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白絕看《三國演義》,有句很印象深刻的話,是張角創立黃巾道後,漸收人心後,他兄弟對他說的:“至難得者,人心也!”


    現在,白絕對這句話,漸漸有了更深的認識。


    天庭裏,漫天仙神,一直以人族“保護者”自居,許多仙神甚至從骨子裏瞧不起普通人族,覺得要不是自己的守護,普通人族早就被屠戮殆盡了,自己對人族有這麽大的功勞,整個人族天下都是自己打下來的守下來的,占有點特權怎麽了?


    因為這樣的心理,仙聖們雖然明麵上多受佛道兩家的“慈悲思想”,麵對凡人時威嚴仁慈,但骨子裏,依舊高高在上,許多人從沒把凡人看在眼裏過,甚至沒把他們當同類。


    自己都騰雲駕霧、呼凡喚雨、長生不死身了,那些壽命不過幾十年的凡人,哪裏能與自己相提並論?


    由是此故,仙神哪怕偶爾給百姓做做好事,滿足下凡人意願,但那股骨子裏透出來的高傲,依舊礙眼無比,讓凡人難以親近。


    這其實沒什麽錯,不止是人族有這樣的問題。


    就如妖族,當初妖庭當道時,也是如此,妖仙在看到未成仙的妖怪時還罷了,看到那些還未生出靈智的同族野獸,礙眼得恨不得把它們全殺光,根本不承認那些野獸和自己是同族,這也成了後來妖庭後繼無妖、被人族覆滅的原因之一。


    修道越久,白絕越覺得人心變幻,簡直比艱深的道法還要難以捉摸,桃源國的百姓,原先在他看來,幾乎與野草無異,被誰踩上一腳,甚至踩死了,都默然無語,仿佛天經地義。


    像如果兩年前,自己剛到桃源國,就下令百姓敬獻美人、加重賦稅供白絕享受,那百姓多半是隻會覺得“新國君果然如此”,而麻木地任由壓榨,頂多逃去山林的“野民”會再多一些。


    這兩年衣食漸足、法令漸肅,尤其是庶糜殺了稅吏,隻是被罰徭役後,白絕才感覺百姓心中那股心氣漸漸有了些高亢之意。


    像現在,國君府發牛,正常的百姓都想著家裏窮,能多占點便宜就多占點,給家裏兒子都成了家,以後他們自己各家都有了牛,也好生活,窮得顧不上有什麽道德上的自責感。


    但也有尤大兄弟幾人這樣的,衣食飽了,就有了感恩之心、羞恥之心,覺得自己已經受了白絕大恩,再來多拿多占,太不當人子,因此就隻是領了最基本的一頭牛的份額,就告辭離開。


    手腕上的元靈真火手鐲,本就是因為桃源國生靈生機凝聚而成的人道靈火,白絕喂了它一兩個月的普通的木中火,也不過隻是壯大一絲。


    但這次發牛風波之後,感受到百姓心中的希望之火,尤其是尤大這些人的心中誌氣,白絕明顯能夠感覺得到,不止眉心湧來的功德願力數倍激增,就連手腕上的元靈真火,都仿佛得到了滋補一般,壯大許多,原本顯得有些飄渺虛幻的元靈真火,都凝實了許多。


    雖然暫時還是沒什麽用。


    ……


    國君府寢宮之內。


    當初湖心妖島上,赤蟒作為不弱於妖鱷的天仙境妖魔,妖身甚至更凶戾幾分,卻“心甘情願”自斷性命,將一身氣血靈氣都給了妖鱷,助它成就妖仙,事敗後,留下一道火蛇靈光,被白絕收攝了。


    開始白絕還很意外,如今拿出火蛇靈光,結合先前湖心妖島的見聞,才明白了其中原委。


    當初共工撞斷不周山,臨死前數滴精血散落洪荒,一滴血便落入到桃源境這枚蒼天碎片裏,被祝融後來尋到。


    那時的祝融,接連殺了數名祖巫,又勝了共工,己經成為巫族第一人,一掌巫族大權,但同時也被洪荒萬族反抗,獨木難支,靈智漸明,後悔起曾經的爭雄好勝之心,尋到桃源境裏這滴共工精血後,心中奧悔無比,反倒憶起了十二祖巫當初的兄弟之情了。


    因此,他將身上巴蛇的一滴精血留下、形成島上的炎蟒一族,融入自己的禁製,命其守護這滴共工精血,每代炎蟒之中,便有一個最強者,守護共工精血,期盼共工精血吸納天地靈氣,能漸漸讓共工複活。


    隻是無數萬年間,不知多少妖魔機緣巧合之下,吞了共工精血,固然被撐爆,但共工精血也被無數冤魂戾魄縈繞,殘存的共工靈智,早就消逝。


    後來封神之戰後,通天教主隱跡藏形,遊曆三界時,發現這裏的共工精血,以及炎蟒一族的秘密,便布下雷霆禁法,以天雷之力,硬生生消磨了共工精血兩千餘年,遺澤人族後進。


    共工意誌徹底消散,但炎蟒一族血脈裏的禁製依舊存在,感受到受共工精血靈氣而成的妖鱷度劫時,當初祝融設下的禁製也起了效,因此炎蟒才舍命襄助妖鱷成仙。


    這場綿延無數萬年的祝融之心,自然讓人歎息,白絕感受著火蛇靈光上的神識意誌時,想著祝融的一番安排盡付東流,也難免有些受到觸動。


    可惜了。


    炎蟒元神,助妖鱷度劫失敗,已經幾近消散,被白絕現在煉魂其中的信息,再也維持不住,消散成一片靈光,這道巫族當道時,祝融對兄弟的最後關愛之心,終於也走到了末路。


    人族最後,也會像巫族一樣,毀於內亂嗎?


    摸著腕上的元靈真火鐲,感受到其中那股人道生生不息之意,白絕心中一片安寧祥和,靜心養神了一會,這才拿出金鼇瓶,感受到裏麵純淨的共工精血之氣,不由一陣曬笑。


    “至難得者,人心也!”


    意誌消散後,又被雷劫煉化了兩千年,這滴共工精血,早就變成了最純粹的氣血靈物,其中蘊含的共工最後意誌、最深刻的意誌,也毫不掩飾地顯現了出來,哪怕不用煉化,隻是拿在手中,都幾乎能感受到那聲不知多少萬年前的共工怒吼:


    “祝融!我誓殺汝!”


    一邊是祝融得勝後獨木難支的兄弟之情,一邊是共工敗死後憤慨不甘地複仇怒火,讓白絕分外地覺得強笑可悲。


    一代巫族、天地霸主,最終竟死於內亂,如今成了自己這個人族小子看的笑柄。


    搖了搖頭,白絕靜氣寧神,手中法訣點入金鼇瓶,金鼇瓶再次化為一道禁法,布在自己四周,隔絕內外氣息變化。


    被壓抑的共工精血,頓時散成一片赤色血氣,融入白絕周身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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