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精準目標的話, 所需要的工坊數量並不多。


    尹家本身就是做布料起家的, 在京郊買上一個小莊子弄成布料染坊農莊,然後在同縣那邊大量置辦地產建棉田桑林,通過尹家以前的老工坊進行加工, 送去京城銷售也說得過去。畢竟他們家姑爺可是京官,又是工部的主事, 雖然品級低一點,但是要護持尹家的生意已經足夠了。


    這時候雖然對官員經商沒有太過強硬的要求,可如果你的手筆太大的話,任然會引來禦史的彈劾。更有可能讓那些權貴盯上,想要奪取其產業。


    傅子寒不過是個六品小官, 本身實力還達不到讓人忌憚不敢輕易得罪的地步, 隻依靠他並不能太信任的姨父,他也不敢過於冒失的置辦家業。|


    正好,尹珂的陪嫁裏麵,就有三間位於京城東西兩市的鋪子。其中兩間是棉布鋪,另有一間綢緞鋪。


    尹家的這三間鋪子地段不錯,經營得也有些年生了, 給尹珂做陪嫁, 其實也是想要借著這三間鋪子的收入供養傅子寒一家, 隻期望他能看在金錢的情麵上,對尹珂多加包涵。


    付子涵能夠理解尹家兩老對女兒的一顆拳拳愛護之心, 但是不代表他就願意問心無愧的接受這三間鋪子,所以, 在尹珂給他過目的時候,傅子寒才會讓尹珂自己去找他大哥派人過來管理。


    現在倒是正好用這三件鋪子來驗證他的想法是否可行。


    兩間棉布鋪他沒有進行大的改裝,隻是分工明確,位於東市的鋪子依舊走的是尹家那邊的貨源,花色款式都是現今最流行的,就算是江浙一帶的貴女也多是喜歡這些花樣來縫製衣裙。


    第二間位於西市的棉布鋪則改成了絲綢鋪,進的京郊染坊那邊的貨源,品質雖然比起以前那間綢緞鋪的質量要稍微次一等,但是在花色上則更加鮮豔多彩,甚至還有好幾種以前沒有出現過的顏色。


    最初在售賣的時候,掌櫃跟夥計還惴惴不安,生怕一匹都賣不出去。因為傅子寒給這些絲綢的定價可都不低,特別是那幾種時新的顏色,比起之前最好的絲綢還貴上兩成。


    另一間綢緞鋪則變成了隻賣精品的鋪子,這裏沒有其他店鋪那樣的大堂,也沒有貨櫃。隻有二樓中間設置的展示櫃,展示絲綢製成的成品,包括了十幾種刺繡的繡品,還有錦、絹、緙絲等等非一定品級不能穿著的布料。


    這裏的掌櫃經過專門的培訓,夥計和婢女也有嚴格的訓練。他們會根據顧客的性別分開接待。


    在經營上,傅子寒並沒有太強的能力,他隻是跟尹大少派來的管事稍微講了一下自己的想法,現在的經營模式都是那位管事做主安排的,傅子寒也就在營業之前過去看了兩眼,沒發現有違製的地方就行了。


    三間鋪子他給出了大致的規劃之後,傅子寒就將這事兒全數交給尹珂和靜姝母女倆去打理。在她們身邊還有宋嬤嬤和尹大少派來的那位能力強悍的管事,就算這對對經商半懂不懂的母女做出了錯誤的安排,也有人能給她們收拾爛攤子。


    接下來的時間,傅子寒就將公務之外的所有的心思放在了教導四個孩子身上。


    相對於袁小胖的抗拒,文昀和柳博立對去農莊反而表現得興致勃勃。


    一到了那邊,兩人就主動的更換了衣衫,撒歡似的往桑園裏跑。


    傅立文以前就跟父親在村裏住,對於農事他了解的說不定比傅子寒還要清楚。畢竟當初傅子寒重病在床的時候,為了維持一家的生計,傅立文也曾打過自己去耕作的念頭,隻不過後來被病中的父親和照顧他們兄妹的福嬸給阻攔了,


    如此過了好些天,傅子寒正覺得自己的教學走上正軌的時候,文老先生把他叫過去,好好的說了一頓。


    “立文跟博立明年就該下場了,他們現在的時間很緊,你帶他們去農莊老夫並不反對,但是近些日子看來你有些過了。農桑之事孩子們略做了解即可,他們和你不同,你是工部主管這事兒的官員,就算一心撲在上麵都是應該的。但是孩子們現在最重要的是學習,以後就少帶他們過去吧。”


    反正文老先生的意思就是,傅子寒現在帶著孩子們不務正業,怕是要耽擱他們明年科舉的事情。如果再這樣下去的話,那文老先生就打算剝奪了傅子寒教育兒子的權利。


    對於文老先生“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思想,傅子寒有些不能接受。而且他認為不能親自教導自己的孩子,絕對是作為父母最大的失敗。


    但文老先生說的也很正確,傅立文遲早都要走上仕途這條路,那麽在這個時候打下紮實根基就是最重要的事情,至於農商之學,大可以等他科舉之後再說。畢竟傅立文的年紀還太小,就算順利的通過了科舉,弱冠之前就選官的可能性也太小,除非他能一舉考中一甲,進入翰林院,否則還得在家裏多呆幾年,等到年紀和閱曆足夠了,才能真正的出仕。而這在家裏呆的時間,用來了解現在傅子寒想要教導他們的知識,才是最適合的時間。


    被老師這麽一敲打,傅子寒也開始正視自己的教學方式。他現在是下意識的用了他所接受的那些教育觀念來教導孩子們,但是很顯然,兩個完全不同的社會形式根本不可能讓他的那些教育觀念得到實現。


    就比如說三觀這個問題,傅子寒覺得要學會尊重人,不管對方是什麽身份,都應該給與足夠的禮貌。這一點傅立文做得很合他的心意,但是袁小胖就不同了,完全是那種紈絝子的做派,但是偏偏文昀和柳博立對他的這些做法都不排斥,雖然他們也在盡力接受傅子寒的教導,可偶爾透露出來的本身的想法,更偏向袁小胖一些。


    初時的時候,傅子寒覺得很累,他想盡力去扭轉幾個孩子,卻往往被袁小胖氣得無力。後來還是立文私下求教他為何一定要讓袁小胖改變,說小胖從小就是這樣長大的,以他的出身來說,他現在的作為已經是非常優秀善良的了,去看看其他世家的公子行事,就能充分明白這一點。


    被兒子這麽一說,傅子寒宛如一盆冷水當頭淋下。


    他整夜沒有睡覺,直坐到天明,才算徹底的融合進了這個世界。


    這個世界畢竟不是他生長了二十多年的世界,這個世界還有著最嚴苛的尊卑階級。貴族打殺一兩個奴隸基本沒人會認為不對,甚至麵對普通人,那些權貴都沒把對方當成一條和自己同等的生命。|


    發現了這一點之後,傅子寒在自己每日的日記上麵,將這一心得體會記錄了下來,他希望在自己致仕之後,能回去鄉裏開辦學堂,那個時候就能利用自己這些年積累的經驗,更好的去教導孩子們學習和生活。


    也是在記錄和總結的過程中,傅子寒才明白自己跟文老先生之間的分歧產生的根本,就是因為他們站在了不同的立場上。


    文老先生雖然已經很開明,很平易近人。可是,畢竟他從小接受的教育,從小過的生活,都是衣食無憂的,自然是沒辦法深刻的體會,位於底層的農工商人他們的後代所需要的到底是什麽。


    就像傅立文跟文昀他們,因為尹食無憂,他們學習最根本的動力就是參加科舉,從而一朝聞名天下知,然後出仕,然後走上高位,最後嬌妻美妾,兒孫成群,高堂大宅,錦衣玉食。這就是他們這些富家子最基本的人生追求。


    可是對於底層的人來說,他們讀書更多的是想要改變自己目前的現狀,甚至很多人都覺得,讀了書,識了字,哪怕不能像那些官老爺一樣科舉晉升,至少也能謀得更好的差事,掙更多的錢,能讓一家人衣食無憂。


    所以這便是兩個階層的人,天然的想法差異,這一點是傅子寒最初的時候並沒有領悟到的。或者說,他知道這兩種差異的存在,然而卻自動的代入了第二種,根本沒將自己擺在世家子的位置上。這也是為何他一直沒能完全繼承原主的意誌的緣故。


    而在這一日一日的學習總結中,更加上在衙門裏接觸的人比之前更加複雜,傅子寒對於當今社會形態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也能夠及時的調整自己的思想狀態,不會再一味的將自己以前覺得理所當然的東西當成常識,顯得自己某些地方很是異於常人。


    在他調整了自己的狀態之後,對待袁小胖這種天然有種心理優勢的學生,也能采用更合適的方法加以引導。


    說來傅子寒自己也覺得很是奇怪,他這麽折騰,袁大人似乎都不曾說過什麽,好像把兒子教給他就十分放心似的,這一點有點怪異。


    他自己一個人想了很久,最後的可能性都指向他那個連自家都不能十分明白的家族背景。但是這也說不通啊,傅家就算當初再怎麽強盛,現在也都不複存在了,他目前最大的依仗就是老師文老先生,連他姨父都不值得完全信任並依靠,所以,袁大人到底是知道了什麽他不知道的東西?


    若說傅子寒一點不好奇也不可能,但是他很有中佛係心態,並不會去強求一個結果,反正到時候該他知道的,遲早都會知道,不該知道的,現在去追尋也找不出真相來。


    不得不說,傅子寒這種心態救了他,至少在這個時候,他若是去追尋原因的話,很大可能保不住現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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