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要離開他!她怎麽能!她怎麽敢!「不要不要,你放開我!」她生氣,她受傷,她撥開他的手,可他輕巧使勁化開,眼見她就要赤裸橫陳,她難過的朝他用力揮出一巴掌。


    啪!清脆的巴掌聲使公子封停下動作,瞪著淚眼婆娑的小女人,他因怒火,胸臆劇烈起伏。


    她怔住,但心中的不平來得又急又猛,再也關攔不住,她一拳又一拳用力捶打他,淚落得更凶,「你憑什麽碰我?!去找對你有幫助的珍珠啊!」


    他恨恨咬牙,不吭聲,不否認。


    她心碎成片,一聲聲怒喊,一聲聲捶打,發泄她的不平。


    她一直以為,她會是他的妻,從來都不曾懷疑,直到半年前聽聞他與高野談到珍珠,他的語氣帶著算計,她這才赫然明白,她不會是他的妻,因為她爹不及右相位高權重,因為她不如珍珠長袖善舞,機靈巧變,過於文弱的她,不會是意在大位的他的妻。


    直到那一刻,她才明白,心痛起來竟是那麽的痛,竟是她難以承受的痛,竟是她斷絕所有想念的痛。她渾渾噩噩的回到家,食不下咽,大病一場,不得不接受這殘酷的事實。


    所以,她不再見他。


    不見,就不會愛。


    不見,就不會痛。


    不見,就不會貪。


    她的淚,她的委屈,刺著他的心,但他麵上平靜無波任她捶打,唯一擔心的是,她會不小心傷著自己。


    打累了的俞思凡哭到快喘不過氣,不停推他,「我要離開你。」


    「不許!」他態度強硬,將她困在身下。他就算娶珍珠為妻,她也永遠是他的,這是誰都不能改變的事實。


    她淚眼迷蒙看著半點不肯退讓的男人,哽咽著聲自嘲,「三公子找錯人了,他該找珍珠來說項才是。」


    「除非老三傻了才會找珍珠,他很清楚誰才在我麵前說得上話。」


    她雙手捂著眼,淚水自指縫流淌,隻要不看他的眼,她就不會動搖,隻要不去想他抱持的是怎樣的心思,她就不會再痛。


    「看我。」他強悍拉開她的手,不許她不看。


    「不要。」她雙眼緊閉。「明日我會差人將你送的珠寶首飾、狐裘大氅全都送回來。」


    「你說什麽?」他那冷凝的聲,使空氣凍結,怒焰再次熊熊狂燃,焚燒他的理智。


    「不屬於我的,我全都不要。」與其留下,天天睹物思人,不如快刀斬亂麻,全都割舍掉。


    「紫鳶你也不要了?」


    「……」她怎會忘了紫鳶也是他派到她身邊來服侍她的,所以不論她有什麽事,他都會馬上得知,她和紫鳶的感情一向好,她根本舍不得與紫鳶分開。


    可她要斷了與他的牽連,就必須連同紫鳶也一塊兒割舍,她咬緊唇瓣,強迫自己無視那些不舍,「紫鳶她可以選擇走或留。」


    很好,她想跟他耍狠?


    他揚聲怒喝,「來人!」


    俞思凡心下一驚,她衣不蔽體,他突然喚人來,她豈不是春光外泄,她慌得困在他身下無處可躲。


    一直在外頭候著的高野聞聲,佯裝對裏頭發生何事一無所知,不敢踰矩入內。「是,公子爺。」


    公子封惡狠狠的瞪著想和他撇清關係的小女人,「通知大理卿,根據律法連夜審訊狂妄刁民弦月。」


    「封,別。」她急忙睜開眼,懇求氣瘋了的男人。


    他殘忍低嘶,「你永遠都不要跟我比狠比絕。」


    淚水凝結在俞思凡的眼眶,他眸底的狠絕,嚇到她了。


    「老三想利用你救他的女人,我會讓他明了我和我的女人都是不能算計,今晚他將徹底體會什麽叫椎心刺骨之痛。」


    公子封的唇角殘忍向上一揚,怒喝:「你還不快去!」


    「是,公子爺。」


    「不!等等,別走。」俞思凡大叫阻止,雙手環住氣瘋了的男人的腰,替弦月求情,「封,弦月不懂這些你爭我奪,她始終真心待我,她若受到傷害,我會很難過。」


    外頭的高野心想恐怕會有變數,便停下,靜候。


    公子封怒火難消,冷嘲,「所以我待你,並非真心?」


    她顫抖哽咽,將淚濕的臉埋在他的胸膛,「你待我……是真……」


    她錯了,今晚真的不該來,瞧她讓自己陷入進退兩難的地步。


    他撫著她的發,若有所思,「我待你是真,你卻要離開我?」


    意在奪取大位的他心裏根本不該有她,她是他最大的弱點,老三最是清楚,老三若借由她來箝製他,恐怕他隻能任老三宰割,除排弱點最好的方法就是,除掉她,隻要這世間沒有教他為之瘋狂的思凡,他就再也無所顧忌。


    公子封眉眼低斂,順著柔順光滑發絲的大掌來到她脆弱的頸子,隻要他輕輕一折,她不會有任何感覺……沒有人能奪取,也沒有人能傷害,她將永遠留在他懷中,多好。


    她仰望教她心碎的男人,無視頸子逐漸收攏的大掌,「是你,將我推開。」


    冷傲的雙眼危險半眯,將她擁得好緊,啄吻她的發,低喃,「你別怕,不會痛的。」


    心宛如遭到利刃穿刺,狠劃,一下比一下還要淩厲,無情,痛得他無法呼吸。


    她牢牢望著他,沒有掙紮,沒有呼救,就隻是看他。她為愛上他的自己感到悲哀,若不愛他,她就不會覺得痛,若他心裏沒有她,他們也不會走到這一步,她拿什麽跟王位爭奪他?


    公子封心痛的收攏大掌,望進她心碎的眼瞳,想起年幼的她初次進宮時,羞怯的對他行禮,從那一刻開始,她的身影便在他心上紮了根,再也抹不去。


    俞思凡所能吸到的空氣正可怕的快速減少,意識開始模糊,她再也難以看清他那總是冰冷的雙眼,她好想告訴他:封,我希望當你得到你所渴望的,能夠讓你打從心裏感到快樂……


    大雪,紛飛。


    五公子府悄然無聲,候在公子封屋外的奴仆已站上一個時辰,他們惶惶不安,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主子沒下令,沒人敢入內。


    屋內火盆不再燃燒,冷意逐漸籠罩,廚娘精心烹調的菜肴仍舊擺在案上,一口未動。


    盤腿而坐的公子封麵無表情的看著懷中緊閉雙眼的思凡,冰冷的指尖,眷戀的一遍又一遍撫過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與她的唇。


    他不覺厭膩的以額碰碰她冰涼的額,以鼻尖努努她那帶上五指印的頸子,心疼舔吻。


    她是他的心頭肉,可是他對權位有太多渴望,這份渴望日日夜夜鞭策他不得掉以輕心。


    他不是父王最寵愛的兒子,他的娘親是大理卿的掌上明珠,雖然外袓父是高官,但和王宮裏其他妃子相較,身分仍舊不夠顯赫高貴,從以前他們母子便備受忽略,當老六得意洋洋炫耀父王的寵愛時,他隻能在心裏羨慕;當宸妃以破碎的花瓶當眾怒責娘親時,娘親隻能將淚往肚裏吞,頻頻賠不是。類似的事層出不窮,他內心苦悶,憤怒,不明白同樣是父王的妃子,為何父王不肯多給母親些憐愛?同樣是父王的子嗣,為何父王不肯多對他笑?


    每當他表現出彩,以為父王會讚美他,結果被父王讚美的永遠是隻會吃喝玩樂的老六樂,時日一久,他終於明白,不論他表現得多好,父王都不在乎,既然如此,他再也不會奢求父王將目光放在他身上,他要為自己和娘親爭一口氣,所以,他非要擊敗其他公子,奪得大位不可。


    除了外袓父外,他需要更多權勢做為助力,是以他相中右相千金珍珠,若他娶了珍珠,不啻如虎添翼,他不需要喜歡珍珠,隻要右相能助他登上大位即可。


    偏偏思凡在他心頭烙了印,教他遲遲無法請求父王賜婚,但不能再拖延下去,否則他隻能眼睜睜看著老六登上大位,又或者讓同樣虎視眈眈的老大和老三搶得先機,要他俯首稱臣,萬萬不可能。


    「思凡,你明白我的,是不?」


    冰涼的唇溫存碰觸同樣冰涼的唇,倘若他不是公子,倘若他不是……他手指憤怒曲抓,壓抑湧上心頭的不甘。


    疼痛衝進黑暗,驚醒思凡,她驚喘一聲,猛地睜開眼,對上他那雙總是教她心疼的眼眸,她沒死?又或者她的魂魄舍不得離開他?


    她怔怔望著深愛的男人,不敢開口,唯恐真是她的魂徘徊在他身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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