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檀木床到底是否被劈成柴燒了, 誰也不知道。反正楚楚再也沒見過它。


    楚楚來月事的這些日子, 在家裏悶壞了。賀時霆帶她出了趟門,去逛靖遠侯府。


    靖遠侯府坐落在永興巷,是京城裏最好的地段,離皇宮也近,修建了這麽長時間,終於接近完工,再有小半個月就可入住。


    楚楚坐在去靖遠侯府的馬車上, 期待得不得了。


    賀時霆說,那是他們以後的家。


    她隔一會,就要問到了沒有。馬車顛簸, 賀時霆虛環住她的腰,防止她因為動來動去而摔著。


    在楚楚第六次問到了沒有的時候,靖遠侯府終於到了。


    賀時霆給鬧騰的小姑娘穿好蜜合色兔毛小鬥篷, 往她手裏塞了個暖爐, 才把她抱下車。


    下車後,兩人往東走了幾步,便到了靖遠侯府正門前。


    入目是朱漆金釘的侯府大門, 上懸寫著“靖遠侯府”的燙金酸枝木門匾,左右分踞一對石獅, 十分威武大氣。


    楚楚抱著小暖爐,眼睛亮晶晶的,“霆哥哥,這就是我們的家嗎?”


    “是。”賀時霆幫她理了理身上的鬥篷, 帶著她往裏走。


    侯府內雕梁繡柱,丹楹刻桷,楚楚剛走進去,眼睛就被晃花了,喜歡得恨不得今日就搬進來住。


    賀時霆和她解釋道:“雖然屋室樓閣等都已完工,但花木還未移栽好,屋裏也還是空蕩蕩的,並未布置。今日帶你來,是想看看你有哪裏不喜歡的,趁還有時間,我讓他們改了。”


    楚楚驚訝,確認似的問道:“我不喜歡的,全都可以改嗎?”


    賀時霆親了親她分外清亮的眼睛,“當然,這是我們的家。”


    不過楚楚沒提出什麽有建設性的意見。


    她對方位不甚敏感,賀時霆帶她轉了侯府的每個地方,邊走邊給她說那些屋子是用來做什麽的,要如何布置。


    楚楚一路走一路忘,到最後隻說自己想在花園中多種些薔薇。


    賀時霆自然答應她,他帶楚楚走到正房,同她說這是他們以後休息的地方。


    楚楚突然想到什麽,拉著賀時霆一路小跑到裏間。


    此刻裏麵空蕩蕩的,並未擺放任何物件。


    她轉著眼珠子,對賀時霆道:“霆哥哥,是不是隻要我不喜歡的地方,都可以改啊?”


    賀時霆答應道:“這裏是你的家,你不喜歡哪裏,自然都能改。”


    楚楚有點熱,她把手裏的暖爐遞給賀時霆,然後指著應該擺放床的那處空地,道:“我要在那裏放一張小床。嗯……要比我們現在睡的那張床小一半才行。”


    這樣他們就可以又挨在一起睡了,而不是像現在,她每次睡醒之後,都要在床上摸好久才能摸到賀時霆。


    她說完,因為自己的小心思羞得臉頰泛粉,軟糯地道:“好不好呀?”


    賀時霆知道她的小心思,但他另有打算,沒有同意。


    這小姑娘還不懂,成親之後,大床自然有大床的用處。


    楚楚見他不說話,氣呼呼地環住他的脖子,軟著聲音撒嬌,“好不好呀?你方才都答應我了,我想改哪裏,就可以改的。”


    她這樣撒嬌,賀時霆腦子裏什麽旖旎畫麵都消散了,他清了清嗓子,道:“這裏什麽都沒有,還談不上改。”自然也不會有什麽小床。


    言下之意就是要耍賴了。


    楚楚踮起腳,試圖和他平視,不服地爭辯:“我這屬於提前改,提前改也是改,你說過我可以改的。”


    她和賀時霆離得這樣近,隻要賀時霆微微往前,就能碰到她柔嫩的唇。


    既然她自己送上門了,賀時霆自然不客氣,他含住楚楚的櫻唇,肆無忌憚地掠奪起來。


    楚楚被吻得越來越軟,最後幾乎在賀時霆懷裏軟成一灘水。


    她暈乎乎的,雙眸閃著靡麗的水光,唇瓣被蹂、躪得嬌豔欲滴,哪裏還記得什麽床不床的事,被賀時霆抱出了正房也不曉得。


    直到賀時霆把楚楚抱到一座三層的寶樓下,楚楚才略微回神。


    賀時霆把她放到地上,帶她進寶樓玩了一圈。


    楚楚非常喜歡這座寶樓,賀時霆見狀,思量著把這兒布置成楚楚讀書的地方。


    侯府雖然建得碧瓦朱簷,華美宏偉,但細節處都還尚未布置,有些空洞無趣,賀時霆帶楚楚逛完一圈,照著她的喜好改了幾處設計,便帶她回去了。


    既然靖遠侯府即將建好,賀時霆搬出去的事也提上了日程。


    關心這件事的人,自然時時刻刻都盯著他的動向。


    可是直到賀時霆遷居前的那個晚上,衛國公也沒等到他來和自己辭別。


    衛國公的老臉掛不住,氣得直喚人去把那個不肖子叫來,被國公夫人勸下了。


    輾轉反側了一夜,次日一早,衛國公早早就起來了,派人去探聽賀時霆何時出門。


    無論如何,還是要去送送的。


    國公夫人見他如此,心裏有些不安,試探著勸了幾句,讓他不必去送。


    衛國公大怒,甚至開始猜忌起妻子來。


    國公夫人隻好笑著把話圓過去,並著人把小兒子叫醒,讓他一起去送哥哥。


    衛國公的臉色這才好了些。


    見狀,國公夫人的心涼了大半。她沒想到,衛國公心裏居然還記掛著賀時霆。


    這樣不行。賀時霆繼承世子之位合情合理,而唯一讓她兒子承襲爵位的轉機,就是衛國公的心意。


    她一邊服侍衛國公穿衣,一邊在心裏默默盤算著。


    思及前幾日衛國公和賀時霆吵的那幾場架,她開口道:“夫君,時霆雖然大了,但還有些孩子氣,他搬出去之後,我們很難再管。其它事倒還尤可,隻是他喜歡那個叫楚楚的丫鬟,若當真胡鬧,娶了她,咱們國公府的臉麵可就丟盡了。”


    大兒子想娶楚楚的事,衛國公一直不同意,還因此和大兒子吵過幾架。


    可惜都沒有結果。衛國公頭疼地揉了揉鼻根。


    衛國公夫人道:“不若今日趁著大家都在,您給那丫鬟定個名分,讓她給時霆做妾。那以後咱們也就不用再懸著心了。”


    衛國公思量片刻,同意了妻子的建議。


    雖然以自己那大兒子的脾氣,不太可能改變主意,讓那個丫鬟做妾,但今日確實是最後的好機會。之後大兒子住在侯府,自己就更鞭長莫及了。


    定平院內,眾人小心地整理著最後一批零散的物件,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楚楚還躺在床上,睡得香噴噴。


    為了搬到侯府的事,她興奮到大半夜,今日自然就起得晚些。


    賀時霆也不吵醒她,自己起身,去外麵轉了一圈,吩咐小廚房做些雲吞。


    那小姑娘昨夜睡前饞雲吞饞得厲害。


    他回房後,見到楚楚正模模糊糊地揉眼睛,邊揉邊閉著眼睛找鞋子。


    他幾步上前,道:“醒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楚楚愛嬌地伸出手,“抱。”


    賀時霆把她抱起來,順手取了自己的鬥篷給她裹著,去外麵喚人進來伺候梳洗。


    楚楚梳洗完,和賀時霆一起用早膳。她足足吃了一整碗雲吞,又吃了好幾個炸雲吞。


    賀時霆怕她撐著了,給她揉了會肚子。


    所有東西收拾完畢,一車車地往靖遠侯府運過去。


    賀時霆沒去和定國公夫婦他們道別,也沒去宗祠,直接帶著楚楚往外走。


    外麵日頭高懸,是個極好的豔陽天。


    剛出定平院,他們迎麵就遇見了定國公夫婦二人。


    賀時霆原本不打算見他們,但既然遇著了,他也按規矩向衛國公夫婦行禮,然後敷衍地說了句自己即將出府,請父母珍重的話。


    楚楚立在他身旁,一身緋紅色的牡丹紋織錦鬥篷,分外惹眼。


    她容貌昳麗,戴著金鸞滴珠步搖,並幾對瑩白的南珠小簪,精致的小臉半埋在鬥篷領的貂毛裏,叫人難以移開視線。


    衛國公在賀時霆低頭行禮時,不經意瞟了楚楚一眼,原本準備對賀時霆說的話,頓時說不出口了。


    怨不得他這大兒子為此女寧願違逆父母,得罪皇後,也不娶縣主,如此容色,確實難得。


    衛國公夫人見到丈夫眼裏閃過的驚豔之色,又見丈夫沒有按事前說好的提起命楚楚為妾的事,暗裏咬碎了一口銀牙。


    嫉妒讓她心緒難平。


    她沒想到昔日那個任她揉搓的小丫鬟竟能出落地如此絕色。


    所謂腹有詩書氣自華,楚楚被賀時霆嬌養了這些時日,又添了幾分貴氣,美得簡直仿佛朝陽照拂中緩緩綻開的牡丹,國色天姿。


    衛國公夫人的手不自覺地撫上自己的側顏,摸到眼角的幾條細紋,保養得宜的手有些發顫。


    賀時霆並不在乎衛國公夫婦到底藏著什麽鬼心思。左右他也要離開了,便難得的對衛國公和顏悅色,敷衍地回答了他好幾個問題。


    衛國公也難得的沒有因為他不恭的態度生氣,反而像個尋常父親,殷殷叮囑了他好多事。


    衛國公夫人見丈夫半天都說不到點上,反而和賀時霆越發和諧起來,哪裏還忍得住。


    她一定要讓自己的兒子登上世子之位,登上國公之位。


    賀時霆正和衛國公說起過年的事,衛國公夫人忽然插嘴,道:“時霆,這位便是楚楚姑娘吧?”


    她無緣無故提起楚楚,賀時霆知道她又要作妖,瞥她一眼,冷笑道:“楚楚是母親送到我身邊的,您忘了?”


    衛國公夫人被刺了一下,臉上笑容不變,道:“女大十八變,幾日不見,楚楚姑娘出落得越發俏麗,我都認不出了。”


    衛國公大約知道妻子要說什麽,他憐惜地看著楚楚,沒有幫腔。


    衛國公夫人見丈夫不說話,自己把話茬接了下去,“俗話說娶妻娶賢,娶妾娶色。楚楚姑娘這樣貌美,時霆,今日母親做主,替你納楚楚姑娘為妾,也算成就一樁美事。”


    賀時霆不意她居然這樣講,心裏略微思量,猜到她是想激怒自己。


    他不屑道:“楚楚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我自然要三媒六聘,八抬大轎地娶進來,母親不必多管閑事。”


    衛國公夫人見魚兒似乎上鉤了,故意拉著臉,道:“你也不小了,怎麽還這樣混鬧!”


    她頓了頓,才又緩緩道:“她這樣的人,怎配做侯夫人!”


    話裏的輕蔑之意十分明顯。


    若是往常,賀時霆見自己的心上人被羞辱,就算明知道這是衛國公夫人的陷阱,也必要好好教訓她一頓。


    衛國公夫人早就算到這一茬。


    隻要賀時霆一動手,衛國公那麽愛麵子,必然會維護自己。到時候鬧起來,她看他們二人還如何父慈子孝!


    可她千算萬算,算漏了今日還有楚楚在。


    楚楚聽她這樣說,臉上浮現疑惑之色,對她道:“您生得……生得這般普通,都配做國公夫人,我為何不配做侯夫人?”


    她的眼眸烏黑透亮,琉璃似的純淨無辜,仿佛真的為這個疑惑所困擾。


    拉了拉賀時霆的衣袖,楚楚小聲地對他道:“我比她美多了,是不是?”


    在場的人都能聽到楚楚的話。


    衛國公夫人臉都綠了,眼角的細紋仿佛更深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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