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時霆見楚楚的呼吸逐漸均勻,把她放到小塌上,給她蓋好毯子。


    乍然的挪動讓楚楚不安地睜開眼睛,朦朧間見到是賀時霆,她困倦地打了個小哈欠,又閉上眼睡去了。


    時值正午,紅日高懸,空中金光躍動。風過樹梢,落葉沙沙作響,雀鳥受了驚嚇,撲扇著翅膀亂飛。


    一派柔軟甜蜜的秋日氣息。


    清風沿著窗戶吹進書房,把楚楚柔順烏亮的秀發吹亂,細碎的發梢在她臉上掃動。


    她睡夢中覺得難受,臉在毯子上蹭了蹭,試圖把那煩人的發絲蹭走。


    賀時霆正看著書,忽然感覺到有風,去小榻前幫楚楚蓋好毯子,又幫她把淩亂的碎發理好。


    一室靜謐。


    太陽逐漸往下落,樹枝的陰影越來越長。


    楚楚慢慢轉醒,她蝶翼似的睫毛輕輕顫動,過了會,睜開眼睛。


    睡得太過舒服,楚楚整個人都懶懶的不想動,腦子也不太轉,軟綿綿地在小塌上攤著。


    賀時霆看幾頁書,就會看一眼楚楚,他一抬頭,恰好看見楚楚醒來。


    她醒了也不出聲,躺在那茫然地發著呆,烏黑瞳仁琉璃珠似的純淨。


    他坐到小塌邊,問:“醒了?”


    楚楚見到賀時霆,懵懵地盯著他看了一會,臉上忽然漾開一個軟軟的笑。


    “賀時霆。”


    賀時霆劍眉輕挑,應了一聲。


    敢這麽連名帶姓地叫他的名字,肯定是睡傻了。


    等楚楚的意識逐漸清醒,她反應過來自己喊了什麽,羞澀地躲到毯子裏去,臉上暈著胭脂般的顏色。


    楚楚耍賴皮似的,躲在裏麵不出來,賀時霆隻好忍住笑,哄她道:“不是要學寫字麽,快起來。”


    說到學字,楚楚心頭的羞意散去了一些,慢吞吞地從小塌上爬起來。


    賀時霆重新研好墨,取毛筆蘸了,在紙上寫了一個“楚”字給她做示範。


    楚楚認得這是自己的名字。


    她接過賀時霆手裏的毛筆,有樣學樣地往紙上寫。


    賀時霆沒有仔細教過她該怎麽握筆,她自己模仿著他的手勢握好筆,手卻直打顫,寫不出字。


    這支筆對她來說太粗了。


    賀時霆摘去她手裏的筆,重新給她選了一支筆杆細的。


    楚楚拿筆的手勢大致是對的,但有些小問題。賀時霆讓她握筆杆握得靠下一些,又讓她別把手掌心握那麽緊。


    聽他的指揮,楚楚調整了下。還有不標準的地方,賀時霆幹脆上手幫她調整。


    楚楚握好筆後,賀時霆的大掌裹住她的手,帶著她蘸墨,在紙上又寫了一個楚字。


    這麽一來,楚楚整個兒被圈在賀時霆懷裏,兩人完全貼合著,彼此之間沒有半點縫隙。


    她鼻尖縈繞著的都是他的氣息,心跳快得亂了節奏,哪裏還知道自己寫了什麽。


    賀時霆帶著她,在紙上寫了“賀時霆”三個字,並對楚楚說這是自己的名字。


    諾大的一張紙上,赫然隻有他們倆的名字。


    賀時霆滿意地勾起唇角,對楚楚道:“自己寫寫看?”


    他說話時,灼熱的鼻息都打在楚楚耳邊,她紅著臉躲了躲,才說好。


    賀時霆放開了她。


    楚楚亂跳的心逐漸恢複,她握著筆,下意識地去抄寫紙上的“賀時霆”三字。


    她方才小鹿亂撞的,沒有好好聽講,因此寫出的字筆畫順序顛三倒四,加上她是第一次拿筆,控製不住地手抖,把賀時霆三字寫得慘不忍睹。


    賀時霆眉眼含笑,沒有打擊她,帶著她重新把兩人的名字寫了幾遍。


    直到一張紙上寫滿了賀時霆和楚楚的名字,賀時霆才放開楚楚,問她學會了沒有。


    楚楚顫著聲音應了一聲,嗓音甜軟得不像話。


    賀時霆把那張寫完的紙丟到紙簍中,給楚楚鋪了新的紙讓她寫。


    楚楚偷瞄了一眼紙簍中的廢紙,垂下眼簾,乖乖地寫起字來。


    她寫完兩人的名字,開始默寫賀時霆教過她的兩頁兵書。


    名字是寫對了,但一寫起兵書中的字,楚楚的筆畫順序又都是錯的。賀時霆一個字一個字地教給她,又讓她練習。


    楚楚聽完講,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賀時霆提了張椅子來,坐在她邊上處理軍中事務,隔一會便看一眼楚楚寫得如何了。


    這張桌子很寬大,但給兩個人用,還是有些擠。好在他們雖坐得幾乎挨在一起,卻誰也不說擠,還算和諧。


    謹和來的時候,見到的便是這副畫麵。她敲敲門,賀時霆見她端著茶點,讓她進來。


    楚楚抄得太認真,糕點不斷散發著甜蜜的香味,她卻仿佛沒聞到。


    還是賀時霆拿走她手上的筆,帶她去洗了手,強迫她吃點東西,休息一會。


    剛做出來的桂花糖芋苗香氣撲鼻,紅豔豔的湯羹上飄著金黃的新鮮桂花,楚楚吃了一口,很是甜酥軟滑。


    賀時霆對這些甜滋滋的小點心不感興趣,陪著她吃了幾個鮮嫩的螃蟹餃子就罷了。


    一盤玉兔酥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玉兔酥做得柔軟雪白,圓胖嬌憨,用紅豆泥點了眼睛,可愛極了。


    他夾起一個,喂到楚楚嘴邊。


    這玉兔酥太過可愛,楚楚有些不忍心吃,“您……”


    她才張嘴,玉兔酥就被賀時霆順勢塞進了進去。


    楚楚隻好吃下去。這玉兔酥並不粘牙,外皮軟彈清香,咬破了,裏麵綿甜厚重的紅豆沙就溢出來,滿嘴香濃。


    賀時霆格外喜愛這盤玉兔酥,非說這小兔子和楚楚很像,哄著她吃了好些。


    等兩人吃完,謹和收拾好點心盤子,退了出去,臨走前對賀時霆道:“侯爺,庫房裏有張金絲楠木書桌,擺在書房東麵正合適。您看可要使人搬進來?”


    賀時霆斂著眉,不置可否,想了會才道:“你讓人把庫房裏那張黃花梨大桌案搬來,換了現在這張書桌就是。”


    謹和原想著兩人坐著擁擠,應該給楚楚添一張書桌,哪想侯爺竟沒同意,反而要把他自己的桌子換成更大的。


    謹和領命下去,很快就帶著人把桌案換好了。楚楚坐在黃花梨大書桌左邊練她的字,賀時霆在右邊處理他的事務。


    兵書上有幾個字結構複雜,楚楚要抄得很仔細才不會寫錯,但偶爾還是會出錯。


    賀時霆每每見了,笑話她幾句,又悉心地指導。


    楚楚認認真真地抄完一大張紙,又鋪了一張紙開始抄。


    這時,謹和又來敲門,說賀時霆的長史曹樊敬求見。


    賀時霆讓他進來。


    曹樊敬進來後,見到楚姑娘在侯爺的書房裏,與他並排而坐,心中很是詫異。


    楚楚練字正練得認真,乍然聽見曹樊敬的聲音,抬頭看向他。


    “練你的字。”賀時霆出聲,打斷了楚楚的走神。


    他看了眼她正抄的字,指著其中一個,道:“戟字寫錯了。”


    楚楚應聲低頭,對比著兵書裏的“戟”字和自己寫的“戟”字,發現自己果然寫錯了。


    她把戟字重複抄了許多遍。


    曹樊敬聞言,定睛一看,楚姑娘正抄著的不是將軍那本《異人兵法》嗎?


    這本書乃異人親手撰寫,上麵還有他的批注和將軍自己的注釋,世間僅此一本,將軍向來寶貝得很,誰都不肯借。


    今日居然就這麽攤在楚姑娘麵前,任她玩似地抄著?


    他驚奇不已,道:“將軍,楚姑娘這是在抄兵書?”


    “我在給她啟蒙。”賀時霆不願和他多說楚楚的事,冷著臉道:“有事說事。”


    曹樊敬牙酸,這可是孤本!奇書!用來給一個小姑娘啟蒙,簡直是大材小用!


    再說了,哪有用兵書啟蒙的,那不是誤人子弟嗎?


    隻是賀時霆冷臉,曹樊敬不敢撩老虎須,快速地把軍中的幾件事回稟了。


    賀時霆一一下了決策,十分果斷。


    他處理正事時,和平常全然不同,神色嚴肅,五官冷峻,舉止之間的霸氣幾乎掩藏不住,同楚楚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樣子很像。


    那時楚楚隻覺得害怕,這會兒卻覺得他英俊又厲害,迷人得很。她練字的手頓住,不斷地偷瞄賀時霆。


    賀時霆和曹樊敬說完話,回頭抓住偷看的小姑娘,“怎麽?”


    楚楚下意識地搖頭,“沒什麽。”


    賀時霆盯著她看了一會,眼裏倏然冒出一點笑意,握住她的手,讓她自己看,“沒什麽?”


    方才楚楚看賀時霆看得入神,連手上的毛筆畫到自己的左手了都不知道。毛筆尖甚至漏了一滴墨,滴到兵書上。


    她霎時紅了臉,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


    他們倆氣氛旖旎,曹樊敬卻看得痛心疾首,恨不能把那本兵書從他倆的魔爪下搶救出來,卻畏於賀時霆的淫威,不敢動作。


    楚楚羊脂玉一般潤白的手背上落滿了墨點,顯得她的手更加白膩,又髒得可憐。


    賀時霆看也沒看被弄髒的兵書一眼,準備帶楚楚去洗手。他起了身,居然看到曹樊敬站在那裏,直勾勾盯著楚楚的手。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又名:《論醋精的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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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小天使的營養液:“木木木rena”+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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