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悄無聲息地退去。那輪明月又撒下淡淡的銀輝。周圍變幻莫測舞動身姿的霧仿似因孩子的出生稀薄了。不過一眨眼,岩石這塊亦是清明一片。


    那顯示著生命力極強的嬰兒哭聲讓氣遊若絲的夏雨心間一暖。孩子才七個多月,剛才還估摸著孩子不能活。她又驚又喜,借著月光望向剛出生的嬰兒。


    小小的嬰兒映入眼中。她頓時倒抽一口冷氣,渾身僵硬。


    嬰兒小得可憐,可能也就四五斤。皮膚又黃又黑,如不是皓月當空,峰高月低,顯得光線有異的明亮,孩子幾乎能與峰下的夜色融為一體。最可怕的是,額頭有一個碩大青紫色的大膿包。


    那帶著光澤的大膿包有吃飯的小碗那麽大。小小頭,配上這個大膿包,就好像兩個頭一樣。


    嬰兒朝著她在笑,那笑看起充滿了詭異。還頻繁的舞動手腳,似乎要她抱一般。


    「不要!」


    夏雨眼眸一瞪,也不知從何來的力氣,翻身而起,沒敢再看一眼嬰兒。跌跌撞撞一路向峰下跑去。


    來到峰腳。她已經累得沒有一絲力氣,整個人輕飄飄的。順著一株參天古樹軟軟地倒向生長得茂盛,猶如一塊巨大的花草地毯上。


    空洞無神的雙眼透過頭頂繁複的枝葉,定定地盯著一隅澄澈的天空。


    孩子還是怪胎。唯一的希望破滅。還有什麽值得她活下去?


    喪失了生的渴望。夏雨的大腦很快混沌,思維變得不清晰。眼前閃過的畫麵很多,有親人的頭像、有歡樂的情景,也有悲傷的情景。更有無助的。


    是二十一年來所有的畫麵。匆忙的一生。


    她快死了。她對這種感覺很是熟悉。


    渾身斑斑血漬的夏雨慢慢合上雙眼。嘴角的笑無比淒涼。


    白霧突然從峰腳瘋狂湧動上來。彈指間,覆住了夏雨。


    峰頂的霧也詭秘的漸而濃鬱。那僅一件薄薄防曬衣半掩的嬰兒在霧中雙眼猝亮。咯咯的笑過不停,甚是高興。


    晨曦初綻,斑駁的陽光透過枝葉斜射在夏雨那張煞白的臉上。她似孩子般不耐煩地蹙著眉,帶著露珠兒的長長羽睫艱難地動了動。伸出左手輕輕搭在眼部。


    倏地睜開眼。爾後神經般的彈坐起。驚恐望向四周:「我沒死?」


    眼前一片幽綠,光點斑駁,空氣飄香。幾聲悅耳動聽的小鳥叫從密林深處傳來。那葉上的露珠便似受到波及,相續滾向葉梢。叭嗒一聲落下。


    「確實沒死!」夏雨深吸一口氣。氣壓丹田。


    幾秒後。雙眼溢出濃濃訝色。萬金不是說她中了m族的什麽毒嗎?依著時間推算。她現在恐怕已經不能再正常思考,體內的真氣也應該不能聚集。可怎麽一切正常?


    她使勁地嗅著那縈繞在鼻端的花香。香氣連連吸入,大腦又清明了些。


    世間萬物。皆相生相剋。m族的毒取自深山幽林。而深山幽林中毒物雖多。卻也不乏能解毒的花草。難道是這峰上的花香無意的解了體內的毒素?夏雨瞠目結舌的這樣想著。


    「孩子!」


    她眼珠轉了轉,突然發瘋一般站起來。


    中了一竹籤的大腿部一陣的劇疼,可喘出兩口粗氣,她仍是發瘋地向峰頂奔去。


    劫後餘生。她內心深深的自責著。孩子再是怪胎。再不健康,可他並沒有死。終也是她的骨肉。她怎麽可以因他的怪產生害怕而棄了他。


    一路灑淚。心裏隻希望不要見到死得硬邦邦的嬰兒屍體。


    一口氣跑到大岩石附近。卻雙腿猶如灌滿了鉛。忐忑著再也挪不動半步。


    幾次轉身,又折回。終是不忍再棄了那被防曬衣半掩住的嬰兒。


    稍稍思索,便閉著眼睛走近,伸手摸去。心裏想:如果孩子身體冰冷。定是死了。那她就閉著眼把他埋了。


    手剛觸及嬰兒肌膚,就突然被一雙小小的手抓住。肌膚嬌嫩,還有著溫度。她大吃一驚。趕緊睜開眼。


    就見躺在岩石上的嬰兒完全變了個樣。才幾個小時,嬰兒的頭變得圓滿。也大了些。好似已經滿月的孩子。額頭的大包不見了,上麵隱隱綽綽留著一個小小的蟄印。皮膚雖還臘黃,但總算不黑了,特別是那雙眼睛。深遠而淺藍,蘊含著淡淡的憂傷,像極了安南軒。


    嬰兒抓她的手好緊,小嘴彎彎如月,似笑非笑。


    「小……小宇!」


    孩子的名早在安南軒在秀溪時就取好了。叫安龍宇!孩子在臥龍峰所得,那『龍』字自是取了臥龍峰的『龍』。在這種驚喜交集的時刻,夏雨脫口而出。


    「咯咯……」嬰兒放開了夏雨的手,手與腳胡亂地揮動。


    夏雨拾了那薄薄的防曬衣起來,小心地包裹住嬰兒,覺得曬衣保暖性不強,就又撕了一半長裙來包。


    她把嬰兒抱入懷,激動得連連抹淚。暗感上蒼憐憫。爾後掀起衣服,試著給嬰兒餵奶。


    出生就被遺棄,嬰兒聞到奶香,迫不及待地一口含住,大力的吸吮。


    她虛弱不堪,也就側臥在岩石上。那柄黑傘撐起,替她與懷中吃奶的孩子擋住了強烈的陽光。


    孩子吃飽了,乖得出奇,不哭也不鬧,玩著手指的同時偶爾會發出咯咯的寥寥的幾聲笑。


    白天,渾身是血,夏雨不敢下峰,也就在峰上呆了一天。


    晚上,瞅著遙遠的地方燈光零星亮起。抱了嬰兒,借著月色一瘸一拐地向峰下摸去。


    夏家的院門虛掩。夏雨那輛白色的寶馬車還停在原處。躲在一株大樹後的夏雨探出個頭,見萬金那輛車已經不見。才放心地朝院門走去。


    輕輕地推開院門,就見屋門大敞。


    一切的一切,顯然夏林等人還是沒在家。


    也許是院門的輕微響驚了龍蘭翠,又或許是院中的兩條狗又同時發出哀號,屋門很快走來龍蘭翠。


    夏雨止住腳步,她陰冷地瞪著婦人。


    婦人也直愣愣地盯著麵色清冷的夏雨。


    一頭淩亂的黑髮飛舞,一身白衣,鮮血印染的女兒懷抱著個嬰兒,她定是死後產下孩子,之所以這時候上門來,是死得不甘心。龍蘭翠越想越害怕,渾身顫抖,突然屈膝向地跪去,哭泣著道:「小雨!是媽對不起你……你安心的去吧!以後清明節媽都會燒紙給你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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