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 白日熙攘的街頭如今一片寧靜,一輪明月當空


    喬駱勳進電梯前打電話給顏夕沐, 她依然無情的把電話掛了,而後一條短信, 解釋的說:“很快很快,十分鍾!”


    顯然,喬駱勳連十分鍾也不想等,直接到她所在的樓層,剛出電梯便聽見她叫囂的聲音,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吵架。而事實上,她就是在吵架, 為了一些細節, 視頻和部門首席吵得不可開交,兩個人各自堅持自己的看法,誰都不肯退一步。


    喬駱勳站在她對麵,背靠著窗台, 雙手環胸, 頗為玩味的看著她。很少看見她這樣固執發飆的樣子,情緒高亢,臉頰因為爭論而紅撲撲的像蘋果,綁著繃帶的左手雖然不能活動,可還是被她無意識的揮來揮去,完全不是受傷應該小心翼翼的樣子。


    喬駱勳實在看不下去了,大步走進緊緊捉住她的手臂, 固定著讓她不能動彈。顏夕沐沒敢掙紮,生怕被視頻另一頭的人看見鏡頭外的喬駱勳。但是她依然沒有妥協讓步,隻說繼續商定便匆匆關掉攝像頭。她一直就是這樣,隻要沒有足夠的理由說服她推翻自己,她就一定堅持到底,就算有領導出麵鎮壓,她也絕不低頭。


    喬駱勳依舊攥著她的手不放,顏夕沐努力試圖讓喬駱勳明白自己已經完全無恙,“不疼了,真的,動動手腕也不會疼。”


    “你說的不算。”


    顏夕沐無言以對,收拾了東西,拎著包和他一起走進電梯。因為還記掛著剛剛的案子,顏夕沐持續跑神中。喬駱勳也沒有和她計較,她工作的時候認真較真的態度倒和他有些像,自己都是這樣,又何必說別人。


    電梯停在地下停車場,剛走出電梯,喬駱勳便接到一個電話。秘書說,蘇湘平已經走了。喬駱勳看著顏夕沐烏黑的發頂,輕聲道:“告訴前台,以後拒見。”


    顏夕沐聽了他的話,回頭看見他收起電話,有些不解的問:“拒見誰?”


    “無關緊要的人。”


    “別是個美人兒吧?”


    喬駱勳打開車門,顏夕沐扒著車門就是不上車,仰著脖子等著他的答案。


    “我是個有格調的人。”喬駱勳說。


    “那就是說,至少在我還在位的時候,不會有小三小四什麽的?”


    喬駱勳輕點頭。顏夕沐收起笑,低身鑽進車裏,把車門摔得震響,空曠的停車場回聲不斷。


    這事兒就這麽告一段路,誰都沒有再提。路上,顏夕沐掰著手腕研究著,並和喬駱勳商量著近期要回q島一趟。從她幾個月前來京之後就再也沒回去過,現在她和喬駱勳也算是苦盡甘來,就算是可以遠程辦公,她離開那麽久,總是要回去看看的,再怎麽說,她還是設計部的老大,再不出來鎮鎮場子,她真怕老大之位不保。而且,“引擎事件”的具體處理她也很關心,不知道這次能不能把害群之馬徹底除掉。


    喬駱勳沒有反對,但也沒有答應,隻說等她手好了再說。


    “抽個時間,去看看奶奶吧。”喬駱勳減了車速,打了方向轉到另一條路。


    顏夕沐正活動的雙手僵在空中,臉色瞬間變得很差,“不想去。”


    喬駱勳回頭看著他,手輕輕攬著她的肩膀:“回來兩年了,去看看奶奶,我陪你。”


    顏夕沐瞥開眼睛看著窗外,不明白街景為什麽越來越模糊,眼睛越來越酸澀。


    奶奶是最疼她的人,曾經為了奶奶能活下去,她到酒吧唱歌掙錢,甚至為了錢嫁給一個不相幹的人。可是終究,她還是沒能把奶奶留住。


    顏夕沐回國兩年,從沒有去看過奶奶,也許在她心底,還不願意承認奶奶已經不在人世的事實,她鴕鳥的認為隻要不去,奶奶就永遠活在那裏,活在每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每一個陰雨綿綿的日子裏,永遠不離去。


    當年為了讓她安心出國,奶奶回到家鄉和顏夕沐的姑媽生活在一起。那時候奶奶的手術很成功,她以為奶奶會有一個安穩幸福的晚年。可是剛剛離開幾個月,就被告知奶奶舊病複發,愈發嚴重。


    “我要去q島。”顏夕沐語氣很不好的說。


    喬駱勳看了看她,聲色平靜道:“去看奶奶。”


    “不要!我要去q島。”


    “看奶奶。”


    “去q島!”顏夕沐幾乎是用盡全力的對著喬駱勳吼叫,歇斯底裏讓她呼吸不順,起伏的胸膛伴隨著不停飆出的眼淚。


    她用手捂住眼睛,啞著聲音喃喃低語:“喬駱勳,你別逼我好不好?”


    喬駱勳把車停在路邊,拉開她的手把她抱在懷裏,輕拍著她的後背,“你不可能一直逃下去。”


    顏夕沐咬著喬駱勳的衣襟,逼著自己不哭出聲響。


    “從奶奶那裏回來,就放你去q島。”


    “你威脅我?”顏夕沐紅著眼睛,有些不可思議的說。


    “也可以這麽想。”


    顏夕沐推開他,聲音悶悶的說:“哪裏也不去了!”


    “聽說你開了一整天的會,該解決的問題也八九不離十了。行程也已經安排好了,明天一早就可以出發。”喬駱勳不顧顏夕沐的反對,自顧的說著。


    ******


    梁韶雪在睡夢中,被接連不斷的門鈴聲和手機鈴聲吵醒,腦子混混的接了電話,是老七。


    “幹嘛呀大半夜的?”


    “小雪,開門。”


    梁韶雪聽了他的話,一個激靈徹底清醒了過來,對著電話說:“沒門!”


    老七的聲音沒有嬉笑,很認真,甚至低沉,“小雪,聽我說,我們必須馬上離開,不讓我進去也可以,你快點收拾東西,我在外麵等著。”


    “又騙我。”


    小雪不相信,老七隻能低聲粗略的解釋道:“我和袁大維打了賭,我贏了,砍了他手裏的股份,我怕他不會這麽容易放過我,所以我們必須現在就走。”


    “打賭?七哥!你玩什麽呀?”梁韶雪陡然提高了聲音,匆匆披著衣服去開門。


    老七沒時間跟她解釋,他有種很不祥的預感,催促小雪趕緊收拾東西和他一起離開。


    老七也沒有報希望一定能贏,而且袁大維一定是非常自信會贏,所以才敢押那麽大的賭注。酒店集團5%的股份,這其中不單單是錢的問題,沒了這5%,他們袁家很可能會失去酒店的控製權。事到如今,因為一場賭局,危及到袁大維可能失去的酒店控製權,他怎麽可能善罷甘休?


    做賭場的,向來都和黑白兩道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而眼下把股份搶回來的最好辦法就是不讓張啟離開m城,最好讓他永遠消失。在袁大維的地盤上,無聲無息的讓一個人消失,實在是易如反掌。


    夜色漸濃,白日熙攘的街頭如今一片寧靜,一輪明月當空,隻差點點就能滿月。


    老七把小雪護在懷裏,步履匆匆的走去酒店。老七身邊的人個個精英,此時警惕的把他們倆圍在中間。蘇晨更是不敢有絲毫懈怠,眼睛四處張望著,生怕漏過一絲風吹草動。


    老七的胳膊把小雪的箍的緊緊的,因為他們的凝重,導致她也開始有點緊張,手不自覺的把緊環著他的腰。老七以為她在害怕,低聲安撫道:“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嗯。”小雪愣怔的點頭。


    停在酒店外的車門打開,小雪和老七上了車。蘇晨在副駕駛,其他人陸續上了另一輛商務。兩輛車趁著夜色駛向機場的方向。


    “你怎麽一刻都不願意消停?不找事兒渾身不爽嗎?”小雪嗔怒的說。她知道酒店有賭場,也料到老七忍不住手癢可能會去來兩把,輸錢贏錢都無所謂,可是她真的是小看老七這一身惹是生非的本事了。


    “小雪今兒這事兒真不賴我,姓袁的孫子他逼我,爬到小爺我頭上拉屎撒尿,丫憑什麽?”


    “可是這是他的地盤,強龍不壓地頭蛇,七哥你怎麽這麽笨!”


    老七雖然贏了賭,卻一點兒都開心不起來,琢磨著怎麽才能把賭場的事兒給甩幹淨,又擔心袁大維不死心來找麻煩,現在連小雪都來埋怨他,他就幹脆掰開了揉碎了好好說道說道。


    “姓袁的他盯上我了!居然要拿你做賭注跟我賭,我當然不同意了!媽的,小爺我好不容易才把媳婦兒找回來,賭命也不能賭你啊,是吧雪?”老七本來說的慷慨激昂,到最後卻與其忽然諂媚起來,挑著眉毛一臉得意的笑。


    “賭我?袁大維?他怎麽這麽沒品?”小雪皺著眉頭問。還以為袁大維人不錯呢,看來是看走眼了。


    “就是!我當然不理他了,站起來就要走。可是你猜怎麽著?他居然知道我開賭場的事兒,我就納悶他是怎麽查出來的?他壓根就沒想放過我,就是瞄準我手上的場子了!他見我不願放你,順坡下驢的拿賭場跟我賭。你說,我都被他逼到這份上了,我如果不應,是不是太認慫了?所以我就說了,賭可以,贏了都歸你,輸了就給我酒店5%的股份。”


    “然後你贏了?”


    “那必須啊!”老七直起腰板,“七爺我被稱為賭場小霸王,賭桌上的常勝將軍,他一個富二代就想跟爺鬥,太嫩了!”


    老七得意的誇耀著自己,完全沒有注意到從剛剛開始,小雪的表情就已經變得愈發冰冷,而現在已經冷得可以冰凍三尺。


    “張老七你居然偷偷摸摸的開賭場!張老七你是不是嫌活的太久了!張老七你……”


    “砰!”


    小雪還沒說完,車後便傳來了幾聲槍響,車子忽然如舞龍一般四處扭拐著,突如其來的衝擊把毫無防備的兩個人直接從後座摔打車底。


    小雪沒見過這陣仗,聽見槍響的瞬間徹底懵了,完全不敢想象那是什麽。還好老七反應快,拉著她壓低身子確保不會有子彈擊穿後車窗打到他們。


    老七緊緊抱著小雪,安慰道:“別怕,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車後槍聲不絕,車子一路躲著子彈,七拐八拐的幾乎要把人甩出去。


    小雪縮在他的臂彎裏,一雙烏溜的眼睛看著他,過了良久才緩緩說:“七哥……怎麽還有槍……我們會不會……”


    “噓別瞎說,不會有事,乖,相信我。”老七凝視著她,低頭吻住她的雙唇,唇舌吸允安慰著她,告訴她絕對不會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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