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著她的手緊了緊,「但是您要相信,王爺絕對沒有枉殺過任何一個人。」


    沒有枉殺任何人?也就是說,他殺的每個人都是罪有應得、其罪當誅? 「福晉,王爺雖然看起來淡漠冷酷,彷佛沒有一點人味跟情感,但王爺其實有一顆柔軟的心。」


    「柔軟的心?」


    「是的。」玉春嬤嬤點頭,「福晉還記得上次向老奴問過文端福晉的事嗎?」


    提及允肅的第一任妻子,絛月心神一凝。「她……究竟染上什麽惡疾?」


    玉春嬤嬤揺揺頭,語氣沉痛地道:「文端福晉並未染上任何惡疾,而是……與人私通。」


    「什麽?!」絛月難以置信。


    玉春嬤嬤歎了一口氣,續道:「皇上登基那一年,將輔國公的嫡女賜婚給王爺,可大婚不久,邊關叛亂再起,王爺銜命趕赴邊關坐鎮……」


    她說到這兒停頓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調和著情緒。


    「後來王爺回到京城,卻發現文端福晉與人私通,王爺本可向皇上告狀,將文端福晉送交宗人府審判,可王爺不忍她餘生要被圈禁在宗人府,或是流放為官婢,於是以文端福晉患有惡疾為由寫了休書,也算是保全了輔國公的顏麵。」


    得知此事,絛月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


    看來那般冷厲,彷佛對任何人事都毫無說情餘地的他,居然對背叛及傷害了他的人如此寬容,這樣的他,定不會視人命如草芥,他真是比許多表麵看來慈眉善目的人還要善良溫暖。


    「福晉,您可不要因此害怕或討厭王爺……」玉春嬤嬤難掩憂心,「王爺吃了很多苦,如今有您在身邊,王爺才有了生氣,所以……」


    「嬤嬤,」絛月打斷了她,溫煦一笑,「我不會怕,也不會討厭他,事實上,我比以前更敬他、愛他了。」


    「福晉……」玉春嬤嬤激動得眼眶泛淚。


    「我會守護王爺的。」她承諾道。


    「王爺?」守在床側的江硯一見自家王爺睜開了眼睛,興奮地道:「您可醒了!」


    他怔愣了一下,想動,卻覺得渾身無力,他的視線快速在房裏掃了一回,沒看見絛雪的身影。


    「我……睡了多久?」他虛弱地問。


    「王爺已經昏睡了兩天。」江硯回道。


    他訝異地道:「兩天?」


    他不過受了不礙事的傷,居然昏睡了兩天?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見他一臉困惑,江硯又道:「王爺恐怕都不記得了吧?」


    「我……怎麽了?」


    「王爺中了薩滿巫師的毒,聽總管說,應是伏擊王爺的人在刀上喂了毒,才會讓王爺喪失心神,做出差點傷害福晉的事。」


    一聽,允肅陡地一震,「什麽?!」


    「王爺中毒後不知把福晉當成誰了,拿著刀要殺害福晉。」江硯道:「要不是被及時攔阻,恐怕福晉已經……」他注意到王爺臉上那震驚又悔恨的表情,瞬間閉上了嘴。


    想到自己中毒後產生幻覺,還差點殺了絛月,允肅隻覺得背脊一陣發涼,胸口一陣緊縮,幾乎快不能呼吸。


    她一定嚇壞了吧?她是不是覺得他很可怕?是不是因為對他心生恐懼,所以她才沒在身邊陪伴他、照顧他?


    他想見她,他要立刻向她道歉,讓她知道他不是存心的,他就算殺自己千刀萬刀,也絕不會傷害她一分一毫。


    想著,允肅奮力的撐坐起身。


    「王爺,您做什麽?」江硯急忙勸阻,「不行啊,您的身子還虛弱得很。」


    「我……我要見絛雪。」他的身子雖不聽使喚,可他的心意堅定。


    江硯眼見攔不了他,急得滿臉漲紅。「王爺,您別,要是您磕碰到了,奴才可沒法跟福晉交代。」


    允肅一心想見到絛月,沒聽見他說了什麽,突然,他聽到她的驚喊聲——


    「天啊!你做什麽?!」


    允肅一震,乖乖地不動了,兩隻眼睛定定的、驚喜的看著她。


    絛月生氣又緊張的瞪著他,快步的向他走來,「王爺,你這是做什麽?太醫說你氣血耗弱,一定要好好休養,你怎麽還……」


    她話未說完,允肅突然伸手環住她的腰,但因為沒什麽力氣,比較像是將手臂掛在她身上,而後將臉貼在她胸前。


    此舉教她嚇了一跳,她輕聲喚道:「王爺?」


    江硯也急忙撇過頭去,然後識趣的悄悄退了出去。


    允肅不動,用盡所有力氣扣著她,像是擔心一放手她就會離他而去。


    絛月注意到江硯已經退出房外,喊了他的名字,「允肅,你做什麽?」


    「我以為你怕我、討厭我了……」他說。


    她先是一頓,然後蹙眉笑歎,「我隻是離開了一會兒。」


    「我聽江硯說了,我對你做了非常可怕的事情……」允肅的嗓音帶著深深的歉疚及自責,「你別怪我。」


    絛月溫柔一笑,捧起了他的臉。


    她俯視仰著頭的他,柔聲道:「我怎麽會怪你?當時你中了毒,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知道她沒怪他,也沒因此心生畏懼而躲著他,他寬心不少,但一想到自己差點奪去她的性命,他又懊惱得想把自己殺了。如果他真的傷害了她,或是奪了她的生命,他會很透自己,餘生就算活著,也像是死了。


    這一刻,他意識到自己是那麽的需要她且愛著她,任何人、任何事,在他心裏的地位,都已經遠不及她。


    「你信嗎?」允肅深情地凝視著她,真摯地道:「若我真錯手殺了你,我也不能活了。」


    聽見他這句話,再迎上他那灼熱的眸光,絛月的胸口一揪,眼眶一熱,淚水不聽話的在眼眶裏打轉。「允肅,我信,我信。」


    「我絕不會傷害你,我會用生命守護你。」縱使日後證明塔格爾有肋康親王謀反的念頭跟杆動,他也絕不會讓她卷入其中。


    她眼中的熱淚再也忍不住滑落,她淚流滿麵,卻帶著幸福而欣喜的笑容。


    她捧著他的臉,微微彎腰,在他額頭印上溫柔的一吻。


    絛月每天親自下廚替允肅煲湯做菜,料理三餐,完全不假他人之手,照顧得無微不至,十日不到,他的體力已恢複如昔,行動無礙。


    這日午夜時分,他悄悄入宮麵見皇上。


    「老十六,你的事不礙事了吧?」皇上一見到他便著急地問道。


    事發隔天一早,太醫便進宮麵見,將事情稟報過了。


    「多謝皇上關心,已不礙事了。」他說。


    「你早已卸去官職,居然還有人伏擊你,而且是在你秘密進宮之後,依朕看,老六已經知道你在這整件事情裏扮演著什麽角色了。」


    「六哥走這一步是死棋,他的馬腳已經露出來了。」允肅冷冷地道。


    皇上哼地一笑,「他的腦袋鈍了,沉不住氣了。」


    「依臣弟看,應是叛黨羽翼未豐,未敢明目張膽,才會使出這麽卑劣又不智的手段。」


    「看來,你已知是誰動的手。」


    允肅微微額首,「雖然對方全數蒙麵,卻有一人一時大意出了聲。」


    皇上臉色一沉,問道:「究竟何人?」


    「阿齊圖。」他說。


    聞言,皇上一震。「阿齊圖?」


    「正是。」


    「怎麽會是他?」皇上的表情從一開始的錯愕,變成了失望,「朕待他不薄,你……確定是他?」


    阿齊圖的父親跟祖父都是戰功輝煌的將領,在之前的政爭中,阿齊圖的家族也選擇站在他這邊,他即位不久,阿齊圖的父親過世,阿齊圖雖無功勳,他還是給了他一個八旗護軍統領的正二品官職。


    允肅神情嚴肅地道:「皇上,阿齊圖這些天可有上朝?」


    皇上回道:「他告病輟朝,說是得了非常嚴重的熱病。」


    允肅唇角一撇,「那日,殺手的左手讓臣弟斷了一指,是不是他,一窺便知。」


    皇上深深吸了一口氣,眉心皺出一道惱恨的皺折。


    若允肅所言不假,阿齊圖綴朝根本不是得了什麽熱病,而是斷了指頭,所以先避避風頭。


    允肅是個行事嚴謹的人,沒十重九穩的事,他不幹,沒千真萬確的事,他不說,他說是阿齊圖,那麽就不會是胡亂猜測。


    「真沒想到……」皇上沉默了許久,像是在做什麽艱難的決定,幾經思慮後,他目光一凝,交代道:「老十六,去瞧瞧他的指頭在不在。」


    「在,如何?不在,又如何?」允肅問。


    「在,便罷;不在,便殺。」皇上給了他一個果斷明確的指令。


    明白了皇上的心思,允肅既不質疑也不遲疑地道:「遵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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