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獸?眾人低頭裝聾子,趙玄之和顧嶂則看了看一臉陰沉的慕容荿,心頭都有些恥於被一個小孩罵是禽獸。


    「靈者喜怒,吾乃青堯殿顧清琬,入山採風而來,本無意傷這月境任何生靈,卻不想被這斑斕大虎給嚇到,一時失手才殺了它的。」


    顧清琬單膝跪地,蹲下 身體,方境舉在胸口,眼神不閃不避與小孩對視。


    她見小孩並沒被鏡子給嚇跑,所以將那鏡子偷偷側著,覷眼瞥見,那鏡中小孩相貌不改,卻隻是,他沒有腳!


    這一見之下,她心內大駭,臉色變得慘白一片,額際汗水如雨水般漱漱而下!


    「失手?斑斑不會攻擊巫族,你在說謊!」小孩犀利指控道。


    顧清琬原本以為這小孩就隻是普通的山魅,是以試圖用言語說服他,但就剛才鏡中所見和這小孩對鏡子的反應,她也知道,這下怕是麻煩了!


    山中靈魅者,鏡中故如人形,有踵者,山神也;無踵者,老魅也。山中精靈近千歲者,方為老魅。老魅多戾,喜怒難測,其力怪乎,吾輩切不可擾之。


    顧清琬腦中一直想著《雲巔登涉錄》中的記載,知道這小孩是個厲害的老魅,是以硬著頭皮對那小孩說道:「是,確實是我們的疏忽,靈者息怒。」她看了看如孩童的身形上所散發出來的強烈煞氣,繼續勸道:「靈者可否行個方便放我們過去?改日我必親自送還您一隻如斑斑大的老虎,以表歉意。」


    「不行!」小孩果斷拒絕,繼續用手指著老虎的屍體怒吼道:「我就要斑斑!」


    語畢又是一陣狂風肆虐。


    一人一童磨嘰這麽半天也沒商量出來個結果,一旁的慕容荿就出聲了:「顧巫女,不必囉嗦了,先製住這個……這個小孩再說。」


    他語頓了一下,實在不知道該怎麽稱呼顧清琬口中的靈者,現實裏屁大的怪小孩做什麽好。


    「王爺您此番行事是否過於莽撞了,不若聽顧姑娘安排可好?」趙玄之心內實在不贊同大人去攻擊一個小孩。雖然他也知道那小孩必不普通,但隻要他不主動出手,他們就不能先出手。


    顧嶂也是滿臉的不贊同,卻隻是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看著。


    小孩將慕容荿的話聽了個清清楚楚,便衝著他齜牙咧嘴至凶相畢露。


    慕容荿像是沒聽到趙玄之的話似的,歪到在軟轎上,那四個被風颳跑的女子便爬了過來替他捶腿按肩,隻見他右手輕輕朝前一揮,那四個抬轎的男人又疾速朝著小孩攻過去。


    顧清琬見狀,便試圖伸手擋住小孩,卻不料,小孩伸手猛力一推,她人就撲倒在了草叢裏。再爬起身來回頭,那小孩已經迎麵對上那四個高手了!


    先前那四個高手可能隻是試探小孩的身手,是以有所保留,此番進攻,四人聯袂攻擊之下,小孩應對感覺有些吃力。


    十來招後,攻擊猛虎的那個男子一記重拳,破風掃向小孩的肚腹,小孩跳起讓開,後頭就突然躥出一雙男子的手將他的小小胳膊給箍住,他一個後翻倒掛,踹開箍住他的男人,卻立馬落入另外一雙手中,那雙手將他箍得很緊,他一時掙脫不開。


    「呀!啊呀呀!」他拚力掙紮,那箍住他的男子額頭青筋和胳膊上的青筋頓時爆起!小孩沒能掙開。


    顧清琬見狀,是真急了。


    「殿下,這靈者是月境山魅,是從不害人的,你不能傷害他!」


    月境中的魅都是隨生隨滅,往來反覆的,能活上千年的魅,必是赤誠純真,從不害人的善輩。


    慕容荿充耳不聞,眼皮子都沒抬一下。


    那叫袁大的男子從懷裏掏出一段藤蘿編織的繩索,走近小孩,先將他的手腳給綁住了,而後將繩索的另一端甩在了一株大樹上,隨即猛力一抽,小孩便被倒掛在了大樹上了。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小孩連聲呼喚,奮力針紮,那繩索卻隻是微微鬆動了些許。


    慕容荿這才慢悠悠地起身走到小孩的身邊,揚著一臉鄙夷的笑:「你在這兒好好待著吧,等我們走了,你興許就能掙開這繩子了,不過我要告訴你,下次看見我,你得離我遠點兒,今次我隻剝虎皮,下一次,就不知道了。」


    他說完,還伸出手拍了拍小孩氣得鼓鼓的臉頰。


    一旁的顧清琬趕緊跑過來準備解開綁住小孩的繩索,卻被那四人伸手攔下。慕容荿走到她的麵前,壓低聲量以僅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對她道:「你若還是顧氏嫡女,我尚能給你幾分薄麵,而今你不過是個巫女,究竟,哪來兒的底氣敢忤逆我?」


    語罷,姿態從容的轉身,麵上含著笑,對袁大說道:「動作麻利點兒,把那老虎的皮給我剝了。」


    身後的顧清琬像是被定住了似的,趙玄之沒有聽到慕容荿對她說了什麽,但也知道對方嘴欠,想來不會是什麽好話。


    「顧姑娘,既然不傷他性命,不如算了。」趙玄之走到顧清琬身邊,指著那小孩勸道。


    明眼人都知道慕容荿就是個隨性乖張的混蛋,奈何,他胎投得好,是個權勢滔天的混蛋,麵對這樣的混蛋,他們除了忍讓,似乎也沒有更合適的應對之法。


    顧清琬不動,隻站在那小孩旁邊,眼裏有些無奈的看著他。他拚命掙紮,一張倔強稚氣的小臉在看到袁大舉著把鋒利的刀走向老虎的屍體時,流出了眼淚。


    「哇啊啊啊……斑斑啊!斑斑!」他突然嚎啕大哭,瞬間飛沙走石之風再度驟起,隻是這次的情況明顯嚴重一些。


    草木深處,大大小小突然圍上來無數珍奇異獸,有體型碩 大的雲豹,有兩三丈長的巨蟒,還有眼神犀利兇猛翱翔在高空中的巨鷹和地底無數隻小型走獸。


    眾人自然而然圍城一個圓圈,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些許惶恐。


    「主子?」袁大試探性地問道慕容荿眼下是否該繼續剝虎皮?


    「先剝。」慕容荿環顧四周,仍舊一臉睥睨地指示道。


    顧清琬仍舊站在小孩旁邊,看著他哭泣而無可奈何。顧嶂則始終皺著眉頭,不言不語。趙玄之實在是不知道為什麽一趟採風之旅,雁皇非要讓慕容荿跟著?


    「二殿下,不可。」趙玄之走近說道:「此行本就為畫雲巔輿圖而來,風雅之行,何必見刀見血呢?殿下您深明大義,不如放了這孩子和這老虎吧?改日殿下去我東國,我定會招待殿下盡興狩獵,如何?」


    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啊。


    「趙五公子心善,本宮實在欽佩。」慕容荿看看老虎小孩,又看看趙玄之,趙玄之並沒有錯過他眼中露出的兩分鄙夷。


    「隻不過麽,我並沒打算要那小孩兒的命,還有那隻老虎,它都已經死了,放過它的意義在哪兒?任虎皮被風雨腐蝕潰爛?」慕容荿說完這句,眉眼一抬,風情萬種道:「那樣,是不是有些暴殄天物啊?」


    趙玄之正準備繼續勸說,就聽見慕容荿又一聲令下:「給我剝!」


    袁大手中的刀刃銀光一閃,落下的剎那突然有兩道輕巧卻無比快速移動的腳步聲靠近了!


    「噹啷」一聲聲響之後。


    眾人才看清,那袁大的身側不知何時多出了一黑一黛兩道纖細的身影!那黑衣的姑娘手中抓著的軟劍不知何時側麵敲上了袁的的手背!


    那看守著小孩的三個男人見狀,便立刻圍攻而上。黛衣姑娘右手三尺水袖,橫掃地麵,勢如破竹而來,將那三人隔在袁大和那老虎之外三丈遠。


    「停手。」慕容荿看到修竹和兕心的那刻便環顧起了四周,眸子裏亮晶晶的。


    趙玄之等人也看到了修竹和兕心,在慕容荿一聲停手之後便頓覺頭頂一陣涼風襲來,有道纖細的身影自上而下,在緩慢降地的過程中,她隻微微一揮手,那禁錮著小孩的繩索便忽然解開了!


    她一手抱著小孩,一手撐著大樹的樹枝,腳尖借力在樹幹上兩個點踏,側身翻躍,穩穩地落在了地麵上。那華美流暢不帶一絲多餘動作的身姿,如九重謫仙降臨凡塵時杳然飄渺,美妙地如同空中輕舞飛揚地花瓣。


    「謫言。」趙玄之驚喜喊道。


    「敬平。」


    謫言沖他笑笑,一旁的慕容荿眼眸一眯,心裏湧上一股說不出的酸氣。


    「你怎麽才走到這兒啊?」趙玄之一路為她提心跳膽,此時見了她安然無恙的出現在自己麵前,心裏放鬆了下來。


    「走在你們前頭了,聽到這兒有悽慘無比的虎嘯,這才折回來看看的。」謫言笑著解釋,眼角瞥了眼一旁身上沾著草木泥石的顧清琬,又看了看軟轎裏端坐著的慕容荿和他手邊的三角弩。她眼眸一轉,笑著沖慕容荿道:「卻不曾想,原是彤王殿下您的手筆。」


    那語氣裏的嘲諷,絲毫沒有遮掩。


    慕容荿一臉挑釁看著她,突然就說不出話了。


    小孩在謫言手上,盯著她帶著瑕疵的臉看了半響,有些愣神,謫言察覺到了,便放下了他。


    小孩得了自由,看了看謫言,便立馬光著腳丫朝著老虎的屍體跑過去,他擠開袁大,捧著老虎的頭嗚嗚哭,那些圍過來的奇珍異獸立馬又靠近了些許。


    他低頭看了看老虎的屍體,又看了看謫言,像個對著娘親撒嬌的小孩子那樣對謫言道:「唔……我要斑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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