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灘這邊人流如織, 兩岸的茶樓酒肆也是人聲鼎沸。


    “今兒是什麽日子, 怎麽這麽多人?”


    傅立文小心翼翼的護著靜姝登上書坊旁邊的茶樓,要了個角落裏的小包間,推開半扇窗子, 正好看出去就是碼頭。


    “公子還不知道呢,今兒有富豪包了花船遊河。聽說還請了尚姑娘在船上彈唱。”


    這位尚姑娘的名字傅立文也不是第一次聽到了, 當初準備來京城的時候,就聽人說起過,當年音色技藝當之無愧金陵第一的尚姑娘被重金請到了京城。


    來之後更是在不少大家公子少爺那裏聽到過尚姑娘的名頭,可惜據說到了京城的尚姑娘不是一般人能見得到的。


    傅立文對尚姑娘沒興趣,也就聽聽罷了, 但是沒想到今天運氣不錯, 竟然無意中碰上了。


    “哥哥,那個尚姑娘是做什麽的?”


    聽到耳邊妹妹好奇的詢問,傅立文瞬間卡殼,隻能顧左右而言它。靜姝還想再追問來著,結果就看到河中間駛來一艘中等大小的豪華畫舫,稍後一點的地方還跟著四條小一點的花船。估計這四艘船就是遊河的花船了。


    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活動的傅靜姝頓時丟開了哥哥, 差點整個人都趴到了窗欄上, 幸好她還有幾分理智知道要把麵紗帶上。


    京城不比他們生活的同縣。同縣那裏的女孩子隻要不是孤身走在大街上就行, 帶不帶麵紗都無人指責,但是京城這邊畢竟貴女多,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貴女們都會帶著健仆丫頭出行, 在外的時候也多會帶上輕薄的麵紗遮擋容顏。


    傅子寒隻是個蝦米小官,但是他姨父是二品大員,老師的身份也不低,所以靜姝平時也比較注重這方麵,不想因為自己的疏忽給父親惹來麻煩。


    這邊是夾角,又隻開了半扇窗,旁邊包間的人看不到他們,底下的人抬頭往看上也隻能看到被麵紗遮住的半張臉,不熟悉的根本不可能知道她是誰家小姐。


    立文很小心的護住妹子,又微帶焦急的看了看下麵街道,有點不悅柳博立跟文昀兩人的慢吞吞。


    正想著,那倆就上來了。柳博立還好,他一直很有禮,進門倒是特別避嫌的坐了個離靜姝最遠的位置。但文昀就不同了,一來他是三人中年歲最小的,二來他的祖父是立文的師公,所以感情要親近一些。


    “靜姝你在看什麽?”


    他進門跟立文打了招呼之後,就捱到了靜姝旁邊,跟著朝外張望。


    “我在看畫舫,剛才小二說有尚姑娘的彈唱,我正在看呢。”


    “尚姑娘?是誰啊?”文昀也是個年紀小不知事的,這些東西文老先生跟孔師娘是絕對不會跟他說起。


    “一個樂姬罷了,你們倆趕緊坐回來,還要不要去玩了?”


    這邊茶樓也賣一些可口的小點心,這會兒時間不早不晚,用點點心再出門去逛,逛累了就去河邊園子吃飯。來之前傅立文可是做足了功課的。


    他跟這邊的幾位朋友也約在河邊園子見麵,得是在午飯之後,畢竟自己帶了妹子,不可能讓她跟外人一起用餐。


    傅立文對尚姑娘沒興趣,可架不住兩個小的很有興趣,連吃點心的時候都眼巴巴的瞅著窗外。


    立文眉頭一皺,想要說他們兩句,卻是柳博立攔下了他。


    “不妨事的,尚姑娘我曾見過一麵,是個清倌,唱曲兒也實在是唱得好,隔得這麽遠遠的,讓他們兩聽聽不礙事。”


    柳博立家也有弟弟妹妹,但是他那些弟妹可不如文昀跟傅靜姝來得可愛貼心懂事聽話,眼見自己平時也沒什麽可以送給他們的,這會讓他們稍微滿足一下好奇還是能辦到。


    “若是阿昀和靜姝喜歡,我們可以去租一條小船,跟在後麵,離得近一些也能聽得清楚些。”


    “好啊好啊!”文昀耳朵尖,聽到這裏當即喜笑顏開,恨不得馬上就下樓去租船。


    倒是靜姝微微蹙眉表示不同意:“不可以的阿昀哥哥,你若是真去了,回去文爺爺一定會罰你。我們就在這裏聽一聽就好了嘛。”


    聽著靜姝軟綿綿的話,文昀瑟縮了一下,想到自己今天要是放肆了,回家估計得頂著書靠牆站兩個時辰,頓時所有的小心思都偃旗息鼓。


    可雖然放棄了這個想法,但是還是很不開心啊。文昀捏起一顆米團子,一口就包住,差點沒給自己甜膩死。


    看著他難得這麽跳脫的少年表現,大一些的柳博立跟傅立文都樂笑了,更別說靜姝,這會兒更是掩著嘴笑得肩膀一聳一聳的。


    鬧了一會兒,把點心解決掉之後,四人先去了隔壁的書坊,買了靜姝想要的那些畫冊,還有幾本新出的遊記話本。當然,話本是經過了立文審核之後才能買的,就怕妹妹一不小心看了不該看的東西,到時候就算傅子寒不收拾他,他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


    書冊讓健仆先送去馬車上,而後他們沿著河邊柳道一路走一路看。


    因為畫舫的緣故,靠近碼頭這邊人特別多。立文跟博立兩人一左一右的把靜姝跟文昀保護起來,生怕旁人撞到他們。


    直到這段最擁擠的地方過去之後,才齊齊鬆了口氣。


    柳道這邊原本不是坊市,今日也是因為花船畫舫的緣故才有這麽多擺攤的小商販。靜姝以前在同縣的時候,就喜歡跟父兄一起逛小攤,買那些便宜好看的小東西。後來到了州府就沒有再逛過幾次,多次出去也是跟著孔奶奶一起去那些商鋪的內室,坐著讓人把東西送來就好,完全沒了逛街的樂趣。


    到了京城更是如此,幾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今兒出來她純粹是當成了放風,再加上還能逛逛小攤子,哪怕是捏著一隻不值幾個錢的銀釵,心裏都是美滋滋的。


    立文也寵妹妹,她喜歡的小東西基本都買下了,反正他們今天三個男人,還不能幫個小姑娘拎包?|


    一路走走逛逛買買買,還沒到園子,靜姝就開始心疼了。


    “哥哥,我是不是買太多了?”


    小姑娘現在的日子已經稱得上錦衣玉食,可骨子裏還是很儉省。


    “你這算什麽?我家那些妹妹,一出門就恨不能把街搬空。”立文還沒來得及安慰妹妹,柳博立先開了口,“靜姝你現在好歹是個官家小姐,不該省的銀子千萬別省。若是男人撐不起你的花用,這樣的人要來何用?”


    其實這話是傅子寒用來教育他們三個的,被柳博立用到安慰靜姝身上,惹來立文跟文昀的斜眼。


    “博立說得不無道理。”立文摸了摸妹妹的額頭,沒感覺到汗意,心裏放鬆了一些,“且不說考不考男人,就是靠你自己,這日子也過得比大多數人要好。”


    怕是文昀都不知道,傅靜姝名下的產業是他的一倍還多。最值錢的鋪子和田莊,他們爹都放到了靜姝名下,是給她預備的嫁妝。


    對於這一點,傅立文沒覺得有不妥的地方。


    他是個男人,也是傅家長子,頂門立戶的繼承人。他父親或許不會留給他很多的家產,卻將做人做事的道理,還有一肚子的學問留給了他。這些東西是金錢都換不來的。他完全可以憑借父親教給他的那些知識去賺取足夠養家糊口的錢財。


    爹爹有句話他很讚同: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擁有了打漁的本事,難道還吃不上一條魚?


    傅立文從來沒相信過其他人的傳言,說什麽他爹娶尹珂是為了尹家的錢財。他爹雖然看上去懶懶的,但隻有他跟靜姝才知道,他爹胸中藏了多少寶藏。把家裏大部分財產給了靜姝做嫁妝,也隻是想要安靜姝的心,再加上他爹從來不覺得自己會養不起家。


    不得不說立文跟他爹的思維在這一刻神同步了。


    傅宅內堂,安靜坐著品茗看書的傅子寒在看到尹珂遞給他的東西的時候,說實話,臉都有點綠,被氣的。


    “這些東西你自己收好,若是覺得不想打理,就跟你大哥要一個靠譜的主事幫你打理這些鋪子。內宅裏麵你沒事兒多問問宋嬤嬤,她會帶著你熟悉這些的。”


    “不是啊老爺,我娘說讓我把這個給你的。”尹珂偏了偏腦袋,被傅子寒的態度弄得有些迷糊。難道錢少了?不然為啥相公會有點不高興?


    “我那裏還有娘給我壓箱底的銀票……”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傅子寒突然笑著搖頭,尹珂有點想噘嘴了。


    “聽著阿珂。”傅子寒放下手裏的書,把除開尹珂貼身伺候的大丫頭以外的丫頭小廝們都叫了出去,“你是我妻子,也是傅家的當家夫人。這內外的賬目原本都該是你親自過問的。不過想來你以前也少於經手這些,所以外賬我會讓管家負責,每旬會報賬於你。至於內賬和公中的錢,你奶嬤嬤,她可以跟宋嬤嬤一起替你看著。”|


    “可是我不會……”


    傅子寒起身,越過了兩人中間的案幾,挨著尹珂坐下,輕輕攬著她的肩,放柔了聲音:“阿珂,沒有人是天生就會的,你不會可以學,慢慢的學,咱家人口簡單,也沒有你家那麽多生意上的人情往來,就隻有我的同僚和上司之間有節禮往來。這些不複雜,你跟著嬤嬤多做幾遍就知道了,都是有固定的規矩例行的。再不濟你身邊還有大丫頭呢,她們也有幫你處理這些瑣事的職責。”


    說到這裏,傅子寒看了眼留下來,跪坐在一旁的尹珂的貼身丫頭,這個丫頭若是他沒記錯的話,該是尹母身邊的大丫頭,怕是擔心尹珂才會遣了她過來。


    “我真的能學會?”尹珂迷蒙的大眼睛看向傅子寒,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像是隱隱的衝動和興奮,又像是淡淡的害怕和恐懼。


    “當然可以,這些都是很小的事,就算做錯了也沒什麽,你還有我這個相公呢,隻要不是殺人放火的事,相公都能幫你兜住。”


    傅子寒很嘚瑟的揚了揚眉,惹來尹珂掩嘴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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