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衣的這聲疑惑拉回了慕芊芊的思緒,瞧她說的什麽跟什麽,孟昱忙不忙,她居然去問一個丫鬟做什麽,她明明可以親口去問,想著,潔白的貝齒輕輕咬住如花的唇瓣。


    忽然腦海像是閃過東西,慕芊芊問:「昨天你有按照我教你的,跟姑爺說嗎?」雖然知道答案是肯定的,但她還想知道一些細節。


    蝶衣大大地點了點頭,小姐交代她的事情,她從來不敢怠慢,就算姑爺非常可怕,但她還是不辱使命地完成了任務,沒有出任何差錯。


    「那他有說什麽嗎?」慕芊芊的語氣是毫不掩飾的急促。


    蝶衣歪頭想了想,十分肯定地說:「姑爺什麽都沒說啊。」表情雖然可怕,但姑爺的神態向來如此。


    慕芊芊這才舒了一口氣。


    「小姐,怎麽了?」


    「沒什麽。」大概是她多想了,孟昱不過一次晚歸早起,她便在這裏胡亂猜測,這種怨婦一樣的心理她怎麽可以有。她明明不應該對他表現出多麽在意,不然那個男人肯定會得意,這一切不過是她身為妻子的貴任,她應該多多關心他。沒錯,就是這樣。


    這樣想開了,慕芊芊便微微揚起一個笑容。


    這一天依然平靜,慕芊芊像往常一樣在榻上等待孟昱的歸來,但卻又如同昨天晚上一樣她等得頭腦脹痛,孟昱都還沒有回來,她的心跳評評地想,告訴自己今天一定要等到他,她還沒親口問他一些話。


    這時候,前庭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在寧靜的夜裏顯得分外清晰。慕芊芊心中一喜,掀開被子正準備下床,這時候蝶衣慌慌張張地跑進了內廂房,慕芊芊正抓在錦被上的纖細手指瞬間收緊了,不是他。


    「小姐,孫白傳話回來,說姑爺今晚不回來了,讓小姐早點休息。」


    慕芊芊的手指從被上頹然滑落,盈盈的美陣目光一愕,他不回來了?她問道:「有說清楚是什麽原因嗎?」


    「孫白說少爺在談一樁大生意。」蝶衣如實稟報,她可是剛得到消息就趕忙過來通知小姐,本以為小姐睡了會打擾到她,卻不想屋內油燈還亮著。


    大生意?以前他也總是忙,但卻是頭一次不回房,是十分重要的事情嗎?慕芊芊沒再說什麽,她朝蝶衣點點頭表示她知道了。


    蝶衣任務完成,正準備離去,忽然像是想到什麽,又回頭問了一句:「小姐,需要我把燈芯剪了嗎?」


    「小姐?」蝶衣發現慕芊芊似乎沒聽到她的問話,也許是太累了,便顧自走到桌子前,準備拿起剪子。


    「別剪。」慕芊芊柔嫩但又清亮的聲音打斷蝶衣的動作。


    蝶衣疑惑地看向小姐。


    慕芊芊無聲地張了張小口,道:「我自己剪,你下去早點休息吧。」


    蝶衣聞言眨巴了下眼睛,然後恭順地退了出去。


    慕芊芊看著蝶衣的身影離開後,然後她下了床,來到案桌旁坐了下來,單手支著下頷,怔怔地盯著油燈的火苗,那火光的熱熨紅了她的臉,又輝映在那雙剪水雙瞳中。


    芙蓉街,傅春樓。


    鶯歌燕舞,風簫笙動,一夜醉臥紅場。女子的嬌笑與男子粗魯的聲音交雜在一起,充斥著這座樓,卻顯得分外和諧。


    二樓金雕玉砌的雅座輝映著靡麗的紅燭燈火,晃花了歡客們的眼。唯有角落裏的一處廂房不點紅燭,隻透著瑩白的。也沒有絲竹管弦的聲音,更沒有不堪入耳的調侃聲,似乎就沒有聲音。但仔細聽,還是有的,那是酒杯重重往案桌上一放的聲音,隻是混雜在這樓裏各種各樣的聲音裏,聽得並不分明。


    孫白站在這一處的門前,看了一眼緊緊掩住的門扉,無奈地歎了口氣,少爺這是還要喝多久。已經大半天的時間都耗在這裏了,連少夫人那邊都通知過少爺不回去了,這究竟是發生什麽事情了,怎麽一點預兆都沒有,莫名奇妙。


    孟昱成親前不常來傅春樓,就算來了也是談正事。成了親之後,更是沒邁進這傅春樓半步,而今天不知道為什麽,不僅來了,還不是為了談生意,而是一個人悶在廂房裏喝酒,也不要有人伺候,這可樂壞了這樓裏的老鴇。


    廂房內,身姿高大、挺拔的孟昱又重新執起一大杯酒一飮而盡,他身著玄色長袍,一直妥貼束起的長發此刻有些狂野地散亂著,深邃的眸子此刻因為濃重的酒意半眯著,姿容頹然,猶如一頭負傷的野獸。孟昱現在不知他是清醒著還是醉了,他應該沒有醉,要是醉了的話,他就不會深刻地感受到他胸腔處尖銳的疼痛了,還有充斥在腦海裏的揮之不去的女人,慕芊芊。


    孟昱的唇角勾起一個邪肆的笑容,眼眸深處卻一片冷意冰涼。也許就算不想,他也必須進行反思,他是不是哪裏做錯了,或許當初他就不應該設計娶慕芊芊。他應該慢慢來,一步一步接近她、討好她,然後再迎娶她。而不是用那樣的手段讓她被迫嫁給他,他原本害怕等不到那一天,可現在看來,就算他得到了她,他依然捂不熱她的心。


    孟昱以為她有所轉變了,他原本相信那些他好不容易博來的笑容是慕芊芊真心誠意的,他還在內心深處竊喜,以為終究有一天她的心會全屬於他。


    可事實證明,這隻是一個假像,無論他怎麽做,宋連城隻要招招手,慕芊芊就過去了。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女人居然還特地挑了一個他晚歸的一天,那一天本是他故意那麽說的,他其實是想早點回來陪她,想不到……


    孟昱忍不住仰頭哈哈大笑,真是愚不可及啊,著實愚不可及,想他堂堂孟家少爺,什麽女人是得不到的,卻被一個慕芊芊玩弄得如同一個小醜一般,可偏偏他又甘心被她愚弄,哪怕她能開心那麽一點點。他知道自己已經無藥可解,從第一眼見到慕芊芊開始,他就沒有退路,隻能隻身一人跳入萬丈深淵。


    一壺酒又飲盡了,孟昱強壯的身軀頹然地倒在桌上,已經空了的酒杯則滾落下來,掉在了地上,發出一聲叮呤。


    而今晚的悠然居在天邊放亮之際才將燭火熄滅……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都是如此。到了第五天,慕芊芊淡淡地望向欲言又止的蝶衣,語氣依然柔和,她問:「姑爺最近都歇在哪裏?」


    「小姐……」蝶衣滿是心疼,小姐這又是何苦。


    「說。」


    「少爺最近都在傅春樓談生意,然後、然後順便歇在那裏。」蝶衣的語氣顚抖,差點連不成一句話。


    一直都被好好放在案桌的油燈忽然側翻了身,滾落到了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音。蝶衣嚇得心驚肉跳,臉色瞬間青白,連忙捧起油燈,幸好這還是傍晚,燈還沒點上,不然這是要發生大禍了。


    坐在一旁的慕芊芊麵容還平靜,但小臉也白了一半,不知是因為這突然墜落的油燈,還是因為內心驟然翻攪而起的滔天駭浪。


    這時響起了叩門的聲音,然後是跌跌撞撞聲。


    慕芊芊的眼睛一閃,站起了身,迎了出去。剛掀起內廂房的珠簾,孟昱便攜著濃烈的酒氣撞到她的身上。他的身材魁梧,力氣又大,她踉蹌地後退了幾步,以為就要跌到,卻被一雙長臂猛地勾到懷中。


    鼻息間瞬間都是衝天的酒氣,慕芊芊蹙起了柳眉,一時不適應這樣濃鬱的氣味,但到底沒有想過推開他。


    孟昱半眯著,意識有些混沌,但他鼻子還是靈敏的,他又聞到屬於那個女人身上獨有的香甜氣息,和那些花娘身上令人作嘔的氣味截然不同,這才是是他獨獨想要的,他要她。


    蝶衣看著有些危險的男人,不知該如何是好,小姐還被他抱在懷裏,可男人明顯大醉了。她想求助小姐,但小姐被人緊緊地箍住了腰身半點也無法動彈,令她急得跺腳。


    「出去。」孟昱忽然抬手指著眼前這個礙眼的丫頭,狹長的眸子危險地微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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