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孟英抱怨著裴靜姝太不給蕭長風麵子, 便打開門出去一看, 這外麵哪裏還有蕭長風的影子?蕭長風早都已經不見了。


    “我說你現在的脾氣怎麽這麽怪?一點都不近人情。”楊孟英責備的問道。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脾氣怪麽?我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裴靜姝無所謂地說道。


    楊孟英一時語塞, 這個裴靜姝倔強起來簡直九頭牛都拉不住, 怎麽勸都沒有用。


    “你這樣哪有人願和你當朋友?你看你把長風都氣走了, 長風脾氣這麽好,你和他都無法相處,唉,誰受得了你?也就明軒將就著你,你把他趕出去睡,他都沒和你計較……”


    楊孟英喋喋不休地說起來,裴靜姝隻當左耳進右耳出,蕭長風個性惡劣, 她不好好收拾他一頓,她難解心頭之氣。


    “你還不快去找找長風,他對你那麽好,也幫了你許多忙,哪有你這麽對待朋友的?”


    “你既然這麽為他抱不平, 那你去找他得了, 你有精力在這裏和我閑扯,倒不如留著精力去找人。”


    楊孟英被裴靜姝氣得心口疼, “你真是不可理喻,我這就去找, 找回來你可不能再說氣話。”


    楊孟英端著還沒有吃完的飯碗就出門去了。


    裴靜姝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任由楊孟英出門, 她隻是想給蕭長風一個教訓,倒也沒想過真的要和蕭長風鬧僵。要是蕭長風真的被氣走了,那也隻好作罷。


    不過蕭長風那種個性,應該不至於生氣,可能去四處走走了。


    裴靜姝對蕭長風還是很了解,蕭長風確實沒有走遠,他在裴靜姝的門口站著顯得有點狼狽,知道裴靜姝這次是動了真格,他這次是摸了老虎的屁股,隻好灰溜溜的離開。他和金溝村這裏的人都很熟,原本想著去劉家那邊玩一會兒,那劉老太爺也算是個見過世麵的,跟他老外公個性很像,兩人也聊得很投機。


    沒想到走到半路的時候,不巧卻遇上了出來給小孩子洗尿片的顧明春。顧明春的小孩才隻有半歲大,也經常尿在身上,她的尿片本來也不是很多,要是不洗得勤快一點,到時候就沒有尿片用了。


    兩人一見麵,顧明春明顯有些尷尬。


    她曾經做過各種各樣的夢,而眼前這個青年經常是她的夢裏人,可惜現在卻被對方看到自己這樣狼狽的一麵,顧明春隻覺得臉上有些燙。


    不過既然已經碰上麵了,要是裝作沒看見不打招呼也顯得很沒禮貌,顧明春就勉強笑了笑,“原來是長風哥,我聽見你們那邊都已經開飯了,怎麽就你一個人在外麵?你去哪裏?”


    “我有點事,要先離開一會兒。”蕭長風狀似隨性地說道。


    “很久沒有看見你了,你最近一直都很忙吧?”顧明春又問道。


    “還好,前段時間外公生病了,照顧他,所以沒有常來。”


    顧明春出門是要去池塘洗尿片,兩人要去的方向正好一樣,便一路同行。蕭長風不用問也知道,顧明春現在過得很不好,不然的話,顧明春應該不至於一個人回到娘家。


    他記得在顧明春出嫁之前穿的衣服也並不是很破舊,不過顧明春現在出嫁了,還是穿著以前的衣服,但是這些衣服卻變得破破爛爛的。


    顧明春嫁給竇老九,兩個人都是一窮二白的,竇母又是個出了名的吝嗇鬼,從來舍不得花錢給媳婦做新衣服。竇家的人太多,就連他們本家的孫子兒子都穿得很破舊,更別說給兒媳婦做了。


    顧明春以前在顧家可沒有受過這樣的冷遇,尤其是在他們分家之前,顧明軒每次寄錢或布料回來,顧明春都有份。而且有時候裴靜姝不知道的,顧大娘就悄悄地給了顧明春,所以顧明春從來不缺穿的,而且還都是一些時下的好布料。


    就算後來分家了,他們手上還有一些以前沒有用完的布料,也是可以做一些新衣服的。


    嫁到竇家之後,顧明春反而隻剩下這些出嫁前的衣服,就算再好的布料,拿出來反複穿,也禁不住這樣的磨損,就算沒有破,色澤也絕對沒有以前那麽豔麗。


    兩人一時沉默,氣氛變得有些詭譎。蕭長風現在的心情不太好,再加上他和顧明春之間也不熟,也沒有想結交的意思,便沒有開口說話。


    顧明春看一向能言善辯的蕭長風現在也沉默寡言,便自嘲地笑了笑,“你對我就沒有任何想說的想問的嗎?”


    “嗯?”蕭長風偏過頭,看了她一眼,似乎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顧明春又是一笑,“你是不是覺得我有今天是自作自受?”


    “你為什麽這樣說自己?”


    “難道不是嗎?所有的人都這樣認為。”顧明春自暴自棄的說道,“說我是個不知廉恥的人,活該得到今天的下場。如果不是我勾引……”


    顧明春說到這裏,有些說不下去,語氣幾乎要哽咽。


    蕭長風搖了搖頭,“別人怎麽認為並不重要,你媽以前不是還說裴靜姝是狐狸精麽?”


    顧明春聽得一愣,這話她沒法接下去了。


    確實,以前她也背地裏罵過裴靜姝是狐狸精,現在聽到蕭長風這麽說,顧明春隻覺得臉上都是火辣辣的。


    可是她又找不出反駁的話來。


    “我媽媽是個沒有見識的人,以前確實說過一些出格的話,不過那都是一些氣話,當不了真。”顧明春勉強解釋了一句。


    蕭長風攤開雙手,“你看這麽簡單的道理你也知道,說你壞話的都是些沒有見識的人,說的也都是一些氣話,你也不要當真。”


    顧明春:……


    蕭長風這話又成功的讓顧明春沒話可說。


    “也許吧!”顧明春喃喃的說了一句。


    她低下眼眸,看見自己幹燥粗糙的手,再對比蕭長風修長而又保養得當的手指,她自卑地想拉長衣袖,遮住自己的手。


    原本她也有一雙白皙細嫩的手,然而自從生了小孩之後,便再也沒法偷懶,帶著小孩子就沒有幹淨的衣服穿過,而且還要經常給小孩子洗屎尿,顧明春感覺自己活得卑微。


    而眼前的男人對她來說是一個夢,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明明就在眼前,他們之間的差別卻像天和地一樣。


    她不想讓對方看到自己被生活折磨的樣子,這實在太難看了。她當初真是瞎了眼,才會作踐自己,嫁給竇老九。


    如果再給她一次選擇的機會,她寧可單身也不會委曲求全,竇老九長得又不好看,遇上事情一點主也做不了,什麽都聽他媽的話,根本就拿不上一點主意,小孩子也不養。


    一想著這些,顧明春便又委屈地流下淚。


    蕭長風和她一前一後地走著,聽著顧明春的啜泣聲,忍不住抬起頭看了顧明春一眼,“你怎麽走著走著就哭了?”


    “沒什麽,隻是想著小孩子還小,我夫家那邊一點都不管不問,我這日子沒法活下去了。”顧明春哭訴道,“長風哥,我知道你有很多門路,你能不能幫我在城裏找個活做?就算再辛苦再累,我也不怕。”


    “城裏哪裏有什麽活?你現在帶著小孩子,想要兼顧著掙錢也很不容易,你最好還是和你夫家那邊好好商量,你的小孩子還很小吧?”蕭長風問道。


    顧明春聽了蕭長風這番推脫的話,就知道蕭長風不想幫助自己。她有時候也很不明白,蕭長風對別的人都願意伸出援助之手,為什麽偏偏對自己就顯得那麽冷漠?


    明明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蕭長風對她還不錯,難道就因為裴靜姝,所以他對自己的偏見很深?


    “我夫家如果是講理的人,我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顧明春失落的說道,她對竇家那個惡婆婆深惡痛絕。


    “你一個人又要帶一個那麽小的小孩,又要做事很不容易……”


    “我可以把小孩丟給我婆婆養。”顧明春說道。


    蕭長風頓了一下,似乎沒想到顧明春會這麽說,而且顧名春臉上沒有一點不舍。


    “你的小孩還那麽小,還是應該父母帶,你現在在娘家也不算過不下去。而且城裏並沒有那麽多活做,現在正規的活也需要文憑或是相關的介紹信。我看你們鄉下現在很多人過得比城裏人過得還好,尤其是你們生產隊,基本上人人都可以吃飽,城裏人還未必,沒有工作的人在城裏是拿不到糧食分配的。”


    自從恢複了高考之後,現在城裏的崗位也越來越難競爭了。而且牛市口那邊的黑市盛行起來,供銷社和國營飯店也沒有以前那麽吃香。


    最近兩年的政策越來越寬鬆,以前那些案件也被平反,到處抓資本主義尾巴的人也少了。隨著沿海地區的改革開放,有一些敏銳的人已經嗅到了不一樣的風向,也加入了偷偷私下買賣的行列中,這甚至還包括一些在國營企業的人。


    不過他們不敢太明目張膽,因為一旦被抓到,就是要吃牢飯的,但隻要有利可圖,便有人趕冒這個險。


    而蕭長風說的也沒有錯,承山大隊這邊的人們確實過上了好日子,去年他們的稻穀和紅薯都大豐收了。所以像顧大娘這種沒有做多少活的人也能吃飽,再加上顧明軒每個月都給顧大娘五塊錢的生活費,顧大娘就算被所有的人看不起,吃飽穿暖還是沒問題。


    不過顧明春現在並不是承山大隊的人,這裏再怎麽大豐收也跟她沒有關係,根本沒有她的份。


    顧大娘得到的那些糧食要養活她自己還成,但是要額外養一個顧明春和一個小外孫,就顯得捉襟見肘了。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顧大娘也時常罵顧明春沒有出息,嫁出去了還要靠她養,簡直丟人臉。


    也幸好顧大娘的幾個兒子和她都不親熱,所以顧明春帶著豆豆回來,顧大娘也隻是嘴巴上罵罵並沒有真的把她趕出去。顧明春以前的心性那麽高傲,現在卻要夾起尾巴做人,心中的落差可想而知。


    見蕭長風也不肯幫她,顧明春心中難免失落,隻覺得未來無望,“可惜我現在也不是這個生產隊的人,他們過得好與壞都跟我沒有關係,我也分不到這裏的一杯羹。我夫家那邊的自留地少,而且土地沒有我們這邊的好,每年都有餓死的人,我怕自己有一天也……我餓死了沒有關係,可是我的孩子還那麽小,我要是走了,誰來照顧她?”


    “你這樣怨天尤人也不是辦法呀,羅小慧當初比你的境遇更差,她現在不也過得很好?財富都是用雙手創造的,做錯了事說錯了話也要勇於認錯,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你自己慢慢想吧!”蕭長風能說的也就這些了。


    本來從村尾走到池塘這邊也沒有多少路程,蕭長風抄著手,漫不經心的朝劉家那邊走去。劉老太爺看見蕭長風來,非常熱情地招呼了他,老太爺很喜歡蕭長風,覺得這年輕人特別逗趣,而且人也慷慨大方,禮貌有度,最重要的是兩人聊得來。


    劉老太爺現在年紀大了,和年輕人之間的代溝比較大,有些年輕的也不喜歡和他這種老頭子講話,不過蕭長風卻從來不會嫌棄,還喜歡和劉老太爺聊起以前那些打仗的歲月。


    劉老太爺聽說蕭長風沒有吃飯,又讓孫媳婦把臘肉拿一塊出來招待蕭長風。


    劉家的臘肉是用鬆柏樹枝熏過的,而且不鹹不淡,味道特別好,蕭長風今天晚上還吃了兩大碗飯。


    楊孟英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蕭長風,最後隻好端著飯碗回去。她心中擔心不已,又把裴靜姝罵了一通。


    裴靜姝早已對楊孟英的碎碎念產生抗體,任她說個不停,她也不會有任何影響。倒是裴建國聽了不爽,“年輕人的事,你管那麽多做什麽?長風又不是那種小氣的人,沒準人家是真的有事忙去了,靜姝都是大人了,你還這麽罵她,外人聽了多不好。說一遍就夠了,你還翻來覆去說無數遍。”


    “你就是向著她,才把她慣成這樣子。”楊孟英道。


    “我是她爸,不慣著她慣著誰?難不成還向著外人?”裴建國反駁道。


    “就是,蕭叔叔不是小氣的人,才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就生氣。我出去找他。”


    “我也去。”


    裴朝辰和顧珊珊手牽著手一起出去找蕭長風,沒想到蕭長風在劉家那邊吃完飯之後,又屁顛屁顛地跟著劉明秀來到裴靜姝這邊的院子裏玩,壓根就沒有生氣。


    他一來就去找裴靜姝,“你可真下得了狠心,說什麽我們也是老朋友了,竟然就這樣當著眾人的麵把我關在外麵,我今天的麵子可都沒了。”


    “看你以後還要不要亂說話。”裴靜姝輕哼一聲,不以為意道。


    “我哪裏是亂說,不過是說一句實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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