謫言兕心架著李漠快走出山洞的時候,謫言再次撕開那為了堵神應炻傷口而早被撕得破破爛爛的白練裙,將撕下的白布條蒙著李漠的眼睛,那頭兕心則甩出了水袖,遮了自己的眼睛,側耳聽著山洞外的風聲,架著李漠,領著謫言,走了出去。


    走了一會兒,白綾覆著的眼睛適應了日光和雪光,三人便扯下了覆眼之物。入目,一片蒼白蕭瑟。


    「謫言姐!」三人走了幾步,便聽到了微蘭的聲音。


    微蘭在前麵雪崩堵著的路前兩三個縱躍,人便到了三人麵前。她看了看李漠,一臉訝異卻表情鬆快:「楚帝平安就好。」


    李漠點點頭,她便領著三人朝前走。


    「我跟海棠畢將軍一出來,四周都沒路,我們三又不會飛,就這麽愣在那邊,隔沒多久月大哥和彤王爺就出來了,一想,他們是飛進來的啊。」微蘭邊走邊說,積雪深厚,被踩出了吱嘎吱嘎的響聲,謫言聽那聲音,眉宇微凝,其間有淡淡的厭惡之色。


    「這兒四周都沒路,謫言姐你說那妙書門的人是怎麽進來出去的呀?」微蘭好奇道。


    「我曾見過妙書門的人施展出了化羽術?」謫言道:「此術乃閔羅前國巫李氏一族的秘術,可化羽成鳥遨遊天際,也可掌控世間大部分的飛禽,他們,才是真的可以飛進來,也能飛出去。」


    「怪不得!閔羅遭了這樣大的災禍,這前國巫一族居然至今都沒有一點兒消息,想當年,貶巫成奴,各國國巫雖獲奴籍,卻可留原封地殿宇生存可是閔羅神氏提出的,這李氏一族,居然跟妙書門此等江湖低等門派扯上了關係,當真可惡!」微蘭道。


    說話間,三人已經走到了封堵的路前。


    月子安見李漠渾身血淋淋的,立時上前道:「楚帝,你這……」


    「無事,皮外傷而已。」李漠沖他解釋完便發現有一道淩厲中帶著怒氣的目光正盯著自己,抬眸看去,慕容荿在不遠處的地方看著他身上的衣袍,見李漠看了過來,便回了他一個淡淡的微笑。


    那笑容未達眼底,還透著微微的恨意,有些複雜,也太過詭異。等他再細看的時,對方已經收回投射在他身上的視線,轉向了一旁的謫言。


    也就那麽一瞬,李漠捕捉到了他看向言姐的眼神。忽然就懂了,他為什麽要那樣看著自己。


    那眼神,雖然冰冷,卻藏不住那絲繾綣。


    李漠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旁的謫言,突然就伸手握住了謫言架著他的那隻手。


    謫言對此一無所查,她的目光放在了趴在畢摩背上,睡得異常深沉的海棠。


    「還說追人呢,還沒出山洞就倒下了,給我嚇得夠嗆,等再一看,原來是睡過去了。」微蘭察覺謫言的視線,便笑著解釋道:「我們自奉命來此救人,又在山洞徘徊兩日,我跟畢將軍一路上還有所休整,海棠整整撐了五天五夜沒睡。」


    謫言點點頭,而後揚起頭朝著天際大喊了聲「煙煙—!」


    「噗通!」一聲,鬆頂積雪應聲而落,眾人嚇了一跳,海棠迷濛著眼睛,呢喃道:「大姐小點兒聲,會雪崩……」


    沒說完,人又睡過去了。


    好一會兒,天際仍舊一片安靜,未有任何東西被召來。


    「月都司,我的鳥送完那些人,你是否把它安排在了這外麵?」謫言問道月子安。


    月子安點點頭,而後道:「許是積雪太厚,它不曾聽見罷。」這裏的積雪封堵的路段要是走的話,少說也要小半個時辰,月子安想著,那隻青鳥再靈性,也未必能到這兒的聲音。


    謫言聞言心裏卻覺得怪異,煙煙耳力雖比不得兕心,卻也十分靈敏,她的喊聲應該是能傳達到它耳中的,它聽見了怎麽會不來呢?難道說……它這半年跟夜煞培養出了感情和默契,看見瀟瀟帶著夜煞出來,跟著走了?


    這麽一想,她頓時覺得合理,接著她環顧了一眼周遭的人,便閉了雙目,再度睜開時,堵路的積雪仿佛有生命一般,自行朝著兩邊快速湧去。


    眾人全都瞪大了眼,看著眼前對他們而言,有些驚世駭俗的一幕。


    也是在這個時候,微蘭和畢摩都突然感覺到了一股強大到可將這覆蓋天地的積雪都給吞噬殆盡的巫氣急速在四周蔓延開來,那巫氣陰寒冷冽,卻透著光明無畏之力,漸漸地,他們身上的巫力似也融合在了這陣強大的巫氣之中。


    那巫氣將他們一身的疲憊,在瞬間一掃而盡。


    謫言架著李漠走在路的最前端,眾人麵麵相覷,微蘭想問問畢摩有無感知道那份靈力,卻見他緊跟著謫言的步伐,已經走出去了老遠。


    這……哪兒來這麽強大的巫氣啊?這雪……這也太詭異了吧!


    謫言雖然這麽想著,但還是跟著眾人的步伐緩緩地離開了這裏。小半個時辰後,眾人便看到了瞪大了眼睛張大嘴巴的百名黑甲衛和嶺南軍,還有,軒轅睿訝異中未掩焦急的臉。


    謫言等人的身後,積雪開了又合,和之前一樣,瞧不出這兒有路徑的痕跡。


    「馬車準備好了,今晚還有大雪,咱們趕緊上路吧。」軒轅睿愣了一會兒,率先收回神智,對眾人說道。


    等眾人到了那臨時架好的馬車前,一時都有些呆愣。


    雪地之中,隻有一輛簡陋的馬車。


    軒轅睿沖李漠和慕容荿拱手道:「咱們都是騎馬來的,這個馬車……匆忙所製,還望兩位海涵。」


    「祈安王多禮了。」李漠原打算騎馬回去,隻他身上傷著,便放棄了。


    讓謫言和眾人都覺得訝異的是,慕容荿這個從裏到外,從頭髮絲到靴底的花紋都透著精緻講究的人,居然也沒有多說什麽,便上了馬車。


    「騎馬吧。」謫言沖兕心說完,便伸手接過了畢摩背上的海棠背在了自己背上。就是這麽大動作換人背,也沒能鬧醒她,謫言一陣心疼,心道這得累成什麽樣才能睡得這麽死啊。


    「言姐,一起上來吧。」 那頭,李漠明麗卻蒼白的笑露出了馬車簾,謫言側首看了看背後的海棠,沒有猶豫便上了馬車。


    在上馬車的那個瞬間,她單手扶著馬車時,誰也不曾注意到,那指間冒出的青煙在瞬間飄散到了不遠處堆著積雪的鬆頂,幾隻綠鴰循煙飛來,又很快散開。


    馬車晃蕩了兩天一夜,這期間,海棠醒來之後便和謫言一起出去騎馬。趕到屠安時,時間已經是臘月二十了,離小年隻有四天了。


    屠安城外,黑壓壓一群人候著,眾人圍上李漠等人時,謫言便看到了一旁的林家馬車和侯在馬車外一臉張望著的修竹。


    「五姑娘在馬車裏嗎?」謫言下了馬,修竹走過來的一句話讓她瞬間停住了腳步。


    「圓圓……沒回來?」她聲音輕飄飄的,修竹卻瞬間捕捉到裏其間的凝重。


    「噗通!」一聲,修竹瞬間就跪下了。


    「奴婢該死!」修竹的這聲驚呼吸引了眾人的注意。眾人抬眼朝這邊看來,謫言仍舊僵站著,溫婉的麵容上,是一貫的蒼白。


    「大姐,圓圓沒回來嗎?」馬車的簾子被掀開,龍昔昭精緻的臉上也失了血色,一片倉惶。


    謫言慢慢走過去將車簾拉上,那握緊成拳的手將車簾捏得死緊,微微抖著,與平和鎮定的麵容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不多時,馬車內傳來了小聲嗚咽的女聲。


    「圓圓……沒回來啊?」海棠也抖著嗓子問道。


    「我去找!」謫言說完,便像馬匹走去。


    「姐,你等等!」海棠拉住她道:「這冰天雪地的,我們商量一下,一起出去找。」


    「我先去。」謫言欲掙開海棠的手說道。


    「姐……圓圓那個鬼靈精,不一定會有事,你別……」


    「啪!」


    海棠抖抖索索毫無說服力的嗓音被一陣清脆被打斷在了一陣清脆的巴掌聲下。


    四周都靜了下來,微蘭戰戰兢兢走過來,看著被海棠啊被打偏的半張臉上的指印,吞了口口水道:「謫言姐,你別著急,我們現在就去找。」


    李漠也走過來道:「言姐,是為了下去找我……」


    「跟你沒關係。」謫言聽了李漠這話才開始說話,她掙開海棠的手,反手就朝自己的臉頰抽了過去!


    「啪!」的一聲,比她抽海棠巴掌的那一聲隻大不小。


    「姐!」海棠偏過臉來驚呼道。


    李漠也睜大了眼,驚慌錯愕之後,便是不舍。


    「這一巴掌是我們作為姐姐的失職。兕心修竹,看好三姑娘四姑娘,你二人便是死,眼珠子也不能錯開她們分毫!」謫言紅著眼睛對海棠說完,又吩咐兕心修竹道,而後便頭也不回地向馬匹走去。


    馬蹄揚起烏黑的泥雪,朝著城外疾行而去。


    海棠愣住了,也隻是一瞬,她翻身上馬,對齊昊月子安道:「鐸鯉內情,微蘭和畢將軍所知甚詳,待屬下找回妹妹,再細說其他。駕—!」


    兩騎絕塵而去,將一堆疑惑和震驚留給了原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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