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漠一時有些莫名其妙,看向謫言的眼神多了些許的疑問。


    謫言淡定地瞧了那三個一臉促狹調皮的姑娘,伸手接過林見賢手中的餅子,遞給了李漠道:「吃吧。」


    海棠和微蘭受到謫言視線裏淡淡的警告意味,收起臉上促狹的表情,互相看著然後偷笑,倒是林見賢狀似無意地對兩人說道:「二姐,微蘭姐,我大姐在外頭,從來先管的都是我們吃不吃東西,衣服穿得暖不暖,她什麽時候跟楚國的皇帝哥哥有了這樣的交情啊。」


    言下之意便是,不是被我大姐當成自己人,她才不會主動去管你呢。聲音不大不小,洞裏的人都能聽到。


    姑娘好膽量!


    海棠微蘭在內心誇讚道,卻不敢開口接她的話,互看一眼,又都低頭偷笑。彼此都想起了昔日靈丹城,她們二人率先發現李漠談到謫言時的那抹微妙。


    「我與言……你大姐,是很好的朋友。」李漠看著手中的餅子,出聲對林見賢說道。


    朋友……嗎?


    海棠微蘭似是被李漠的這句話說服,倒是常年待在謫言身邊的林見賢聞言蹙眉,看了看李漠,又看了看謫言,一臉不解,卻沒有再做聲。


    李漠見著小姑娘的表情,心頭一陣疑惑閃過,他轉而看向謫言,隻聽對方說道:「吃飽了就走吧。」


    「啊?」海棠看著李漠和慕容荿,拉過自己大姐壓低聲音道:「帶他們進去?」


    「雪崩之前,已經有人進去了。」謫言用手撫著牆壁上畫著的一個頭戴巫帽的老者手中所舉的巫杖,說道:「將他二人冒然留下,萬一出了事,不好。」


    「有人進去了?」海棠微訝,而後想到這洞裏是言巫留下的東西便又釋懷了。想到裏麵有人,她便擔心起了神應炻的安危。


    「走吧,大姐。該怎麽進去?」她舉起火把,率先朝著洞內邁步,肅穆忽然躍至其周身,他身後的人,都在一瞬間看到了傳說中東國第一女戰將的神采。


    謫言的手在行走的過程中,一直在牆上撫觸著那些壁畫。眾人雖然看得分明,卻不明白她這麽做的原因。


    她的手指撫過那些潮濕淡化,烙印在這個暗無天光的牆體上,寂朽了百年的壁畫,它們千姿百態,形神不一;它們有男有女,老少各異;它們,麵部,全部朝著牆體最中間,那位老者所站的祭台。


    壁畫上的它們,都是巫。


    「謫言姐,這些壁畫上的人,是在祭祀嗎?」微蘭問。


    「嗯。」


    謫言淡淡答道,一直撫觸牆壁的手突然遊 走過一塊尖利突 起的石塊。石塊刺破她手指的瞬間,她的眉幾不可查地凝了一下。


    鮮血一滴未落,全都詭異地順著她的指尖蔓延進了壁畫上的空隙之處。洞壁潮濕,水汽充足,周遭的人,對此一無所查。


    殷紅的鮮血緩緩匯集到了壁畫祭台上的大鼎之中。


    「轟!」一聲驟響,壁畫上,頭戴巫帽的老者手中的權杖突然散發出了火光,而後,壁畫上所有的人手中都舉著一柄火把。


    光亮,一直蔓延到了洞 穴深處。


    眾人被這奇異的場景給震驚到了。


    「這……這怎麽回事兒啊?」微蘭驚訝到言語無措了起來。


    幾個男人雖然都被震驚到了,但表現得都還算鎮定,隻是,沒有鎮定過林家的幾個姑娘。


    海棠回頭瞅了自家大姐一眼,壓低聲音道:「大姐,這巫陣算是破了?」


    謫言點點頭。


    「你是怎麽破的啊?」她接著問:「怎麽突然就亮了?」


    謫言沒再回答,而是說道:「快走吧。」


    海棠是一直清楚謫言的本事並對她的能力有著莫大的自信的,是以也沒有繼續追問。眾人沿著壁畫上的亮光一直走,終於不再繞圈,而是走到了一個三叉路口前。


    三條洞中小道極為狹窄暗黑,再仔細看去,小道寬約兩三寸,四周無壁無障,下方,是深不見底的深淵。


    海棠撿起一塊石頭扔了下去,眾人等了一刻都沒等到回音,不免都有些心驚。


    「你看你跟來幹什麽?」海棠回頭看了下,又數落起了林見賢。


    「來都來了,你總說她幹嘛呀?」謫言護頭道。


    「大姐你這心眼偏得也太沒原則了,這多危險啊。」海棠接著道。


    眾人一臉懵地看著這姐妹兩在眼前這種情況下又槓上了,一時都有些無語,隻是,誰都不敢出頭去勸。


    謫言看了看那三天細長的小道,一時沒了反駁海棠的詞。


    林見賢見自家大姐吃癟,也不正麵跟海棠說,隻嘟囔道:「大姐沒原則?二姐你執意要從軍的那年,娘不肯,大姐為了幫你達成願望跟娘房門前跪了整整一宿,膝蓋腫了半個月,現在想想,確實沒原則。」


    「這……我怎麽不知道?」海棠聞言,訝然地看著謫言,問道林見賢。


    林見賢還是不看她,低著頭,嘴裏一直不停:「你除了從軍打仗月子安,還能知道別的什麽啊?」


    「噗」一聲,微蘭沒繃住,笑出了聲。


    被一個小姑娘點到名的月子安表情則有些尷尬,輕咳了聲,轉頭看向別處。


    海棠則突然想起謫言的有求必應,自己想嫁月子安的事兒,師傅不肯,她去求完然後上月家給她定下婚約;自己被發配邊塞不得歸家的那些年,她經常性的探視;小時候做錯事被罰,她總是擋在她們姐妹前頭。


    她像是樹,又像是山,隻比自己大了一歲,卻給了她師傅有時候都不輕易給予的包容。


    「那個……姐……」她吶吶開口,有些不好意思。


    謫言一直忙著查看三條小道的樣子,聽了她的話,都不用猜就知道她想得是什麽:「我是你姐,為你做什麽都是應該的,你別這麽深情款款的,你這樣我瘮得慌。」


    說完轉頭對林見賢道:「海棠要做錯事兒還這麽跟我說話我得劈死她。」


    林見賢脖子一縮,然後不再吭聲。


    「噗嗤」又是一聲,微蘭轉過身,肩膀抖動幅度有些大。


    幾個男人的眸子在夜色中也染上了笑意。這姐妹幾個人互動中有著堅不可摧的親情力量,讓他們覺得溫暖感動,又莫名羨慕。


    慕容荿的腳在不自覺地情況下,率先踏上了小道的邊緣。


    「小心!」謫言眼疾手快,在一個瞬間板上他的左肩,將他的麵翻了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同一時間,忽聞風嘯而至,風中裹挾著無數利箭,「唰唰唰……」!射在了慕容荿的腳後跟處。


    「海棠!」謫言一個反手將慕容荿拉到了身後,慕容荿隻見眼前一陣銀光如白虹般閃過。


    「唰唰唰……!」再度射來的利箭被不停劃過的白虹之光盡數抵擋。


    「我去!」疾風驟雨般的箭矢劃過之聲消失之後,海棠收起了冷魂,說道:「這剛才要走上去,這不得變成篩子啊!」


    眾人都有些驚魂未定,尤其是慕容荿,他看著謫言的背影,眸光一時有些複雜。


    「我去!大姐,榮安王不會武功,這……」這麽危險的地兒,他還能有命嗎?


    謫言沒有說話,而是看著三條小道陷入沉思,她環顧四周,眼光被靠近小道洞壁上的一抹突 起給吸引了。


    她伸手去夠那抹突 起時,有一隻小小的手快她一步,將那突 起重重往下一摁!


    「轟!」三條小道急速靠近,「喀拉」一聲在瞬間合成一條道路。


    謫言摸著自己妹妹的頭髮,眼中的笑意透著驕傲,海棠則道:「圓圓你怎麽發現的啊?」


    「好像在書上看過,這也是一個陣法。」小姑娘答道,她說話又在布包裏掏出了幾枚金豆子,朝著那條合成的道路上扔了過去。


    「嗒……嗒……嗒……」眾人聽到聲響過了一會兒就停息了,其間未聞其他異動。


    眾人思考間,海棠率先走了上去,速度快得讓謫言生氣。


    隻是,她的腳步邁上了道路,並未出現剛才萬箭齊發的場景,她笑著回頭對一臉懵的眾人道:「上吧!能走!」


    「姑娘真是好漢!」謫言話中透著的惱意絲毫沒有掩飾:「姑娘馳騁疆場數年,居然沒死,也是奇蹟。」後半句話裏責怪她的莽撞之意就是明明白白的。


    素日溫婉,即便生氣惱怒都舉止有理的林氏家主,今日言語,讓眾人目瞪口呆。


    目瞪口呆過後,有人羨慕,有人惆悵,有人覺得逗樂,也有人……眸光一閃,突然覺得,這個看似堅不可摧的女人,她的軟肋竟然如此之多。


    海棠自知理虧,摸了摸鼻子不敢說話,繼續朝前走。


    眾人一一走了上去,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一扇兩隻椒圖鋪首銜環的巨大青銅門便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門扉之上,有一行不大不小的字,隻是那些字體怪異,雖不似六國通用文字,但看著也不像是一些符紋。


    謫言看了一下,雙眸一閃,李漠見了,剛想開口詢問,便聽一旁淡定稚嫩的女聲驟響。


    「掌建邦之天神人鬼地示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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