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當然是不行的,蘇庭山對蘇庭雲道:「你站在這裏,離阿玥近一點,她能感覺到你。」


    蘇庭雲聽了他的話便走在門前,透過窗戶看裏麵,也看不見什麽。


    辛玥是昏迷著進去的,但隻昏迷了幾分鍾,打了麻藥後又醒了過來。她很害怕,也很緊張,想到了自己的孩子,想到了蘇庭雲。


    她能聽到醫生護士醫生說話,能感受到手術刀在小腹處滑動,好像也能聽到他們說產婦瘦,能輕易劃破子宮的聲音……


    第一個孩子出來的時候她隻感覺腹部突然輕鬆了一些,一點也不痛。孩子沒有哭,她有些害怕,抬起頭往下看。


    「它還好嗎?健康的嗎?」辛玥問。


    「很健康,」護士拍打了孩子幾下讓它哭出來。


    聽見孩子哭,辛玥一下子也跟著哭了起來,胸口不斷起伏。那就是自己懷胎七個月的孩子,他的聲音那麽渺小。


    接著他又聽見醫生說可能有大出血的跡象,辛玥停止流淚,問他是不是孩子出意外了。


    「不是,你別緊張,」醫生說,「你一緊張身體緊繃,會給我們手術增加難度。」


    可是不緊張不行,她真的很害怕,沒有一點經驗。


    她聽見醫生對護士說怕血袋不夠用,讓她去血庫拿血袋來,越快越好。


    這麽一聽她就更怕了,她的孩子才剛出生,老公還年輕,如果自己出事後他們怎麽辦?蘇老師可以再娶一個自己喜歡的,可她的孩子怎麽辦?


    正在這時她聽見了蘇庭雲的聲音,仿佛很痛苦,與她一樣帶著折磨。


    「你太緊張了,我們可能會採取全麻來降低手術難度。」醫生說。


    「全麻對孩子影響嗎?」她問。


    「有一點……」


    「那就是有了,」她很慶幸自己到現在這個時候依舊清醒,「不要全麻,我努力放鬆。」


    三個小時有多長,蘇庭雲不知道。現在是正午,醫院裏麵人口往來,老夫人杵著拐杖坐在椅子上,麵色嚴謹不發一言。其他人都被她感染了,變得鎮定起來。唯有蘇庭雲。


    蘇庭雲安靜不下來,隻要想到辛玥和剛才進去的那袋血就止不住害怕。他把人生後麵的幾十年路都想明白了,萬一丫頭不在了,他將孩子交給一個交給陸家,一個交給二哥二嫂,一個交給蘇品婉。不,二哥二嫂有子倩了,還是交給陸家最好,嶽父嶽母隻有丫頭一個孩子,無人爭寵,能撫養他們長大成人。然後他可以看著她的身體與她一同下葬。生不同時,死同寢。


    他一遍一遍的想還有那些漏掉的,做好了最後的打算後,他慢慢安靜下來,可是隻看一眼手術室又忍不住心痛。他的丫頭還在裏麵,她一定會痛,一定會害怕,會受傷流血,會擔心孩子生死……


    人又不一定會有下輩子,如果現在死去,那兩人的緣分到此結束,他捨不得。人如果有下輩子,萬一他喝了孟婆湯,找不到她了怎麽辦?所以還是要活下來啊,隻有活下來才有希望。


    蘇庭山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蘇庭雲,破釜沉舟,又不堪一擊。隻能說執念有多深,魔障就有多大,以前看他清清冷冷一個人,到了現在卻真情流露。


    已經超過一個小時了,所有人都盯著手術室的燈,心情沉重。


    突然燈熄了,眾人站起來,蘇庭山推了一下蘇庭雲,對方才反應過來門一打開就直接往裏麵沖。差點撞倒抱著孩子的護士。


    「是三胞胎,三個男孩兒,大的4.5斤,小的4.3斤和3.2斤,孩子平安。」


    「那孩子母親呢?」陸健康走過來問,「孩子母親怎麽樣?」


    「產婦中途有大出血的症狀,還好止住了,由於出血過多,身體虛弱,以後還要進補。」


    「那就好,那就好,」老夫人連著說了兩個好字,站起來身來看孩子。


    蘇庭雲進了手術室,裏麵血腥味一片,他神色恍惚,也沒有理智來分析她是否安全,隻想著看到她才放心。


    醫生正在收拾手術台,因著知道他的身份也沒人敢攔他。


    蘇庭雲慢慢走近手術台,當看見辛玥被一塊白布從頭到腳罩著的時候,腳下一個踉蹌倒在了手術床上。


    有護士上來扶起他,問他需不需要幫助。


    「她還活著對不對?」蘇庭雲紅著眼睛問,「我的丫頭還活著對不對?」


    「啊?」護士不明白,這不是很明顯的事嗎?


    蘇庭雲沒得到她的回答,眼淚直接流了下來,掀開白布簾,看見辛玥蒼白的臉和緊閉的眼,心跌落到穀底:「丫頭……」


    就聽醫生嗬斥,「誰把患者腦袋遮住的?」


    所有人低著頭不敢回答。


    蘇庭雲猛然抬起頭來看他,心中有一絲希冀。


    醫生尷尬地摘了口罩對蘇庭雲道:「產婦方才流了很多血,身體很虛弱,您別壓到她避免再次流血。」


    好大一個烏龍!


    這情況是她還是安全的?


    蘇庭雲不敢置信,「她還活著,對嗎?」


    「已經脫離生命危險,目前隻是麻醉引起的昏迷。」


    從地獄到天堂,不過是這一句話。


    蘇庭雲將手貼在她的臉上,溫柔撫摸,「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醫生尷尬,護士感動落淚,而走進房門的眾人也紛紛退了出去。


    辛沁跟陸林幾人也趕到了病房,李子豪和韓鬆留下來看孩子。兩姐妹直接去了產房看辛玥。


    蘇庭雲坐在床邊,摸著她的頭髮,將臉貼在她的額頭上,渾身都是劫後餘生的依戀。


    三個孩子在溫箱裏成長,蘇陸兩家的人都站在玻璃房外仔細觀察他們。他們閉著眼睛,沒有哭,小手也不怎麽動,臉上皺巴巴的,紅彤彤一片。


    「好醜啊,」辛沁看了一眼就沒了興趣,「一點都不像我姐姐生的。」


    秦素素道:「你小時候比他們還醜。」


    辛沁不信。


    「小孩子都這樣,」司令夫人給她當頭一棒:「你媽說的對,你小時候比他們醜。」


    老夫人卻笑道:「原來那天夢到福祿壽三星報喜,是指的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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