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無惑微張著嘴,像是有什麽話要說,又有所顧慮,沉吟須臾,他決定將到嘴邊的話收回去。


    「你別管了,好好養身子吧。」


    「爺。」此時,外麵傳來崇學的聲音,「大夫來了。」


    「來得正是時候,孫小姐醒了。」他說,「快請大夫進來。」


    「是。」崇學答應一聲,推開房門,將大夫領進屋裏。


    大夫走了進來,見戚書雅已經醒了,不禁鬆了一口氣,「孫小姐可醒了。」


    「剛醒,還虛弱得很。」喬無惑說。


    大夫走近床邊,「我給孫小姐號個脈……」


    「嗯。」喬無惑起身將位子讓給了大夫。


    大夫坐到床邊,替戚書雅把脈,然後點了點頭。「孫小姐雖然體虛,但脈象還算穩定。」


    大夫看向喬無惑,笑道:「喬爺可以放心,隻要休養幾日,吃幾帖藥,便能慢慢康複,亦不影響孫小姐將來的生育。」


    戚書雅愣了一下,她也許隻是這陣子累出病罷了,說什麽影不影響生育的,有那麽誇張嗎?


    「大夫,我究竟是得了什麽病?」


    大夫微頓,下意識看向喬無惑,征詢他的意見,喬無惑以眼神示意他對她的病情避重就輕,輕描淡寫地帶過。


    大夫笑視著戚書雅,回道:「孫小姐,你興許是忙壞了,又剛好來了月事,氣血匱乏,才會昏了過去。」


    「是……是嗎?」她半信半疑,她該不是生了什麽他們不敢告訴她的病吧?


    「我回頭開個方子,孫小姐依著三餐服用便可。」說完,大夫站了起來,「那老夫先退下了。」


    「我送你。」喬無惑說著,將大夫送至門外。


    帶上門,他拉著大夫往遠一點的地方走了數步,神情凝肅地問道:「大夫,那天要你帶回去的蓮子銀耳湯可有蹊蹺?」


    大夫麵色一凝,「喬爺,有人要毒害孫小姐。」


    雖然此事已在他意料之中,但聽見大夫親口確定,喬無惑的心還是震了一下,他低聲又問:「是什麽藥?」


    「這藥能使人體弱,不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長期服用,都可能致使無法生育。」


    大夫說,「究竟是何人在孫小姐的湯品中下藥?」


    喬無惑臉色一沉,若有所思,須臾,他慎重其事地叮囑道:「大夫,此事切莫對任何人提起。」


    大夫點了點頭。「明白。」


    「你先回去給孫小姐開方子吧!」他說。


    「老夫這就去。」大夫一揖,旋身離開。


    城西,屠牛巷。


    此巷是屠戶的聚集處,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腥臭味,一般人不會搬至此處,除了屠戶,或是生活無以為繼之人,要不就是因為犯事、欠債而必須躲藏之人。


    一排破舊矮房子的其中一戶裏,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響及男人咆哮的聲音——


    「曾春餘,限你三日內把錢還來,不然就挑斷你的腳筋,讓你一輩子登不了台。」


    不一會兒,兩個彪形大漢氣衝衝地走了出來,大步離去。


    隔幾戶的簷下,一位姑娘靠牆站著,神情不安地四下張望。看著那兩名彪形大漢離開後,她才躡手躡腳地走進那幢矮房子裏。


    屋內,一片狼藉,一個瘦削的男子躺在地上哼著。


    「表叔?」姑娘急急忙忙將他扶起,見他鼻青臉腫,她不禁抬頭歎息。「表叔,你又去賭了?」


    曾春餘抬眼看著她,「小玉,表叔實在……」


    「你不能再這樣了,上次我家夫人給你的錢,你都輸光了嗎?」


    他蹙眉尷尬苦笑,「我路過賭坊,忍不住手癢就……」


    「表叔,你……」


    「小玉,你身上有銀兩嗎?」他像乞憐的狗一般,「給表叔一點,行嗎?」


    「表叔,我隻是一個丫鬟,能有多少錢?」


    「你是戚家的丫鬟,身上總攢了一些錢吧?」


    「我的月例多數都交回家裏去了,身邊沒留什麽錢。」她說。


    他涎著笑臉,「你在戚家做事,戚家的珠寶古玩那麽多,隨便摸走兩個也是行的。」


    「表叔。」她蹙起眉頭,苦口婆心地勸道:「你再這麽下去,誰都幫不了你。」


    「那些人三天後就會再回來,到時若沒有錢,你表叔我就……」


    他話未說完,她從袖子裏摸出一個錦囊,塞到他手裏。


    他迫不及待地將有點重量的錦囊打開,看見裏麵有五錠銀子,眉開眼笑得像是剛才不曾發生過任何事情。「我就說你有本事。」


    「表叔,這不是我的錢,是我家夫人要我交給你的。」


    聞言,曾春餘一怔,「為什麽?上次她已經……」


    「夫人要你離開開陽,暫時避避風頭。」她神情凝肅地道。


    「避風頭?」


    「嗎,上次的事,喬爺已經著手調查,要是找到你這兒來,恐怕……」


    「放心。」他拍拍胸脯,「那天我畫了個大花臉,誰想得到是我?」


    「小心駛得萬年船,這事要是被發現,我家夫人可就毀了。你還是趕緊收拾收拾,先離開一陣子吧!」


    曾春餘思忖了一下,敷衍地道:「行行,我走就是。」


    「那好,你可不要蒙我。」她站了起來,「我不能在此久留,先走了。」


    「嗯,表叔不送你了。」


    他看表侄女離去後,不自覺地又瞧了瞧錦囊裏的五錠銀子,臉上是藏不住的笑。


    曾春餘曾經是戲台上的第一把好手,身段唱功俱佳,每次登台總是贏得滿堂彩,不料後來染上賭癮,輸光了身家,連老婆孩子都離開他,為了還債,他什麽雞鳴狗盜的事都幹。


    他站了起來,精神奕奕地道:「老子就不信我運氣這麽背,現在我就去翻本!」


    怎料他還沒跨出門檻,一個男人便擋在了門前,神情凝肅的看著他。


    曾春餘沒好氣地道:「你是誰?」


    「你就是曾春餘?」男人問。


    「老子就是,你是誰?」


    男人一笑,「剛才從你屋子裏走出去的姑娘可是戚家丫鬟?」


    「是又如何?你到底是誰?」


    「休問我是誰,咱們得好好聊聊……」


    夜裏,幽靜的梧香苑裏,響起了林楚琴跟丫鬟秀玉說話的聲音。


    「秀玉,你將銀子交給他了嗎?」林楚琴忐忑不安地問道。


    「夫人,我已將銀子交給我表叔了。」秀玉說,「您放心吧,他會暫時離開開陽的。」


    林楚琴這才稍稍安心,「那就好,千萬別讓人找到他……」


    「夫人。」秀玉悄聲道:「其實您何必如此惶恐?這事任誰都想不到你頭上來。」


    林楚琴揺揺頭,「我不能冒這個險,要是被發現,我一定會被趕出戚府,到時我們主婢倆能去哪兒?」


    秀玉聽了,低頭不語。


    「秀玉。」林楚琴看著她,眼底有著一絲慚愧,「你一定覺得我很惡毒吧?書雅待我那麽好,我卻……」


    「夫人,您也是萬不得已。」秀玉同情她的境遇,安慰著她,「您不過是為了討好老夫人跟貞行少爺,才會出此下策。」


    「可我害了書雅……」林楚琴眼中含著悔恨的淚。


    「夫人,您也沒害孫小姐的命,隻是讓她……」秀玉沒把話說完,因為她其實也有著罪惡感。


    戚書雅不僅待林楚琴好,對她這個丫鬟也很大方客氣,不久前還送了她一個漂亮的錦囊,好讓她能放她的月例,可她們卻想害她嫁不成喬無惑,又想害她無法生育。


    眼前她主子的地位就要不保,她哪能不為著主子呢?雖然知道這些勾當都是天理不容,她還是狠了心去做。


    她想,也許有一天她們會遭到天打雷劈吧?


    「對了,夫人,剩餘的藥呢?」她問。


    「都收在櫃子裏。」林楚琴說。


    秀玉神情凝重地道:「夫人,都交給我,我帶出去扔了。」


    「帶出去?」林楚琴微頓。


    「是呀。」秀玉一臉凝重,「這東西不能放在院裏。」


    「那你要帶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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