謫言環顧一眼眼前的狀況,指著那些嚇人的巨獸對小孩說道:「先讓他們散了,然後,你,去那兒等我!」


    小孩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是剛剛他被綁住的大樹的樹背後。小孩利索地起身,也不管眾人一臉的戒備和懵疑,拖著老虎的屍體朝那兒搖搖擺擺走了過去。


    老虎那樣巨大的身體,他卻像拖著個小貓小狗似的,輕鬆地頗為詭異。老虎所過之處,地表晃蕩地厲害,好一會兒,小孩走到目的地,這陣晃蕩才停下。


    小孩剛走過去沒多久,那些圍繞在眾人身邊的巨獸也四散走開。


    謫言走到趙玄之身邊,兩人低著頭壓低了音量交談了好一會兒,顧清琬一臉的好奇和疑惑,慕容荿則是一臉想聽聽不到的懊喪樣。


    兩人談話間,謫言還不時抬頭看了看慕容荿和他那四個抬轎護衛,慕容荿注意到,那眼神裏除了諷刺,還含著淩厲的冰冷。


    他突然就不舒服了。


    「醜八怪,你昨兒個就出發,到現在才走到這兒?」慕容荿眯著眼道:「你不會是捨不得趙五公子,一直在這兒等著吧?」昨兒個還裝得跟什麽似的,非不聽勸地要出發!


    「是啊,敬平是個俗人,彤王您可是個曲高和寡的大雅之人,我擔心敬平這一路都與您沒什麽話說,怕他悶,所以便在這兒候著。」謫言說這話的時候,眼皮子抬也沒抬,倒是與慕容荿之前對著顧清琬和趙玄之的表情如出一轍,那話裏的反諷也是毫不客氣的。


    慕容荿知道這個女子看似溫婉,卻是半點都不肯吃虧的性子,自己在口頭上是討不到她任何便宜的,是以「哼」了一聲,便轉過身去,不理會她。可看了看手邊的機弩,又突然想起那小孩和老虎:「醜八怪,你幹嘛多管閑事?」慕容荿毫不客氣地問道,腦海裏一閃而過的卻是謫言救下小孩之後,在空中翻轉躍起的身姿。


    她的功夫,應該不錯吧?


    眾人都知道他說得是老虎和小孩的事兒,謫言當然也知道。隻是他們接觸兩次下來,她實在不喜歡慕容荿過於尖銳的性格和言語,於是她理也沒理他,便朝著大樹後麵走去。


    慕容荿愣了,旋即便有些惱羞成怒!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別扭什麽!謫言理他他不舒服,不理他他更不舒服!身體先他的腦袋一步做出了反應。


    他起身一個縱躍,眾人隻覺眼前空氣微微晃動了一下,便見慕容荿已經輕盈落在謫言身前。


    「我問你話呢?」


    慕容荿語氣裏的別扭藏都藏不住。顧嶂趙玄之聽了眉頭直皺,顧清琬則有些瞭然。


    「王爺您貴庚?」謫言斂了眸,語氣很是柔和道。


    「啊?!」慕容荿沒有料到她突然這麽問,有些訝然:「你問這個做什麽?」而這句話說完後,他突然反應過來她問那句話的原因,於是就更惱羞成怒了!


    「本王問的話你憑什麽不答?」


    謫言眼睛一抬,直視著他,臉上仍舊是那副溫柔到迎麵帶著春風的笑容,輕飄飄說了句:「不想答,所以不答。」


    說完這句話她便繞開他走向小孩在的大樹。


    慕容荿伸手抓住謫言的手腕,堅持道:「本王要你回答。」語氣較之之前,已經婉轉柔和了許多。


    「王爺!」趙玄之一個箭步上來,扣住了慕容荿那隻抓著謫言手腕的手:「王爺,您想幹什麽?」


    樹後的小孩似乎也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沖慕容荿齜牙咧嘴著大吼過來!


    「啊呀呀——」霎時飛沙走石一片!


    「風靈子!」謫言朝著他一聲大呼!


    小孩聽了這聲呼喝,立馬乖乖站在原地不敢繼續動彈了。


    「回去!」謫言又是一聲嗬斥,眾人就見先前造得地動山搖與四個高手過招的小孩委屈著一張小臉,一步三回頭的朝著樹後走過去!


    所有人都有些疑惑,顧清琬更是不解這樣厲害的老魅為什麽會這麽聽謫言的話?她狐疑地朝著謫言又看了看。


    溫婉秀麗,被眼瞼疤痕破壞了的麵容,卻沒有掩蓋她一身溫婉濯濯的秀麗貴氣,她身上沒有絲毫的巫氣!她不是個巫!她也絕對不是個神或者靈,為什麽,這老魅如此聽她的話?!為什麽?


    慕容荿沉著張臉不說話,顧清琬的疑惑他也在心頭浮上一遍,而眼下被趙玄之抓著讓他十分不快,沒被扣住的那隻手有了些微的動作。謫言瞧見了,便一個翻手回縮,慕容荿和趙玄之的手全都落在了空出。


    「敬平,彤王爺隻是跟我開玩笑呢,你別太當真了。」說完便朝著趙玄之淺笑了一下,趙玄之看懂了她自信安撫的神色,便有些無奈地走了回去。


    謫言安撫完趙玄之,又以那副淺笑的表情轉頭對慕容荿道:「王爺您為我為什麽多管閑事?那我告訴你,是啊,我是多管閑事。」


    說完繼續轉身朝著大樹走過去。


    「本王今年二十二。」


    慕容荿淺淡的聲音很突兀的傳入了謫言耳中,謫言回過頭來,就隻看見慕容荿臉上的表情有些別扭,也有些賭氣。


    這是個……任性別扭,自我慣了的人,他久居高位,就算對一個人有好感,也不懂得怎麽示好?怎麽與對方相處?他按他的方式來,傷人的同時,也傷害著自己。


    可是……這個人也是個非常殘忍狠毒,對巫族極盡打壓的皇族,就算兩人能有和平共處的一天,他們也絕不會是朋友。


    謫言看了看他,再度淺笑道:「回王爺,謫言知道了。」


    那笑容裏,有著從始至終不曾改變的冷淡和疏離。慕容荿盯著她繼續前行的背影看了一會兒後,突然甩袖走回了軟轎。


    …………


    樹後,小孩可憐兮兮地趴抱著老虎的頭,還時不時發出抽泣聲。


    「風靈子?」謫言輕輕喚他,伸手在他小腦袋上的髮髻上摸了摸說道:「不哭了。」


    「你是言巫族的對嗎?」被喚風靈子的老魅孩童,抬著一張肉嘟嘟的包子臉,嘴裏說著驚天動地的話。


    謫言笑了笑,將食指擺在自己的嘴唇上,說道:「言巫已經滅族了,我是謫言。」


    小孩似懂非懂,一臉迷茫。


    怎麽活了這麽久還是這麽不明白呢?謫言心內有些好笑,但旋即便想道,若是風靈子是那等下三濫害人試人的山魅,也不會活到現在這個歲數。


    這麽一想,謫言心下便閃過些許愛憐,她將小孩抱起,輕聲說道:「風靈子,你要記得,言巫已經不存在這個世界上了,你絕不可以對任何人說起關於言巫的話,知道嗎?」


    「為什麽呀?你血裏的味道,明明就是言巫的。」小孩不解問道。


    「你要是說了那樣的話,你會死,我會死,斑斑,也永遠都活不了了。」他隻有幾歲孩童般的懵懂智商,講大道理他未必會明白,謫言想了想,便用小孩子的口吻哄說加警告。


    小孩一聽果然老實了,捂著嘴巴模模糊糊說道:「我不說!我不說!你不要死,斑斑也不要死!」


    「不說,誰都不會死。記住了,對誰都不能說!尤其是剛才害斑斑的那幫壞人!」謫言繼續叮囑道。


    小孩鄭重地點點頭。謫言笑了,她知道,風靈子乃是千年前由言巫族點化豢養過的山風化成的魅,單純認真,也非常守諾。他答應的事,是一定會做到的。


    「救斑斑!」小孩仰著頭說道。


    謫言點點頭,對他說道:「知道自己要付出什麽嗎?」


    小孩認真地點點頭,忽而跳離她的懷抱,舉高雙手在自己的胸前畫了一個圈,而後,便有數道淩厲的褐色光團在那圈中顯現。


    謫言注意到那些褐色的光團中,還有著絲絲縷縷的金光,於是欣慰的笑了。


    小孩捧著那些光圈將之放在了謫言伸出的掌心裏,謫言逗他:「一百年的靈力,你不心疼啊?」


    「不心疼,要救斑斑!斑斑是我的好朋友!」小孩麵上沒有一絲絲的捨不得,眼中赤純的光將謫言的心在剎那融化成了暖 流,週遊在她的四肢百骸。


    是啊!若非如此,若非他如此純真善良,他區區一隻無形山魅,也不會得了人形,活了千年,靈氣還有著接近仙氣之兆。


    謫言輕輕握住了小孩給他的光圈,雙手成團結成一個天地正印放在自己的胸前,嘴裏說道:「以吾之言,告慰天地神佛人鬼,呼喚月境斑斑,此時,魂!歸!」


    謫言在說話的同時,她周身之氣便在樹後結成了一方屏障,外麵的人什麽也聽不清,什麽也看不清,她手中小孩給的光圈也在同時進入了斑斑的屍體中,在她大喝完最後一個字後,那三隻銅箭便咻地一聲,突然彈出了斑斑的屍體,傷口迅速癒合不見絲毫蹤跡。


    斑斑的雙眼,在光圈盡數沒入身體後,咻然睜開!


    「斑斑——斑斑——」


    小孩興奮地手舞足蹈,對著老虎又親又抱,好一會兒,斑斑才起身,對著他也是又拱又舔,雙目中也盡是愛憐。


    斑斑看到謫言,也是動作親昵,主動把自己的頭伸到她的手底下,謫言愛憐地揉了揉,對他們倆說道:「快走吧,在月境裏好好待著,好好相處,不要隨意靠近人類。」


    小孩開心地點點頭,跳上了斑斑的後背,向前走了兩步突然回頭對謫言道:「謫言,斑斑是被人引到這兒的,我們本來是在西麵的林子裏抓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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