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柔嘉為自己辯解道:「縣主平時說什麽我都靜心聆聽,她是縣主,總不能打斷她的興致吧?」


    「你這話也對,」豫國夫人卻冷不防地道,「不過,她親眼看到,你偷偷為篤君畫了一幅丹青。」


    「啊?」還有這一樁?


    「她說,那日到這府裏找你,你正在畫什麽,見了她便慌張地藏起來,事後她藉機看了那幅畫,發現原來是篤君的繪像,這才猜到了你的心思。」


    孫柔嘉驚訝不已,老天爺,難道原主真的喜歡蘇篤君?


    這下可麻煩了……不過像蘇篤君那樣俊美的男子,世間女子誰不愛慕呢?就像她喜歡電影裏的明星一樣,人之常情。


    「夫人……」她斟酌再三,索性道.?「不久前,我去踏青時從岩上摔了下來,好多事情我都記不太清楚了。夫人所說的那幅畫像,待我仔細去尋一尋,若真是為蘇公子而繪,我無話可說,若不是呢?好歹得見著那畫才作數。」


    恕她直言,古代的人像畫看上去都差不多,又不似油畫逼真,或許慕容翎多疑了。


    「好,」豫國夫人道:「那就待你尋著那畫再說吧。」


    孫柔嘉暗鬆口氣,等會兒她要好好翻箱倒櫃,尋找一番。其實她心裏有些好奇,究竟那是不是畫蘇篤君,她也想瞧上一瞧。


    「不過,慕容縣主說,你此趟去清縣,便是故意去親近我家篤君,」豫國夫人又道:「你甚至還在篤君的縣衙裏住著?」


    「我……」這一次,慕容翎倒是猜對了,她此趟去清縣,確實是為了蘇篤君,然而她該怎麽對豫國夫人講,她侄子的斷袖之癖?


    「怎麽了?」豫國夫人察覺到她神情有異,依舊語氣和藹地道:「有什麽話就直說吧,就算你真的心儀我家篤君也是好事啊,我這個做姑母的不會阻攔的。」


    什麽啊,她可不想把自己搭進去!


    「夫人,實不相瞞,」孫柔嘉道:「坊間有些不太好聽的傳聞,我也是為了蘇家與孫家的名聲,所以才在蘇公子府上停留、了解一番。」


    「不好聽的傳聞?」這次輪到豫國夫人怔了一怔,隨後恍然大悟,「你是指篤君與你家大公子的傳聞?」


    孫柔嘉低下頭,算是默認。看來,這位誥命夫人什麽都知道嘛,雖然遠在京城,但對侄子的事也很關心。


    出乎意料的,豫國夫人笑了起來,


    「孫小姐,你真的不必擔心,我可以擔保,我家篤君喜歡的是女子。」


    真的?孫柔嘉眼中一片迷惑,支支吾吾地道:「可是……蘇公子這般年紀還沒娶親,讎免會被人議論。」


    「他不娶親,是因為他做了這個官。」豫國夫人臉上的神情倏忽肅然起來。


    「這有什麽關係?」孫柔嘉迷惑不解。


    「清縣縣尹不好當啊。」豫國夫人歎道:「三年前,就不該讓他來做這個官,可他一心想著為朝廷盡一份力,我也不好阻止。」


    「縣尹怎麽就不能娶妻了?」孫柔嘉越聽越覺得蹊蹺,「為朝廷盡力與娶親有何矛盾?」


    「清縣縣尹,上任一個,便死一個。」豫國夫人眼底忽然露出寒涼之色,「這個你可聽聞過?」


    「什麽?!」孫柔嘉大駭,「怎麽會……」


    豫國夫人道:「篤君能在清縣任職三載,至今身體無恙,想來,也是因為我在皇上麵前還算有臉,否則啊,不堪設想。」


    孫柔嘉愣愣的,有些說不上話……清縣到底是個什麽魑魅魍魎的鬼地方?有人專門謀害縣尹嗎?


    「你說說,這個樣子怎麽娶親?」豫國夫人歎一口氣,「也是難為這個孩子了。」


    「天下這麽多州縣,怎麽就清縣會出這樣的怪事?」孫柔嘉不由問道。


    「還不是因為這裏有金礦!?」豫國夫人道.?「誰在這裏當縣尹,就等於是當守礦者,為皇上,為我們蕭國守著這一筆財富,可暗中窺伺者何其多,有些人禍防不勝防——」


    原來如此……這一刻,孫柔嘉什麽都明白了,心底亦有一股熱流在湧動。


    想不到蘇篤君竟有如此情操,為國至此,實在令人欽佩,本來隻覺得他是個還不錯的官員,現在看來,他當真胸懷大誌。


    她真希望自己能幫幫他,隻恨自己為何不像那些穿越小說裏的女主角,能呼風喚雨無所不能,哪怕她能投生成一個縣主,也好過此刻。


    她隻是一個府尹的養女,連自身也難保,除了輕輕歎息,她又能怎樣?


    拜別了豫國夫人,孫柔嘉來到翰夫人房中。


    關於廷毓與蘇篤君的傳言,她想,她該跟鞠夫人解釋清楚,否則任由誤會蔓延下去,遲早會成禍患。


    然而,很不巧,桑夫人竟在鞠夫人房中。


    桑夫人見到孫柔嘉時,微微一怔,之後冷笑了一聲,「貴客送走了?」


    「是。」孫柔嘉連忙點頭。


    「看來你在清縣還真是做了些了不起的事,」桑夫人冷冷地道:「就連皇親國戚都來拜訪了。」


    「母親,並非如此……」孫柔嘉想辯解二一,然而看桑夫人的態度,彷佛她說什麽也沒用。


    桑夫人也真的道:「算了,你做過什麽我也不想聽,關於你妹妹的下落,你可去打聽了?」


    「啊?」孫柔嘉一怔。


    「你看看,」桑夫人臉色沉了下來,「什麽閑事都你愛管,偏偏你妹妹的事,你從沒上過心。」


    「最近是忙了些……」孫柔嘉結結巴巴地道,「女兒……也實在沒有辦法。」


    她的確壓根沒想過這事,誰叫她對這妹妹一點印象也無。但桑夫人是在故意刁難她嗎?孫府上下尋了十多年,何曾打聽到半點線索?這是把氣都撒在她頭上吧?


    桑夫人揚聲道:「你妹妹腕上有一顆朱紅色的痣,在這兒,就在這腕上!這麽明顯的特征,你不知道去人販子那裏打聽打聽?」


    哦,有顆痣嗎?孫柔嘉還是第一次知道……


    「姊姊,別著急,」一旁的鞠夫人勸道:「人販子那裏,我們一直都有打聽,可是十多年過去了,要尋著線索也是挺難的。」


    桑夫人卻隻盯著孫柔嘉道:「你現在打理老爺的店鋪,人來人往的,要打聽你妹妹的下落,比我們這些閨中婦人可方便多了,再者,不是認識了皇親國戚嗎?托那位蘇縣尹去打聽啊!隻怕是你自己不願意!」


    孫柔嘉都被罵得懵了,好一會才反駁,「女兒怎會不願意?隻是蘇縣尹與女兒也是剛剛相識,不好去麻煩人家……」


    「你少找藉口!」桑夫人瞪了她一眼,「三個月內必須給我打聽出個結果來!否則,休怪我翻臉無情,把你送還你生父家!」


    孫柔嘉幾乎傻眼,十多年都沒結果的事,要她三個月內給出結果,這是存心要跟她斷絕母女關係嗎?


    「姊姊,」鞠夫人連忙出聲,「咱們大小姐會對柔敏的事情上心的,你身子也不太好,別太著急了。」


    桑夫人板著臉,站起身來,隻道:「妹妹替我說說她,我先回屋了。」隨即便走了出去,頭也沒回。


    孫柔嘉忽然覺得鼻尖酸酸的,心裏像塞了一大團棉花。原來,所謂的「委屈」就是這般,堵得整個胸口都發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鞠夫人輕聲道:「大小姐,你母親近日心緒不佳,就讓著她些吧,想來也是我的錯。」


    「這怎麽能說是太太你的錯?」孫柔嘉一怔。


    「你素來與我親近些,你母親定不太高興,」鞠夫人笑道:「就拿方才來說吧,你送走了豫國夫人,該先去給你母親請安才是,卻偏偏到我房裏來了。你母親瞧見,豈不是要生氣的?」


    「確實是如此。」孫柔嘉也不知該如何解釋,「但我也隻不過是有一件事情想與太太說來著。」


    「什麽事?」鞠夫人看著她。


    「關於廷毓……」她有些難以啟齒。


    「廷毓怎麽了?」鞠夫人麵帶迷惑。


    「關於他和蘇公子的事,就是太太你當初讓我勸勸他,關於你所擔心的事,我打聽到了一些傳聞。」孫柔嘉含糊道。


    「哦,」鞠夫人恍然大悟,立刻關切道:「打聽到什麽了?」


    「好像不是那麽回事。」孫柔嘉答道。


    鞠夫人搖頭,「可是,蘇縣尹這般年紀了,一直不願成親,空穴來風,未必無因。」「方才與豫國夫人的一席話,倒讓我明白了蘇縣尹不願成親的緣由。」孫柔嘉道。


    「哦,是什麽緣故?」鞠夫人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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