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二十九, 又是忙碌的一天, 來金溝村的人絡繹不絕。


    眾人一到裴靜姝的院子,都忍不住要問一句:“這是什麽味道?怎麽這麽香?”


    “紅燒肉、櫻桃肉,一塊錢一罐!數量不多, 要定的人趕快!”楊孟英大聲嚷道。她的聲音尖細,還沒走到院子的人都能聽到。


    “今天裴靜姝又出什麽新品了?”排在後麵的人看不到究竟,便問那些買了準備離開的人。


    “裴靜姝前幾天殺了豬,今天多出了紅燒肉、櫻桃肉、肉絲油辣椒,那味道太香了, 我看街上的飯館也沒有這麽香的味道。”一名挑著兩隻粗陶罐子的老大爺津津樂道地說。


    問的人感興趣了:“那賣多少錢?”


    “一塊錢一罐, 一罐約莫一斤。”


    “竟然要一塊錢!”問話的人頓時就沮喪了, “太貴了, 一罐肉要一塊錢,我身上的錢可經不起這樣買。”


    “你可以像我這樣,買肉絲油辣椒,這個便宜,隻比沒加肉的多了一毛錢,味道也非常不錯。”


    排隊的人聽他說味道不錯、價格便宜, 又滿懷期待。農村人雖然年底會殺年豬, 但大部分家庭殺過年豬的時候都是留一半賣一半, 賣掉那一半的錢, 除了用來補欠下的工分, 也要維持家庭開銷。


    半頭豬也就一百斤左右, 除了家裏來客, 或是有事請人做活,誰家會無緣無故吃豬肉?縱使這樣節省,下半年許多家庭還是無肉可吃。


    一陣風吹過,誘人的香味飄散過來,到處都是咽口水的聲音。這到底是什麽神仙食物?怎麽能這麽香?


    那些趕早沒吃早飯的人現在聞到這股味道,越發餓得慌。就算那些吃了早飯的,也經不起這種肉的誘惑。


    他們完全失去了抵抗力。


    原本來買油辣子的,這次都改買肉絲油辣椒,有一些舍得下本的,便會捎帶幾罐櫻桃肉或紅燒肉,但能買上三罐以上的都不多。一來成本太高,二來不知道好不好賣,要是賣不出去,就隻能自己吃了。


    還沒到中午,那些肉絲辣椒就已全部賣完,沒有買到的人不免惋惜不已。


    “裴靜姝,下一次還有沒有肉絲辣椒?我想提前訂十斤。”


    “我也要十斤!”


    “我要二十斤!”


    ……


    眾人踴躍下訂單,生怕遲了就沒有了,畢竟一頭豬的肉是有限的,走在後麵就會像今天這樣無貨可買。


    裴靜姝的桌子上也有可供他們品嚐的肉絲辣椒,味道微辣,帶著肉絲的香味兒,絕對是下飯神品。裏麵的肉絲也不算少,也可以解他們無肉可吃的嘴饞。


    楊孟英看著這肉絲辣椒賣得這麽好,可高興壞了,又惋惜肉絲辣椒做得不夠多,應該少做一些櫻桃肉,少做一點肉醬。那肉醬耗費的肉多,裴靜姝還不打算拿來賣,要是全部做成肉絲辣椒,那得多賺多少錢呀!


    裴靜姝道:“最近沒有肉絲辣椒了,再過一久才有得賣。”


    “那得要等多久呀?”


    “等年後吧!”


    眾人一聽要等這麽久,一個個都很失望,不過養了豬的人家想著自己家裏的豬也快要宰了,到時候自己也可以像裴靜姝這麽做。可惜就是沒有那麽多幹辣椒,看來明年得多種一些辣椒了。


    蕭長風今天來得有些遲,午後才來到金溝村。他這次把那兩隻罐子還回來了,裴靜姝把剩下十斤柚子糖給他。


    “長風今天有事耽擱了呀?我還盼著你來吃午飯呢,等了你許久你都沒到。”楊孟英熱情地和他嘮嗑。


    “確實有點小事耽擱了,阿姨今天賣得怎麽樣?”


    “還是老樣子,肉絲油辣椒賣得特別好,還沒到中午就賣空了。”楊孟英笑著說,“長風可是遇上了什麽煩心事兒?我看你今天興致都不高。”


    楊孟英倒是觀察入微,蕭長風說道:“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這幾天要去城裏處理一些閑雜事,我這人最怕這些麻煩。”


    裴靜姝不由得看了蕭長風一眼,看來要到男女主角重逢的時間點了。


    不過這些與她也沒什麽關係,裴靜姝隻是淡淡看了蕭長風一眼,便又繼續做手上的事。


    醃製好的排骨現在可以放到通風口風幹,這個地方的空氣比較濕潤,可能要花三四天時間。


    蕭長風和楊孟英閑聊幾句之後,看見裴靜姝在晾曬排骨,便好奇問道:“你這是在做什麽?這些排骨上麵怎麽有這麽多花椒?這又是什麽新鮮吃法?”


    “小姑說這是風吹排骨,等風把他們吹幹之後就可以吃了。”裴朝辰回答道,他非常喜歡小姑做的食物,無論是小吃還是菜肴,都非常可口。他也很想啃小骨頭,他已經太久沒有吃過排骨了。


    “這要吹幾天呀?我可要估算著時間回來,省得到時候錯過了。”蕭長風一點都不客氣地說,“你這東西要做來賣嗎?”


    “不賣,我們自己吃。”裴靜姝說。


    雖說一頭豬的排骨也不算少,但她這裏的人也多,而且一個個的食量都很大,哪有那麽多排骨拿去賣。


    顧珊珊現在也正在長身體,應該多吃一些營養的東西,這醃製過的排骨可以存放得久一些,今後每天給兩個小家夥蒸一根排骨,讓他們補充一些營養。


    “那我就更要來吃了,嚐嚐你這些風吹排骨。”蕭長風說道。


    裴靜姝猜蕭長風應該是去市裏,所以也沒有多買什麽,隻拿了糖,又抱了一罐櫻桃肉走。


    那一罐櫻桃肉,裴靜姝也沒有收他的錢了。上次他給自己尋來棉花種子,自己也沒給他錢,再加上蕭長風每次來都給顧珊珊和裴朝辰兩個小孩帶了巧克力或是其他的小吃,這些小吃在鄉下都是買不到的,價格自然也不菲。


    臨走的時候,顧珊珊還頗有些舍不得他,“蕭叔叔,你是不是要進城去給我們買巧克力?”


    蕭長風摸摸她的頭,“嗯,買巧克力,還有黃桃罐頭。你在家裏要乖乖聽媽媽的話,下次我給你帶一塊超大的巧克力,還要記得想我~”


    顧珊珊和裴朝辰聽說巧克力和黃桃罐頭,眼睛都變得雪亮了,忙點頭應下:“我會聽話,也會想你的!”


    裴靜姝聽到這話,不由覺得好笑,小孩子果然好哄,幾塊糖就可以收買他們的歡心,還真是簡單。


    看著顧珊珊現在一天天變得開朗,裴靜姝也很欣慰,看得出顧珊珊和顧明軒之間的感情很好,裴靜姝也不希望顧珊珊一直沉浸在失去父親的陰影中。


    顧大娘被曾家的人打了一頓,手臂也纏上了繃帶,最近都窩在家中不敢出門,怕又被曾家的人尋仇。上次如果不是警察介入,還不知道會鬧成什麽樣。


    經過這次風波之後,顧大娘安分多了。她現在也越發意識到自己失去了顧明軒,在別人眼中就是個可以揉捏的對象,曾家這次才敢出手打她。


    要是顧明軒還在,誰敢動她一根毫毛?越是這麽想,顧大娘越是懷念起以前的日子,越發心痛她的大兒子。


    她這房子修到一半,現在看來是不能再修了,除了找不到工匠,她自己也沒錢。這次曾家那邊逼著她把壓箱底那200多塊錢全部拿出來賠償給他們,顧大娘這次可謂傷財又傷命,老三也折斷了腿,張慧英到處說她這個當婆婆的不是。


    顧大娘也氣得病了一場,成天窩在房中,工分不掙了,活也不幹了。


    顧明春沒有辦法,去求助二哥二嫂,那夏金桂還說家裏也不止他們一房人,老人是大家的老人,要照顧、要幫助也得一人分擔一些,總不能全部賴著他們二房。


    顧明春是個聰明人,怎麽聽不出夏金桂想推卸責任,當場便說道:“媽對你們是最好的,平日有什麽好吃的也是全都給了你們,上次去三哥那邊拿來的肉,也全都到了你們的口中。現在媽被人打了,你們不去找那凶手算賬不說,連幫媽做點事都做不到……”


    夏金桂說道:“四妹這話說的是什麽意思?我們得了媽多少好處?你整天跟媽住在一起,要說的好處最多的,當然還是你。你都這個年紀了,指不定哪天就出嫁了,連這幾天都照顧不了。我們現在分了家,就是該各管各家的事!”


    兩姑嫂吵了一頓,顧明春到底年輕一些,比臉皮還是厚不過她嫂嫂,最後隻好氣得回去了。


    冬天的天空陰沉沉的,壓得人喘不過氣來。顧明春背著背簍去打豬草,現在顧大娘的手摔斷了,也做不了這些活,夏金桂又不肯幫忙,顧老三也躺床養傷,顧明春不敢去找張慧英,家裏的事情全部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想著以前還沒有分家的時候,自己什麽時候做過這麽多活,又何時受過這些委屈?說來說去還是最疼她的大哥死了,她的嫂子們就開始欺負她。


    顧明春抹著淚走在路上,腳上一滑,跌入了土溝裏,正好被一個樹樁劃傷,頓時痛得她呲牙咧嘴。


    “喂!你沒事吧?”一道清潤的聲音傳過來。


    顧明春抬起頭,對上一張氣質幹淨的臉。


    “你爬得上來嗎?要不要我牽你?”蕭長風看她滿臉淚痕,微微愣了一下,隨後把手上的罐子放下,對顧明春伸出手,把她從土溝裏拉起來。


    “你自己小心一點兒,我走了。”把顧明春拉起來之後,蕭長風也沒有多問,又抱起他的罐子就走了。


    顧明春看著遠去的青年,冰冷的心似乎又暖和起來,隻是一想著自己與對方的差距,又讓她感到心灰意冷。


    何婆婆家裏的母雞敷出了十多隻小雞,裴靜姝全部買了下來。她這裏隻有一隻豬圈,最多隻能養兩隻豬,不過小雞卻是可以隨便養的,屋後還有七八十平米的樹林,完全夠那些雞活動了。


    裴建國去街上幫她買了兩隻小豬回來,養在圈中,反正她家不缺喂豬的豬食,養著還能吃肉。


    轉眼四五天過去了,風吹排骨已經製成,一個陰雨綿綿的午後,金溝村飄來一股風吹排骨的香味,溶在這雨中,有了歲末的熱鬧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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