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聖旨」二字,足以讓所有人都閉上嘴巴。


    那些旁支的叔伯長輩聞言,都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放任姿態。


    傅明月氣得臉色發白,一口氣提不上來,也跟老夫人於氏般,身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明月!」謝琴看到女兒昏了,臉色大變,驚呼出聲。


    「來人啊!快,把大小姐抬下去!」


    「大夫!快,請大夫啊!」


    鬧哄哄的人潮,在祠堂裏穿梭,傅小妹頂著渾身的髒汙,冷眼旁觀著,麵上卻始終是一副卑微的姿態,依如出淤泥而不染的藍蓮花。


    劉嬸不放心,一直守在距離祠堂不遠的位置,小姐經歷的所有苦難,她都看在眼裏。


    借著丫鬟婆子亂成團的空檔,她偷偷摸摸地混進了祠堂。


    「小姐,我們回吧。」


    令人安心的熟悉聲音落入小妹耳中,她吃力地轉頭,倔強強撐的身體再也受不住痛楚,朝著右邊歪倒過去。


    「劉嬸……」她虛弱地開口。


    懷裏少女渾身都濕透了,素衣上到處都是泥點子,間或還有殷紅色的血跡,觸目驚心令劉嬸忍不住梗咽了。


    「小姐,奴婢扶你回去。」


    強忍著心疼,劉嬸努力地穩住心神,雙手用力地將懷裏的少女護緊,攙扶著小妹離開宗祠。


    雨一直下,像是老天在哭泣。


    梧桐苑主屋裏,籠罩著濃重的陰鬱。


    小翠和菊香看到劉嬸將血跡斑斑的小姐背回來時,兩人眼眶齊刷刷地紅了。


    浴盆裏,少女緊閉著眼睛,呼吸極為清淺,就像是死過去般。


    氤氳的霧氣,繚繞在上空,就像是一團愁雲,籠罩在她頭頂上。


    「怎麽辦?小姐,還沒有醒!」小翠急了,雙手來回搓著,帶著哭腔道。


    菊香蹲在浴桶邊緣,小心翼翼地將溫水一瓢接著一瓢往昏迷不醒的小姐身上澆,並不搭話。


    「喂,你這個人到底有沒有良心啊!小姐現在這幅樣子,不都是你害得!你居然無動於衷!」


    「小翠……」


    屋子裏吵嚷的聲音,令小妹有些腦仁疼,她有氣無力地打斷。


    眼皮子很重,睜不開,嚐試了幾次後,索性就一直閉目養神,結果小翠這丫頭以為她一直昏迷不醒,直接將矛頭對準了菊香。


    其實,早在跟皇帝請旨的時候,傅小妹就已經預計到扶靈入府絕不會順利。


    隻是,這中間會發生那麽多曲折,卻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的。


    「小姐,嗚嗚…你總算醒了…嗚嗚…小翠,都擔心死了……」


    三跪九叩,幾乎耗盡了小妹全部的氣力,她現在連開口多說一個字的力氣,都提不上來,隻能無奈地蹙了蹙眉。


    「小翠,你沒看到小姐已經很累了嗎?」菊香麵色如常,語氣裏透著責備,沉聲道。


    「你……」被堵得沒話講的小翠,想要擠兌過去,可看到小姐依舊蒼白的臉色時,硬生生地講話憋了回去。


    良久的靜默,屋子裏主僕三人,都陷入各自的情緒之中。


    忽而,一直都沒什麽情緒變化的菊香,細緻地替小妹擦身,悶聲道:「小姐,你真的不讓大夫過來看看您的傷勢嗎?」


    「嗯。」少女有氣無力地發出單音節的肯定聲。


    菊香手停在半空中,目光落在躺在水裏的少女肌膚上斑駁的傷口,梗咽接話:「小姐,起吧,傷口在水裏泡久了,容易發炎。」


    劉嬸扶著傅小妹回來的半道上,小妹就撐不住,昏了過去。


    她是被劉嬸背著回梧桐苑的。


    不過,在昏迷之前,傅小妹趴伏在劉嬸敦實溫暖的後背上,倔強地囑咐「不要叫大夫」,劉嬸當場就急了,都成這樣了,怎麽能不讓大夫看……


    「吱呀……」房門被人從外麵推開,劉嬸將腦袋探進來。


    「噓……」小翠將手指放在嘴邊,作了個噤聲動作,示意出去再說。


    菊香則留在屋子裏,繼續伺候小姐。


    「小姐醒了?」


    「勉強算吧。」


    「這叫什麽話,醒了就是醒了,沒醒就是沒醒,什麽叫勉強算?」劉嬸急了,方才她可是親眼看見小姐身上到處都是傷,尤其是手和膝蓋,說是血肉模糊都不過分,也不知道小姐到底在倔什麽,為什麽不讓大夫來看傷?


    屋子裏,隻剩下小妹和菊香二人。


    雨點子砸在屋頂上,發出「叮咚」的聲響,為滿室的寂靜平添了淒涼之色。


    浴桶邊,那身沾染了血汙的素衣羅裙,仿佛在無聲地控訴世道不公,人心不古。


    「噗通!」一道突兀是響聲,驚擾了逕自沉靜在思緒中的小妹。


    她半眯著眼睛,看向身側,不解地蹙眉。


    「小姐,奴婢的命以後就是您的了!」語畢,菊香朝著小妹「咚咚咚」連續叩了三個響頭。


    小妹視線落在跪地的倔強身軀上,黑白分明的眼眸裏光影泯滅,良久,她啞聲道:「你的命,是你自己的。」


    「小姐!」菊香以為小姐不領情,是因為她表達得不夠明確,想要再開口。


    「好了,去吧,我今天很累,想睡會兒,如果你真的覺得過意不去,就記得將所有想要進梧桐苑的訪客,全部都擋在外麵。」


    這句話,已經用盡了小妹剛剛恢復過來的精力,語畢,她隨意地揮了揮手,身子朝床裏側翻了進去。


    果然,菊香出去後沒多久,梧桐苑就迎來了一波又一波的人,而且每個人都是揚言要探望小妹的傷勢。


    外頭亂糟糟,裏屋靜悄悄,少女恬淡的睡顏,在雨後斜陽的映照下,蒼白的臉色漸漸染上了橘紅色。


    她秀眉緊緊地蹙著,櫻唇緊緊地閉著,臉上似有痛苦之色,似乎睡得極不安穩。


    容崢負手立在床邊,垂眸看著小妹,幽深的眼眸裏暗潮洶湧。


    自從有了眼前丫頭將自己包成粽子的前車之鑑,這些日子容崢過來取心頭血的時辰就提早了許多,不過再早也是在夜幕降臨之後。


    而今天,他卻是踏著夕陽而來。


    「嗯~~」少女忽然嚶嚀出聲。


    他看著對她微敞的衣襟,謫仙般的淡漠容顏上,漸漸染上了一層冰霜。


    「水……」少女沙啞著聲音,乞求般地呢喃。


    他周身散發出的冷氣,更甚。


    小妹覺得好熱,渾身疼得難受,燒得難受……


    她不自覺地抬手,要去扯開胸口的衣衫。


    他幽暗的目光裏,流轉的瀲灩芳華在捕捉到少女手背處的血跡斑斑時,瞬時凝結,碎裂成了無數冰碴子。


    「冷……」


    她身體不自覺地顫抖起來,抓著衣襟的手,下意識地收緊,那血肉分離的白骨,清晰地勾勒出她嬌小的手掌。


    忽而,他動了,長腿劃開,朝著床裏側優雅地誇腿進去。


    少女難受的嘟囔聲,猶如牛毛細針,淺淺地掠過容崢的耳畔。


    他臉色有些黑,別扭地朝著挺屍般躺在床上的少女湊近了些。


    身上忽冷忽熱,令小妹痛苦難擋,突的,她覺得身側好像有塊冬暖夏涼的玉床,在她冷的時候,溫度會變得很暖,在她熱的時候,溫度會變得很低,恰到好處地調節著她體內的難受……


    謫仙男子水光瀲灩的幽眸間,清晰地倒映著少女不規矩地在他身上蹭來蹭去的嬌憨模樣。


    容崢壓抑著體內蠱蟲的躁動,薄唇緊抿,冷聲道:「本座說過的,不喜歡等人。」


    言語間,他已經將真氣灌注在掌心,緊貼著少女平坦的胸口,源源不斷地將真氣導入她體內,替她祛除寒氣。


    燒得迷迷糊糊的小妹,恍惚間,好像聽到了那道熟悉的清冷威脅聲,幽幽轉醒。


    斜陽漸低,影子漸長。


    少女眨巴著黑漆漆的大眼睛,滿臉懵逼的狀態,直到容崢眼皮微掀,不容置喙道「我們開始吧」,小妹杏眸裏瞬時染上了鬱猝的神色,結結巴巴道:「你…你…今天…來得…怎麽那麽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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