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馬……」


    「已采買好,就在城外不遠處圈養,隻要有需要,便會安排妥當。」身材壯碩的方啟山年輕時未能隨父縱橫沙場,現下有了機會,他倒是想一展多年所學,叱吒風雲。


    「很好。」公子碧仍舊眉目不挑,彷佛他們是在談論無關緊要的風花雪月。


    實則公子碧內心有些沉重,許多事他不爭不奪,不表示他無法像他的兄弟一樣狠絕,此刻浮現在他腦海中的是,父王於大殿毫無眷戀的砍下老大響的頭;浮在他腦海中的是,春郊時,死於虎口的老六樂;浮現在腦海中的是,夜裏做了惡夢的晨露,哭著找尋家人;浮現在他腦海中的是,在後宮中毒而亡的儀妃;浮現在他腦海中的是,慘遭流放的宸妃,以及可能再也回不來的老三淳。


    一個又一個悲劇在他麵前上演,假使他沒有足夠的力量保護心愛的人,晨露及母妃也會成為他回憶中的臉孔,最終他也會死於非命。


    父王最恐懼的不是他們五兄弟自相殘殺,而是他們有意奪取王位,必要時,父王會毫不猶豫先下手為強,反正兒子死了,再生就有,何況蘭妃如今有孕在身,父王真正想要的可是千秋萬載。


    現實殘酷得教人齒寒,卻不得不接受。


    「二公子可是後悔了?」方義德察覺他的不豫,隻消二公子稍有遲疑,他便會打消追隨的念頭。渴望一展抱負的方啟山屏氣凝神的望著他。


    「不,劍既已出鞘,斷然沒有回頭的道理。」公子碧的語氣堅定、強硬。


    方義德滿意頷首,他重新回到王城,可不是要帶領方家軍追隨存有婦人之仁的主子,方家軍一旦出兵,斷然不會收兵回頭,非要大王血債血償不可。


    公子碧氣息沉穩,嚴聲下令,「加強府內外所有戒備,打探各府消息,防範細作潛入。」


    「是,公子爺。」接受公子碧為主子的方義德與方啟山站得直挺挺,雙手抱拳,齊聲領命。


    秋獵尚未到來,追求玩樂的大王沉寂不了太久,大王以懷有身孕的蘭妃即將為他產下健壯的子嗣,及為蘭妃建造的離宮已完工為由,帶著寵妃們、公子們與大臣前往,縱情享樂。


    離城的隊伍以五位公子為首,他們麵如冠玉,衣著華貴,英姿煥發的騎在駿馬上,在他們之後,是兩列騎著戰馬的武裝紅衫鐵騎,大王與海妃、蘭妃分別乘坐在備受保護,雕有金龍的馬車裏,宮人內侍圍繞在馬車周 圍,其餘王族女眷則分乘不同的華麗馬車,尾隨在後,再後頭則是王公貴胄及其仆傭,一行人浩浩蕩蕩自青龍大街出發前往離宮。


    百姓夾道歡送,對這華麗陣仗看得目不轉睛。


    身為家眷的晨露也名列其中,她坐在馬車裏,由敏兒與小憶陪同,方啟山帶了幾名手下,偽裝成仆人同行,誘娘和方義德則留守府邸。


    馬車內的晨露一身若竹色衣衫,有些緊張不安,她推開車窗,企圖尋找前方公子碧的偉岸身影。


    「夫人,外頭陽光刺眼,恐怕會曬得你頭昏眼花,奴婢幫你關上窗可好?」雖說近來較為平靜,不再有刺客行刺,但小心點總是好的,敏兒謹記主子交代,不讓夫人成為醒目的目標。


    明白她心思的小憶噗哧一笑,湊到她身旁東張西望,「小姐是在找公子爺的身影對吧?人這麽多,公子爺又騎在最前頭,小姐找得到嗎?」


    晨露嬌羞的白了她一眼,「壞丫頭,你少貧嘴。」小憶笑嘻嘻,吐吐舌頭。


    明了主子與夫人感情深厚的敏兒輕笑,「公子爺的身影在夫人心頭無比鮮明,就算是穿越重重人海,夫人肯定也找得到。」


    「敏兒,你可真會說話。」小憶與敏兒年紀相仿,一認識後,便常同敏兒吱吱喳喳說個沒完。敏兒不好意思的羞紅了臉,「我說的是真心話。」


    「我也是真心認為你比我會說話。」小憶沒有心機,笑嘻嘻。


    晨露又望了望後方黑鴉鴉各府仆役,有的騎在馬上,有的則步行,在更後方則是貴族與官員及其家眷,眾多人馬,一時間也分不清誰是誰的人。


    晨露暗忖,俞思凡正隱身其中,公子封要離城,斷然不放心讓俞思凡留在城裏,他勢必時刻將俞思凡揣在身邊,嚴加保護。


    晨露與俞思凡雖是舊識,卻沒多大交集,但命運的安排,使她在多年後,假扮成國色天香的俞思凡,除了在與碧洞房那夜,易容的她和俞思凡曾匆匆瞥過一眼外,她未曾與俞思凡有過多接觸,如非必要,她絕不跟俞思凡接觸交談,以免泄漏她的真實身分,天曉得當公子封得知她的身分時,會如何出招箝製碧,她不要碧因她落入險境。


    她拉上窗,由衷希望此行平安順利,切莫橫生枝節。


    騎在最前方的,是擁有異國容貌,俊挺的公子碧和冷傲清俊的公子封,他們兩人並騎昂首接受百姓送行,城中未出閣的姑娘見到兩兄弟威風凜凜,再加上騎在他們身後飛揚拔扈的公子策與公子爵,無不心頭小鹿亂撞。感情不如何的公子碧與公子封並不忙著閑話家常,特別是公子碧懷疑儀妃的死不如表麵所見,老五安排晨露 易容成俞思凡嫁給他,一來是不願心上人嫁給他,二來恐怕也有安插暗椿在他身邊的意思,隻是老五不曉得,這個暗椿不會為他所用。


    在他們身後,感情不睦的公子策與公子爵更是看彼此不順眼,公子爵故意讓坐騎咬公子策的坐騎。


    「你在做什麽?!」公子策怒斥。


    公子爵挑釁咧嘴一笑,「七哥別見怪。畜生不聽話,我也拿牠沒法子。」


    公子策揚鞭抽打公子爵的坐騎,「好個不聽話的畜生,今兒個本公子便讓你學會誰才是主子。」


    狠狠一鞭,打得公子爵的坐騎揚蹄哀鳴,痛到大張的馬嘴就要咬掉公子策執鞭的手,公子策眼明手快,又打馬兒一鞭,怒喝,「不長眼的畜生,連本公子都想咬,你的主子不懂規矩,就讓本公子教你學乖。」


    公子爵見狀,大怒,揚起馬鞭格擋,「七哥,你跟畜生較勁,豈不與畜生無異。」


    「你敢罵我畜生?!」公子策勃然大怒。


    公子爵氣勢不輸人,「你不也罵我不懂規矩?」


    兄弟倆顧不得大庭廣眾,開始鬧騰。相較他們倆吵鬧不休,前方的公子碧與公子封更顯安靜無聲,他們並沒有勸架,蹚進無意義的渾水。


    後方的紅衫衛兵見狀,麵麵相覷,不知該勸,抑或是學兩位公子視而不見。


    公子策和公子爵吵了一會兒,策馬擠到老二和老五中間,抱怨道:「二哥,五哥,你們倆就這樣?」公子碧與公子封有誌一同看向氣憤不平的老七,眉也不挑一下。


    「你們就這樣任囂張的老八目中無人?」


    半斤八兩。這四個字同時浮現公子碧與公子封心底。


    不甘示弱的公子爵也策馬上前,嗤之以鼻道:「七哥囂張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好意思指責別人。」公子碧與公子封再次被擠開來,但兩人仍是麵無表情,任也們繼續吵。


    「五哥心情不好,你別吵五哥。」公子策揚鞭就要往老八身上招呼。


    公子爵又驅使他的馬兒咬老七。「奇了,五哥沒事,幹嘛心情不好?」可惡!被老七閃過,馬兒沒能痛快咬老七一口,著實扼腕。突地,他腦中靈光一閃,不懷好意的笑了,「是了,五哥自是會心情不好。」


    公子爵擠眉弄眼,後知後覺的想起俞思凡也同行出遊,莫怪老五會心情不好,嗬嗬! 對於老七和老八愛挑撥離間,公子封不動聲色,公子碧則一概裝傻,氣定神閑的騎馬。


    公子策眼見生不了火,難以惹出事端,著實氣惱。他望著麵無表情的老二和老五,想不透他與老八三番兩次要讓老二和老五起齷齪,卻每每不得要領,究竟是哪裏出了差錯?


    莫非老五不再視俞思凡為寶?這整件事,他得好生琢磨琢磨才行。


    公子爵涼涼的煽風點火,「唉,有些人就是大器,所有的前塵過往都可以不再追究,換成是我,絕對咽不下這口鳥氣。」


    公子碧與公子封仍舊不動如山,不理會老八的譏嘲,無法順遂心願的老八心下有氣,又開始找老七麻煩。


    各懷鬼胎的兄弟倆一路吵吵鬧鬧,於噠噠馬蹄聲中前往離宮。


    離宮建在依山傍水的山穀間,蔥鬱的山林,碧綠的湖水,加上繚繞其間的霧氣,使得離宮宛如天上宮闕,美不勝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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