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傅子寒走路都帶著股喜氣洋洋的精神勁兒, 同僚們也知道他家要添孩子了, 左右都來恭賀過,就是祝大人也笑著說等孩子出生要來看看。


    離孩子出生還得八.九個月呢,傅子寒並沒將這話當真, 不過還是表現出下屬該有的態度。


    過了小半月,京郊新劃定的蠶繭農莊終於投入了生產。集合了工部大人們和工匠集體智慧的新型一條龍生產的蠶繭農莊前所未有的大, 為此又劃分了各個具體的生產區域,由專人負責。


    如此運行了七八天之後,產量穩定下來,成色也保持在較高的水準上。另有專門供給皇室的內造坊,出產的全是精品, 隻供聖人和貴妃以上品階的後妃使用。


    走上正軌之後, 後續的事情就不歸工部管了。在跟戶部來接手的官員交接之後,傅子寒回了衙門備案。這是他年終績效考評的有效成績,也是論功行賞的依據,輕忽不得。


    忙完蠶桑之事,時間差不多就到了九月初,澤地的建設也進入到基礎設施的階段了, 大致的景觀已經能夠窺見規模, 最先修建好的四門學堂占據了澤地以西風景優美的位置, 跟四門隔湖相望的,是皇家園林潤園。


    潤園是新建園林, 占地不如四門大,但是占據了澤地最好的地段, 周圍芳草青青綠樹藹藹,每日清晨,澤地上空因霧氣繚繞,顯露出一派仙家景象,加上成群的白鷺鴛鴦嬉戲其間,是個女人都會喜歡上這裏。


    潤園之後是一片樹林,再往後才是諸位大臣提前拿下的修建別莊的地盤。


    這些住宅都是位於位置較高的地方,保證漲水時也不會被淹沒,平日裏還能在高處看到坡下的四門學堂的演武堂上的景象,說不得誰表現好了就能被貴人看重,所以四門的教授們也特別的有幹勁兒。


    除開學堂區和貴人區,坡下另一邊就是一般權貴可以租買的獨院。院子不大,規製是兩進,足夠普通的富人跟官員家眷居住。再繼續往外,也就是靠近原先三村的地方,是普通人居住的大宅院。回字形的院落可以分租給幾家人,每三個院落共享一口水井。


    在這幾個區之間,還有用以間隔區域又兼具娛樂功能的共享園林。都是小型的園林,有池塘有景觀。反正澤地這邊水源便利,引水過來還能順帶建一些小型溝渠用以灌溉農田,又兼具了洪澇時期的儲水蓄水的功效,可謂一舉數得。


    三村依然保留了三村的建製,但是人員更多了,因為建設澤地的時候,吸引了不少流民定居此處,加上一些工匠也將家人遷來,所以改建之後的三村被劃分了三個區域,以前的村落還歸農田。如此一來,既便於集中管理,又增加了農田旱田的使用麵積,將以前無人問津的澤地也充分利用了起來。


    這裏的改建一日日的進行,勞工和服役的平民們也看在眼裏喜在心裏。他們也算是在給自家建設,加上戶部這次沒有克扣工錢,還管了白日一頓飯,雖然五天才有一點葷腥,但比起以往服役的情況好得不要太多。


    因為聖人之前的安排,傅子寒在忙活澤地的建設的同時,也在跟工部的同僚交接手上的事務。


    之前跟他搭檔的那位王大人被發配去了贛州做知縣,有生之年能不能再回京城還難說。總之若不是之前他有些功勞在手,憑他跟某世家聯手想要坑錢的行徑就足以被抄家了。


    王大人貶官去了外地,那個主謀的世家子也沒撈到好處,雖然不至於直接殺了,但他這輩子想要出頭的可能性也基本沒了,更別說他家族為了保下他和家族的名聲,付出了不少代價,這部分的代價也要他來承擔的。


    忙忙碌碌就到了十月,澤地那邊的景觀建設已經完成,四門學堂主題也竣工了,就剩演武堂沒建好。


    這兩天傅子寒都住在郊外別莊,這裏離澤地近,不用花費太多時間在往返的路上。


    四門學堂的主體建築完工後,就是局部的布置了,還有夫子們的住所,學子的宿舍,這些都需要進行細化安排。


    因為涉及到物品和錢財,戶部也派了專人過來跟傅子寒一起負責這些事情,一個設計統籌安排,一個核算檢驗,分工明確配合也默契,加上聖人時不時會關注這邊的進度,所以一切事宜都有條不紊的逐日推進。


    “傅大人,估計再有十日就可以完工了。倒是演武堂那邊,兵部的計劃一直沒有出來,可是出了什麽事情?”


    演武堂的建設和武夫子的安排都是由兵部在負責,早一月之前就跟他們溝通過了,對方當時也說很快就派人過來接洽,但是到現在這人都沒見蹤影,傅子寒都想了好幾次要不要去兵部找他們老大嘮嘮嗑,但是又怕因為他跟方尚書的關係,讓人覺得他在告小狀,這才拖到今日都沒有動靜。


    “傅兄,前兩日小弟在茶肆碰到兵部的一位同僚,他說負責跟你接洽的那位好像病了,但是後續就不得而知。兵部一直不另外派人過來接洽,這時日到期還沒完成的話,隻怕你我都要吃掛落不說,聖人那邊也得降罪啊。”


    說到底傅子寒是主事的人,戶部也是過來協助的,真降罪了,首當其衝的就是傅子寒。戶部這位如此提醒,是存了好意,所以當下傅子寒不管要不要避嫌,都得走上這麽一遭。


    他沒私下跟方尚書見麵,直接去了兵部衙門求見負責安排這事兒的左侍郎。


    “傅大人,正巧了,今日.你不來找老夫,老夫也得遣人去請你過來。”


    左侍郎大人沒兜圈子,直截了當的提出這事兒。


    兵部不是不想再派人,可現在的情況是有三人杠上了,都想要去,若是去不成那就都別想去。兵部的人總是身手快過腦子,那三人這幾日都約戰好幾場了,其中一人今日直接起不了床,這事兒算是鬧大了想要收場都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怎會如此?”完全想不到是這個原因的傅子寒整個人都愣了。


    兵部如此不可靠還要怎麽去打仗啊?而且這事情本就是件小事,至於搶成這樣子?怎沒見他們去太學搶?


    傅子寒怔在那裏都不知道要怎麽開口的時候,宮裏來人,召兵部三位大佬跟傅子寒進宮麵聖。


    聖人很生氣,桌子都掀了一張了。兵部的三位大佬進去就被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通,聖人聲音大到連在偏殿候著的傅子寒都聽見了好幾句,這也讓他更加正襟危坐,連動都不敢動一下了。


    之前麵聖的時候,心裏還在想著聖人好像並沒有書本上那麽讓人恐懼,可今天聖人大怒,直接著人去提了那幾個鬧事的兵部將領過來受罰,聽著外麵板子打在肉上的聲音,傅子寒覺著自己背脊都汗濕了。


    沒讓他等太久,受罰完畢之後,那幾個將領被抬下去,便有內侍前來叫傅子寒入殿。


    進去的時候,傅子寒微微低著頭,眼角瞥了一眼周圍,三位兵部大人臉色都不太好看,尤其左侍郎,整個人跟蒼老了幾歲似的。


    盛怒之中的聖人身上的氣勢十分迫人,傅子寒第一次體味到王氣到底是個什麽氣,反正他很自然就跪了下去,自動領罪。


    他身上的責任,說有也有,說沒有也可以忽略,就看聖人如何想了。


    聖人盯著他好一陣,冷冷的哼了一聲,最後定了個他監督不力的責任,罰了一月薪俸,便讓他出去了。


    然而等傅子寒頂著一身汗濕的衣裳往宮外走的時候,聖人身邊的內侍趕過來,將他領到了宮中一處花園。


    這裏位於後宮與前殿相交的位置,周圍有禁衛軍值守,還有若幹宮女內侍守在外麵,等閑人不能靠近。


    被領到此處的傅子寒一抬頭就看到了湖邊青石處坐著的那位素衣婦人。


    待走得近了,他卻再也踏不出最後一步,就這麽怔怔的站在十米遠的地方,看著那位。


    此刻他的頭腦中是混亂的,繁雜的畫麵不停的晃動,他覺得自己下一刻就要暈過去。而這時,一雙手輕輕扶住了他。


    “你,你沒死……”傅子寒的聲音粗嘎,宛如被硬生生從嗓子裏擠出來似的。


    渝夫人雙目含淚,沒吭聲,隻死死的盯著傅子寒看。


    傅子寒目光幾番變化,最後神情變得有些難以言說,嘴裏也再度出聲:“你沒死,真好,你沒死……”


    說完這話,他就徹底的暈了過去。最後的意識停留在那女人驚恐的表情上,手指動了動,想要伸出去安慰對方,卻重若千鈞,無力移動。


    暈過去的傅子寒做了很長一個夢,夢中的他還是小時候的他,不,應試小時候的原主。那時候的原主還是個小小少年,出身高貴,爹寵娘愛,兄長也把他當成寶貝恨不得天天掛在腰上隨身攜帶。而那一群寵溺他的人裏麵,最有理智的,卻是他兄長的未婚妻,也是他的表姐陳渝。


    陳渝是傅子寒堂姑的女兒,贛州陳家三房的大小姐。卻因出生之後沒兩年,母親早逝父親續娶而被接來傅家,一住就是十年。


    她跟傅子寒之間的感情說是嫂子與小叔子,不如說是長姐與幼弟。溫柔不失嚴厲,在全家都溺愛這小子的時候,也多虧了有陳渝在,傅子寒才沒有長歪。


    如果不是那件事發生,傅子寒心想,他家渝姐姐會是天下最好的賢妻良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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