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剛一把將她摔到床上,她驚慌失措的看著他,怒問:「你做什麽?」


    「大爺中意你,不打算放你回去了。」他冷冷地道,「你認命也好,不認命也罷,就乖乖的從了我吧!」


    「你敢!」她不敢相信地瞪大眼。


    「你試試。」他說著,已欺近她。


    未等他靠近,她一頭狠狠往床柱撞去此舉嚇得樊剛魂都快沒了,一把撈起倒在床上的她,「趙靈秀!」


    她兩眼迷茫,眨了眨眼便失去了意識。


    趙靈秀覺得自己的腦袋像是要爆開一般,疼得她慢慢恢複了意識。


    她幽幽的睜開眼睛,腦中一片空白,卻隻出現了一張熟悉的麵孔。不是她爹、不是駱曉風、不是李媽、水兒或是她認識的任何人,而是樊剛。


    她懊惱極了,為什麽在這麽難受的時候,她腦子裏浮現的卻是樊剛。


    「你可醒了。」突然,旁邊傳來丁紅鏡的聲音。


    她將視線往旁邊一瞥,有點虛弱地說:「紅鏡姑娘?」


    丁紅鏡嘴角微微上揚,可眼底又不見笑意,隻是淡淡的看著她,「你昏睡三天,也該醒了。」


    「我我為什麽」她想坐起,卻渾身乏力。


    「你還是乖乖躺著吧。」丁紅鏡按下她,「大夫怕你傷了腦,吩咐就算你醒來也別亂動,樊剛將你托給我,我可不希望他回來時看見你有什麽差池。」


    聽著,趙靈秀愣了一下。


    「怎麽,不記得了?」丁紅鏡勾唇地笑。


    趙靈秀稍稍的回想了一下,終於慢慢想起她失去意識前發生的事。當時樊剛想強要她,她一個心急就往床柱上撞去,然後就……突然,樊剛那張歉疚的、自責的、憂心的臉龐浮現在她的腦海之中。


    他想對她做那種事,還歉疚什麽、自責什麽,又憂心什麽?


    「我聽樊剛說了,」丁紅鏡蹙眉,「真想不到你居然能把他搞瘋。」


    聞言,趙靈秀疑惑的看著她。


    「樊剛對女人向來都是溫柔又禮遇的,他不是會被欲望控製的人,就算是我主動求歡,他都不見得起心動念,可你……」丁紅鏡打量著她,眼底有著不想再隱藏的妒嫉跟羨慕,「我對你真是既羨又妒,你就這樣走進他的心,讓他變得不像是我所認識的樊剛了。」


    丁紅鏡的這番話,讓趙靈秀的心一陣狂悸。


    這些話若從樊剛口中說出,她肯定不相信,可這話是丁紅鏡說的,是一個喜歡樊剛的女人說的……


    「當他來找我時,我看得出來,他嚇壞了。」丁紅鏡眼簾一垂,落寞的苦笑,「我從沒看過樊剛那種害怕的樣子。」


    趙靈秀一動也不動,丁紅鏡的每句每字都像是鼓槌般急打著她的心鼓,教她喘不過氣來。


    「樊剛從沒求過人,可他求我照顧你,在他不在的時候。」


    趙靈秀微愕,「他不在?」


    「是的。他有要事必須立刻離開,否則在這兒等你醒來的就是他,而不是我了。」


    丁紅鏡睇著沉默不語,若有所思的她,淡淡地道:「趙姑娘,你是不是瞧不起我這種出身的女人?」


    趙靈秀心頭一震,急忙否認,「不,我沒有,絕對沒有。」


    丁紅鏡輕歎一聲,嫣然一笑,「趙姑娘,我能有今天,都靠樊剛,他算是我的恩人吧。」


    她疑惑的看著丁紅鏡。


    丁紅鏡娓娓道出自己的身世及跟樊剛相識的過程,「十五歲那年,我被人牙子擄去賣至娼館,老鴇虐待我,又逼我接客,我忍受不了而逃跑,卻被娼館的打手逮住並毒打,要不是樊剛救了我,我可能早已命喪打手拳腳之下。」


    知道丁紅鏡十五歲就被人牙子賣至娼館,趙靈秀打心底同情她,同時也想到在同安被樊剛所救的琉香。


    「樊剛救了我之後,我自覺不清不白,不敢回去老家,樊剛於是將我送至放歡樓交給春姨。」丁紅鏡神情平靜,仿佛在訴說著別人的故事般,「春姨看我聰明好學,而我又是樊剛交托予她的,便對我十分照顧。她為我聘師學藝,將我捧成花魁。沒有樊剛,就沒有現在的丁紅鏡。」


    聽到丁紅鏡堪憐的身世,趙靈秀心裏不覺一揪,「紅鏡姑娘,我真的沒有瞧不起你,我隻是……」


    丁紅鏡一笑,「你對我的不友善,不是因為瞧不起我,而是因為在意我跟樊剛的關係吧?」


    心事被一語道中,趙靈秀漲紅了臉,職尬羞離。


    「樊剛對我,隻有同情可憐。」丁紅鏡神情惆悵,無奈一笑,「可你,讓他心慌意亂。」


    趙靈秀不知該說什麽,有點不知所措。


    「趙鍾,你應該知道樊剛的身世跟遭遇吧?」丁紅鏡問。


    她點頭,「是的,我知道,也去過樊家被燒毀的宅子。」


    「樊剛雖落草,可他從不為惡,甚至還救了不少被劣紳惡霸跟土匪盜賊迫害的人,外麵那些關於他的傳聞,全是那些貪官劣紳為了詆毀他而放出的假消息。」


    「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麽?」趙靈秀皺眉問。


    丁紅鏡沉默了一下,神情認真而嚴肅,「趙姑娘,你雖已訂親,但你喜歡你師兄嗎?你的心可曾因為他而起伏過?」


    她的隱教趙靈秀心頭一顫,她的心曾因駱曉風而起伏過嗎?她想不起來,沒有任何相關的記憶。


    可樊剛,她的心不知已因為他翻騰了幾回,思及此,那深重的慚愧及罪惡感讓她心裏更不好受了。


    睇著她臉上及眼底的掙紮,丁紅鏡了然於心,伸出手,她輕輕的拍撫著趙靈秀的手背,「我去幫你張羅點吃的吧。」說罷,她起身走了出去。


    鹿首嶺下,一支打著萬達鏢局旗號的鏢隊正髙喊著鏢號經過。


    這條鏢道是鏢局新開約半年的鏢道,萬達鏢局早跟此地的土匪頭子鄭大元達成互不侵擾的協議,而萬達鏢局也答應每趟經過都會給一筆過路費。


    聽見鏢師們髙喊著鏢號,嶺上出現了十幾二十名戒備的土匪。


    「鹿首嶺的好朋友,在下萬達鏢局謝光明,打從貴地過,多有打擾,望請見諒。」


    上頭的土匪不出聲,隻是俯視著停在底下的鏢師及幾輛馬車。


    謝光明正疑惑著,突然見土匪們猶如靈猴般飛撲而下。


    「劫鏢!」有人大喊。


    謝光明及他帶領的十名鏢師一震,立刻群起反擊,刹時間,三十多人纏鬥在一起,但很快便分出髙下。


    謝光明跟他的鏢師們被擒,一個個被押著跪下。


    謝光明怒罵,「你他媽混蛋,你們這票臭土匪,咱們有過協議,你們也收了錢,現在是想黑吃黑?」


    「搜。」這時,一名黑衣蒙麵男下令搜車。


    土匪們聽令,立刻前去打開三輛馬車,車門一開,隻見其中一輛馬車上竟擠著八、九個年紀約莫十二、三歲的小姑娘。


    小姑娘們全被蒙著眼,手腳遭綁,嘴巴也被塞著布,讓她們看不見,說不出也跑不了。


    「當家的,」搜車的弟兄神情嚴肅,「逮到了。」


    黑衣蒙麵男走到馬車前,眼神凝肅,不發一語。


    「萬達鏢局的鏢,你居然敢劫?!」


    謝光明惱火地說。


    黑衣蒙麵男走到他麵前,銳利的黑眸直射向他,冷冷地道:「萬達鏢局連人口都敢走私,我為什麽不敢劫?」


    「他媽的,你都收過路費了,還……啊!」


    謝光明話未說完,黑衣蒙麵男已一把掐住他的喉嚨。


    他驚恐又痛苦的看著黑衣蒙麵男,「你、你不是鄭大元,叫叫他給老子滾出來……」


    黑蒙麵男冷笑一記,扯下了蒙麵巾,露出一張英氣煥發,粗獷俊偉的臉龐來。


    謝光明一怔,「你、你是……」


    「樊剛。」


    謝光明陡地一震,瞪大了眼睛,「什麽?你怎麽會……」


    「鹿首嶺已經易幟,鄭大元跟他的人馬也全都人了大牢。」樊剛唇角一勾,目光如刃,「全押回去!」


    樊剛離開的日子,丁紅鏡每天都到天星茶樓關心趙靈秀,兩人雖然是不多,但趙靈秀卻漸漸的欣賞起她。


    她是個世故卻真誠,溫柔又強悍的女子,那些曾經發生在她身上的不幸,都成為她的養分,滋養成如今的花魁丁紅鏡。


    在趙靈秀看來,丁紅鏡是個十足的奇女子,別說男人,連她這個女人都快愛上她了。


    但她都快愛上了的人,怎麽樊剛動不了心?


    想到丁紅鏡跟她說的那些話,她的胸口一陣悸動,耳根也跟著發燙,思及這些時日跟他相處的點點滴滴,她整個人就熱熱的、暈陶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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