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齊光這樣的做派,不單是他這個人的問題,更是肅寧伯府的問題。肅寧伯後院裏頭養著十幾個小妾,汙七糟八的事一茬接一茬,整個伯府可謂藏汙納垢。


    內裏是這樣,在外頭捅下的婁子更不少。


    折在董齊光手裏的人命不知凡幾,大多是被他奸|汙之後被逼死的。


    這種事連帶證據一起捅出去,捅到某些大人麵前去……


    必定是要讓肅寧伯府付出代價的。


    打蛇須得打七寸。


    隻有叫整個肅寧伯府都疼了,才能掐斷董齊光的底氣,叫他不能再放肆。


    俞景行負手而立,望著庭院裏的花木,卻有一些後悔。


    應該早一點辦妥這件事,今天便不會如此了。


    ……


    等宋嘉月收拾妥當從房間出來時,情緒已經基本恢複平靜。無論如何,今天多虧俞景行及時出現,她才不至於受傷或者鬧出什麽大事情來。


    身後傳來一陣開門動靜。


    俞景行回身,待看到宋嘉月以後,這才抬腳走過去。


    “想回府麽?”


    俞景行低頭看著宋嘉月,“隻說我身體不適,不會有人追究。”


    而今的宋嘉月也已十分清楚,俞景行的身子不好在這個圈子裏談不上秘密。在身份上,她既是俞景行的妻子,照顧他便無疑屬於外人眼中的理所當然。


    用這個借口先走一步也不必擔心得罪人。


    宋嘉月確實不想待在這個地方了,她頷首回答道:“我想回去。”


    “好。”


    俞景行答應一句,轉而交待秋月告知朱氏和俞舒寧一聲。


    心有餘悸的秋月得到吩咐,連忙去了。


    宋嘉月當下一雙眼睛望著秋月離開的方向,不妨手掌忽然叫人握住。


    “走吧。”


    掌心微涼的觸感傳來,驚詫中看向俞景行,卻隻看到他略顯蒼白的側臉,隨即被牽著往前走。宋嘉月有點不自在,想掙脫俞景行的手,又知道這舉動未免奇怪。


    丫鬟小廝都在看著……


    宋嘉月壓下情緒,亦步亦趨跟在俞景行身後,被他牽著手往前走。


    一直到垂花門外,俞景行才鬆開宋嘉月的手。


    他們兩人先後上了馬車,相對而坐,這會兒宋嘉月才發現俞景行臉色很差。


    回想之前俞景行怎麽對付的董齊光,他又是身體不適才在馬車上休息……宋嘉月心裏有點兒過意不去,連聲問:“你怎麽樣?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剛才是不是傷到自己了?”


    俞景行見宋嘉月臉上滿是急切,想自己臉色恐怕不太好,才叫她這樣在乎。控製不住想要翹起的嘴角被壓下去,他聲音也有點低:“無妨,歇一會便好。”


    “那你要不要躺下休息?”


    宋嘉月緊張道,“要不然,我們去張神醫那裏,讓神醫看一看?”


    俞景行輕輕搖頭說:“倒是想喝水。”


    宋嘉月連忙幫他倒好了水,雙手將茶杯捧過去。


    俞景行垂眼接過茶杯,將一整杯水喝下。


    見狀,宋嘉月追問:“還要嗎?”


    俞景行再次搖頭,半晌,虛弱一笑:“方才未等開席便出來了……”


    “是餓了?”


    宋嘉月轉身從暗格裏取出幾包糕點,一股腦擺在小幾上:“這裏有山楂糕、綠豆餅、雲片糕、桃酥,你先挑想吃的吃點兒?待會回去再讓廚房做別的。”


    想起馬車還未上路,宋嘉月又掀開簾子對車夫道:“快些走。”


    俞景行看她半天終於失笑:“不等你的丫鬟了?”


    不知道這人在笑些什麽,宋嘉月一愣。


    俞景行翹著嘴角道:“難得見你這樣緊張我,我今天也算是值了。”


    一句話,輕易勾起不久之前俞景行把她護在懷裏的記憶,宋嘉月臉頰滾燙,下意識咬了咬嘴唇。坐在對麵的人卻又說:“不過看到你的時候,我也嚇了一跳。”


    俞景行肯定沒見過她這樣的姑娘,敢拎著凳子就要砸人。


    宋嘉月很想堵他的嘴巴,可惜做不到,隻能垂下腦袋恨不得找地縫鑽進去。


    “當時我在想……”


    俞景行一麵笑一麵道,“還好你曉得這樣保護自己。”


    “這也不是什麽丟人的事情,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更不用懷疑自己到底做得對還是不對。”俞景行說,“是有人想要傷害你,你才用這種方式保護自己的。”


    宋嘉月沒有想到會從俞景行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她重新抬起頭來,一雙眼睛亮閃閃看著他:“你當真這樣想?”


    俞景行笑:“這還能有假?”


    宋嘉月也跟著笑:“我發現了,你是一個肯講道理的人。”


    即使俞景行怎麽看她,她都不會往心裏去,不會被影響和左右,但這個人能這樣理解她、能用善意眼光的看她……這種被尊重的感覺無疑會讓人身心舒暢。


    話不投機才半句多。


    假如投機,那麽當然說多少句都可以,也絕對不會有不耐煩的情緒。


    兩個人把話說到這種程度,宋嘉月整個人放鬆下來不少。


    等到秋月也回來了,他們便回去宣平侯府。


    宋嘉月原本擔心俞景行的身體好不好,但是他堅持不用去見張神醫,也不必找大夫過來看,她不好強逼。回到侯府,俞景行稍微用了些飯便歇下了。


    等他一覺醒來,臉色緩和不少,宋嘉月才真正變得安心。


    傍晚,俞通海、朱氏都來看過俞景行一回。


    至第二日。


    宋嘉月如常送俞景行去張神醫那裏,想著回來的時候順道去買一些芸豆糕。然而當他們走到垂花門外,正準備上馬車時,俞景行忽然手捂胸口,嘔出幾口鮮血。


    突來的狀況把宋嘉月以及周圍一眾丫鬟仆從嚇白了臉。


    眼見俞景行暈倒,從驚嚇中回神的宋嘉月連忙指揮仆從用春凳把人抬回去。


    這一段時間明明看著身體好了不少。


    今天突然發生這種事,宋嘉月很難不和昨天發生的那些聯係在一起。


    昨天的事,俞景行交待過不要聲張,其他人並不知道。


    也許是因為不是什麽好事,沒必要往外說,可現在這個情況……


    宋嘉月不能不生出一種想法——


    也許他知道自己身體受不住,怕她會被指責,才要求丫鬟隨從不可透露半個字。


    看著此刻雙眼緊閉、躺在床上的俞景行,宋嘉月讓麥冬時刻注意情況,又留下秋月照顧他,自己則坐馬車去張神醫那裏,把張神醫帶過來了宣平侯府。


    無論出於這段時間都是張神醫負責醫治俞景行,抑或出於對方醫術的高明,找張神醫都絕對沒錯。路上,宋嘉月把昨天和今天的事都向張神醫解釋了一番。


    現在這樣,她也不認為還要隱瞞張神醫……


    如果俞景行到時候覺得不妥,責怪她,她一定不會吭一聲。


    宋嘉月把張神醫請到侯府的時候,朱氏、俞舒寧已經聚在壽康院了。張神醫進到房間裏以後,略看過兩眼俞景行的情況,隻留下身邊小僮,讓其他人出去。


    所有人都在外麵等著。


    後來,收到消息的俞通海和俞景榮也趕了回來。


    等到張神醫從房間裏出來時,俞家的人已經全都等在廊下。


    見神醫滿頭是汗,宋嘉月一麵送上涼茶一麵問:“張神醫,怎麽樣?”


    俞通海幾個也圍上來,等著張神醫的說明。


    喝過涼茶,張神醫緩一口氣,出聲道:“情況不太好,現下瞧著仍有些凶險。”


    “方才我已經為他施針護住心脈,也喂他吃了我製的藥丸,須得再看。”張神醫示意小僮遞上一張藥方,“先照這方子去抓藥,待我起針以後喂他喝下。”


    三兩句話,氣氛變得愈發凝重。


    宋嘉月臉色煞白,一顆心七上八下的,腦海萬千想法。


    如果俞景行今天出了什麽事,如果他……


    那個可怕的想法宋嘉月甚至不敢真的去想,她感到害怕,身體止不住顫抖。


    俞通海更是被這番話打擊,卻到底是一家之主,仍定得住,接過藥方讓自己的隨從杜仲親自去抓藥。他隨即衝張神醫拱手,聲音疲憊:“勞煩張神醫了。”


    俞舒寧悄悄走到宋嘉月的身邊,拉一拉她的手,小聲喊:“大嫂……”她的聲音讓宋嘉月回神,努力想要平複情緒,卻更希望能為俞景行做點什麽。


    不管怎麽看、怎麽想,俞景行今天這樣都和昨天脫不了關係。


    他如果有什麽事,她就是那個罪人。


    根本沒有辦法幹坐著等著,宋嘉月去廚房看底下的人煎藥。等藥煎好了,她又堅持要親自喂俞景行喝藥……因為她現在能為俞景行做的事,也不過如此而已。


    倘若是平時,這樣照顧俞景行,於宋嘉月來說多少有些心理壓力。


    今天卻什麽都顧不上,更生不出不好意思的別扭情緒。


    喂俞景行吃過藥,見他額頭滲出細細密密的汗,宋嘉月吩咐丫鬟送水進來,便用帕子小心翼翼地幫他擦臉。手指輕輕拂過俞景行的眉眼,她暗暗歎一口氣。


    因為俞景行的情況沒有完全穩定,張神醫暫且留在宣平侯府。


    其他人後來都先回去了,宋嘉月不讓丫鬟們陪,守在床榻旁等俞景行醒來。


    作者有話要說:宋嘉月:你是一個好人。


    俞景行:……我還是你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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