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楚悠悠”三個字, 棲妙的表情瞬間凝固。她的耳旁響起轟鳴聲, 不知是雨夜的閃電,亦或是在大腦回旋不停的嗡鳴。棲父棲母還在客廳窩在沙發看電視, 兄妹兩人在夜色中沉默地凝視著彼此,許久都沒有說話。


    半晌。


    “占用你身體的是誰?”一想到對方前來尋求他的庇護, 棲望便不由自主地皺起眉頭。


    怪不得棲妙一心要聯係對方, 原來是這層關係。


    提到占據她身體的冒牌貨, 棲妙也很無辜。她搖搖頭,說:“如果我能知道的話, 現在也不至於抓狂了。”


    “……嗯。”


    棲妙不由自主地拽了拽披在肩膀上的外套,問:“你剛才為什麽要阻止我?”


    棲望的意思分明是不想讓她說出來。但是不說出來,她又怎麽能繼續隱瞞下去呢。


    棲望收回視線, 站在台階前聽著雨聲。他的麵色略顯蒼白, 或許是方才淋了雨, 漆黑的眼眸安靜無聲地凝視著遠處,目光的焦點落在模糊的沙灘上。


    此刻的天氣就像是棲妙的心情, 從清空瞬間轉為暴風雨,在她的心中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


    棲望說:“在他們心中, 你就是他們的女兒。”


    “……”


    聞言, 棲妙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麽好。她柔軟的琥珀色眼眸蒙著一層濕潤的水霧,投向棲望的時候,聲音很輕:“但我始終不是。”


    “你可以是。”


    “那,如果有一天,我回到自己的身體呢?哪怕這是個夢, 也終於會醒來。”


    “那就讓他們的夢能做多久做多久吧。”棲望平靜地回答道。


    “……”棲妙再次無語凝噎。


    棲望的意思是,讓她隱瞞這一切,繼續當她無憂無慮的棲妙,直至有一天不得不發生變化。


    “而我,會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幫助你,直到你不再是棲妙為止。”


    棲望轉過身來,兩人麵對麵站著,能看清楚彼此臉上的表情。棲望的眼神沉靜,在望向棲妙的時候,讓棲妙想起她還是楚悠悠的時候。那時的棲望就是用這樣的目光看著所有人,不帶任何私人感情。


    他說:“拜托你了。”


    說著,棲望居然朝著她低下頭,深深鞠了一躬。


    “你千萬不要這麽做!”棲妙吃了一驚,連忙上前按住他的肩膀,好讓他別再低著頭。仿佛這一鞠躬瞬間將兩人的距離拉得很遠,直至劃分界限,回到最初的陌生關係。


    棲妙的手觸碰在他的肩膀。隔著白色襯衫的薄薄的布料,她的手指比雨夜更為冰涼,肌膚的溫度印在他的肩膀上,令他不由自主地繃緊神經,微不可見地顫抖了一下。


    低垂著的發梢搭在額頭,遮住棲望的眼瞼,他眼裏蘊藏著的情緒模糊不清。


    他動作極快地站直了身體,向後退一步,站穩。


    兩人被拉開一米遠的距離。


    棲妙還維持著要扶起他的姿勢,一時間有些茫然,很快她便意識到,此刻的棲妙對於棲望來說,已經不是他的妹妹。不僅換了個人,還是他最厭惡的對家的女兒楚悠悠。


    縱使棲妙再多麽厚臉皮,也有些被棲望此時的態度傷到了。


    她的眼神一黯,纖細的雙臂垂在寬鬆的大衣裏,兩人持續著相對無言的沉默。


    門外狂風暴雨,天色陰沉,隱隱有雷電轟鳴的響聲。棲妙調整心態,重新望向棲望,盡量保持著心平氣和的態度和棲望說道:“既然如此,我們之間也算是達成協議。按照你所說的,你會幫助我,那我也會履行身為棲家小女兒的責任。


    我知道你很討厭我,現在我又騙了你……你放心,我以後不會輕易打擾你。”


    話已至此,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棲妙客氣地點點頭,重新找回兩人陌生的相處模式,披著外套回到臥室。


    雨下得更大了。


    棲望沉默地望著棲妙消失的樓梯,過了一會兒,他的唇微微動了動,這才說出一句話來:“……不討厭。”


    棲父棲母在客廳看電視,兩人開始覺得有些無聊,琢磨著要不要把牌拿出來繼續玩。正在兩人討論四個人應該怎麽玩鬥地主比較合適的話題,棲望走上前來。


    他的唇色淡薄,但一雙黑眸如霧色般沉沉。


    棲母有些意外:“妙妙呢?她在哪裏?”


    “她有些醉了,我送她回房間休息。”棲望說。


    當天晚上,棲妙躺在床上怎麽也睡不著。她翻來覆去,懊惱地把臉埋在枕頭裏。吐露真相並沒有想象中那麽暢快,盡管棲望並沒有要把她趕出棲家的意思,但他已經在心裏將棲妙趕得遠遠。


    趕到棲妙永遠也到達不到的地方。棲妙是這麽認為的。


    她原本想給程櫟發消息,想了想,還是決定給程櫟打電話。


    不過一聲,程櫟那頭便接通電話。棲妙能聽到他那邊喧鬧的笑聲,以及熟悉的引擎發動的聲響。棲妙立即翻身坐起來,問道:“你又要去玩車?”


    “本來不想來,但是桑哥改裝一輛新車,我就勉為其難過來試試。”


    棲妙:“……你這勉為其難的確是挺勉為其難的。”


    程櫟哈哈大笑幾聲,試圖掩飾尷尬。


    “你別說,車看著還挺不錯的。”


    棲妙忽然想到,這邊還是淅淅瀝瀝的雨,程櫟那邊怎麽什麽聲都沒有:“你沒在桐城?”


    “這不是人飛的更快一點兒嗎?”


    “我還不知道你。”棲妙怒斥程櫟的虛偽,“還說什麽,沒有我連車都不想碰,程櫟你就是個大豬蹄子!”


    “別呀別呀,我錯了還不行嗎。……”


    門外,棲望走到棲妙的臥室門口,心裏想著該如何解釋一下自己方才並不是她誤會的意思。他還沒準備好敲門,便聽到她在打電話,斷斷續續的言語傳入到耳中。歡聲笑語,哪還有兩人交談時的謹慎與客氣。


    似乎從記憶中總是如此,那個對任何人都像刺蝟一樣一碰就能紮得滿身血的楚悠悠,隻有麵對程櫟的時候,才會卸下渾身盔甲,露出真正的、柔軟的另一麵。


    “……”


    他的腳步頓了頓,轉身離開。


    棲妙和程櫟聊到半夜,最後掛著語音,聽程櫟開車的聲音。


    程櫟就那麽陪了她一晚上,仿佛棲妙也參與到其中。她聽著風聲、聽著輪胎在地麵上摩擦發出的刺耳響聲、聽著程櫟車上的搖滾音樂,還有程櫟給她描述的畫麵。


    閉上眼睛,仿佛自己身置現場,與記憶中的畫麵逐漸重合在一起。


    棲妙連她什麽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


    話筒的另一邊。


    程櫟坐在駕駛座上抽煙,說到興頭上聽著棲妙沒了聲,這才叫她的名字:“妙妙?妙妙?”


    話筒那頭傳來棲妙均勻的呼吸聲,平緩悠長。


    程櫟關了搖滾音樂,把煙蒂掐斷,關上車窗,阻斷窗外喧鬧的說話聲。他斜倚在靠背上,將手機緊貼自己的耳側,靜靜聽著棲妙睡覺的呼吸。


    程櫟低垂著眼眸,唇角噙著笑意。


    他用自己僅存不多的溫柔,低聲說:“晚安。”


    一覺醒來,外麵已然是晴天。明媚的陽光灑落在濕漉漉的地麵,一不小心就會踩得滿腳沙土。


    早晨五六點的時間,雨停歇之後,棲望便開車離開海邊別墅,說是要去忙工作。棲妙聽著棲父棲母嘮嘮叨叨,說著兒子太盡力工作有多麽的令他們感到憂愁。


    棲妙想,或許棲望並非是為了工作,而是想躲開她。


    棲父把手搭在棲妙的肩上,笑嗬嗬地說:“妙妙醒啦?頭疼不疼?回去了阿姨給你熬湯喝。”


    “沒事。”隻不過是一兩口酒,是決計不會把她怎麽樣的。


    棲妙搖搖頭,表情乖巧:“我們快回家吧。”


    回到棲家,棲妙又是睡了個昏天黑地。目前算是解決一個近期的大難題,盡管結果並非如她想象中一樣,不過沒有被趕出棲家,也算是一件好事。


    為了坦白這件事,棲妙幾天都沒睡好,她昏昏沉沉睡到晚上才醒來。


    若不是棲母敲門把她叫醒,她很有可能會睡到第二天早晨被叫起來上學。


    大金毛繞著棲妙轉來轉去,又到晚餐時間,一家三口坐在桌前,根據棲母的叮囑,阿姨特意給她煮了一碗熱湯,好讓棲妙的精神好一些。


    最近吃藥的次數變少,再加上棲妙經常鍛煉,體質比往常好許多,不會像車禍之前,一年有半年時間都在病床上度過。


    棲父棲母看著她聽話地吃完一碗飯,表情欣慰。


    他們家的女兒度過這次劫難,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妙妙。”


    “嗯?”棲妙咽下口中的蓮子,抬起頭望向棲母。棲母雙手合十,笑吟吟地和她對視。


    “明晚又有晚宴哦,媽媽帶你過去認識新朋友好不好?”


    一聽說棲妙在學校裏沒有朋友,棲母便著急得很。她心想或許是學校環境不同,帶著棲妙多認識幾位好友的兒女,或許能讓棲妙的社交圈擴大一些。


    棲妙點點頭。


    她閑在家裏也沒有事做,不如出門多走走。按照以往的習慣來看,想必楚家也會出席。


    隻不過,不知是一個女兒,還是兩個女兒。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難得早早更,卻忘了設定時間,悲傷無限大_(:3」∠)_


    今日的望哥是吃醋的望哥hhh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晶晶打漁、是霧隱城堞沒錯了、32285061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書女主還我身體!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不才如仆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不才如仆並收藏穿書女主還我身體!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