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福晉還在內院,質問雍竣。


    「為什麽讓織心以為,她要嫁的人是元府貝勒,你到底做何打算?我以為——我以為你是真心喜歡她!」福晉問。


    「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我確實是要娶她。」他答,眼色矜淡。


    「你要娶她,可你喜歡她嗎?」福晉神色嚴肅起來。


    「不喜歡,何必娶。」


    福晉搖頭。「既然如此,她為何寧願尋死,也執意不肯嫁你?你告訴我,這是為了什麽?」福晉皺著眉問。


    這事惹她心煩!


    福晉難以想象,一向乖巧的織心,為何突然如此固執?為何會做出如此令她頭痛的事?


    「因為她要的,不僅如此。」雍竣眼低斂。


    「什麽?這話什麽意思,我不明白!」福晉眼一眯,駭然想道:「莫非織心丫頭真想做福晉?」


    雍竣嗤笑。「如果她是一般女子,這倒好辦。」


    福晉瞪著她的兒子,捉不透他的心思。「怎麽會好辦,難不成真讓她做福晉,這不可能!你阿瑪也不會同意!」即便福晉再寬厚、再喜愛織心,也不可能應允。


    他冷眼道:「就算讓她做皇妃,她也不見得同意。」


    福晉又不明白了。


    她簡直就快糊塗了!


    「算了,我不明白你說什麽!別說要做福晉,即便要做側福晉也不可能!總而言之,你還想要她嗎?倘若要她,就得讓她明白,她沒有選擇的餘地。」


    雍竣卻淡道:「無妨,她要做奴才,就讓她做個夠。」


    「什麽意思?」福晉又皺眉。


    雍竣不言。


    他冷眼瞪著廳外直通奴工住處的花園,不發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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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織心要嫁為大貝勒侍妾之事,福晉已暫且按下,不再提起。


    第二天織心沒有等到預期中的召喚,隻有夏兒來告訴她,從今起,冬兒替代了她的角色,到屋裏侍候貝勒爺,她則接手冬兒原本的工作,隻幹一些粗重的雜活。


    求仁得仁,這是她要的,她甘之如飴。


    從今晨起,織心取代冬兒,與夏兒一起在下處工作。


    晚間,織心燒妥熱水端到屋裏,見冬兒正侍候雍竣寬衣,準備沐浴淨身。


    「噢,織心姐,請你先退到屋外,我忙妥了便出去取水。」冬兒吩咐。


    主客互易,現在是冬兒命令她。


    雍竣看了她一眼,她欲福身請安,雍竣的目光卻立刻轉開,就像從前無視冬兒一般。


    她忘了,她是下處做雜務的丫頭,隻不過端熱水進屋而已,不必特地請安。


    織心默然退至屋外,先行回避,就像過去冬兒所做的那樣。


    一會兒後冬兒推門出來,取過熱水。「織心姐,你會怪我嗎?」冬兒沒有立刻進屋,反而開口問她。


    「怪你?」


    「是呀,要不是我,在貝勒爺身邊侍候的人是你。」


    「我怎會怪你,不但不怪你,還要感謝你。」


    「感謝我?」冬兒不明所以。


    「感謝你願意替代我,侍候貝勒爺。」


    冬兒眯眼,覺得織心說的不是真心話。「是嗎?」冬兒哼笑一聲。「這麽說的話,我也要感謝你,如果不是織心姐退讓,我還不知要待到何時,才有機會侍候貝勒爺。」她咧嘴一笑,然後推門進屋。


    織心呆在屋外,站了一會兒,正準備離開,冬兒忽然抱著一堆衣物又推門出來。


    「噢,對了,這是貝勒爺的衣物還有鞋襪,織心姐順道抱回下處清洗吧!」冬兒把衣物與鞋襪全卸到織心懷裏。


    抱了滿懷衣物鞋襪,織心吃力地離開工屋,回到下處。


    「織心姐,我來!」夏兒見織心拿了換洗衣物回來,還有鞋襪,趕緊上來接著。


    「沒關係,我來就好。」織心說。


    「冬兒怎麽把東西全給了你?她該自己把衣物抱過來的!況且,怎麽把鞋襪跟衣物都堆在一塊了!」夏兒皺眉。


    織心沒說話,她逕自走到井邊蹲下,開始揉洗貝勒爺的衣褲。


    夏兒走上前去問:「織心姐,這些粗活你做得慣嗎?」


    「你能做,我也能做。」織心淡淡說。


    夏兒笑了笑。「夏兒相信織心姐能做,隻是像你這樣水做的人兒,卻要來下處幹粗活,我總覺得有些怪怪的!這樣吧,洗衣的工作,就讓夏兒來吧——」


    「夏兒,咱們說好,工作要分攤的。」她不允。


    「可是……」


    「晚間我負責燒水洗衣洗襪,你要撿炭給貝勒做兩個炭盆兒,還要掃貝勒爺屋前的院子,你的工作不比我輕。」


    聽到這裏,夏兒終於不再爭著洗衣。「織心姐,夏兒隻怕委屈了你。」她說。


    從前織心在屋裏侍候時,總是體貼她們,早早要她們上床歇息,連貝勒爺屋內都是織心自己清掃,貝勒爺的鞋也隻要旬日清洗一遍即可,就怕她們累著。可現在冬兒什麽事都丟給兩人,她自己隻管屋裏的事,也不清理打掃,說得好聽是隻管侍候貝勒爺,說得難聽,冬兒心底不知打什麽主意!


    「我不委屈,這是我要的。」織心說。


    夏兒杵在那兒,想不明白織心的話。


    「你快去灶下撿炭,給貝勒爺做炭盆兒,免得一會兒冬兒來要炭盆,咱們應付不上來。」織心笑著驅趕她走。


    夏兒隻能離開。她年紀還小什麽都不懂,所以不知道該說什麽,就算她留下,也不知道還能再問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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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段期間,雍竣看到織心隻有冷漠。


    但說他冷漠並不公平,織心不怪他。她依舊挺著腰杆、直著背脊,往後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她要撐下去。


    可一輩子……一輩子是多長的時間呀!


    這一輩子她可能每天都與他見麵,可也隻能遠遠看他,再也不能親近他、照顧他的生活起居,因為是她拒絕了他的恩惠。


    也曾問過自己,為了什麽?


    為了什麽非要如此倔強?如此固執?


    直至這一夜她翻書,看到晏同叔的詞,讀到:


    無情不似多情苦


    一寸還成千萬縷


    天涯地角有窮時


    隻有相思無盡處


    她忽然明白,她執著什麽,她在乎什麽,她想要什麽。


    綠荷說的沒錯,她要貝勒爺的情,所以她痛苦、她固執,倘若不在乎,那麽她便能安心當個妾,不必自苦。


    可她豈能要貝勒爺的情呢?


    那是妄想。


    綠荷沒說出口的話,她心底其實雪亮的清楚。


    她相信,他能給她疼愛,能給她照顧,能給她富貴榮華,可這些不是她要的,她要的更多,可她明白他給不起。


    爺這樣的男人,你豈能希冀他一生隻有一個女子?即便是你,織心,你不以為自己太奢求了嗎?


    綠荷說的,正是她心底的話。


    就因為明白是奢求,所以她無求,隻能自苦。


    可為什麽?她愛他什麽?她怎會愛上自己的主子?


    織心記得八歲的時候,她頭一天到王府,雍竣當著福晉的麵要她,多年來那一幕始終盤旋腦海,揮之不去。


    還是那天他拿了她的畫,對她說:畫貴神韻,隻要精神絕矍、活活潑潑,就是好畫。


    或是那日他贈她顏料畫筆,還開口對她說:我是你的主子,要是我不能給,世上便沒人能疼你。


    更或者是因為那日,他告訴她,她是奴,也是人……


    他對她好,她明白,他待她特別,她清楚。


    隻是這樣的好與特別不是愛,隻是溫情與關懷,可一個主子對丫鬟的溫情與關懷,讓她承受不起,於是,她動了不該動的心。


    而他,即便想要她,即便有一時恩愛,慣性的溫情與關懷也將漸漸取代新婚的蜜意,她隻是一名沒有見識的妾,一生一世困鎖王府,也隻給得起貝勒爺溫情與關懷,然這溫情與關懷,之於他這樣的男子,絕不足以撐起一生一世的濃情蜜意。


    她明白,他是怎樣的男人,大江南北的行走,總有一日,他會遇見讓他真正臣服傾心的女子。


    是她沒有條件,一直是她顧影自憐。


    一名府中的奴才,她再不能為自己做什麽事,去配得上他。她其實羨慕孔紅玉,因為她自由自在、眼界開展,就像春日盡情綻放的嬌花,那樣朝氣勃勃、活活潑潑。她的經曆與見識都配得上雍竣,而她,柳織心,隻是一隻坐困王府的籠中鳥,沒有見識的井底蛙。


    放下書本,她吹熄燭火預備上床歇息,不許自己再想太多。


    她是想得太多了,沒必要的太多!


    現在沒有人命令她嫁給貝勒爺為妾,她可以如願,安心做個奴才。


    隻是為何,她沒有快樂,隻有心灰。


    也許此生,她的快樂都將不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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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織心在下處工作月餘後,時序已近臘月,這日冬兒忽然染了寒病,整日咳嗽不止,不能再進屋裏侍候貝勒爺,隻能待在下處靜養。


    晚間貝勒爺沒有照應,織心於是端著熱水來到屋裏。「貝勒爺。」她走上前,到雍竣身邊對他說:「奴婢侍候您寬衣。」


    他調頭,拿看陌生丫頭的眼光看她。「為何是你?冬兒呢?」他聲調很冷。


    「冬兒病了,所以奴婢暫時代替她,來侍候貝勒爺。」織心說。


    她盡量不去注意他的眼睛,那裏頭的冷漠與疏離。


    「讓別的奴才過來侍候。」他道。


    織心一愣,一時間還反應不過來。


    「你沒聽到?」他冷眼看她。


    織心怔怔注視他,麵色凝白。


    「我叫你,讓別的奴才過來侍候。」他寒著眼,沉聲再說一遍。


    然後,時間仿佛靜止。


    她望著他,感覺到那迫切的疏離與冷意,已如一堵牆,結結實實地橫亙在兩人之間。


    「是。」半晌,她終於回話。


    轉身,她就像幽魂一般,渾渾噩噩走出雍竣的屋子,終於知道他也已不允許,她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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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換成夏兒到貝勒爺屋裏侍候,織心盡力教她,幸虧夏兒受教也乖巧,臨危受命總算不亂。


    織心一人承擔下處的工作,所有粗重的活兒都落到她一人頭上,她還要照顧冬兒,蠟燭兩頭燒,體力已漸漸不能負荷。


    冬兒病了十日,病況還是不能減輕,大夫建議要移送至郊區別業靜養隔離,以免此病染及府內其他人。


    冬兒被送走後,織心的活兒也沒能減少,她每日工作至深夜,隔日天未亮便早起,又逢年近臘月,府內用人吃緊,管家無法再派其他丫頭分擔她的工作,又過十日,織心體力再也不堪負荷,終於生病,她就跟冬兒一樣染了嚴重的寒病。


    她病的昏沉但並未咳嗽,所以早晨仍然勉強下床,依舊工作。


    昨日夜裏,下起了今年第一場瑞雪,清晨冰涼的冷氣,凍得人渾身發寒。


    到了晚間送炭盆進屋時,她候在門外,十二月雪花飄在她的肩上,寒氣逼人,她開始感到頭重腳輕,兩腳在虛空中輕輕搖顫……


    「織心姐,你還好嗎?」夏兒出來,看見織心不正常的嫣紅臉色,擔心不已。


    「我、我沒事。」她強撐身體,對夏兒笑。「你快進去,把換洗衣物交給我。」


    夏兒搖頭。「不,夜裏我再把衣物抱回下處,我來清洗就可以了!」


    「給我吧,你該侍候貝勒爺。」


    「可是——」


    「夏兒!」雍竣在屋裏喚她。


    「是。」夏兒憂心地看了織心一眼,然後抱著炭盆進屋。


    織心還是站在門口,等她抱衣物出來。


    「冷風進來了,把房門關上。」雍竣低頭看書,冷聲吩咐。


    「可是,」夏兒憂慮不已。「可是織心姐還在門外,她等我抱衣物給她。屋外好冷,織心姐凍得臉蛋都紅了,趁這屋裏的熱氣,我想用這熱氣暖暖她。」夏兒以為織心嫣紅的臉頰,是因為凍寒。


    雍竣仍低頭,卻不發一語。


    夏兒顧不得貝勒爺高不高興,趕緊用跑的一路奔到裏間,抱起一堆衣物就朝房門外衝——


    「織心姐!」


    突然夏兒在門外尖聲大叫。


    雍竣第一時間已經站起來,奔出門外。


    隻見夏兒蹲在地上,急得哭起來,似不知所措。


    而昏躺在雪地上,臉孔慘白幾無血色的纖瘦麗人,是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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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夜大夫即來府內診治,斷定是與冬兒一樣的寒病,需送出府外。


    「還要再讓她這樣,由著性子繼續下去嗎?」福晉不同意。


    她雖不能苟同織心剛烈的性子,但畢竟疼了織心這許多年,福晉不能看見織心如此吃苦。


    「這孩子的性子我了解,苦頭都往自個兒肚裏吞,如果你一定要把她留在身邊,她也不會屈服。倘若你生氣要懲罰她,那麽便把她送走吧!千萬別再讓她如此,我瞧了心疼。」福晉對雍竣說。


    雍竣寒著臉,瞪著臥在床上的織心,冷眼不答。


    「或者,你把她還給我!」福晉又說:「八歲時我把她給了你,現在額娘求你把她還給我,可以嗎?」


    雍竣還是不答。


    「你阿瑪再過幾日就要從關外回府過年了,我要聽大夫的話,先把織心送出府,這些日子你想想,決定如何就盡快告訴我——」


    「她不能出府。」


    「什麽?」


    「她現在重病,不能出府。」他沉著眼,再說一遍。


    「重病!」福晉以為雍竣沒聽懂,於是解釋:「就因為重病,她一定得出府!」


    「我不會讓她出府。」他淡定、冷靜地道:「額娘若有疑慮,可以不到我的別院。」


    福晉倒吸口氣,忍不住睜大眼深深看他。「你說什麽?聽說冬兒在別業至今還病重著,那丫頭不知患了什麽病,染給織心!可你的意思是,你竟要把織心留在府裏,還要留在你的別院裏?!」她寒聲問。


    「沒錯。」雍竣沉聲答。


    聽見他竟然答是,福晉再也受不了。「你瘋了!」福晉痛聲罵他。「這丫頭讓你吃了什麽蠱?所以你瘋了,折磨她,也要折磨你自己!」


    福晉再寬厚也不能置自己兒子的性命於不顧,正如她剛才所言,她實在憂慮織心所染的病。


    「不早了,額娘請回四喜齋歇息。」雍竣冷聲,對福晉的指責置若罔聞。


    「你——」


    「綠荷!」他大聲喚進綠荷,蓋過福晉的聲音。


    「貝勒爺。」綠荷聞聲趕緊奔進來。


    福晉氣急了,瞪著雍竣又喊:「你怎麽——」


    「立刻送福晉回房歇息!」雍竣再打斷福晉的話。


    「是。」綠荷依言扶起福晉。


    福晉氣得發抖,卻拿雍竣莫可奈何!


    回四喜齋途中,福晉一口氣悶在心窩,氣悶地想起織心初次來到王府那一日的情景——


    這孩子真漂亮,漂亮得不像凡胎俗物,卻居然要賣身為奴。


    然而,至今夜,福晉才終於深深省得,美人禍水這句警言的真意!


    可惜她省得太慢,在織心來到王府那一天,她就該想到,這孩子美得太過,不會帶來福氣。


    這織心的存在……


    終究是禍,不是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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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夜裏,雍竣坐在床邊,沉定地看著臥在自己床上,那纖細瘦弱的人兒。


    她下了什麽樣的蠱?福晉的話言猶在耳。


    不管織心對他下了什麽樣的蠱,他承認,對她,他放不開手。


    不否認,她的外在條件,確是吸引他的第一主因,然他見過的貌美女子太多,織心確實很美,也許比任何他所見過的女子都美,然而這卻不是令他放不開手的最主要原因。


    也許因為得不到她?


    也許因為她竟然要他的專情!


    他明白,他始終明白她要什麽,卻不能承諾她。


    因為他對她的不放手,還不足以忠誠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爛。


    歲月將使流金失色,美人遲暮,現在他要她,強烈的想要她。但未來,他就是不能保證。


    也許多年之後,最愛依舊是她,也也許,這愛不必三年已變調失色。


    過去在江南數年,他有過女人,因此深切了解,濃情與蜜意不能持恒。一年、兩年已是奢求,妄求一生一世,那是天真。


    也許因為她是女人,所以天真。所以她反抗他、疏遠他,因為求不到地老天荒,便寧願疏遠隔離。


    他了解她,明白她的心性。


    然而她想要的,他依舊不能給。


    靈透聰慧如她,終究也明白他不能給,所以她執意疏離,寧為奴,不為妾。


    「貝勒爺,該喂織心姐喝藥了。」夏兒端著剛煎好的藥湯進來。


    雍竣一言不發接過藥湯。


    夏兒愣了一下。「貝勒爺,奴婢來就好了。」


    「你下去,我親手喂她。」雍竣麵無表情道。


    「是。」夏兒雖有疑惑,可因生性乖巧,所以馬上退下去。


    夏兒走後,雍竣看著臥在床的人兒,他眸光一濃,隨即以口就藥反哺於她——


    些許藥汁溢出她的檀口,他眯眼,俯首慢慢啜吻幹淨。


    織心嚶嚀一聲,病中,仍有女性對溫存的天生知覺。


    他伸手,拂開她頰畔的亂發,灼灼的眼瞬也不瞬地盯視著她,驚訝於這張臉孔驚人的雪白與美麗,從腹間湧起的洶湧激蕩,不能壓抑。


    對她,從八歲見到的第一眼,就一直存在強烈的占有欲念。


    即便不能承諾她要的一生一世,然而現在他放不開手!


    說他自私也好,自利也罷——


    此時此刻,他仍會牢牢的將她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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