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周一片寂靜。


    周圍的那些個內侍、宮女以及禁軍也全都不敢動彈,一個個神情微妙,氣氛有些僵硬。


    陣陣秋風拂來,輕輕地拂過湖麵與柳枝,殘葉翻飛。


    眾人皆是噤聲。


    誰敢當著岑隱的麵對端木四姑娘出手啊!這不是不要命了嗎?!


    見沒人動彈,三皇子慕祐景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抬眼看向了岑隱,義正言辭地沉聲道:“還請岑督主不要包庇端木四姑娘,端木四姑娘嬌縱蠻橫,小小年紀就心狠手辣,害死了本宮的母妃,本宮要不為母妃討個說法,實在是枉為人子!”


    “三皇子殿下,您一定要為寧妃娘娘討回公道啊!”許嬤嬤哭著膝行過來,淚流滿麵,哭得眼睛都腫了起來,指著端木緋斥道,“端木四姑娘實在是欺人太甚,她……她……”


    許嬤嬤說著就哽咽了,淚如雨下,周圍其他的幾個宮女也是哭得淒淒楚楚。


    “她不但把寧妃娘娘推下湖,還口口聲聲地說什麽隨奴婢去告狀,她才不怕呢!說她倒要看看誰敢把她怎麽樣!!”


    許嬤嬤越說越是憤然,眼睛裏布滿了血絲,義憤填膺。


    那圓臉宮女以及另一個宮女也膝行了過來,與徐嬤嬤跪在一起,對著慕祐景哭訴道:“三皇子殿下,娘娘死得實在是太冤枉了!她也不過是責問了端木四姑娘幾句,根本連她的頭發絲也沒碰到,卻,卻……”


    端木緋笑吟吟地以指尖玩著手裏的帕子,覺得她們還算說了一句實話,確實,她連江寧妃的頭發絲也沒碰到一根。


    岑隱漫不經心地掃視了跪在地上的那幾個嬤嬤與宮女一圈,放下茶盅,吩咐身旁的一個中年內侍道:“把人帶下去審審。”


    慕祐景皺了皺眉,上前了一步,對著岑隱斥道:“岑督主,你這是要做什麽?!你是在偏幫端木四姑娘嗎?!”


    慕祐景眸色微深,深邃如潭,幾乎可以猜到岑隱的下一句話會怎麽說……


    “那就先查查清楚,也免得說本座在‘偏幫’!”岑隱看也沒看慕祐景,語氣淡淡地繼續吩咐道,“讓人去傳大理寺卿和大理寺的仵作。”


    “是,督主。”中年內侍連忙領命。


    慕祐景微微睜大眼睛,難掩眸中的驚色。


    岑隱一向霸道,頗有幾分唯我獨尊的架勢,從來都是獨斷專行,不管別人怎麽看,隻要他自己怎麽痛快就怎麽來。


    可這一次岑隱居然打算按照章程走……


    慕祐景欲言又止,隻是一個遲疑的功夫,那中年內侍已經領命而去。


    周圍往這邊聚集過來的人越來越多了,連蹴鞠場那邊的那些公子姑娘們也都聞聲而來,周遭變得喧嘩了起來,吵吵嚷嚷。


    見這裏的情況不對,這些公子姑娘們便找附近的內侍宮女們打聽了一番,這才知道了“來龍去脈”,一個個神情各異。


    他們是聽聞這裏出事才趕來看熱鬧的,卻沒想到這裏竟然是出了人命,死的人還是江寧妃。


    在場的這些姑娘家都是出身名門,嬌生慣養,何曾親眼看過橫死的屍體,一個個都移開了目光,不敢去看江寧妃的屍體,有的誠惶誠恐,有的驚疑不定,有的眉宇緊鎖,有的拭目以待,也有的憤憤不平,比如涵星。


    “胡說八道!”涵星氣得小臉通紅,大步流星地走到了端木緋身側,對著跪在地上的那幾個嬤嬤和宮女,“緋表妹才不會推人呢!是不是你們自己沒照顧好寧妃,想要推卸責任!”


    她的表妹,她還不了解嗎?!


    論起耍嘴皮子,緋表妹也許還行,這要是動起手來,以她遲鈍的身手,沒被別人推下湖就是運氣好了!


    不止是涵星來了,大皇子慕祐顯也一起過來了,他方才從養心殿出來後就去找涵星了,後來聽聞這裏出事,兄妹倆便匆匆地趕了過來。


    看著江寧妃和這跪了一地的嬤嬤宮女們,慕祐顯眸光微閃,似在思忖著什麽。


    許嬤嬤昂著頭看著涵星,堅持道:“四公主殿下,奴婢知道您與端木四姑娘一向親如姐妹,但也不能空口白牙地汙蔑奴婢啊!可憐寧妃娘娘死得如此冤枉!”


    許嬤嬤說著又以袖口抹起眼淚來,悲悲切切,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涵星還要說話,端木緋已經拉過她的小手,安撫地握了握,對她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她稍安勿躁!


    涵星本來一肚子火,感覺端木緋的指尖在她柔嫩的掌心撓了撓,這才冷靜了不少。


    火氣下去後,涵星來勁了。是了,緋表妹吃什麽,都不吃虧,再說了,有自己在,可不會給他們屈打成招的機會!


    涵星昂首挺胸地反握住端木緋的手,意思是,有她罩著她呢!


    與此同時,又有機靈的內侍給涵星和慕祐顯也都搬來了桌椅,上了茶。


    端木緋笑嗬嗬地給涵星遞瓜子。


    這時,方才拿著畫像去辦事的內侍步履匆匆地回來了,走到岑隱跟前,稟道:“督主,這畫像上的內侍名叫李齊,人已經死了,屍體就在翠微齋的枯井裏。”


    內侍也沒特意壓低聲音,周圍的這些人基本上也都聽到了,包括三皇子慕祐景。


    慕祐景眯了眯眼,質問道:“岑督主,莫非是你為了包庇端木四姑娘才殺……”話說一半,他又噤聲,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義正言辭地又道,“別的事也就罷了,這關係到本宮的母妃,本宮決不會善罷甘休。”


    涵星皺了皺眉,哪裏聽不懂三皇兄分明就是暗指岑隱為了包庇緋表妹所以才殺人滅口。


    慕祐景的拳頭在袖中緊緊地握了起來,做好了岑隱會惱羞成怒的準備,畢竟岑隱為人一向錙銖必較,睚眥必報。


    然而,岑隱又一次讓他意外了。


    岑隱還是沒理會慕祐景,隻是對著來回稟的那個內侍點了點頭,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更看不出他的心思。


    “……”


    慕祐景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正要再說話,卻被慕祐顯搶在了前麵:“三皇弟,你隻憑一些奴婢的三言兩語就要把殺人的罪名賴上本宮的表妹,莫非是欺負本宮的表妹無人撐腰嗎?!”


    慕祐顯霍地站起身來,銳利的目光朝慕祐景直射過去,義正言辭。


    周圍霎時就陷入一片詭異的死寂中。


    那些公子姑娘、內侍宮女的臉色都變得極為微妙,暗暗交換著眼神。


    誰敢欺負端木四姑娘沒人撐腰啊,沒想到連大皇子也這麽胡攪蠻纏……果然大皇子與四公主還真不愧是同父同母的兄妹!


    “就是就是!”涵星心有戚戚焉地直點頭。她和大皇兄的表妹可不是什麽人都能欺負的!


    “……”慕祐景看看慕祐顯,又看看涵星,再看看岑隱,似在隱忍著什麽,一副“他說不過他們”的樣子。


    周圍的眾人神色更複雜了,三三兩兩地竊竊私語著,大多數人看著端木緋的目光中難免就多了幾分懷疑。


    誰人不知道端木緋背後有岑隱撐腰,以岑隱的專斷獨行以及他對端木緋的偏寵,別說是江寧妃,恐怕端木緋就算現在把三皇子給推下湖去,岑隱也能幫著端木緋把事情給抹了去。


    而且,先是江寧妃溺水而亡,然後又是給端木緋指路的內侍李齊落井而亡,這時機上未免也太巧了,讓人不得不深思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隱情。


    更別說,找到那具屍體的人是岑隱派去的……


    岑隱一向護短。


    想著,眾人的目光都來回在岑隱和端木緋之間掃視著。


    慕祐顯不是傻瓜,當然也感覺到了周圍那種詭異的氣氛,皺了皺眉。


    他離京數年,不知道端木緋那超然的地位,心裏隻以為是慕祐景方才的那番言辭起到了以退為進的效果,慕祐景做出勢弱的樣子,反而把懷疑的目光引向了端木緋。


    他這個三皇弟還真是狡猾!


    既然這樣,那就隻剩下一個條路了。


    慕祐顯眯了眯眼,眼神明亮而銳利。現在也隻就當著所有人的麵,把事情查個一清二楚,才能堵悠悠眾口,不至於讓端木緋的名聲與閨譽白玉有暇。


    “岑督主。”慕祐顯轉身看向了岑隱,客氣地拱了拱手,“人命關天,此案必須徹查,還請岑督主做個見證。”


    “……”慕祐景眼角抽了抽,搞不清楚慕祐顯是真傻,還是在裝模作樣。


    周圍陷入一片詭異的寧靜中。


    打破沉寂的人還是端木緋:“顯表哥,不著急。等大理寺卿和仵作過來查吧。我問心無愧。”


    話語間,就聽人群中有人喊了一聲:“皇後娘娘!”


    一句話一下子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眾人全都朝同一個方向望去,隻見二三十丈外,一道如祥雲般的明黃色華蓋朝這邊搖曳而來。


    華蓋下方,著一襲深青色織金翟衣的皇後優雅地朝這邊款款走來,雍容大氣。皇後的身後還呼拉拉地跟著十幾個宮女內侍,以及其他聞訊而來的公子姑娘,隊伍浩浩蕩蕩。


    人一多,周圍就騷動得更厲害了。


    來得晚不知經過的人就找其他人打聽,一個個壓低聲音議論紛紛,揣測著害死江寧妃的凶手到底是不是端木緋。


    “我看不像。”一個粉衣姑娘看著端木緋,湊在身旁一個翠衣姑娘的耳邊低聲道,“我看端木四姑娘平日裏為人挺和善的,也從不曾仗著岑督主驕橫跋扈……”


    “是啊。”翠衣姑娘連連點頭,“我與端木四姑娘雖然沒說過什麽話,可也見過許多回了,她待人一向親和得很,總是笑嗬嗬的。”


    另一個藍衣姑娘聽到她們說話,也湊了過來,插嘴道:“難道是許嬤嬤和那幾個宮女撒謊?”


    “沒準。”


    翠衣姑娘和粉衣姑娘麵麵相看,皆是頻頻點頭。


    畢竟死的人可是江寧妃,育有皇子公主的正二品寧妃啊!


    她的死肯定是要給一個說法的,若是沒有凶手伏法,這些服侍江寧妃的奴婢說不定是要杖斃的,要是把責任推給了端木緋,指不定能保住一條命。


    就在這些細細碎碎的議論聲中,皇後漸行漸近,停在距離岑隱、端木緋等人兩丈遠的地方。


    皇後鳳駕親臨,眾人自然不能幹站著,包括幾位皇子公主在內,都紛紛給皇後見禮。


    “參見母後。”


    “參加皇後娘娘。”


    皇後神情冷淡,慢慢地掃視了周圍一圈,目光在三皇子和江寧妃的屍體上略作停留,蹙眉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寧妃怎麽會溺水?!”


    慕祐景搶著答道:“母後,母妃死得冤,還請母後替她做主。”


    慕祐景有條不紊地把事發的經過說了一遍,包括許嬤嬤的說辭,包括內侍李齊死在了枯井中,也包括岑隱讓人去請了大理寺卿和仵作。


    皇後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不讚同地斥道:“不行,請仵作驗屍不妥。寧妃可是皇上的妃嬪,豈能讓仵作來驗屍!”


    皇後會這麽說,周圍不少人都不意外。


    大盛百餘年來,在宮裏死得不明不白的嬪妃不在少數,卻也從沒有一個嬪妃的死請過仵作來驗屍的。皇帝的女人哪怕是死了,也不容任何男人去觸碰。


    慕祐景沒有說話,顯然也認同皇後的觀點。


    可是慕祐顯卻有異議,對著皇後據理力爭道:“母後,寧妃娘娘的死明顯有蹊蹺之處,若是不驗屍的話,又如何能肯定寧妃娘娘的死因!”


    皇後淡淡地瞥了慕祐顯一眼,以居高臨下的姿態直呼其名:“慕祐顯,寧妃可是你父皇的妃嬪,你三皇弟的生母,你意圖讓那低賤的仵作玷辱了她的屍身,可對得起你的父皇與皇弟!!”


    “母後,難道讓寧妃娘娘死得不明不白就對得起父皇嗎?!”慕祐顯毫不退縮地與皇後對峙。


    皇後眸色一沉,露出明顯的不悅,“慕祐顯,本宮乃後宮之主,本宮說不行就不行!你莫非要違抗本宮?!”


    皇後把話說到這份上,慕祐顯要是再提出異議,那就是對嫡母不孝不敬。


    “……”慕祐顯欲言又止,他明顯不服氣,卻又因為忌憚皇後的身份,不得不避諱幾分。


    眼看著皇後和大皇子之間爭鋒應對,周圍的其他人更安靜了,數十道目光全都落在這兩人身上,有人覺得皇後說得有理,有人支持大皇子,有人做壁上觀,有人暗暗地瞥向了岑隱。


    “皇後娘娘。”就在這時,岑隱忽然開口了。


    他的聲音不輕不重,不慍不火,卻是誰也不敢輕忽。


    “娘娘不讓仵作查,難道,寧妃的死和皇後娘娘有關?”岑隱挑了挑右眉,嘴角似笑非笑,似是隨口一說。


    “……”皇後被噎了一下,額角的青筋跳了跳。


    看了好一會兒好戲的端木緋對著皇後福了福,與岑隱一唱一搭道:“皇後娘娘,臣女問心無愧,所以都不怕人查呢,娘娘有什麽好‘怕’的。”


    她故意在“怕”字上加重音量,小臉上笑吟吟的,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


    “……”皇後的臉色更難看了,真恨不得讓人掌嘴,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知道上下尊卑的丫頭。


    可是偏偏岑隱在這裏。


    有岑隱在,這滿宮裏又有誰敢對端木緋動手。


    自己即便是下令,也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皇後目光沉沉地看向了江寧妃的屍身,此刻江寧妃的屍體已經被宮女用鬥篷蓋了起來,隻能從鬥篷下起伏的輪廓看出那是一具女屍。


    現在岑隱和端木緋都把話說到了這份上,如果自己再堅持不讓仵作查,就好像江寧妃的死是自己在幕後推動一般。


    仿佛在驗證皇後心裏的想法般,周圍那些公子姑娘帶著揣測與懷疑的目光都朝皇後那邊望了過去。


    雖然江寧妃之死從表麵來看,與皇後沒什麽關係,可是誰不知道這後宮中的勾心鬥角向來是向來不乏你死我活的明爭暗鬥。


    這裏是後宮,是皇後的地盤,皇後想要動手腳殺一個人可不難。


    皇後麵沉如水,硬聲道:“查就查!本宮就在這裏看著,誰也別想動什麽手腳。”


    皇後說話的同時,她帶來的內侍連忙也給她搬來了桌椅,皇後也坐了下去。


    之後,周圍又靜了下來,隻有那紅泥小爐上的水壺裏那漸響的水沸聲回響在空氣中,與那深秋的寒風聲交錯在一起。


    又過了一會兒,大理寺卿與一個仵作打扮的青衣老者就隨一個內侍氣喘籲籲地來了,兩人皆是滿頭大汗,以最快的速度趕來了,心裏皆是忐忑不安,尤其是仵作。


    大理寺卿與仵作走到近前後,連忙給皇後與岑隱見了禮。


    皇後擺出一副大公無私的架勢,冷聲對大理寺卿道:“徐大人,寧妃死得不明不白,你可要還她一個公道。”


    大理寺卿自是唯唯應諾,目光卻是忍不住往岑隱那邊飄,一顆心懸在半空中。


    本來啊,任何涉及皇室的凶案都不好處理,這次涉及到岑隱和端木四姑娘,那恐怕就更難辦了。


    大理寺卿帶著仵作去了江寧妃的屍身旁,叮嚀道:“黃仵作,你‘仔細’驗屍。”大理寺卿說著,又往端木緋那邊看了一眼。


    黃仵作咽了咽口水,艱聲應下,目光看向那鬥篷下的女屍時,隻覺額頭一陣陣的抽痛。


    他做了幾十年的仵作,驗過的屍體少說也有數百,還從來沒驗過宮裏娘娘的。


    這可是宮中的貴人,是皇帝的女人,是三皇子的生母啊……


    黃仵作根本就不敢去看三皇子慕祐景,騎虎難下。


    來的路上,他和大理寺卿都已經聽傳話的內侍說了來龍去脈,知道岑隱的義妹牽涉在這個案子裏,要是自己敷衍了事,沒把案子查清,怕是小命也要沒了。


    這個時候,也隻能豁出去了,總要兩害取其輕。


    黃仵作以袖口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蹲下了身,掀開了蓋在屍身上的鬥篷,江寧妃慘白到發青的臉龐立刻就露了出來,周圍人群中那些圍觀的姑娘們都倒吸了一口冷氣,連忙移開視線。


    黃仵作深吸一口氣,開始細細地檢查屍體,翻開眼皮,檢查眼球,接著是鼻、口……


    慕祐景一眨不眨地看著黃仵作那粗糙的手在江寧妃的身上又碰又摸,臉色越來越難看,身子也越來越僵硬,那雙半垂的眸子裏翻湧著異常強烈的情緒,有屈辱,有隱忍,有怨恨……又似乎有一抹悔意。


    周圍那些圍觀的人也是神情複雜,誰又能想到堂堂江寧妃會死得這麽突然,連屍體都不得安寧,不得不以這種不體麵的方式被一個低賤的仵作動手動腳呢!


    氣氛變得十分古怪,靜得可怕。


    須臾,黃仵作就滿頭大汗地站了起來,明明他也沒動兩下,身上卻是汗濕了一大片,仿佛也是從湖裏被撈上來似的。


    他走到了岑隱和皇後跟前,稟道:“皇後娘娘,岑督主,寧妃娘娘的死因乃是落水後溺死,落水後也沒有被人強按導致掙紮的痕跡。不過……”


    黃仵作欲言又止地朝大理寺卿看了一眼,大理寺卿給了他一個眼色,示意他直說。


    黃仵作就指了指後方三丈外的其中一棵柳樹,接著往下說:“昨夜下過雨,岸邊的地麵還有些潮氣,留下了一些足鞋印。小人方才看過那邊的鞋印,寧妃娘娘應該是從那裏滑下去的,而且從娘娘留下的鞋印看,娘娘當時麵朝著湖麵,所站的位置距離湖岸邊緣尚有一足的距離,娘娘應該是被人從岸上硬推下湖,而不是自己失足落水。”


    許嬤嬤等嬤嬤宮女們還跪在那裏,又哭了起來,對著皇後連連磕頭道:“皇後娘娘,您一定要給寧妃娘娘做主啊!否則娘娘在天之靈也沒法瞑目。”


    “求母後做主!”慕祐景身子一矮,也跪了下去,一副至孝至誠的樣子。


    這時,安靜了許久的端木緋忽然問了一個問題:“黃仵作,要把寧妃娘娘推下湖,那是不是推的人也要在湖邊?”


    這個問題的答案顯而易見。


    黃仵作連忙點頭應“是”。


    端木緋笑眯眯地勾了勾唇,指向了另一棵柳樹道:“我方才一直在這棵柳樹下,從不曾靠近過寧妃娘娘,總不至於我可以從相隔兩丈多遠的地方推寧妃娘娘下水吧?”


    “黃仵作,你方才說岸邊留下了一些鞋印吧?你盡管檢查那裏有沒有我的鞋印。”端木緋一派泰然自若。


    大理寺卿看了岑隱一眼後,就大膽地吩咐黃仵作以一張白紙取了端木緋的鞋印,然後拿去與岸邊的那些鞋印對比。


    不一會兒,黃仵作就回來了,稟道:“皇後娘娘,岑督主,岸邊沒有端木四姑娘的鞋印……”


    他話音還未落下,許嬤嬤已經激動地喊了起來:“你憑什麽說那裏沒有端木四姑娘的足印?!你分明是在偏幫她!”


    大理寺卿和黃仵作都用一種古怪的目光看著許嬤嬤,仿佛在看傻子似的。


    大理寺卿就道:“皇後娘娘,岑督主,請容仵作也給許嬤嬤和寧妃娘娘的宮女取鞋印。”


    這種情況下,皇後除了應下,也不能有別的選擇了。


    黃仵作很快就給許嬤嬤等人也取了鞋印,當一張張印著鞋印的白紙放在一起時,就一目了然了。


    江寧妃的鞋子最精致,是尖形上翹的鳳頭鞋,鞋印與嬤嬤宮女們統一由巾帽局製作的平頭繡花鞋迥然不同。


    另一雙十分突兀的鞋印就是端木緋的鞋印,她身子嬌小,鞋印比旁人小,而且她今天穿的騎裝,搭配的也是短靴,以野豬皮為鞋底,與繡花鞋的鞋底迥然不同。


    就像端木緋所說的,她都不曾靠近過江寧妃落水的地方,又如何能推她落水呢!!


    也不需要大理寺卿與黃仵作再解釋什麽,眾人多是恍然大悟。


    事情已經很清楚了,江寧妃之死與端木緋沒有任何關係。


    既然不是端木緋動的手,那麽凶手到底是誰,也很明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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