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舒錦解決了心中的茫然, 就高高興興回去做功課了。


    而留在院子中的杜先生反而沒下棋的心情了,他覺得嚴舒錦一定能長命百歲的, 畢竟禍害活千年。


    嚴舒錦的功課不算多,因為她還要跟著教習姑姑去學別的東西。


    方姑姑正在和柳勤說梳妝打扮的事情:“應該按照季節時令來簪花和插戴節物。”


    柳勤仔細記著,女人沒有不愛美的,隻不過以前沒有愛美的條件罷了,如今有錢又有時間,自然可以好好打扮起來。


    嚴舒錦卻有些心不在焉的,她覺得這些丫環記著就行,到時候丫環選出合適時節的, 她從中挑選自己喜歡的就是了, 雖然這麽想,可是方姑姑的話, 她依舊記在心裏,就像是杜先生說過, 她可以不在意,但是必須知道。


    “女子的便服織的或者繡的花卉紋路,必須是應季的。”方姑姑的聲音溫和:“就像是春季的時候, 大多是牡丹、繡球、山蘭、桃花、探春、杏花、迎春花這類的;而夏季的時候多為百合、萬壽菊、牡丹、薔薇、芍藥……”


    有一些花嚴舒錦連名字都沒聽過。


    方姑姑早有準備, 不僅仔細講了四季花的名字, 還找了圖來,隻不過不算全。


    柳勤和嚴舒錦湊到一起翻看了起來。


    許久柳勤感歎道:“繡娘也聽不容易。”


    柳勤會繡一些東西,當初也繡東西賣錢養家的,可是和王府的繡娘比起來就不夠看了, 而且她會繡的花樣有限,有些複雜的根本繡不出來。


    方姑姑聞言笑了下說道:“能為主子繡東西,也是她們的榮幸。”


    柳勤看向方姑姑。


    方姑姑解釋道:“在王府每年需要繡的東西有限,而且府裏給的份例高,管著一日三餐,東西好了還有賞賜,幾個繡娘一起其實分到每個人身上的並不算多,冬天有炭盆夏天有冰盆,天色稍微暗一些就點了蠟燭。而在外麵……給秀坊做工的雖然累一些,也不需要沒日沒夜繡東西,總有休息的時間,雖然沒有在王府環境好,也能過得去。”


    “可有些在家中繡了東西出來賣的,為了養家或者多賺些銀錢,不管寒冬酷暑都要繡個不停,而且不舍得點蠟,都是在外麵借著光亮繡的。”方姑姑隻是平靜地敘述著:“如果繡的是綢緞這類的,太陽曬了顏色就不鮮亮了,隻能在陰處繡,就算天色暗了,也不舍得點蠟,這類的繡娘往往不到三十眼睛就瞎了。”


    柳勤抿了抿唇,她雖然賣繡品,卻不需要這樣的。


    嚴舒錦問道:“那眼睛看不到的繡娘能做什麽呢?”


    方姑姑沉默了下,說道:“如果家人有良心,還有口飯吃。”


    如果家人沒良心呢?


    方姑姑沒有說,嚴舒錦也沒有問,可是她知道繡娘的手很重要,往往不能做重活,甚至連洗衣燒飯這類的都很少做,因為手要是粗糙的就繡不出來精致的東西,更容易壞了絲綢這類嬌貴的料子。


    繡娘除了繡品外,很少會別的事情,當她們眼睛看不見,再也繡不了東西,不能賺錢了,要怎麽生活?家裏人願意養著她們嗎?


    方姑姑說起了別的事情:“簪花也分生花和像生花,生花也就是鮮花,而像生花是仿製的鮮花,像生花多是以羅、帛、寶石、珍珠、金箔一類的製成。”


    嚴舒錦聞言說道:“那像生花倒是不錯,怕是價值不菲吧。”


    方姑姑問道:“公主覺得生花和像生花,哪個更貴一些?”


    嚴舒錦抿了下唇:“我本以為像生花更貴一些,可是姑姑這樣問的話,莫非生花更貴?”


    “‘不論袍紫與鞓紅,一朵千金費化工。’袍紫和鞓紅都是品種珍貴的牡丹,一朵價值千金。”方姑姑感歎道:“不過這都是前朝的事情了。”


    嚴舒錦咽了咽口水,她雖然猜到鮮花會貴一些,卻沒想到這樣的貴:“那些人是傻子嗎?”


    花千金買這樣一朵花?鮮花又能存活多久?


    “是一朵還是一盆?”嚴舒錦求證道:“是剪下來的一朵?”


    方姑姑說道:“對。”


    此時的嚴舒錦覺得無話可說了,也怪不得前朝會滅亡,那些人竟然花這麽多錢去買一朵花,而普通百姓連飯都吃不上,還餓著肚子。


    柳勤忍不住說道:“這是愛花還是愛攀比?”


    嚴舒錦有些不屑:“是虛榮,真的愛花,也不會剪了簪在頭上。”


    柳勤歎了口氣。


    嚴舒錦倒是眯著眼睛算了起來:“這樣看來,前朝那些貴族世家很有錢。”


    方姑姑沒有說話。


    柳勤有些詫異地看著女兒。


    嚴舒錦卻沒有再說什麽,不過心中另有成算,那些人可都是肥羊,而且因為投靠自家伯父早,家中的財產可都沒什麽損失的,甚至更多了,畢竟還死了不少前朝貴族的。


    方姑姑接著說道:“除了簪花外,還有步搖……”


    嚴舒錦覺得自己今天真的長見識了,到晚上喝山雞湯的時候,整個人還都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嚴知理挑了挑眉問道:“寶姐這是怎麽了?不和胃口?”


    嚴舒錦說道:“很好喝,被嚇到了。”


    不等嚴知理問,嚴舒錦就放下勺子,一臉震驚地說道:“爹你知道嗎?前朝一朵花竟然價值千金!”


    嚴知理還以為出了什麽事情,聞言笑道:“我知道。”


    嚴啟瑜在一旁也嚇到了:“我連一千兩銀子都沒見過,一千兩金子……那得多少人抬?”


    嚴舒錦感歎道:“知道當年就該去學種花了。”


    嚴知理笑了下,給柳勤夾了些菜,說道:“如今不會了。”


    嚴舒錦把一碗湯喝完,又自己去盛了一碗,他們一家吃飯的時候,並不習慣有人在身邊伺候,這些盛飯盛湯的事情都是自己做的。


    嚴知理見女兒吃的香,也忍不住多喝了半碗:“快中秋了,寶姐和貴哥幫著給你奶他們準備點禮物吧?”


    嚴舒錦沒有絲毫猶豫就應了下來:“可是我沒錢。”


    嚴知理被逗笑了,說道:“你看好的東西,讓人來家裏結賬就是了。”


    嚴舒錦問道:“那我買什麽都可以嗎?”


    “對。”嚴知理說道:“你想買什麽就買什麽,多少錢都可以的。”


    嚴舒錦討好的給嚴知理夾了點菜,說道:“爹,我也有點想買的東西。”


    嚴知理說道:“買。”


    嚴舒錦笑嘻嘻地說道:“那我給爹和娘也買禮物。”


    “好。”嚴知理倒是有些期待,他現在的身份收到的禮物很多,但是女兒送的和別人送的可不一樣:“那我就等著寶姐的禮物了。”


    嚴舒錦已經在想著選什麽禮物比較好了:“對了,我們到時候是要進宮一起吃飯嗎?”


    嚴知理已經吃飽了,放下筷子:“這是自然,我們很多年沒有一家人過中秋了。”


    嚴舒錦像是才想起來說道:“對了,前段時間奶奶送了不少特別漂亮的料子給徐氏,到時候讓徐氏穿著去給奶奶看,奶奶一定會高興的。”


    嚴知理也是聽管家提過:“行。”


    嚴舒錦也吃飽了:“我也要做新衣服。”


    這都是小事情,嚴知理自然滿足女兒:“再叫人給你們打些首飾。”


    嚴舒錦眉眼彎彎的,讓人看了都覺得心情好:“爹最好了。”


    休息了一會,嚴舒錦就和嚴啟瑜去院子溜達了,院子裏掛著宮燈,嚴舒錦自己執著宮燈,讓丫環遠遠地跟著,這才問道:“貴哥是有什麽想問的嗎?”


    嚴啟瑜小聲說道:“姐,你為什麽提讓徐氏去的事情?中秋明明該是我們一家人的。”


    言下之意徐氏是外人。


    嚴舒錦抿了下唇,就連弟弟都知道的道理,可是父親不懂:“如果她要去,就算我不提,她也是要去的,如果她覺得月份大了行動不便,不去的話,我提著一句,也是給父親聽的。”


    嚴啟瑜有些不高興,卻又不知道到底不高興什麽。


    嚴舒錦捏了把嚴啟瑜的臉:“你不要把心思放在這些上麵,後宅的事情有母親和我,你隻要好好讀書,以後有出息了,給我們撐腰就是了。”


    嚴啟瑜捂著臉。


    “貴哥,你是世子……但你也隻是世子而已。”嚴舒錦說道:“就算你現在是世子,有一天也可能不是了。”


    嚴啟瑜愣住了,他從來沒有想過這些。


    嚴舒錦發現弟弟也長高了,而且也胖了一些:“隻要你足夠優秀,你就無可替代,懂了嗎?”


    嚴啟瑜抿了抿唇,使勁點頭:“我懂了。”


    嚴舒錦看向天空的月亮,笑了起來:“貴哥,你要坐穩世子位,但是你也不要把目光隻放在這一府之中。”


    嚴啟瑜喃喃道:“姐姐,我有些不明白。”


    “大伯和父親當初也隻是普通百姓,如今呢?”嚴舒錦總覺得王府太小,京城也太小,但是又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麽,所以沒有辦法教育弟弟,隻能把自己想的告訴他:“他們那個時候,要是隻去種地,不去另尋出路,那也就沒有今日了。”


    嚴啟瑜像是聽明白了,又像是隔了一層東西。


    嚴舒錦說道:“貴哥,就算是王爺也分好幾種的,有些隻能領俸祿,可是有些是有實權的,你覺得哪一種更讓人尊重?你不要隻盯著宣王府,你應該看得更遠。”


    嚴啟瑜把嚴舒錦的話牢牢記在心裏:“姐,我知道了,我會好好去想一想的。”


    “恩。”嚴舒錦笑了下說道:“其實我也不太明白我要告訴你的是什麽,就是覺得我們不該這樣的。”


    作者有話要說: 貴哥:我首先要感謝我的母親把我生出來,但是我最感謝的是我的姐姐,我能這麽優秀都是她的教導!


    嚴知理:我呢?


    貴哥:姐姐是我人生的啟明燈,帶我走向了前進的道路。


    嚴知理:我呢?


    貴哥:我有爹和沒爹區別不大,可是我的姐姐……


    嚴知理:wh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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