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白皙的臉上隱隱透著薄怒,眸色中隱隱地透著淩厲的顏色。


    從大佛寺回來,小妹本以為大夫人謝琴會消停會兒,畢竟親女兒傅明月的名聲已經有些受損。


    當務之急,應該是替傅明月挽回形象的時候,不應該有時間再揪著她不鬆手的?


    思慮間,她突然停下來腳步。


    小翠在後麵跟得有些急,沒注意到小姐停下來,直接腦門就撞上了小妹的後背。


    「小姐……」


    「行了,我沒事。」傅小妹沉聲打斷。眸色暗了暗,「小翠,你現在立刻……」


    「嗯,嗯……」


    聽完小姐囑咐的話,小翠也不敢耽擱,匆匆忙忙地折了回去。


    侯府前院,已經聚集了許多聞訊趕來看熱鬧的下人。


    謝東哥三角眼,吊梢眉,油頭粉麵的馬臉上,滿是陰險算計的德性。


    小妹疾步走在迴廊上,從遠處看過去,正好看到劉嬸別人拖上刑凳。


    「打!給我狠狠地打,老子倒是要看看,到底是這老刁奴的嘴硬,還是老子的板子硬!」


    那道尖酸刻薄的話音落下。小妹就看到兩個人高馬大的壯漢,已經將厚厚的板子高舉過頭頂。


    「住手!」


    行刑的人,被突兀的製止聲打斷了動作,視線不由朝著走廊的方向看了過來。


    謝東哥認出了來人是安平候府四小姐,直接厲聲命令:「給老子打。今天誰來了,都不管用!」


    聽嬸子說,最近府裏頭不太平,又說這丫頭邪門,自從她恢復了身份後,就沒有一件好事……


    「啪!」


    板子重重地落在劉嬸的身上。


    「嗯!」她悶哼了聲。


    小妹看到劉嬸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板子,頓時心中大駭,再也控製不住情緒,提起裙擺,直接跑著衝進了圍觀人群。


    「啪!」


    又是一記板子下去。


    劉嬸隻覺得渾身骨頭都要被震散架了,可她還是咬牙不喊出聲。


    劉嬸嘴角的那抹殷紅,深深地刺激了小妹的眼球。


    她不容置喙地狠瞪了行刑的兩名下人,周身散發著駭人的寒氣,怒不可遏地吼道:「住手!都給我住手!」


    「四小姐,這奴婢犯了錯,就該挨罰,你雖然是主子,但是侯府的規矩麵前,向來是沒有主子奴才之分的。」


    耳畔,傳來小人尖細的嗓音,就跟宮裏頭那些毒辣的太監沒什麽兩樣。


    壓下心中的厭惡,小妹收斂心神,雙手始終保持著護著劉嬸身體的動作,冷聲質問:「請問謝管事,我院子裏的嬤嬤究竟犯了什麽錯。需要你用如此狠辣的刑法,對一個足以當你母親的婦人,棍棒相加?」


    質問的話音,擲地有聲,每一個字。每一個句話,都是在影射謝東哥心狠手辣,喪心病狂。


    誅人,先誅心。


    謝東哥是什麽樣的人,小妹不清楚。可侯府裏的這群下人,是什麽樣的貨色,她一清二楚。


    兩世為人,她就不信,還鬥不過一個初來乍道的謝家「閹人」。


    「嗬。好個伶牙俐齒的四小姐。」謝東哥嘴上說著,三角眼裏卻滿是不屑。


    這時候,他衝著行刑的下人,打了個響指道,「你們來告訴四小姐,本管事為什麽要重罰這個老奴婢。」


    一個「老」字,謝東哥咬得有為重,隻讓小妹覺得,他是在變向地通知她,劉嬸年紀大了,經不住幾板子打的。


    「四小姐,謝管事是奉了大夫人的命令,去廚房查帳的。」


    「劉嬸是我院子裏的人,又不是廚房的人,他查他的帳,跟我的人有什麽關係?」小妹不想繞彎子,直截了當道。


    「可謝管事說,廚房有偷雞摸狗的人,必須將這堆害群之馬清理出來……」


    下人話還沒說完,疼痛勁頭緩過來些的劉嬸,有氣無力地說話了。


    「小姐……」


    「劉嬸,快告訴我,到底怎麽回事?要不然,我不知道怎麽幫你?」小妹快急瘋了,眼下看來謝東哥是擺了明衝著她來的。而劉嬸隻是代她受過。


    「四小姐,你問這個奄奄一息的老婆子,還不如問我呢。」


    忽然,小妹忽然覺得耳畔有股惡臭的氣味撲來。


    謝東哥緩緩地俯身,嘴貼得半蹲在地上的少女耳側很近,低語裏帶著濃濃的猥瑣。


    少女捏著劉嬸的手掌,猛地收緊,骨節隱隱泛起了青白色。


    她隱忍著胃裏的翻江倒海,低吼出聲:「謝東哥,就算我傅小妹在府裏再不受待見。也輪不到你一個假男人在我麵前耀武揚威!」


    諷刺的話音落下,謝東哥三角眼裏凶光畢現。


    他猛地起身,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宣布:「根據舉報,前幾日老夫人罰四小姐一整天不許吃飯,但劉嬸不僅將老夫人的命令置若罔聞,而且還自行去廚房偷盜!」


    說著,他朝著身邊的下人勾了勾手指,湊過去耳語幾句。


    很快,兩個下人將一個粗布麻衣的老婦人。帶了過來。


    「管事饒命,管事饒命啊!」


    那老婦人上來就求饒,神色慌張,衝著謝東哥直叩頭。


    「你認識她嗎?」


    謝東哥命老婦人去認人。


    「管事,奴婢見過她。」


    「什麽時候見過?」


    「奴婢年歲大了。記不住具體哪日了……」


    「到底哪日,若是今天不給本管事說清楚了,今日你家也別回了!」


    謝東哥威脅的話音,肆無忌憚地在前院上空迴響。


    小妹秀眉蹙緊,暗自思量:這不男不女的狗東西。為了在大夫人麵前請賞賣乖,居然連這種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都拿來大做文章!可惡!


    「謝管事,這老婦老眼昏花,說出來的話。如何能當真?」


    說著,小妹已經起身,款步走了過去。


    其實,她算是想明白了,今日謝東哥是擺明要刁難人。不管是否真有劉嬸違背老夫人命令的證詞坐實,這狗東西也會變著法子折磨劉嬸。


    而謝東哥這樣肆無忌憚地拿她身邊人開刀,不過是為了逼她妥協。


    嗬……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如今她身上無任何可以仰仗的東西。為了在乎的人,受點委屈算得了什麽?


    打定主意,小妹麵無表情的臉上,已經籠上了假意屈服的神色。


    她壓抑著內心的噁心,學著容崢平時湊到她耳邊吹氣的樣子,往謝東哥稍微湊近了些,語氣軟糯地商量道:「謝管事,你想要什麽直說嘛?別搞小妹身邊的人,行嗎?」


    謝東哥心底冷哼,暗道:明月妹妹說得沒錯。賤婢生的女兒天生就是賤骨頭!


    「四小姐,識時務者為俊傑,你早服個軟,你院子裏的人又何須再受罪呢?」


    十四歲的少女,身量還未全部長開。謝東哥成年男人,肆無忌憚地貼著少女的身體,在她耳邊又低聲嘀咕了幾句。


    小妹聞言,幽深的眼眸裏,掠過一絲掙紮。


    「怎麽?四小姐。不願意?」


    謝東哥三角眼裏充滿了猥瑣,挑眉反問。


    劉嬸再也受不住第三板子了……


    「四小姐別想要耍花樣哦,劉嬸這條命可就掌握在你手上哦。」


    這人,不是侯府裏的老人,沒有任何根基。卻也不按牌理出牌,如今劉嬸性命被他拿捏,有人證在先,就算小妹想護,也是護不住的。


    她恨!恨自己不夠強大!恨自己想要守護的人。被她連累吃苦……


    「少廢話,時間地點,本小姐說了算。」


    少女眉眼間的厭惡,謝東哥沒有錯過。


    他三角眼裏閃過精明的算計光芒,用僅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強扭的瓜不甜,既然小妹如此沒誠意,那我這個當哥哥的就隻能……」


    威脅的尾音落下,他直接揚手,示意行刑的人,繼續。


    「不要!」


    小妹失聲喊出口,腳步已經邁開,不管不顧地朝著劉嬸的身上撲了過去。


    「砰!」


    厚厚的板子,硬生生地砸落在少女單薄的身板上,痛得她額頭冷汗直流。


    行刑的下人,根本來不及收手,直接就一棍子悶了下去。


    那人不勝惶恐地看向謝東哥。


    而謝東哥則跟沒事人般,奸笑著朝傅小妹走進。


    他俯下身,滿嘴口臭全噴在小妹臉上,壓低聲音道:「四小姐,這板子滋味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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