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挑的當然是好地點,像她這種一出了事就逃避,見不得別人好的人渣就該用沙子灌入她嘴裏,讓她的肚子裝滿泥沙,然後丟進湖裏,沉到湖底。」不到變成一堆白骨浮不起來。


    臉色還有點蒼白的刑清霆吃力的拄著手杖,避免扯痛背上的傷口。「安姬,你是妖精,不是殺人魔。」


    她嗤哼一笑。「我也是這麽跟裏麵那個人說,她一聽表情全變了,好像我突然化身成吃人的妖獸。」


    「你太胡來了。萬一她把你的身分說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不等他說完,安姬哈的一聲,「你想有人會信她嗎?瞧她瘋癲的樣子,聽的人準當她說的是瘋話,我的形象太正麵了,誰會相信那樣一個躲在陰暗角落的老鼠。」


    他低聲一沉。「別得意忘形。」


    「哇!除了我們,誰會信世上真有妖精這種生物?我們活在傳說中、故事書裏,就算我把耳朵露出來,人類也會笑著說好可愛,跟真的一樣。」真耳成了假耳,盲目的群眾說不定還會爭相仿效。


    「安姬,總有一、兩個例外,不要掉以輕心。」她總是漫不經心,得過且過,忽略了周遭的警訊。


    刑清霆覺得任重而道遠,要教化凡事都少根筋的小妖精,實在是備感艱辛,她永遠在狀況外。


    安姬不耐煩的一揮手。「知道了,知道了,你不要一直反複在我耳邊念,我聽得都會背了,在白羽族你是王子,沒人敢不聽你的,可在人界我是前輩,我比你早來了好些年,人類是什麽德性我比你清楚。」


    「早來不代表一定比較厲害,我問你,你有真正走入過人群嗎?」她被那個叫海麗的女人保護得太好了,以至於對外麵的世界一勞不通。


    安姬一怔,表情出現短暫的空白。「我……我不是來交朋友的,對於壽命短促的族群無須付出太多的關注。」


    「那你來幹什麽?」他問。


    「我……」她回答不出來。


    妖精喜歡玩樂,不重思考,他的問題超過她能想到的範圍,一開始是為了轟轟烈烈的愛情,她以為那是她所追求的幸福,所以義無反顧的追愛而來。


    可是時隔多年再問她同樣的話,她腦子裏卻出現無數的問號,她也在自問為什麽,這裏的人很壞,空氣很髒,花草樹木都快死光了,還有什麽值得她留戀……


    驀地,一張張熟悉的臉浮現。


    夏春秋、吉卜賽、鍾璧、弓藏一級生、海麗,連巷口那攤賣臭豆腐的老王她都覺得異常親切,他們讓她看見人可以很簡單,做自已喜歡的事,吃自己喜歡的東西,別人的不認同有什麽關係,生活是自己在過的,開心就好。


    「安姬,你果然是個笨的。」連自己想要什麽都不曉得。


    被人說笨,任誰都不高興,安姬氣呼呼的嘟嘴,「你不要做人身攻擊,要不是你受傷了,我一定用冰凍術將你結凍,用宅急便配送回去。」


    「知道我受傷了還不來扶我,你腦子是怎麽長的,掛上鈴鐺裝糜鹿嗎?」手杖一收,刑清霆等人來扶,他姿態高貴的冷著臉,眼底卻流露出溫柔的笑意。


    她此時的心情很憋屈,想找人吵架卻隻能硬生生忍住。「我忍……」


    「嘀嘀咕咕地在說什麽?」準沒好話。


    她一哼,幼稚的用食指把鼻頭往上推,做了個豬鼻子的鬼臉。「又沒人請你來,本來是楊桃要陪我,你偏要和她搶事做。」


    刑清霆眸一眯。「拿錢辦事,我本就是你的保鏢,保護你是我職責所在,你的安全是雷霆保全的責任。」


    自從安姬用這一句挖苦過他後,他便轉而掛在嘴邊,用來把她的話頂回去,現在都成口頭禪了。


    忿忿不平的安姬貢獻出她單薄的肩膀,因為身材的懸殊,她隻能用肩去頂,頸肩卡在他的胳肢窩處。


    「要人扶的保鏢,你架子可真大,若是我真遇到危險你跑得動嗎?說不定反過來要我救你。」他好重。


    「不能跑不會用飛的啊?這次的爆炸我便是振翅一飛。」雙翅一揮增加助力,短暫恢複原形的他如炮彈般射出,在撲向她前又回到人類模樣,若是原身隻怕禁不住炸彈的威力。


    她一驚,聽前而知後。「你學會隱翅術了?」


    他點頭。


    「騙人!那麽難的魔法,我學了好幾年都隻能隱去一翅。」她不信自己的天分比他差,一定是湊巧學會的。


    刑清霆一手繞過她的腰,輕摟。「勤奮就不難。」


    「你這句話是在挖苦我嗎?」她不滿的一嗔。


    她就是不勤奮的代表,喜歡不勞而獲,最好不用練就能學成,像黑魔法隻需熟背咒語就行。


    「有自知之明,還有救。」他調侃。


    「克雷格·多倫,你激怒我了!」她氣鼓鼓的說。


    刑清霆安撫小孩似的摸摸她的頭。「你的脾氣還是一樣暴躁,乖,要收斂,等你學到我的三分修養就能斷奶了。」


    「克雷格,我斷你的奶……」頭。


    突地,一聲慘叫,要人扶著的刑清霆往旁邊跳開,一手按著左邊胸口像在保護什麽,口裏大喊著,「凶殘!」


    「原來你早就好了。」安姬眯眸。


    早知道她就掐重點——


    可惡,居然騙她!害她以為他傷得多重,卻忘了妖精的複原力強,昏睡便是在自我療愈,身體不斷的低燒是在抵抗病菌,把不好的東西排出體外,隻留能量。


    在人類的世界待久了,她都習慣了人類的生活模式,因此也把他當成人類,心裏想著他傷得那麽重,幾時會好,要不要打個抗生素或是什麽之類的。


    結果她白擔心一場,錯付了一把眼淚,他的傷口痛歸痛卻沒想象中嚴重,去掉焦皮,也隻剰下幾個較深的傷口需要時間調理,其他地方已經收口結痂了。


    她做了一次傻瓜,被萬惡小人給耍了。


    不過還好就要分道揚鑣了,一等下了飛機,出了通關口,便要各走各的路了,她終於能擺脫他。


    越想越開心,安姬笑得嘴兒都闔不攏,用耳機邊聽歌邊跟著哼,渾然沒發覺其他人臉上想笑不敢笑的詭異神情。


    波音七四七班機抵達國門,旅客一個個下機,走的時候有人作伴,回來時形單影隻……唉,怎麽突然感到寂寞呢?


    安姬甩去腦子裏低落的情緒,拎著個小包包走出機場,她的行李自會送到她住處,因此她什麽也不用帶,迎著剌目的陽光到候車處等候,會有人來載她。


    「童小姐,要不要搭個便車?我們公司的小巴寬敞又舒適,附設卡拉ok和吧台,想唱歌就唱歌,調酒無限暢飲,巧克力、咖啡、果汁,還有剛出爐的小蛋糕……」應有盡有,任君挑選。


    安姬搖了搖頭。「不了,我們事務所會派車來。」


    「人多才熱鬧嘛!說說笑笑多有趣,你一個人太冷清了,聞著空氣都不香……咳咳!是誰排放黑煙,真缺德,一定要把他塞進煙囪裏,日日夜夜聞著煙味。」太沒公德心了。


    「楊桃,我先走了,以後沒什麽機會碰麵,你多保重。」她視線往後一瞟,不知在找什麽。


    性格開朗的楊桃大笑著往她肩上一拍,「怎麽沒機會,過兩天我去找你,我們一起逛街、看電影、喝咖啡,我們每次完成任務會有五到十日的休假,你別亂跑,等著我。」


    安姬一聽,表情微變,心想:不要吧,我討厭逛街,看電影、喝咖啡,拜托你千萬別出現,我怕了你的話多。


    「呃……我很累,要休息,恐怕沒時間陪你。」


    楊桃一臉了解的眨眨眼,「我知,我知,你要陪刑主任嘛!小別勝新婚啊!我們這些微不足道的小蝦米就隻能往邊邊站,愛情的力量真偉大呀,我會識趣的不去打擾。」


    「哪裏有小別勝新婚,你不要老是亂配對,我們一點關係也沒有。」什麽跟什麽呀!哪來的小別,二十四小時前還見過麵,她還被氣得暴走,差點用吼聲震碎機場玻璃。


    楊桃一副知心好姊妹的樣子摟她肩頭。「你剛才東瞄西瞄不就是在找你的情人嗎?咱們是女人,我了解你的心情。」


    什麽鬼心情,她一張嘴就沒消停的時候嗎?「我隻是覺得奇怪,所有人都下機了,為什麽少了一個。」


    他明明先她一步被人用輪椅推上飛機,怎麽她到了,他卻平空消失,太離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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