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眷戀的手,深深的看著她,「是,伹我不會心疼,隻要你幸福,花再多錢,我也不在乎。」


    「那、那——你、我……我們的合約?」她突然有些不安起來。


    「說好半年,讓你整治賀府,你也做到了,我們自然照著合約走,我給你一張和離書,給你一大筆錢,還有,你到南方他說了很多很多,可怎麽辦,她完全聽不下去,有聽沒有懂,他怎麽可以這麽有條育理的安排她的去向?她還躺在床上呢,她還虛弱呢,她還不想走呢,馮雨璿的心裏有股說不出的憋悶與失落。


    賀喬殷似乎說完了,正以一貫的溫柔看著她。


    她深吸一口氣,藏在被褥裏的手悄悄握拳,勇敢的說:「如果我想延長時間「不要。」他說。


    她的心一緊,「不要?」


    「嗯,生意就是生意。」


    她尷尬一笑,「是呀,在商言商。」


    賀喬殷要她好好休息,便轉身走了,他的腳步步步都沉穩,卻像有什麽東西一拳一拳的打在她心上,他不要她!不要她! 一點也不想留下她!


    她躺平下來,將被褥包住頭,嗚嗚的哭了起來。


    接下來的日子,馮雨璿發現賀喬殷依然很忙,一日雖然總能見上一麵,但他卻是來去匆匆。


    她身子尚虛,也好在日日以昂貴的藥物補身,大夫天天到府把脈,&日一日的,倒也將她的身體漸漸養壯,氣色也轉為紅潤,但她很清楚,這代表的就是她跟他分手的日子越來越近。


    她很傷心,伹她一向就很能演,所以,應該沒人看出她的心情。


    她也一直在自我催眠,賀喬殷可是她穿越過來後的貴人跟恩人,他為她做的已經夠多了,而愛情從來就勉強不來,遇上他,她真的、真的很幸運,她不後悔將一顆真心交付給他,即使,這一生,他可能永遠不會知道。


    她自認很完美的隱藏她的心事重重,而賀喬殷麵對她時,也總是溫柔、疼寵,眼角間透著笑意,姿態總是優雅從容,兩人之間也仍有朋友般的擁抱,一切如常。


    賀家上下如今是一團和氣,眾人也清楚她即將下南方,至於,賀喬殷怎麽沒跟著走,他以還有不少事要處理為由解釋了她留在賀府的最後一晚,賀家上下吃了頓團圓飯,每個人都說上好話與祝福,算是替她踐行,之後,便將時間留給小倆口。


    月色如水,兩人相偕走在庭園。


    賀喬殷邊走邊問馮雨璿,「兩名隱衛、春黎,秋蓉及兩位嬤嬤都會陪你下南方,你母親跟你妹妹也會一起,你什麽想帶走的人嗎?」


    她咽下梗在喉間的硬塊,半開玩笑的抬頭看他,「有啊。」


    他微微一笑,「誰?」


    「你啊!」她說得直接,但很快的低頭,不敢看他的表情,「我跟你開玩笑的,你可別當真啊,但——你真的是一個很好的朋友,謝謝你給予我的一切,雖然,隻是一場生意上的合作交易,我仍由衷的感激,當然——」


    她調整好自己的表情,這才敢抬頭,朝他露出一抹快樂的笑容,「我們是朋友,一輩子最好的朋友,雖然以後同在南方,伹我聽秦嬤嬤說,你住在葉城,我落的地方卻是仁濟州,兩城距離快馬都要趕上半天?」


    他凝視著她,「是。」


    「我不管,是你這麽安排的,你多少還是得覷個空來看看我,當然了,你留在我身邊的人,等我在仁濟州安定下來後,就還給你。」


    他笑,「那些人留在你身邊,我也放心,何況,我又用不著,就當我這個朋友送給你的禮物。」


    「他們是人耶,怎麽可以拿來送禮?不過,你不需要,我就厚顏的收下了,但我視他們為家人,絕不會虐待他們的,你放心。」她很認真的說著。


    「我相信你。」


    兩人突然靜默下來。


    她還有好多話要說的,可是,她怕自己說著說著會哭出來,那多糗?


    好在,他開口了,「我有件事要跟你說——」見她看向w己時,他才繼續道:「我們和離一事,等你離開後,我再向家人宣布,畢竟,賀府前陣子發生的事好不容易才消停,老百姓不再拿賀府的事當閑餘飯後的聊天話題。」


    她用力點點頭,「我能理解,這樣也好,府裏的人我也不必麵對,不然,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那我娘她們……我指的是那些跟著我走的人?」


    他依然縱容,「由你來決定什麽時候告訴他們,等到一切都安定下來,還是等到你想說的時候都可以。」


    「可是時間若是拖太長,你又一直不在我身邊,他們一定會覺得奇怪。」


    「你可以告訴他們,我到異邦去考察生意,書信不便,地點也遠,來回就算一年。」


    「若是不隻一年呢?像是一輩子我都不說呢?畢竟,仗著你這鼎鼎大名的夫婿名頭到南方開店,我的生意還怕做不起來啊?」她開玩笑的說。


    「也行,你就仗著我的名頭做生意,做到你滿意的規模,賺到你想賺夠的錢,就算一輩子也可以,反正,我暫時也沒想著要娶誰當妻子。」他溫柔的說著。


    這樣也行?暫時?所以是他想娶老婆時,他再主動對外宣布他們已非夫妻?她咬著下唇,還想問時——


    賀喬殷從懷裏拿出一封,交給她,「這是給你的。」


    一定是和離書!她低著頭,掩飾突然發熱的眼眶,將信封直接放入袖內,暗暗吐口長氣,壓抑想哭的感覺,「我想去跟樹爺爺道別。」


    「好,我陪你。」


    兩人再度回到府第深處的夜雲軒,爬到老鬆樹上,仰望星辰。


    夜色靜謐,兩人都沒有說話。


    夜涼如水,他將她擁在懷裏,她也允許自己窩在他懷裏,回憶曾經在這樹上的點點滴滴,收藏的笑與淚。


    翌日一早,賀養殷送走了馮雨璿一行人。


    賀敬哲也是依依不舍,由衷期盼在不久的未來,她就能跟著賀喬殷從南方回來,最好,還帶著一兒半女的。


    當兩輛馬車行經慶州時,接了嶽氏跟馮映璿上車。


    和郡侯府裏除了馮萬裏外,每個人都以為嶽氏她們是要跟著馮雨璿到南方去享福,卻不知嶽氏是領了一張休書走人的,另外還有一紙特別契言明,馮映璿與和都侯府再無幹係,馮萬裏雖是尊重父親,但此生無權主宰她的人生,包括婚姻,這自然是為了防堵馮萬裏賣女求榮的事再發生。


    這些事,也是嶽氏上馬年後,才跟馮雨璿說的。


    這個大壞蛋!為她做了這麽多的事,連她娘跟妹妹的未來都照顧到了,卻什麽也沒跟她說,是她要惦記著他一輩子,永遠還不了他這麽重的人情債,永遠忘不了他嗎?!


    馮雨璿強忍著想哭的衝動,坐在車窗旁,卻忍不住朝窗外一再回頭望,有沒有可能會有人快馬追上來呢?電影跟電視不都是這麽演的?


    「你在等什麽人嗎?」嶽氏也察覺到她的不對勁。


    「對啊,姊姊,有少了誰嗎?」馮映璿稚氣的問。


    有啊,少了一個很重要的人,害她心裏空空的——


    「姊姊怎麽哭了?」


    「沙子飛進眼睛裏了。」


    「快過來,娘看看。」


    她點點頭,眼淚仍一滴一滴的落下。


    馮雨璿從不知道賀喬殷為什麽幫她選了仁濟州當落腳地,隨侍的人顯然也被他吩咐不得多談,直到這一刻,她看著這座矗立在南方的港灣大城,她的眼睛一片模糊。


    是啊,她曾經告訴過他,她的糈品商鋪要開在有港灣的城市,然而,賀喬殷給的驚喜不止如此,馬車繼續穿越過熱鬧繁華的街道,再一路來到氣勢恢弘的大宅院前。


    這一路南下,原是隱衛的兩人成了隨車侍衛,負責帶路,其中一人說著,「大少奶奶,這就是大少爺為大少奶奶新購的宅子。」


    此時,單單站在門口迎接的總管奴仆就近二十人。


    「大少奶奶好、嶽夫人好、二小姐好。」每個人都哈行禮,顯然對三人的身分非常清楚,伹更令馮雨璿訝異的是兩個熟悉的嗓音接連響起。


    「大少奶奶總算到了。」


    「是啊,我們等得可久了。」


    兩個熟悉的麵孔也從兩行迎接的人陣裏冒了出來,竟然是多月不見的秦劍跟越瓦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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