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做錯事不能哭,可是受驚的情緒仍未平複,讓她怎麽也止不住淚,抽抽噎噎的開口:「曦、曦兒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豆大的淚珠、哽咽的聲嗓讓嚴熾書這臉怎麽也板不下去,可有些事仍是得讓她懂得,「皇兄知道你不是故意,可是你的一個不小心、一時好奇卻害得玄殷受傷、害皇兄擔心,那是不是很糟糕?」


    「是。曦兒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曦兒以後不亂跑了,也不會想要拉糖了。」吸了吸鼻子,平曦抬起手胡亂地拭淚。是她不小心犯錯了,她沒有資格哭。


    「曦兒好乖,皇兄現在再教你件事,你定要好好記著,知道嗎?」見她點了點頭後,嚴熾書才又接著說道:「這裏不比宮中,沒有護衛能隨時保護你,而未知的難以想見的危險也很多,所以你一定要比在宮裏時更加小心謹慎。就算在宮裏也千萬別因一時好奇就冒然舉止,宮中雖有兵將守衛,可那些想害你的人絕對有更多法子傷你於無形,所以無論如何都要謹言慎行,知道嗎?」


    「嗯嗯,曦兒知道了。」明明皇兄沒有凶她,隻是在跟她講道理,她也都聽得懂,可是為什麽心還是酸酸的,眼淚一直掉呢?平曦有些懊惱地蜷起拳心,使力地揉拭著眼眶及雙頰。


    看著她拚命想止住淚的舉動,嚴熾書既心疼又欣慰,他教得不算失敗呀。接著便拉下她對自己施虐的雙手說道:「好了,先回房休息吧。」


    「可是……他還沒有醒。」雖然她不是很喜歡玄殷,甚至有點怕他防他,但他找到走失的她、買拉糖讓她開心、為保護她而被打也都是事實,她至少該等他醒來,跟他說聲對不起才對。


    自個兒帶大的親妹心裏想些什麽,嚴熾書難道會不懂嗎?還不就是天性善良,就算是個曾經害她受傷,讓她有點討厭的人,看到人家為了她被打傷,心有愧疚嘛。「好吧,你想待這等他醒來就隨你吧。皇兄到外頭同影衛談點事,晚點再進來。」


    梆子打過二更,玄殷才幽幽轉醒,一轉頭就看見以肘為枕,趴在床畔睡著的平曦。雖然有些意外,但清醒前那時昏時醒的印象讓他知道似乎是她堅持等他醒來。他還知道在大夫診治時,這丫頭一直在哭,那哭聲擾得想昏過去才不覺痛的他覺得有點煩,偏又沒啥氣力開口要她別哭。


    但此刻看著她那眼圈紅鼻頭也紅的睡臉,玄殷心頭不由得一陣顫動,活了十幾年,除了父親以外,還沒有誰為了他受傷而掉過淚,結果這明明就怕他的小平曦竟然因為他的傷哭得一塌胡塗,原來被關心在乎的感覺竟是這般暖心。


    「就算哭腫了眼,還是這麽可愛。」隨著輕鼾而微微起伏的嫩頰泛著淡粉色,讓玄殷忍不住伸手輕撫。


    窗外吹來的輕風讓平曦禁不住抖了抖肩,頰上的搔癢感同時傳來,讓她有些恍惚地睜開了眼,結果玄殷的笑臉一入眼,她整個人頓時清醒,想著開口要喊人,偏偏一個心急,猛然抬頭起身時卻直直撞上了玄殷帶傷的下頦。


    這一撞,下頦骨被揍裂的玄殷忍不住吃痛地低嘶了聲,結果他還沒來得及喊痛,卻先看到驚慌的平曦滑落眼眶的淚。見她手忙腳亂卻又滿是歉意的想幫他揉傷,玄殷再痛都給吞下了,拉著她的小手安撫道:「沒事的,曦兒別怕。」


    他的話像根針般刺進了平曦的心坎,那種自己犯了錯害了人,卻反過來被安慰的感覺讓她不太好受,而且她才不是怕被罵,她隻是覺得他應該已經很痛了,結果自己又害他更痛,覺得很難過而已。


    可那些情緒太複雜,才滿七歲的她也不知怎麽完整表達,心頭酸酸的難受全化成了淚,她邊揉著他的下頦,邊哭著開口:「對不起。都是曦兒不好,曦兒以後不會害你受傷了。」


    晶瑩剔透的淚珠滴落在玄殷帶淤的臂上,同時也像滴在水麵上,在玄殷心湖裏激起一圈圈的漣漪,波蕩不休。這麽純良的她,叫他怎麽能不動心。


    「不哭。這不是曦兒的錯,等我傷好了再帶你去買拉糖,別再哭了。」沒阻止她幫他揉傷,玄殷忍痛抬起另一手,拭著她頰上不停滾落的淚。


    聽到他的話,平曦停下手,抬眸說道:「不要了,曦兒再也不要拉糖了。」


    平曦的反應讓玄殷有些莫名,才想開口再問時,嚴熾書的嗓音卻先傳了進來:「還想拿元寶買拉糖,都顯擺到被強盜盯上揍了一頓還不甘心嗎?」


    「我哪是想顯擺呀,我那錢囊裏確實就是找不著碎銀或銅錢啊。」


    沒回應玄殷的悶哼,嚴熾書對著仍立在床邊的平曦說道:「曦兒,玄殷已經醒了,不會有事了,你先回房去睡。」


    「嗯。」見到玄殷醒了,平曦總算覺得好過些,也不由得覺得累了,應了聲後便要回房的她,卻在臨到門邊時,又突然轉頭朝玄殷彎了個身,開口說道:「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再害你受傷了。」才乖乖回到隔壁的上等廂房。


    平曦那鞠躬道歉的認真舉止,讓玄殷忍俊不住地笑出了聲,「天啊,這小丫頭也太可愛了。」


    「笑什麽!不覺得我妹妹很有禮貌嗎?」白了玄殷一眼,嚴熾書拉過椅子在床邊落坐。


    「是是是,是你這太子教得好,有家教又懂事。」說完,玄殷喝了口影衛遞來的水後,才又問道:「查過那些人的身分了嗎?是不是老狐狸派來的?」


    「查清了,不是龐邑的人,就真的隻是因為你顯擺才相中你的強盜而已。」


    「就說了我不是想顯擺呀!」


    【第二章】


    一踏入東宮,玄殷的目光便被平曦撫琴的身影所吸引,情不自禁地原地佇足,連來東宮是要找嚴熾書的事都給拋腦後了。


    歲月匆匆流逝,一晃眼便過了四年多,承襲了母妃相貌的她,在近要金釵之年的此際,模樣便頗有傾城之勢,讓玄殷怎麽也移不開目光。


    經過宮外遇劫那件事後,玄殷的眼神依舊總是追著平曦轉,但他心底很清楚有些感覺已然不同。當她為了他的傷掉淚,那份關心在意的暖意便煨入了心坎,將原先疼惜妹妹般的情懷升華成了男女間的戀慕。他開始有了渴望,起了貪圖,那份想要她隻屬於自己的獨占妄念,讓他看著她的眼神添了幾許過往沒有的熾熱。


    專注在增進琴藝上的平曦壓根沒察覺有人造訪東宮,直到感覺一股炙人般的灼熱視線像盯著獵物那樣直瞅著她,她莫名地有些倉皇,不自在地頓了撚撥琴弦的指。


    琴聲乍止,玄殷這才驚覺自己竟看她看到出神了,雖然心底有些臊意,可他卻是端著痞笑表情朝平曦走去,輕佻地伸手捏了她白皙的嫩頰一把,「曦兒真是越大越漂亮了。」


    細眉微蹙,閃避不及的平曦啪地將那無賴的手揮開,不無氣惱地開口:「少動手動腳的。皇兄正在後院喂鷹,你知道怎麽走。」


    「我也不想呀,可不知為何看到你這嫩得出水,粉得像桃子般的臉頰,我這手就發癢,忍不住就想掐個幾下。」說著說著,玄殷長指又往平曦身上伸去。


    早有防備的平曦很快的側頰閃過,同時起身離玄殷幾步遠,縱使極力想壓抑情緒,卻仍是氣惱地漲紅了臉。「你、你這人怎麽就是這麽無賴!」


    平曦氣惱卻又拿他沒轍的模樣,讓玄殷瞧得頗樂,也暗自覺得有絲滿足。


    這幾年來,她的性子漸轉清冷,他知道是當年出宮那回事讓她有了轉變,這並不是件壞事,對於處在充滿噬人鬥爭的宮廷之中,這樣自保的改變可以說是好事。


    可看在玄殷眼裏總難免心疼不舍,他還是喜歡她原本天真活潑的性子。也因此他老愛以言語或無傷大雅的舉動逗惹她,看她氣得皺眉鼓頰,也好過見她總端著清冷微笑,像株碰不得的高貴花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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