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芷瑜悶悶的趴在夏天擎厚實的手掌上,一雙圓亮眸子好奇的又往上瞟了他一眼。他在關心她嗎?不然,怎麽會問她吃藥的事?


    不過他這種關心肯定是假的,就是要府裏上下都錯認他是在乎她的。


    想到吃藥,她前世病重吃藥吃到吐,如今光聞藥味就想吐了,怎麽願意再喝?樊芷瑜愈想心情愈不好,索性懶懶地窩在他身上,誰知這樣反讓她被他的氣息圍繞著,這下更難過了,她要下來,她要離開!「汪汪汪——」


    叫了叫,夏天擎似乎陷入沉思不理她,齊江這貼心小廝更是不敢打斷主子的沉思,靜靜佇立,隻用眼睛示意她「這隻小奶狗」別吵。真是的,難道要她張嘴咬人?樊芷瑜瞪著眼前帶繭的厚實大手,想到雪兒小小的牙齒……罷了,跳下去好了。


    她探出頭看看地板,忍不住的吞咽了口口水,這高度很高,她不想摔下去啊,隻能抬起右爪碰碰夏天擎的胸口,引得他低頭注意她後,她再探頭看看下方並將自己縮成一團。


    「叫了半天,是雪兒怕高?」他笑說。


    圓圓眼睛一亮,小小腦袋朝他點點頭,夏天擎一愣,突然覺得好不可思議,這隻狗聽得懂人話?但隨即又覺得自己這想法太可笑。


    但他還是彎下身子將小東西放到地上後,走回書桌後方坐下,齊江連忙端起那碗仍微溫的粥,「少爺多少吃些吧,還是我再溫熱點?」


    「我沒胃口,你端出去。」


    「可、可是少爺晚膳吃得不多,我還是拿去溫熱好了。」齊江雖然有些膽怯但也很堅持,端著粥就轉身出去。


    瞧齊江的大腳往自個兒走來,樊芷瑜急急跑到桌子後方,就怕他不小心踩到自己,隻是,突然鼻子癢癢的,她以狗爪撓了撓,下一刻眼前頓時一黑。


    「咦?雪兒呢。」


    齊江詫異的低頭瞧了瞧,看來看去就是不見小奶狗的身影,他本想順道抱牠到西晴院的。


    「許是跑出去了。」夏天擎闔著眼睛小憩,不作他想。


    齊江不解的單手撓撓耳朵,房門一直是關著的,難道牠從窗戶爬出去的?不可能啊,雪兒那小短腿連椅子都勾不上去,怎麽爬窗?


    樊芷瑜怎麽也沒想到,視線一黑,她竟然就回到房間來了!


    她難以置信的自床榻上起身,低頭看著自己,一樣的白色中衣,所以她隻是作了一場變成雪兒的夢嗎?


    不可能,那感覺太真實了,溫度及觸感——


    她驀地拉開紗簾,下了床穿上繡鞋,急急拿了披風披上後,經過間隔寢室與外頭的垂簾,腳步未歇的走出房間。


    門外長廊的燈籠仍亮著,今晚是紀香守夜,心細如發的她一聽房門打開,連忙快步迎上前,「小姐需要什麽?怎麽不在裏頭喚人就好?哎呀,小姐氣色怎麽這麽差?」在廊下燈籠的光暈下,主子蒼白的臉龐清晰可見,她忍不住有些慌了。


    「我沒事,」樊芷瑜心急地看著紀香清秀的臉龐,「現在是什麽時候?」


    「是亥時,小姐大概隻睡了一炷香的時間。」


    樊芷瑜琢磨著,是她變身成雪兒就一炷香的時間,還是那隻是一場夢境?如要確認,隻有一個辦法。


    「掌燈,紀香,我想去天擎哥哥那裏。」


    她一愣,「可是……都晚了,少爺也許睡了。還有,剛剛突然下了一場大雷雨,雖然停了,但一地濕漉可不好走。」


    下了一場大雷雨?樊芷瑜眨眨眼,看著這掛了不少燈籠的明亮院落,扶疏花木上的確還閃動著晶瑩雨滴,地上更是一片濕亮,就連沁涼的空氣都有一股雨水洗淨過的味道。


    她胸口驀地一涼,心裏有股奇怪的寒栗竄上,令她頭皮發毛,她微微喘著氣,不再說什麽,快步的抓起裙擺,往夏天擎住的東雲院走去。


    紀香愣了一下,連忙掌燈的追上去。


    由於樊芷瑜腳步太急,右腳一跛一跛的讓腿疾看來更為明顯,潮濕的地麵更讓她的繡鞋濺濕了,但她不在乎,她隻想去驗證一件事。


    紀香掌燈在前,忍不住頻頻回頭看著主子,她不曾在主子美麗的臉上看過這樣凝重又焦急的忐忑神情,難道今晚主子作夢了?看到未來的夫婿並不是最愛的少爺?想到這裏,她的一顆心也高高懸起。


    主仆兩人穿過庭院,再經曲橋亭台來到東雲院。


    夜色沉靜,這座院落還透著幾盞燈光,尤其位居花園一角的書房更是燈火通明。


    兩名守著院落的小廝一見到她們兩人,連忙向樊芷瑜行禮,但她隻是揮揮手越過兩人朝書房走去,也沒注意到小廝們詫異的目光。


    畢竟,小姐隻要離開院子就一定要用輪椅代步,而且也不曾這麽晚過來。


    紀香卻是注意到了,她瞪了兩人一眼,這才回頭看著愈走愈快,身子因而搖晃得更厲害的主子,擔心的說著,「慢點啊,小姐,地上濕滑別摔了。還有,不用通報一下少爺嗎?也許少爺在忙……」


    樊芷瑜聽而未聞,快步推門進入書房,溫暖的氣息撲鼻而來,還夾帶著淡淡的沉香味,原本坐在長桌後的夏天擎見狀起身走向她,俊美的臉上有著一貫的溫暖笑意。


    她特別注意到他身上不是先前那套墨黑圓領袍服,而是一襲深藍綢緞長袍。


    原來,隻是一場夢啊!她大大的鬆了口氣,臉上也露出笑意。


    夏天擎走了過來,溫柔的看著她,「怎麽了?這麽晚還過來,剛剛就聽到你的腳步聲,才訝異著,就聽到紀香焦急的叮囑聲了。」


    是啊,天擎哥哥在她爹用心栽培下,是個出色的文武全才,隻是……


    「我……」她看著他卻不知該說什麽,該怎麽辦呢?麵對他,她的心髒還是很沒用的怦怦狂跳。


    老天爺獨厚夏天擎,給他一張俊帥的容顏,舉手投足間還帶了一抹自信的威儀,讓人不由得對他生出幾分敬畏,這特殊氣質令多少閨女心儀不已,就連她也是。


    上輩子,她就算因他悲痛慘死,也不曾後悔愛上他。不過,這一世她誓必得努力的壓抑再壓抑這份深情。


    他伸手將她略開的披風拉攏,這才注意到披風內隻是件單薄的中衣,濃眉一皺,「怎麽這樣就出來了?染上的風寒都還沒全好。」


    他語句裏的不舍那麽明顯,她怔怔的看著他,恍若隔世的關切讓她得努力的咽下梗在喉間的酸澀才不致淚流。


    他定定的看著她,即使有腿疾,她仍是個美人胚子,膚如脂,眸如星,唇若櫻,嬌小纖細的身材掩在披風下,烏黑如緞的長發披在肩上,整個人柔柔弱弱的很容易引起男子的保護欲。在尚未得知自己真正的身分及血海深仇之前,他也曾想過要好好護佑她一生,這個念想無關男女之情,純粹是為報答養父之恩……隻是,他現下的心思,隻有報仇!


    此時,門外突然傳來低低的說話聲。


    「別進去,小姐在裏麵跟少爺說話。」紀香守在門口,一見齊江端著再度溫熱的幹貝粥要進門,連忙擋人。


    齊江連忙點頭,不敢進去打擾,隻是忍不住碎嘴起來,「你跟蘇玉要把雪兒看好一點,別讓牠到處亂跑。」


    「這點,我跟蘇玉可沒法子,雪兒是少爺送給小姐的,她疼牠疼得不得了,舍不得用項圈拉著,任牠到處跑,叫下人們誰也不許攔。」紀香道。


    「可是,今晚牠闖進書齋將少爺的書桌弄得一團亂,還沾了一身墨,少爺還親自替牠洗澡,幫牠擦幹後,雪兒就突然跑掉了,少爺還因牠弄得袖口全濕,剛剛才換了衣裳呢。」


    即使齊江的聲音再低,但夜太靜,風兒輕拂仍將兩人的對話吹送入內。


    樊芷瑜驚得瞪大雙眸,臉上血色唰地一白……是真的,不是夢接下來,兩人又談什麽她完全聽不到了,她害怕的低下頭,滿臉不知所措。


    夏天擎也聽到兩個下人的對話,目光看向頭低低的樊芷瑜,溫柔一笑,「沒事,雪兒隻是調皮了些,沒惹禍。」


    她飛快抬頭看著他,全身冒冷汗。若說不是夢,變成雪兒的技能也是真的,那就是說,重生這一世,她命中注定的還是他?


    「怎麽臉色這麽白?哪裏不舒服?」


    夏天擎蹙眉,俊臉上盡是不解。從小到大,她看著他都是一臉的崇拜及依戀,雙眸凝滿深情,熠熠發光的,也是這樣的神情讓這張原本就脫俗出塵的容貌更為動人,但此刻——


    他甚至可以確定的說,她是害怕、極度恐懼的,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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