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緋離開了,跟著那暗衛也不知何時消失了,隻留下安平一人,朝榮華宮的方向望了一眼後,就轉身走進了驚蟄殿內。


    “吱呀”一聲,驚蟄殿的大門關閉了。


    外麵的庭院裏靜悄悄的,直到端木緋嬌小的背影消失在小徑的一頭,一個青藍色的身影這才鬼鬼祟祟地從庭院外的一片芙蓉樹林中走了出來,赫然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宮女。


    小宮女探頭探腦地往端木緋離去的方向望了望,確信她不會回頭了,這才放心地朝驚蟄殿那邊走去。見殿宇的大門閉得緊緊的,小宮女總算鬆了一口氣。


    很快,小宮女轉身又快步走了,完不知道某個角落裏中有一雙眼眸正似笑非笑地目送她離去。


    夕陽落下了大半,天空一片昏黃,預示著黑夜即將到來。


    小宮女熟門熟路地在獵宮中穿行,不一會兒就來到了正殿東北方的榮華宮,一直來到了東次間。


    她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打簾進去了。


    裏麵已經點起了幾盞八角宮燈,把屋內照得如白晝般明亮。


    長慶正慵懶地倚靠在美人榻上,她早就換了一身新的衣裙,乳白色的鴛鴦戲水刺繡肚兜,外麵披著火紅紗衣,玲瓏的曲線若隱若現,那紗衣的前襟半敞著,露出她胸口一大片雪白細膩的肌膚,以及肚兜下那一抹深深的溝壑……嫵媚動人。


    美人榻旁,一個容貌清秀的藍衣少年正小心翼翼地用一方冰水泡過的帕子為長慶冷敷著左臉。


    小宮女急忙恭聲稟道:“殿下,安平長公主已經隨安公公進了驚蟄殿。”


    長慶撇開了那藍衣少年的手,嘴角微勾,吩咐道:“你繼續去守著,有什麽消息就來回稟。”


    小宮女應聲後,就快步又退下了。


    長慶隨手拿起榻邊一麵團扇大小的龍鳳紋棱花銅鏡,朝鏡子裏看去。


    冷敷了大半天後,她的左頰已經差不多消腫,隻是臉上的五指印仍然清晰可見。


    盯著銅鏡中的自己,長慶眯了眯眼,眸露怨毒之色,嘴裏喃喃低語:“安平,你膽敢如此待本宮,本宮定要讓你身敗名裂,生不如死!”


    這紫述香可是個好東西,就讓她的好皇姐好好“享受”一番吧!


    今晚皇帝會帶領朝臣在驚蟄殿中招待幾個北燕使臣,過一會兒,他們就會親眼看到安平那不堪入目的樣子,屆時,安平勢必會聲名盡毀,從此再無顏見人!


    等受了這次教訓後,安平想必能“深切”地體會到什麽叫今時不同往日,現在可不是偽帝那會兒了,她也該從過去的美夢中清醒過來,看清她自己的身份了!


    想著,長慶心中湧起一陣快意與期待,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很快,這場她精心謀劃的好戲就會拉開帷幕了,而她就等著瞧熱鬧吧!


    長慶心中一陣雀躍,手裏隨意地做了一個手勢,就有另一個俊美的翠衣少年捧著一個酒盞過來了。


    “殿下,讓我來服侍您吧。”翠衣少年微微一笑,漂亮的臉龐上殷勤而不失誘人。


    “哦……”長慶漫不經心地拖曳著尾音,紅豔豔的櫻唇翹起,如血似火,透著一種危險而妖魅的美。


    翠衣少年知其心意,輕啜了一口酒水口,俯首哺到長慶口中。


    二人的唇舌親昵地交纏在一起,偶爾有嬌媚的呻吟中從她唇齒間逸出,一旁侍候的其他幾人皆是低眉順眼,仿佛什麽也沒看到般。


    長慶與翠衣少年好一陣耳鬢廝磨,約莫又過了一柱香時間,剛才那個小宮女又回來了,神色間難掩一絲忐忑。


    “殿下,安平長公主進了驚蟄殿後隻待了一柱香,就從裏麵出來了……”小宮女小臉低垂,戰戰兢兢,完不敢直視長慶。


    也就是說,安平好好的,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長慶本來隻等著聽安平的笑話,好好樂上一陣,沒想到迎來的卻是這個結果。


    長慶的臉色瞬間變了,一下子從美人榻上坐了起來,一手正好撞落了一旁的棱花銅鏡,“咣當”一聲,銅鏡重重地摔在地上,又斜滾出去好一段距離,才停了下來。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長慶震怒地看著那小宮女,拔高嗓門尖聲道,“安公公人呢?讓他速速來見本宮!”定是安公公哪裏出了什麽差錯,沒把事情辦成!


    “是,殿下。”小宮女唯唯諾諾地應了,再次退下。


    然而,小宮女遲遲未歸,眨眼又是一炷香過去了,還是沒見安公公的身影,長慶周身的氣息更為陰沉冷冽,一屋子的人皆是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眼看著宮宴的時候就快到了,一個嬤嬤大著膽子提醒道:“殿下,時候不早了,可要準備梳洗?”


    長慶雖然心中煩躁,但也知輕重,今天皇帝設宴招待北燕使臣,一方麵也是為了談論和親的事,她怎麽也該到場。


    “替本宮梳妝!”


    長慶一句話落下,一眾宮人就紛紛上前服侍,沐浴更衣、梳妝打扮,足足忙了半個多時辰,她就著裝完畢,換上一身真紅色百鳥朝鳳刻絲褙子,裏頭是粉色小豎領中衣,下麵一條銀灰馬麵裙,再配上鬢發間那絢麗奪目的赤金滿池嬌分心,如漫天星辰般的氣色寶石璀璨生輝,襯得她一張絕世麗顏嫵媚動人。


    她臉上的五指印被厚厚的脂粉遮得一絲不露,乍一眼看,肌膚光潔無暇。


    長慶攬鏡自憐,還頗為滿意,就站起身來,在宮人們的簇擁下離開榮華宮,往驚蟄殿的方向去了。


    等她來到驚蟄殿外時,夕陽幾乎完落下,天空陰沉沉的一片,隻餘下西方天空最後一筆紅色,獵宮四周陸續地點起了一盞盞朦朧的宮燈。


    長慶走到了殿門外的石階下,正欲上石階,就聽另一邊傳來一陣說笑聲,幾個宮人簇擁著一道熟悉的高挑身形也朝這邊走來。


    長慶下意識地駐足,抬眼看著對方。


    這還真是冤家路窄!


    安平也仔細地梳妝打扮過了,換了一襲簇新的淺金色繡飛鳳牡丹宮裙,在宮燈的瑩瑩光輝下,那她白皙的肌膚泛著如玉的光澤。


    她一頭濃密的青絲挽了一個墮馬髻,戴著一支赤金點翠九尾鳳釵,鳳口銜著一顆晶瑩透澈的東珠垂在額心,赤金點翠九尾如孔雀開屏般舒展開來,華貴奪目。


    長慶的眼眸死死盯著那赤金點翠九尾鳳釵,雙拳不由在袖中緊握。


    這鳳釵是由父皇親手所繪,後著人定製送與元後的。元後仙逝後,鳳釵並未隨葬皇陵,父皇在安平十五歲那年,親手賜給了安平,還封她為正一品安國公主。


    往事曆曆在目,長慶心中似是被點燃了一簇火苗,嫉妒之火越燒越烈,忍不住對著兩三步外的安平嘲諷道:“大皇姐,你怎麽還戴著這等陳年舊首飾?!若是大皇姐如今日子拮據的話,與本宮說一聲,本宮給皇姐送些本宮不用的首飾就是!”


    安平與長慶四目相對,二人皆是眉眼含笑,但目光對撞之處卻是火花四射。


    安平眸底閃過一絲不屑,她這個皇妹也就這點上不了台麵的手段了。


    “不必了。皇妹留著自己用便是。”安平淡聲道,“本宮心領了!本宮一定會好生回報皇妹的一番‘心意’!”


    她的語氣顯得意味深長,眸中更是射出一道如利刃般的寒芒。


    長慶聞言心裏咯噔一下,一驚又一乍:安平這話是什麽意思?!難不成她知道了什麽?


    想著至今還不見人影的安公公,長慶一瞬間有些不安,但隨即就不屑地撇了撇嘴。


    哼,就算是安平知道了又如何?


    如今的安平看著是大盛的長公主,但是說穿了,也不過是一個娘家無依、夫家又靠不上的女人罷了,她又能拿自己如何?!


    就算安平找皇帝告發自己,皇帝也會向著自己,而不會向著她!


    隻不過,今晚皇帝要宴請北燕使臣,她若是在此與安平撕扯,害得皇帝在北燕使臣麵前丟了顏麵,皇帝恐怕會惱上一段時日。


    有道是:瓷器不與爛瓦碰。她且讓安平再逍遙一時便是!


    “大皇姐知道本宮的心意就好。”長慶隨口敷衍道,不打算繼續和安平糾纏下去,提起裙裾就打算跨上石階,卻被安平攔下。


    安平右掌輕輕拍在了長慶的左肩上,似笑非笑地提醒道:“皇妹,長姐如母。姐妹之間,爭歸爭,鬧歸鬧,該有的體麵還是應該要有的,可不能當著外人沒規沒矩,讓人看了笑話。”


    言下之意是說長慶走在長姐前麵是何道理?!


    長慶氣得咬牙,心中暗恨:安平早上一巴掌打在自己臉上時,怎麽就不見她講什麽體麵和規矩了?!


    長慶稍稍一個遲疑,安平已經收回了手,大步朝石階上走去,昂首挺胸,英姿勃發。


    跟在安平身後好似隱形人一樣的端木緋急忙拎著裙裾跟了上去,不客氣地借了安平的光走在了長慶前麵。


    驚蟄殿內,一片金碧輝煌,雕梁畫棟,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月麟香,目光所及之處,一片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除了皇帝和幾位北燕使臣,大部分的賓客已經到了,在各自的席位上落座,三五成群地說著話。


    在一個宮女的引領下,安平進殿坐了下來,便笑著對端木緋道:“緋兒,你不必在這裏陪本宮,去和舞陽、涵星她們玩吧。”這驚蟄殿中這麽多雙眼睛盯著,安平也擔心端木緋一直留在自己身邊會有不少閑言碎語。


    端木緋微微一笑,她知道安平的心意,從善如流地福了福,就朝前方的舞陽、涵星和雲華她們走去。


    “緋妹妹!”舞陽笑吟吟地對著端木緋招了招手,“來試試這虎眼窩絲糖,又香又甜,這糖絲極細……”


    “虎眼窩絲糖太甜了,緋表妹,你還是試試這金絲蜜棗吧。”


    “這兩個都甜,舞陽,涵星,你們倆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雲華在一旁取笑道。


    姑娘們聚在一起,圍繞著點戲、首飾、香囊什麽的,有說不完的話。


    又過了一盞茶功夫,殿門口的方向就傳來一片語笑喧闐聲。


    殿內的眾人循聲看去,就見皇帝帶著耶律輅、耶律琛以及幾個北燕使臣來了。


    眾人紛紛起身相迎,待皇帝在最前方的禦座上落座後,眾人便齊聲給皇帝行了禮,喊聲整齊劃一,幾乎掀翻屋頂。


    皇帝道了一聲“免禮”,眾人就又坐了下來,緊接著,一陣悠揚悅耳的樂聲響起,宮人們訓練有素地給眾賓客上了酒水菜肴,穿梭來往,整齊利落。


    很快,殿內就是一片觥籌交錯,歡聲笑語。


    端木緋慢悠悠地飲著茶、吃著菜,偶爾與舞陽她們說幾句,卻也留了一半的心神在另一個人身上。


    又啜了口茶後,端木緋借著茶盅的遮擋,再次望向了長慶,唇角微翹,心裏暗道:時間應該也差不多了吧!


    坐在禦座右下方的長慶正抬手拿起粉彩酒盞,可是這酒盞才湊到唇邊,卻突然覺得一陣暈眩感襲來,眼前更是一陣模糊……


    她的右手一顫,酒盞差點就要脫手而出,盞中灑出了少許酒水,弄濕了紅木案幾。


    一旁服侍的宮女眼明手快地立刻就用一方帕子擦幹了案幾。


    長慶皺了皺眉,放下了手中的酒盞,素手輕抬,揉了揉眉心,感覺渾身暖烘烘的,神誌有些迷離,再看四周,仿佛眼前蒙上了一層薄紗似的,周遭的東西都朦朦朧朧的。


    她又揉了揉眉心,心道:難不成她是喝醉了?


    雖然她也才了三四杯而已,卻是空腹喝的,都說空腹飲酒容易醉,原來是真的……


    思緒間,長慶覺得身子更熱了,頭也更沉了。


    她扶著額頭站起身來,道:“扶本宮出去醒醒酒……”


    “是,殿下。”


    宮女恭敬地應了一聲,小心地攙扶著長慶的左臂,往殿外走去。


    長慶的臉頰被酒氣染得微紅,嬌豔欲滴得仿佛那春日綻放的粉桃一般,呼吸也漸漸濃重了起來。


    她慢悠悠地往前走著,忽然,視野中映入一道挺拔如修竹般的背影。


    青年挺直腰板坐在案幾後,一襲青碧的胡服包裹著他的猿背蜂腰,英武健碩,一頭烏發以粗獷的青銅箍豎起,露出修長的脖頸,燈火下,那小麥色的肌膚泛著琥珀般的光澤……


    “輅……”


    她不禁駐足,唇齒間溢出一聲柔媚的聲音,似乎是在喚著某人的名字,又似是在呻吟。


    耶律輅聞聲轉過頭來,五官深邃,一雙褐眸在宮燈的光輝中光華璀璨,如那夜空中最閃亮的星辰般。


    “長公主殿下。”耶律輅對著她微微一笑,眉眼一挑,笑容中帶著一絲曖昧,一絲邪魅。


    長慶頓時心口一陣火燙,癡癡地看著耶律輅,意識飛遠,腦海中閃過他們之前耳鬢廝磨、纏綿溫存的一幕幕,肌膚相貼,唇舌交纏……


    一瞬間,長慶完不記得自己身在何處,眼裏隻看得到耶律輅。


    “輅郎……”


    她腳下一軟,身子就像是瞬間失去了力氣般,如乳燕歸巢般朝耶律輅倒去……


    耶律輅見她嬌軟的身子倒來,霍地站起身來,右臂一抬,輕鬆地攬住她纖細的腰身,再順勢一個轉身,卸去了力道。


    長慶就這麽仰躺在他有力的臂彎與溫暖的胸膛中,右手順勢攬住他的蜂腰,隻覺得她渾身都被男子的陽剛之氣所環繞,看著耶律輅的眸子裏春情脈脈,波光流轉。


    耶律輅的目光卻是望向了不遠處的安平,挑了挑眉,對著安平勾出一個意味深長的淺笑,狹長的眼眸半眯時如狐狸般魅惑而挑釁,仿佛在炫耀著自己的魅力。


    下一瞬,耶律輅大臂一收,輕鬆地將長慶的嬌軀扶直了,胳膊卻仍然搭在她纖細的腰身上,一本正經地俯首對著長慶說道:“殿下,本王與你雖然有過一段美好的時光,但是現在已經結束了,你們中原有一句話:好聚好散……”


    “輅郎!”長慶又朝湊近半步,那豐滿的胸脯幾乎貼在了耶律輅的胸膛上,目光癡癡地黏在他俊朗的臉龐上,“我們在一起是那麽美好,難道你忘得了嗎?”說到後來,長慶的聲音近乎呢喃,似乎眼裏隻有耶律輅,再無旁人。


    兩人近得仿佛耳鬢廝磨般。


    滿場一陣嘩然,那些大臣、女眷都傻眼了,神色各異。


    他們早知道長慶風流多情,卻萬萬沒有想到長慶竟然如此不知羞恥,在大庭廣眾之下就對北燕二王子投懷送抱,視眾人於無物!這簡直就是傷風敗俗啊!


    不少人暗暗地交換著眼神,心裏都猜測著:莫非長慶長公主是因為這耶律輅一意求娶安平長公主,以致妒火中燒,是以才會酒後失態,甚至是借酒裝瘋?!


    以這位長公主平日裏的作風,似乎也不無可能!


    長慶皇姑母還是一點廉恥之心都沒有!真真是丟人現眼!舞陽和涵星皆是麵沉如水,感覺他們慕家姑娘的臉麵都快被長慶皇姑母給丟盡了。


    舞陽身旁的端木緋卻是微微勾起了嘴角,悄悄地朝安平的方向望了一眼,安平正似笑非笑地捧起茶盅,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二人的目光對視了一眼,安平捧著茶盅的右手輕輕勾了下尾指。


    端木緋笑了,隨手從一碟蜜餞裏撚了一顆蜜餞,尾指也順勢地翹了翹,仿佛與安平遙遙相對地彼此勾了勾手指。


    蜜餞入口後,那種酸甜可口的味道就彌漫在口腔中,端木緋笑容更深,笑眯眯地繼續看熱鬧。


    “本宮好熱……”


    長慶眼神迷離,紅唇微嘟,喃喃地說著,嬌軀柔弱無骨地歪在耶律輅的胸膛上,右手卻扯自己的領口,一下,兩下……她的領口被她扯鬆,露出雪白的脖頸處一段誘人的鎖骨……


    殿內眾人皆是目瞪口呆,這當眾投懷送抱已經夠傷風敗俗了,沒想到長慶竟然當眾欲寬衣解帶。


    “還愣著做什麽!”九華第一個反應過來,躲了躲腳,對著長慶身旁的那宮女尖聲叫道,“母親醉了,還不趕緊扶她下去歇息!”九華的小臉一陣青一陣白。


    那宮女這才回過神來,忙去攙扶長慶,試圖把她帶走,然而長慶卻是不依,嘴裏還嘟囔著:“走開,誰也別想分開本宮和輅郎……”


    她雙臂緊緊地環住了耶律輅的腰身不放,臉頰埋在了他寬厚的胸膛行,呢喃著:“輅郎,你別走……”


    耶律輅的臉上難掩僵硬之色,想推開長慶,但他一向自詡風流,不對女子動粗,隻好柔聲道:“好,殿下你醉了,不如讓人扶你去休息一下吧?”


    “本宮沒醉,本宮不去!”長慶哪裏肯依,反而如八爪魚似的把耶律輅纏得更緊了,嘴裏還吃吃地笑著。


    “殿下。”又一個宮女也跑來扶長慶,四人如市井小民般撕扯成一團,隻聽“嘶拉”一聲,耶律輅身上的蔚藍色胡服被安慶扯開了一大片,露出了耶律輅小麥色的精壯胸膛,肌肉微微隆起……


    殿內的女眷們驚得眼珠子差點沒有掉下來,低呼一聲後,移開了視線。


    衣料的撕扯聲和四周的嘩然聲仿佛一頭冷水倒在了長慶頭上,她打了個激靈,原本暈眩的腦袋一下子就清醒了不少,傻愣愣地看著抓在自己手裏的衣料,簡直不敢相信這是自己所為……她心中一片混亂,幾乎是無法思考。


    前方禦座上的皇帝自然也把剛才的一幕幕收入眼內,皇帝已經看懵了。


    這獵宮不大不小,有什麽風吹草動根本就瞞不住人,皇帝也曾斷斷續續地從內侍那裏耳聞過長慶和耶律輅的一些風流韻事,但是長慶一貫風流,皇帝也以為這不過是她一時貪圖新鮮,如今看來這一次似乎有幾分不同。


    想著,皇帝的目光不由投向了安平。


    長慶對安平的心思,他作為皇弟再了解不過,恐怕長慶對耶律輅是有四五分真心,但是另外一半還是因為耶律輅一意求娶安平刺激了長慶……


    哎——


    皇帝在心裏幽幽歎息,不管怎麽樣,長慶是自己的胞姐,自己得為她作主,總不能看著她求而不得,心生魔障。


    皇帝清了清嗓子,頓時就吸引了殿內其他人的注意力。


    “二皇姐,”皇帝抬眼望著長慶和耶律輅,猶豫了一瞬後,溫和地說道,“耶律二王子,若是你們彼此有意,朕可以下旨為你們賜婚……”反正長慶的駙馬已經死了五年了,長慶就算再嫁,方家以及其他人也無話可說。


    聽皇帝的語氣,仿佛完忘了剛才耶律輅對長慶說的那句“好聚好散”。


    如今大盛和北燕兩國議和,諸事待定,現在皇帝主動提出要為長慶做主,那麽耶律輅又當如何選擇呢?!


    聞言,耶律輅的臉色陰晴不定,久久沒有說話。


    殿內眾人的神色則更為詭異,瞠目結舌,心道:說來長慶長公主與這耶律二王子也算是什麽鍋配什麽蓋了!


    至於九華,麵上仿佛染了墨似的,麵黑如焦炭,差點就沒脫口反對,然而她還知道對方可是皇帝啊,哪怕皇帝素來疼愛自己,也不會縱容自己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扇他的臉麵!


    九華暗暗攥緊拳頭,指甲深深地陷進掌心裏。


    眾人的目光再次集中長慶和耶律輅身上,長慶的臉色越發潮紅了,眸中水波流轉,欲迎還拒……


    “皇……”她櫻唇微啟,正要說什麽,忽然兩眼一翻軟軟地斜倒了下去……


    “殿下!”


    “母親!”


    “長慶!”


    緊張的驚呼聲幾乎同時響起,距離長慶最近的耶律輅一把將長慶攔腰抱起,接下來殿內就是一陣混亂,有人圍過去查看長慶的狀況,有人匆匆地跑去喊太醫,又有人引著耶律輅把長慶抱去了隔壁的左稍間……


    留下這滿殿的人麵麵相覷,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之後晚宴繼續進行,卻再不複之前的熱鬧,無論是長慶還是耶律輅,都再也沒回來,連皇帝也沒心思提和親的事。


    過了半個時辰後,晚宴就在一種尷尬的氣氛中結束了,外麵的天色早已經一片漆黑,月明星稀,一更天的鑼聲遙遙地傳來,眾賓客各自散去……


    夜深了,人也靜了,唯有夜空中的群星閃爍,俯視著人世百態。


    當夜,獵宮中漸漸傳起了一些風言風語。


    不少人都言辭鑿鑿地說,長慶長公主對那北燕的耶律二王子癡心一片,無奈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長慶正是因為一片癡心得不到回應,昨晚才會酒後失態。


    聽說啊,太醫院的幾位太醫給長慶診脈後,探知長慶肝鬱化火,君相火旺,肝風易動,乃是得了花癲之症,此症多因女子所願不遂或失去戀慕的男子所導致,正是那俗稱的花癡病。


    又有人悄悄去查了太醫院給長慶抓的藥,發現藥方乃是龍膽瀉肝湯,有清髒腑熱、清瀉肝膽實火之功效,稍懂些醫理的人都知道這龍膽瀉肝湯是用來治療花癲症的。


    這也等於是從側麵驗證了長慶患了花癲的這個猜測,一時獵宮再次嘩然。


    各種流言蜚語傳得沸沸揚揚,經的人、經的嘴多了,某些傳言就變得誇張了起來,甚至有人信誓旦旦地說長慶在驚蟄殿裏當場對著耶律輅寬衣解帶、半露酥胸雲雲。


    同樣是與番邦和親,不免有人想起了七年前和親蒲國的新樂郡主。


    偽帝的嫡妻許氏,其父為兩廣總督,總管兩廣等處提督軍務、糧餉兼巡撫事宜,乃是一代封疆大吏。新樂郡主就是許氏的同胞幼妹,名喚許景思。


    七年前,蒲國出兵大盛,並最終奪了隴州與西州。為換回兩州,大盛答應了蒲國提出的一係列條件,其中就包括送公主和親。


    但是,今上的公主們都年幼,舞陽彼時也還不滿七歲,先帝的幾位公主均已出嫁,一開始今上是想選一位宗室女封為公主和親蒲國,然而一來是沒幾個適齡的人選,二來唯一一個適齡的宗室女是禮親王府的嫡女,禮親王是先帝的二弟,又對今上擁立有功,禮親王對今上直言不願寶貝閨女和親番邦,今上自然不能勉強。


    彼時,今上為難之際,許景思主動提出自己願意和親,以換得許家滿門回歸故裏,再不涉朝政。


    今上應了,特封許景思為新樂郡主,和親蒲國,兩國從此結為姻親之好。


    這一眨眼就已經七年過去了。


    這七年來,大盛與蒲國相安無事,蒲國再不曾騷擾過大盛西北邊境,邊境的百姓都感念新樂郡主的功績與恩德。


    相比之下,長慶與耶律輅的這件醜事,人人都看在眼裏,大盛皇室簡直丟盡了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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