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的願望實現了嗎


    事到如今隻好祭奠嗎


    任歲月風幹理想再也找不回真的我


    抬頭仰望著滿天星河


    那時候陪伴我的那顆


    這裏的故事你是否還記得


    ——筷子兄弟《老男孩》


    ……


    鄒孝莘搶下本場比賽聚友的第一個籃板球之後,第一時間尋找馮箏,因為他們的身高處於劣勢需要盡量求快,而球隊負責快速推進的持球人通常是馮箏。


    然而馮箏卻沒接球,轉身便空手下快攻去了。


    鄒孝莘明白,對方這是想要讓自己持球推進。


    問題是,貌似他已經很久都沒持球一條龍長途奔襲過了吧?鄒孝莘突然百感交集,陳年往事如夢似幻齊齊湧上心頭……


    ……


    一年多以前,聚友連續第三次於資格賽負於盛楠,那理應是鄒孝莘作為聚友籃球隊隊長的最後一戰,那時候他還是s市第一高中生,人們還都尊稱他為鄒小神。


    賽後他最好的兩位戰友失聲痛哭,性格敦厚的曹飛垂淚向他道歉:“孝莘,是我們兩個無能,如果隊裏有一名哪怕實力接近你的隊員,我們也不至於連輸給盛楠三年。”


    曹飛說的沒錯,比賽還沒結束他跟朱葛亮便雙雙5犯畢業離場,僅留鄒孝莘獨自孤軍奮戰,30分、10籃板、10搶斷、7助攻、3蓋帽的逆天數據到頭來僅不過是一場空砍而已。


    鄒孝莘沒有哭,甚至連一句重話都沒說,要知道此前他是個性格容易激動,常常批評埋怨隊員的隊長。


    哀大莫過於心死,卓絕的球技令他輝煌了整整三年,可最大的願望卻終於沒能實現,那就是率領聚友闖出s市去打省級聯賽。


    這時盛楠王牌球員“小醜”左弦主動湊過來挑釁問道:“知道為什麽你輸了麽?”


    曹飛怒道:“輸的是聚友,但不是孝莘,他所有數據都比你高!”


    哪知左弦輕蔑的搖了搖頭:“你的見識跟你籃球的水平一樣爛,既然以後都再沒有機會碰麵了,鄒孝莘我就告訴你實話吧,你數據好看隻不過因為你大包大攬的打法而已,然而你大包大攬的打法正是聚友輸球的最大原因!”


    “什麽?”這句話讓鄒孝莘如遭累殛,整個人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哈哈哈!”左弦仰天猖狂大笑,“籃球是五個人的運動,可你們聚友呢?所有球權都集中在你自己一個人的手裏,你自私自利的打法完全壓製了隊友們的成長空間,所以你才連一個實力相近想配合的人都沒有,s市第一人?嗬嗬,笑話罷了……”


    左弦並沒說完,平日裏老實巴交的曹飛已經瘋了一般衝過去跟他扭打在一起,那是曹飛第一次跟人動手,因為那個人實在太卑鄙,說出來的每個字都試圖破壞他跟鄒孝莘之間珍貴的友誼。


    人們紛紛勸架,鄒孝莘的一樣,可整個勸架的過程中他都是麻木的,一個巨大的疑問從此產生,難道我的打法真的傷害了球隊和隊友們麽?


    當晚鄒孝莘在聚友校內的人工池塘邊上坐了一夜,往事一幕幕如電影般在腦海裏回放。


    高一時,還不太會打球的他被學長們帶去打資格賽賽,連投籃都不會的他竟出人意料拿下了5籃板、6搶斷和3蓋帽,賽後他氣得一個星期沒跟別人說話,發誓一定要擊敗盛楠,送聚友走上省級賽的大舞台。


    高二時,學長們紛紛離校,偌大的一所高中居然籃球隊連5個人都湊不齊,但鄒孝莘不服氣。他拉著最好的兩個朋友朱葛亮和曹飛,加上表弟郭無憂的兩名同班同學向天闖和薑輝,勉強組成了一支籃球隊,並正式出任聚友隊長。然而他們第二次輸給了盛楠,鄒孝莘表現極為優異,拿下12分、13籃板、10助攻、7搶斷、5封蓋,賽後他賭氣宣布籃球隊就此解散,第一次去人工池塘邊獨坐一夜。


    高三開學,鄒孝莘還是以隊長身份把老隊員們召回,還從高一新生中補充了身材嚴重缺陷的高大上,信心十足的準備要跟老對手盛楠算賬。那是他巔峰的一年,無論球技還是心氣,校隊每天兩訓,每次長達3小時,訓練中鄒孝莘不斷給隊員們施加壓力,不斷痛斥他們,向他們抱怨,甚至連好友曹飛和朱葛亮都被他當場罵哭過。可鄒孝莘覺得自己沒錯,他要他的隊員跟他一樣去渴望勝利,把聚友衝出s市的責任勇敢扛在肩膀上,為了贏,他變得極端偏執和刻薄,對球員們如此,對自己亦然。


    誰想聚友第三次輸給了同一個對手盛楠,不隻輸了,左弦還用比他嘲笑隊友們更殘忍的方式嘲笑了他,最令人無法接受的是,他已經高三了,聚友在他當籃球隊長的任期裏從沒贏過。


    數不清多少次徹夜坐在人工池塘邊,鄒孝莘痛哭流涕的自言自語:


    “我的打法真的自私麽?隊員們真的因為我的自私才無法進步麽?為什麽盛楠可以擁有那麽優秀的高手而聚友卻沒有?”


    “不行,我不願帶著沒能完成的夢想離開深愛的球隊,我要留下來,我要親手將聚友送上省級賽的舞台。”


    “以球隊現在的配置是肯定打不過盛楠的,老天爺求求你給我們球隊一個高手吧,如果老天爺真的能滿足我這個心願,我願意改變自己的打法,我願意改變自己過去當隊長的風格,甚至,我願意獻祭出自己的能力,拱手交出隊長的身份,隻要明年能給我一支有人可用的聚友隊。”


    無可否認,那是一次虔誠的許願,來年聚友便迎來了獲得超新星洛秋夜的大好機會,鄒孝莘為此開心的差點瘋掉,但那次許願詞裏的獻祭感卻隱隱壓在心頭愈加沉重。


    再後來學校舉行3v3籃球賽,鄒孝莘驚喜的發現高三居然又來了一名轉校生馮箏,而且這是個可能比洛秋夜還要優秀的人才,聽說就坐在現已離校了的老隊員薑輝的那個座位上。


    難道那次許願真的實現了麽?才華橫溢的洛秋夜,頗有大將之風的馮箏,進步飛快的表弟郭無憂,永遠元氣滿滿的另一位轉校生鮑倚醉,球隊的人才儲備一夜之間便超過了自己的期望。


    然後,自己欽定的接班人洛秋夜開始作妖,不但跟隊友們矛盾重重,而且還屢次挑戰自己的地位,甚至提出要用單挑決定誰才是聚友真正的隊長。


    誰都不知道當時的鄒孝莘有多難受,不是難過,真的是難受,因為在他心中“聚友隊長”是充滿神聖感和責任感的,但偏偏自己曾經對老天爺許願說過自己甘心放棄這個隊長,隻要球隊能贏球。


    洛秋夜看起來似乎不太像個能率領球隊贏球的人,雖然鄒孝莘產生想把他扶正接替自己位置的想法已經快一年了。


    曹飛鼓動他趕緊應戰,好好教育一下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


    朱葛亮卻建議先隱忍,他要去勸解洛秋夜放棄這場單挑。


    鄒孝莘明白,看來老朱認為我不是洛秋夜的對手啊,要不……借著單挑的機會,幹脆完成這場遲早的隊長權杖交接吧,多簡單,輸給他不就可以了。


    誰知馮箏竟替他出頭,一場驚心動魄的激戰擊敗了洛秋夜,也保住了自己隊長的威嚴。


    這個馮箏還真是越來越讓人刮目相看呀,從那一刻起,鄒孝莘又油生了新的想法,他想把球隊隊長的位置讓給馮箏。雖然馮箏也已經高三了,但他球技精湛,性格討喜,尤其領導力出眾,剛來聚友便成了郭無憂、向天闖、鮑倚醉這些高三老人的中心,要知道郭無憂脾氣暴躁,向天闖破嘴毒舌,鮑倚醉性格乖張,能降住這幾個刺頭的人絕不簡單。


    除了高三,高二的高大上和淩凡也對馮箏非常服氣,最重要的是屢教不改的洛秋夜居然跟馮箏產生了奇妙的化學反應,洛秋夜對旁人簡直不屑一顧,可跟馮箏每搞一次事就被摁在地上摩擦一次。


    那麽似乎除了老高三,其餘所有隊員都聽馮箏的話,包括不服自己的洛秋夜,隻要自己說服曹飛和朱葛亮,改立馮箏當上聚友隊長將沒有任何阻力。


    誰知馮箏隻肯接受副隊長一職,談判的時候鄒孝莘自認為對方態度應該是真誠的,尤其那望向自己的眼神,是後悔,或歉意?某個時刻甚至讓他誤以為對方怕不是做過什麽對不起自己的事吧?


    鄒孝莘當然不知道馮箏無意間對他發動了叫做“種下禍根”的個人專屬技能,導致他中投能力從s降至a+,遠投能力從s-降至a,此後逐漸遞減的過程持續整個運動生涯;球隊領導力下降10點;最重要的潛力值下降至90,直接從基石型球星水準降級為普通球星。


    既然馮箏不肯接受讓賢,鄒孝莘卻已有了自己的打算,從此他徹底改變了自己的打法。左弦不是說我大包大攬的風格傷害球隊麽?那是因為球隊裏除了我沒人擁有主動進攻的能力,現在聚友來了馮箏和洛秋夜兩尊大神,我把球權讓出來交給他們吧。


    於是無論友誼賽,資格賽,還是省級正賽,鄒孝莘一直在打無球,數據也急劇下降到無比平凡,別人都在諷刺他名不副實,實力差勁,可沒有任何人知道他究竟犧牲了多少。


    為了聚友贏球,鄒孝莘付出了一切。


    ……


    搶到本場比賽球隊的第一個籃板球,馮箏轉身便去下快攻了,鄒孝莘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副隊長此舉的真正意圖。


    難道……他要我來運球推進麽?鄒孝莘想。


    馮箏奮力的跑著,他心裏在默念:


    隊長,昨晚小郭在論壇上跟人爭論的每句話我都看到了,他們僅僅是群不懂你的人而已,我卻知道而且相信你真正的實力,跑吧隊長,像一年前那個你一樣跑起來吧,你還是那個大殺四方的s市第一高中生,你還是那個無所不能的鄒小神,你永遠都是讓我由衷尊重的鄒隊啊!


    棄子眾就地反搶,龐福艾和譚詩揮舞著手臂合圍而至。


    鄒孝莘眯起了眼睛,他已經完全理解了馮箏的心意,還有隊友們、聚友校友們的殷殷期待。


    放眼望去,整片球場寬如海,對手張牙舞爪卻滿是破綻有沒有?


    放球,弓腰,蹬地,鄒孝莘終於啟動了!失去許久的信心和力量重新回歸了他的身體,現在他隻想要放縱奔跑,就像隻為追上那個曾經被寄予厚望的自己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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