的學子給傳了出去,可以說,現在在那些二代三代們眼裏,楚公子哪裏是被發配的啊,完全是被聖人特意給保護起來的。


    這一想法上的變化,怕是連聖人自己都沒想到。


    他們還在這邊討論呢,學役急衝衝上門來報。


    “你說他們在校場對陣?”


    “是。柳將軍讓小的來請兩位山長。”


    學役的額頭也全是汗珠子,快滑落到眼睛處也不敢抬袖擦一擦。


    “走,咱們一起去看看。”


    這事兒可大可小,畢竟是南越國王子挑戰四門排名第一的衛公子,要是輸了,嗬嗬……


    一行人來到武校場邊上的涼亭站定,涼亭所在的土坡下麵就是練武場,也是現在的對陣之處。


    關於如何比試這個問題,來的路上,報信的學役已經將他所知道的東西全數倒了出來,但是具體細節方麵,他畢竟不太懂,所以說得模棱兩可,讓急性子的吏部尚書差點氣得開罵。


    還未等坐定,就看到場上各自衝出來一個年輕學子,穿著騎射服,服飾的顏色表明了對方的身份。


    甲班是天青色的學子服色,乙班是水藍色,丙班是土褐色,丁班人最少是暗紅色。除開這四種之外,來此求學的屬國的學子,則是白色鑲邊,憑借衣服上的鑲邊顏色來判斷對方是哪個屬國的。


    跟甲班學生對陣的穿著白色鑲紅色,很顯然是琉球國的學生。


    “不是說是南越的王子提出比試麽,怎麽多了個琉球國?”


    “現在已經不隻是南越的學生跟咱們四門的學生之間比試了,其他屬國都加了進來,站在南越那邊。卑職也沒辦法勸阻。”


    不但沒辦法,他也不可能勸阻,這是關係到國威的事情,若是失敗,本國大丟顏麵是肯定的,若是贏了,也是在小國跟前立個威。畢竟這隻是四門的學生在比試,上麵還有太學,還有國子監呢。


    其實這裏麵也有個被大家忽略甚至無視掉的bug。


    誰說四門的學子就一定比太學和國子監的差?他們分檔次就讀,是因為家中長輩的官銜品階不夠,並不代表他們的學識就比這兩個地方的差。但是不知為何,大家總是潛意識的將太學和國子監捧得高高的,就好像這兩個地方的學生是全國最頂尖的那一小撮。


    以前傅子寒還有想法扭轉大家的概念,後來發現這裏麵其實是有名堂的,之後他也就放任不管了,反正最後都是要看科舉的結果,就跟後世看大學升學率一樣。你說再多都是個p,當成績擺在你麵前的時候,才是真正講道理的時候。


    傅子寒沒有教過甲班的學生,目前出列跟屬國的學生單挑的那個年輕人看得出馬上功夫不錯,一手長槍也有模有樣。


    “這是常家的孩子。他爹是西北邊關的守關將領,祖父和叔伯都犧牲在戰場上,他兄長目前也在西北,留下他跟著他祖母和母親還有一對年幼的弟妹在京城生活。”


    方大人不知何時站到了傅子寒身邊,跟他講起了這個小夥子的身世。看得出方大人對常家這位很是關心。


    想想也能明白,方大人祖籍在西北,當年若非邊關戰事讓他家破人亡,也不會流落中原,雖然得到傅家諸多幫助,其心卻是一直想要回到西北。


    琉球國的那個學生其實用錯了戰術。若是他直接找常偉肉搏或者對劍什麽的,或許勝算還要高一些。可他選擇了馬上功夫,這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常偉的馬術雖然在四門不算頂尖,但加上馬上搏擊之術,他自稱第二,還真沒兩個人敢說自己是第一的。


    不出意料,三招之後對方落敗跌下馬。常偉沒有趁勝追擊,反而策馬後退,顯示出了足夠的尊重。


    對方起身之後,微紅著臉朝他行了個武士禮,調頭回去自己隊伍中。


    已經見識過常偉的馬上功夫,其他人也不願意跟他比試,純屬丟臉的事情,傻子才會去做。


    於是第二場順利開局。


    第二場也是武鬥,但不是馬術了,而是摔跤,上來的是蒙古的巴達。鐵塔一般的身材,往那裏一杵,基本上沒人能認為自家穩贏他。


    但是總不能不上場,所以片刻之後,從丙班站了一位學生出來。


    這位學生是北方人,身材算得上高大,但是跟巴達相比,也就其三分之二的樣子,基本上巴達的胳膊能當他腿粗了。


    大宴的學生會摔跤的可能有,但是京城這地兒絕對沒有。


    北方來的王毅也隻是在家鄉的時候見過幾次,但從未親身上陣過。


    “知道你們不會摔跤,咱們也就是比劃比劃,你們隻要不上武器,怎麽都行。”


    巴達這漢子倒是很直率,肉呼呼的臉上帶著憨厚的笑容,但是傅子寒卻發現對方的眼神很堅定,絕非他表現出來的那麽率直淳樸。


    “這一場怕是要輸。”柳老太爺個人精,一搭眼就看出來雙方的差距。


    若說巴達是頭熊,那四門的這位學子最多隻能算一頭山羊。兩人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的對手。


    果然,巴達很快把王毅壓倒在地,對方小山一樣的身體死命壓著,圍觀的學生都怕他一個不注意把王毅給悶死了。


    還好,王毅雖然力量上不及巴達,但是在柔韌上要強一些,雖然沒辦法把壓在身上的巴達掀翻,卻也不至於讓自己形象全無的攤成一張餅。


    計時之後,負責判罰的武夫子宣布巴達獲勝,頓時屬國那邊的學生爆發出陣陣歡呼。


    他們沒有注意,在側麵的一座三層小樓上,第三層垂著紗簾的地方,趴了十幾個女孩子,都在看著武校場這邊的比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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