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舒曼要請假,陶校長把她叫了過去。


    “現在外頭不太平靜, 我是不建議你去的, 而且你班級的學生也聽你的。”10天假期, 差不多就是八天正式上課時間了。似乎因為要放手一搏, 外頭妖魔鬼怪突然就盛行起來, 就是偏院的地區也被影響到,陶校長想起最初紅衛兵起勢的那幾年社會和國家遭到的破壞,就覺得頭皮炸裂,好不容易養了十多年緩和下來的脾氣就跟要點燃的炮/彈, 眼看著得炸了!


    “有老校長您在, 哪個學生不敢聽話?”舒曼心裏覺得有些對不起,可哪怕丟了這份工作,有些事情該去做還是地去做。“舅公, 我不能放錦州一個人去。”京城哪個地方之於他, 並不是多麽美妙的地方,以前還能說有個孟老爺子。


    可現在呢……


    “這種時候, 我若是不在身邊, 又怎能放心呢?”舒曼垂下眼,盯著有些微裂痕的地麵, 她知道陳錦州這次為什麽要去京城,當然不可能是老爺子出麵就行,而是某些領導人希望他們能化幹戈為玉帛,在風雨縹緲之際能合力為國家效力。


    可這簡直就是效果。


    就比如腳下水泥澆出來的地板,你能再澆一遍, 或許能覆蓋完整,再也看不到表麵上的裂痕,可這就代表發生過的事情,都是不存在的嗎?


    那可是殺父之仇?


    一條人命呢。


    舒曼抿了抿嘴,再抬頭的時候,眼神越發堅毅:“舅公,你不用勸我。是錦州求的你吧。”看到陶校長愣了一下的樣子,心裏是更加確信了。


    陶校長身體不怎麽好,陶主任現在根本就不讓他插手學校裏的事情。做女兒的也是費心費力,基本上把一應瑣碎的事情都擋在了外頭。


    陶校長已經很久沒來學校了。


    而能說動他,且因為自己請假的事情,除了陳錦州還能有誰。


    陳錦州走到大門口,看到舒曼的時候,歎了一口氣,很快走過去,說道:“走吧。”


    “嗯?”


    “買票啊。”陳錦州伸手一抓,小姑娘柔柔嫩嫩的手就被捏在掌心裏,就像他心底深處隱藏的柔軟。可他竟是把日子過糊塗給過忘記了。


    他的小姑娘,可是再初見麵能從他身上聞到血腥氣後依然麵不改色離開的人。


    “這是答應了?”


    “不然呢?”


    “我本來以為你準備一大籮筐的話要來勸我的。”以她對陳錦州的了解,他這人除了在自己的事情身上婆婆媽媽,其他地方想當果決,就好似一輩子的話癆就給了她一個人。


    “你聽嗎?”他倒是準備了,但在看到人後,像是卸掉所有重擔一般,大概,他對京城之行也有些說不清的情緒。


    陳錦州暗道,或許他內心深處也想著小姑娘陪著一道。


    若是不錯的話,今年,最遲明年,就是真相大白的時候。


    陳錦州到底也沒有帶舒曼去買票,開玩笑,龔琪一個電話的事情根本不必要浪費。何況是有關人士讓他過去的一路上的交通自然有人解決。


    隻是陳錦州不喜歡把主動權掌握在別人手裏,才拖了龔琪幫忙。


    走之前,陳錦州去見了徐老。


    徐老是前天夜裏回來的,汽車開進紅旗村的時候村子裏的土狗們叫了大半個小時。


    張隊長從黑夜中起來,又急急忙忙各處安撫。


    “你父親的事情,這些年來,總該有個真相大白的時候。”徐老說完,身後的忠叔把一個文件袋遞了過去。


    陳錦州沒動。


    “拿著吧。”徐老頗為懷念地說道:“我這腿廢了,也是好事,如今也算是安安靜靜退下來。過去那些年的功勞,換一個文檔,上頭也是肯的。說來也是我對不起你爸,要不是我把他引進來,他興許能安安心心當個兵。”


    徐老是陳父的伯樂,但同時也是他把人拖入槍林彈雨的危機中。


    當然,有危機也伴隨著機遇。


    所以相同的年紀,陳父爬地比誰都要快,但也正是因為如此,擋了別人的道。


    尚家的女婿是個蠢的,被人誘哄著衝到前頭,可陳父豈是那麽容易解決的,死之前也拖了一個人下水。原本,這事,同孟家無關。


    甚至,因為陳父娶的是孟家的女兒,孟家可以對此質問尚家。


    但孟家怎麽做呢?


    風平浪靜?粉飾太平?


    一切不過是利益。


    孟家把女兒嫁給陳父,在當時算下嫁,可真正在那個層次的人心知肚明,未嚐不是孟家在行拉攏的事情。


    當時孟家其實在領導人那邊已經有了不好的印象。


    別看陳父隻是個單槍匹馬的小兵,但誰都知道他背後站著的是徐老。


    徐老那個時候幾乎是如日中天的時候,肯定比不上最高的幾個領導人,但因為領導特殊部門,有調查權,至少調查兩個人讓許多人心生危機。


    當時陳父出事,尚家快速應對。


    孟家把陳錦州接回去。


    徐老等反應過來,想應對的時候,卻已經不是那麽容易了,他也有了許多顧忌。


    他可以行使一些特殊手段,但若是一個不甚,可能會被之前扳倒以及沒有扳倒的人聯合弄下,當時數字班已經開始在前頭活動。


    如今呢?


    數字班倒台,該算的賬也要算了。


    徐老拍了拍自己完好的那隻腿,朝麵前的老叔公一笑,下了一枚棋子。


    老叔公看了一眼,搖搖頭。


    他的老首長和徐老無仇無怨地,自然無事,何況今年幾位領導先後出事,老領導也像似想開了,去了南海的療養院裏頭。


    老叔公不知道是暫時抽身,還是如何。


    總之……他也不管,也管不了。


    想其他的,不如好好下好眼前這盤棋。


    已經輸了兩局了,五局三勝是,輸的人可是要請喝酒的。


    老叔公想著藏在櫥櫃裏上一回被徐老看到的酒,那心就疼啊,哪裏還顧得上其他。


    走就走吧,有走的,自然也有來的。


    這一年的知青比去年更早下來。


    舒曼在火車站看著穿戴一新,精神麵貌十分好的少年少女們,不由想起原主那個時候。


    她勾了勾陳錦州,輕聲說道:“你說會不會上麵不耐煩他們搗亂,提早把人送下鄉來啊。”下鄉改造好啊,幹幹農活,知道累了,就不會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陳錦州勾了勾唇。


    他這一笑,引得那些下鄉知青們頻頻看來。


    舒曼輕輕擰了一下他的後腰。


    陳錦州眉眼不變,拉著舒曼到火車站外的飯館裏麵;‘先吃飯吧。’他們的火車一個小時後出發,現在火車站裏都是人,自然不好在裏麵等著。


    兩個人早上出門的時候,是舒曼親自下廚做的雞蛋麵,中途轉車的時候,還買了幾個茶葉蛋,但這一回陳錦州早就消耗幹淨了。


    舒曼知道陳錦州的胃口,事實上,身上挎著的布包裏麵還放了不少特意做的肉幹,還加了調味品,吃起來很不錯。


    反正她記得給龔琪還有紅旗村那邊的人,大家都挺喜歡吃的。


    雖然不排除,現在的人對這些調味品依然珍惜,燒飯做菜很少去用到,故而乍然吃到,手藝再不好的人,對他們來說也是好吃。


    但反正總比簡單的幹糧,窩窩頭好。


    當然,吃現成的熱飯熱菜自然是更好了。


    兩個人點了三個菜,舒曼吃了一個玉米麵窩窩頭,陳錦州就吃完剩下的四個。走的時候,舒曼又在火車站門口賣了幾張脆脆的燒餅。


    京城那頭,徐慧推開門。


    背對著門口的孟海東猛地轉過身,看到是她,立刻起身,問道:“媽媽怎麽來了?不去休息嘛?明日肯定許多事情要您辛苦的。”


    “我睡不著。”徐慧說完就看孟海東神色一變,連忙說道:“是我想著你明天就定親了,心裏難受。你那個時候出生小小的一個人,沒想到都可以結婚了。”


    孟海東神色稍緩,拉著徐慧在床上坐好,又把之前阿姨送來的牛奶遞到徐慧手裏:“喝了牛奶好睡意些,再說了,隻是定婚,不是結婚。就是結婚了,是娶回來一個媳婦,那就是多一個人孝順照顧您。您有什麽好難受的。”


    徐慧點點頭,雙手摩挲著玻璃杯,就聽得沙沙作響。


    孟海東聽得心裏難說:“不是給你買了雪花膏嘛,您拿來擦手,不要覺得浪費,用完了我再給你買。”


    在西北幾年,成日黃土地沙城暴,徐慧養尊處優的日子早就一去不複返。


    曾幾何時那位大院裏的太太,現在的臉變得暗黃,摸起來跟沙皮似的,更別說一雙勞作多年的手了。


    可有什麽辦法


    她被送去西北,不是享受的。


    誰又能料到,那個地方金融還有陳錦州所謂的叔叔。


    就算孟海東想盡法子去周旋,可人家隻要給予徐慧日常勞作的工作量,就足夠讓一個人呆上幾年後仿佛老了十來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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