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是冷靜的,無論多艱難,被趙王和李雨欣逼成了什麽樣,曾柔從未像眼前如此的失態過,也從未對趙王露出如此深的仇恨。


    往日黑白分明的眼眸此時纏繞著嗜殺仇恨的紅血絲,曾柔像是一隻被惹急的雌虎一般,毫不猶豫的衝動趙王麵前,一字一句的問道:“你沒有管過他,沒有在意過他,甚至你沒有保護過他,你到底憑什麽打他?”


    “因為李雨欣懷著你心心念念的真愛結晶?因為我不得你的喜歡?”


    趙王很不自在,目光遊離不敢同曾柔對視,過了好一會才說,“她院子裏埋著巫蠱,是瑞哥兒讓人埋進來的,他今日敢對李雨欣和她肚子裏的孩子下手,明日本王若是不將爵位傳給他,他就要對本王下手了!”


    李雨欣在床榻掙紮著起身,被打紅的臉龐溢滿了委屈淒苦,臉嗚咽道:”王爺誤會了,瑞哥不會那樣的……我……我□出血……是意外,王爺,我會保住我們的孩子的,別怪瑞哥兒,別怪任何人,是我做得不夠好。”


    “你給我住嘴!”


    曾柔推開了擋在李雨欣麵前的趙王,凶悍的說道:“你的事情一會我再找你算賬!””曾柔!”


    趙王不悅掛滿了臉龐,“你給本王安分點,顧庭瑞犯下大錯都是你慣的他!他方才出口不遜,不僅不敬李雨欣,還不敬本王,甚至死不都不肯認錯!你說本王沒管過他,他能長這麽大?吃的,喝的,用的,那樣不是本王給他的……”


    曾柔回頭麵對趙王,冷笑道:“真是好笑,在王爺眼裏兒子吃用都是不得了的功勞,王爺可以出去打聽打聽,再窮苦的百姓人家也不會讓兒子餓死。””你說瑞哥因為妒忌才對李雨欣的孩子下手,王爺……難道你就那麽肯定她懷得是兒子?如果她生得不是兒子,一個小姑娘對瑞哥兒有什麽威脅?瑞哥再蠢也不會冒著這麽大的風險為了隻有一半的可能性毒害李雨欣,我的兒子不是傻到那樣的蠢貨!”


    趙王猶豫了一會,“許是他考慮不周全,為了爵位喪心病狂,容忍不了李雨欣生的孩子。”


    曾柔自嘲的一笑,“我同瑞哥說過,就算您隻有他一個兒子,您也不會將趙王的爵位傳給他。”


    趙王眼底閃過一抹慌亂,曾柔看得太清,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聰明?趙王雖是現在有力不從心的感覺,但他從沒放棄過會再有兒子的信心,無論是側妃生的,還是誰生的,趙王都不希望顧庭瑞繼承爵位……無關大夏的血統,顧庭瑞是他的恥辱。


    並非顧庭瑞不是他的骨血,而是……而是當時趙王必須有嫡子才能得到大夏朝的某種好處。


    他始終記得在曾柔身上奮力耕耘的忿怒,顧庭瑞一出生身體就弱,後來更是呆滯病弱,趙王自詡英明神武,他的兒子即便不是龍種起碼也是人中之龍,他實在是看不上顧庭瑞的‘軟弱。’


    雖然後來顧庭瑞的表現很好,但趙王根深蒂固的念頭無法改變,顧庭瑞不能承爵。


    他沒想到曾柔已經看透了自己。


    “無關顧家的祖訓,無關顧家同大夏皇族之間的仇怨。”曾柔平淡的就像是事不關己一般,”王爺既然寵愛著李雨欣,渴望著她的兒子降生,除了她是王爺的心尖尖之外,更因為王爺根本不像顧家曆代先祖一樣看中祖訓,王爺已經有了同大夏皇族一較高下的實力,您誌在天下,反倒不想讓趙地貴女們生下您的骨血。”


    “因為王爺不想讓趙地貴胄的平衡局麵失衡!更不想造就一群的皇親國戚,給您將來製造麻煩。”


    “所以我們母子隻是你豎起來的靶子,隨時都會被犧牲的靶子,我和兒子是兩軍對陣衝在最前方吸引所有敵人注意的敢死隊,王爺壯大趙地實力,用我們平衡趙地貴族怨氣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和瑞哥兒過得是什麽日子?”


    曾柔腦子裏片段淩亂,原主對趙王的恨意又來作祟了,曾柔別急,我會幫你說出來的。


    “你抱怨瑞哥不像你,身體不夠強壯,不會騎馬,不會射箭,不像是趙地人……可你有沒有想過瑞哥從出生到現在經曆過什麽?好吃好喝的供著他,你就敢說你是個好父親?太妃想得是什麽,我不信王爺看不明白?”


    “你將瑞哥交給太妃撫養,你就不擔心麽?我回到王府將兒子從太妃身邊接回來的時候,他就如同一遵水晶娃娃,稍微一碰就會破碎,體弱的走不了十步,哪戶勳貴人家把兒子這麽養?”


    “你知不知道,瑞哥怎麽讀書,他隻能每天晚上躲在被子裏借著微弱的夜光珠看書……”


    趙王像是被人打了一拳,胸口又疼又燜,他無言麵對曾柔母子,“本王不知……””我交給瑞哥第一點就是告訴他,你沒機會繼承爵位。”


    曾柔神色平靜又冷漠:”我嫁給王爺十年,您總說我不了解你,我不懂你,我是一無是處的弱女子,可你知不知道我活在大夏和趙地仇恨中有多痛苦?瑞哥活在拓跋太夫人和太妃之間仇恨下有多難過?這一切的錯誤是我們造成的麽?如果你們顧家真有本事的話,當年為何臣服?為何迎娶大夏女子為妻?”


    “為了你們顧家的野心,為了你們的誌向,你們顧家男人隻能讓女人內鬥,用我們的性命,血淚添永遠也填不滿的坑。”


    曾柔笑容更冷了一些,“太妃沒錯,太夫人也沒錯,錯得到底是誰呢?王爺,您能告訴我麽?”


    趙王像是被雷劈了一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巫蠱,布娃娃。”曾柔走到了擺放著的證據麵前,拿起桃木人兒,反手扔給趙王,“如果這玩應兒這麽有用的話,顧家的男人還用世代逼不得已的娶不願意娶的女人?直接寫上大夏皇族的名字,天天紮針不就是了?你們看著嫡妻小妾,嫡子庶子一代接一代的廝殺是不是很有趣?”


    “了然大師聲名狼藉,他說的話再也沒人相信,李雨欣懷得是祥瑞還是妖孽誰都不知道,但我卻知曉,自打她有孕後,趙地出現了很多意外,開春大旱,馬場死了上萬頭的駿馬,遠避西北的蠻族趁此機會有了扣邊的舉動……說來也奇怪,王爺新得的河東郡,自從落入王爺手中後,往年大豐收的糧食,今年因為幹旱現在還沒能下苗,而一河之隔的河西郡卻風調雨順。”


    “既然王爺信命,那麽怎麽就沒想一想,是誰給趙地帶來了黴運?”


    “如果王爺不信虛無飄渺的事情,那您為了木頭人責打親子又是怎麽回事?””曾柔……”


    趙王喉結滾動,咽了咽唾沫,他該怎麽說?他又能怎麽說?


    最近他為了這些反常的事情,已經夠煩了,勉強壓下去趙地人對李雨欣身懷禍根的議論,再加上拓跋太夫人說過李雨欣懷得是殘障……趙王甚至想過李雨欣小產了更好一些。


    方才他見李雨欣□出血,楚楚可憐的樣子,趙王心疼,便責打在趙地有了些許聲望的嫡子顧庭瑞。


    趙王沉迷於美色,對比嫡子的出類拔萃……趙王很不自在,若是趁此機會將嫡子打壓下去,坐實嫡子****不賢的名聲,將來也可扶庶子上位。


    雖然他還不知道庶子在哪,但遲早他會有庶子的。


    拓拔太夫人像是一陣風一樣卷了進來,直接衝到趙王麵前,抬手就給了趙王正反兩記耳光,“你以後再打瑞哥,我就先要你的命兒!”


    曾柔打不到趙王,拓跋太夫人的超高武力值打趙王太輕鬆了,趙王兩邊的臉上印著手掌印,“娘……”


    “你不是要這個禍根麽?好,我答應你。”


    拓跋太夫人幾步走到李雨欣麵前,不知從哪拿出銀針,刷刷的幾下紮在李雨欣身上,“既然你堂堂趙王不怕丟臉,我怕什麽?我向你保證,她會平平安安的生下禍根殘障。”


    李雨欣身體發軟,弱弱的說道:“太夫人。”


    “我不會讓你死的。”拓跋太夫人一揮衣袖,“你們滾下去,滾得遠遠的。”


    屋子裏的下人倉皇出逃,拓拔太夫人發火是真的能把人的腦袋當球踢呀。


    拓跋太夫人給顧庭瑞身上的傷口上藥,罵道:“臭小子,我教你的功夫呢?就這麽被人拿住了?你平時對付我的本事哪去了?活該被打。”


    “他總是我父親,我不想傷了他……”


    “你這孩子!”


    拓跋太夫人歎了一口氣,“我不會養兒子。”


    “今日趁著你們都在。”拓跋太夫人站起身,對著趙王道:“我以醫者的身份告訴你,你這輩有再多的女人都不會有孩子了,除了瑞哥,你不會再有兒女,若是你的女人有人懷孕了,她們肚子裏的都不是你的種。”


    “娘……”趙王很是震驚,“怎麽會?李雨欣也有身孕了。”


    “你先想一想你為了這個禍水做過什麽,你當你是鐵打的,怎麽都行?“


    拓跋太夫人說道:“你是不足月降生的,我當時有受了刺激,你小時候我千萬百計的給你補身體,好不容易熬到你長大,可我再給你補,也架不住你這麽糟蹋自己的身子,自從你碰見李氏後,你說你像是枯木逢春一般,有了對愛情的渴望,這話我相信,不過你不是枯木逢春,而是被她吸幹精髓。”


    “本來你還應該有一子的,可惜,你碰到了一個比你更能折騰,更不知惜福的女人,她落到今日這步田地,不是曾柔害的,也不是什麽木頭人巫蠱,是你們過於享受,淫!亂過度。”


    “你如果想把你的爵位傳給你異母弟弟,我就帶著瑞哥離開趙王府!”


    拓跋太夫人抱起顧庭瑞向外走,“曾柔,你也跟我過來,養了個混賬兒子,我不教你幾手,怕是不行了,誰曉得他還會不會為了他那個心肝寶貝發瘋,他父親再寵我也沒像他這樣不分對錯,一意孤行。”


    “娘說他們是真愛。”


    “你爺爺並不真愛於我嗎?”


    曾柔跟在拓跋太夫人身後,這個,她可以提高武力值了麽?在不**製的年代,在律師沒飯吃的年代,暴力手段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學好功夫,曾柔可以一天揍李雨欣八遍!


    夜深人靜,曾柔重新為被打得皮開肉綻的兒子上藥,顧庭瑞後背的傷口讓人觸目驚心,曾柔眼眶泛紅,“小瑞瑞,疼不疼?”


    顧庭瑞下顎枕著疊在一起的雙臂,他怎麽會不疼?可不能同娘說,顧庭瑞想起一事問道:“拓跋太夫人是娘讓柳娘子通知的吧?娘同他說那麽多,是為了拖延時間是不是?您找不到證明兒子清白的證據,是不是?”


    曾柔今日訴盡委屈,不像往日的作風。


    “李雨欣既是想害你,你以為她會給娘留下把柄麽?”曾柔上藥更為是小心,“她院子的籬笆樁子是王爺給紮起的,娘伸手就是錯,你可明白?”


    “嗯,所以娘說了很多,讓父王相信了兒子。”


    “即便你被當場抓住了,也是嫌疑者,身為你的辯……的母親,我需要證明你的清白,可在證據不利的情況下,你被陷害的事情很棘手。但是真正決定你是否有過錯的……不是律法,而是趙王,娘隻要讓他相信你沒有犯案的動機,即便李雨欣用了鐵證如山,又有什麽用?”


    曾柔可不是不懂得人情世故的教條類律師,人治和法製的區別就在於此。


    “若果我去推翻證據,隻會讓李雨欣抓住你的把柄,遂我隻需要讓趙王相信你就行。趙王……說他是梟雄沒錯,但麵對女人的時候總帶有一絲自詡的俠骨柔腸的心態。不管他心裏怎麽想對付我們母子,但聽到我們所受的委屈,他會愧疚……當然這份愧疚持續不了多少,更不能保證我們一輩子平安,因為當他決定向我們下手的時候,他會忘記愧疚,忘記一切,等他想起來的時候,可能咱們墳頭上都長草了。“


    曾柔嘲諷的說道:“他會在墳前說一句,一切為了江山,為了顧家,然後他隨著愛人轉身而去,盡情享受榮華富貴。”


    “他會這麽做?”


    “太會了,小瑞瑞,別對他抱有希望,哪怕你是他唯一的兒子!”曾柔警告顧庭瑞,想了想說:“我不希望大夏和趙地永遠是水火不容,不希望大夏朝女子和趙地貴女的悲劇再周而複始的上演,娘不攔著你爭霸天下的野心,你可以為你的野心流血,犧牲,但不要再犧牲女人,女人已經過得很艱難很卑微了……”


    “娘,我不想姓顧了。”


    “兒子?”


    顧庭瑞抓住曾柔的手,輕輕的放到自己嘴邊,“我記得娘,記得拓跋太夫人,若是沒有您,兒子怕是早就被折磨死了,娘除了向他說出委屈之外,更多得是等拓跋太夫人……娘,我隻想j□j我疼我的人的兒子。“


    曾柔心中酸澀,“你可曉得我也算計了拓跋太夫人?我早就猜到趙王的身體有可能有問題,方才我說得那些委屈,有些話也是為了刺激拓跋太夫人才說的,逼著她說出實情……他可能隻能有你一個健康的兒子,娘也不是什麽好人……”


    “隻要您對我好,對您自己好就行。”


    “可若不以父係血統論,你會被……”


    顧庭瑞挺起身體趴在曾柔懷裏,小手摟著曾柔的脖子,低聲道:“顧家列祖列宗求得是血脈延續,求得是天下江山,娘說我得了江山,卻不在姓顧,那些為了保持血統的純粹而鴆殺嫡子的先祖會不會氣得活過來?左右他們也沒把我當作顧家的子孫看待!””小瑞瑞。”


    “娘,相信我好不好?我不姓顧,隻會讓人拍手叫好。”顧庭瑞自信的說道:“我早就不想做他的兒子,做顧家的子嗣了。”


    曾柔道:“你若這麽想,我支持你就是了。”


    顧庭瑞這個報複簡直太絕了,顧家人夢寐以求便是擴張,讓顧家成為皇族,可坐在龍椅上的人出自顧家,卻不姓顧……顧家的那些為了野心,犧牲嫡血,愛情,嫡妻的祖宗會被氣得死去活來的。


    “娘說她懷得真是禍根?”


    “今兒我在茶樓聽了一個消息,燕京城東的藥材鋪雲集了很多的病人……他們說藥材價格會上漲。”曾柔扶正顧庭瑞,“你要記得飯前飯後要洗手,勤換洗衣服,不去人多的地方……不要隨著冷熱減少衣服,最近這幾天你就在我身邊呆著,哪也別去……我總覺得事情不太正常。”


    “都是什麽樣的藥材?”


    顧庭瑞已經跟著拓跋太夫人學醫術了。


    “治療發熱,咳嗽的川貝什麽。”


    曾柔輕輕歎了一口氣,天氣忽冷忽熱的不正常,又趕上春天,這可是爆發流行性感冒的時候。


    流行性感冒若是大麵積來襲的話,李雨欣的日子隻怕是更難過……老天降災禍示警,趙王會不會為平民憤,平息民間的恐慌而犧牲愛情結晶呢?


    反正趙王為了趙地,什麽都肯犧牲。


    曾柔的預感靈驗了,趙地確實爆發了從未有過的流感,趙地人染病人數每日劇增,而且隨著病倒人的增多,趙地人越來越恐慌,求人拜佛的人越來越多,許多矛盾直指李雨欣和她肚子裏的禍根!


    作者有話要說:桃子怎麽會虐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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