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西琰身板有些清瘦,麵目當然也是極為俊俏的,除了周身的氣質稍顯得不陽光了些,單單隻這樣看著,就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名高中生。


    但其實,劉熙嘉是知曉他的真麵目的。


    劉西琰遠沒有表麵看上去那麽無害低調,他從來都是那種,捅了你一刀,甚至還會繼續對著你微笑的人。


    他們兩個,從出生起就是在外婆家,一個閉塞的村子,貧窮又落後。那個時候白玲玲在外麵工作,一年也不見得會回來一次,兩個孩子相當於沒爸又沒媽,這種情況,在鄉下,通常是最容易被欺負的對象。


    劉熙嘉記得,他們受過一段時間的排擠。


    白玲玲人雖然不在他們身邊,但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往家裏寄東西,好吃的好玩的,新衣服新鞋子。


    玲琅滿目的東西,都是這些鄉下孩子沒見過的,於是,這便使得他們和那些孩子有些不一樣,好像他們生活在村子,但卻像個城市的孩子一樣。


    小孩子都是非常膚淺的,羨慕嫉妒的情緒,會驅使他們做壞事,排擠他們,合夥欺負他們。


    但劉熙嘉從小心眼子就多,她不想挨打,不想被人排擠,就想著把白玲玲給他們買的東西分給那些小孩,但偏偏她又不是大氣的人,沒有那份舍得的心胸,於是便總偷拿劉西琰的東西去分給別人,然後讓那些人接納自己,不欺負她。


    她比劉西琰大了幾歲,自認為自己聰明,卻從沒想過自己自私地撇下弟弟會怎麽樣。


    有句老話說得是三歲看八十,由此可以看出來,劉熙嘉從小骨子裏就是自私自利的性格。


    而令劉西琰徹底改變的,是他讀二年級那年發生的一件事。有一次學校組織春遊,有幾個同學把劉西琰推進了水裏摁著玩,玩開心了就都跑掉了。


    這件事,當時劉熙嘉親眼目睹了全過程,她看著自己弟弟被人按進水裏時,有點猶豫該不該去叫老師,但站在她旁邊的幾人立馬拉住了她,笑嘻嘻地說了句,水很淺淹不死人的。於是劉熙嘉就作罷了,她心裏隻想著不能跟大家鬧翻,便眼睜睜在一邊,看著劉西琰被人摁在水裏,喝了很多髒水,之後又跟著大家一快離開。


    就好像那個根本不是她的親人。


    這是一次習以為常的欺淩事件,似乎大家都已經習慣了,連劉熙嘉也不覺得有什麽。


    誰知當天,那幾個欺負人的學生突然都掉進了山澗裏,摔了個頭破血流,沒有一個人幸免,事後幾個領隊的老師還狠狠批評了幾人,認為是幾人自己頑皮造成的。


    劉家兩姐弟從那時候起,就再沒什麽感情可言。


    一直到後來外婆病危去世,白玲玲才回來接走了他們,帶他們來了慶城,認回了父親,自那時起此,生活才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段過去,不能抹去,劉熙嘉越長大越是學會了掩飾自己。


    她會籠絡白玲玲和劉英成,在他們麵前撒嬌扮癡,卻絕對不敢在劉西琰麵前造次,她總覺得,自己所表現出的一切,隻要放在這個人麵前,就像一個□□裸的諷刺,他看她的眼神,似乎透著光,無情地扒開了她所有的偽裝,讓她的行為像個笑話一樣,無所遁形。


    誰也不知道,劉熙嘉內心深處,是極其討厭劉西琰的。


    劉熙嘉沒去學校,第二天上午請了半天假,她在房間裏翻箱倒櫃找了一會兒,才把那個黑皮筆記本找出來,隨著撥弄了幾下。


    想了想,又把這個老舊的本子從中間的分線翻來,手指一動,便毫不猶豫從中撕下來幾頁來,隨手捏成一團,扔進了抽屜裏。


    然後把黑皮本子裝進皮包,踩著高跟鞋匆匆離開。


    這次沒有直接找到學校去,兩人約在了學校外麵的一家奶茶店見麵。


    劉熙嘉把黑色外殼的筆記本拿出來,推了過去,揚了揚眉,“就是這個。”


    劉西琰沒有急忙忙去翻看,隻瞥了一眼,才道:“把你的事情說說看。”


    劉熙嘉連忙把事情仔細給他說了一遍。


    “十顆黑色的珠子,比彈珠稍微大一點,放在一個木盒子裏麵,我在鄭妃房間裏看到的。”


    “有圖麽。”


    “有,我拿給你。”劉熙嘉又從包裏翻出一張圖來。


    “鄭妃的東西?你要來有什麽目的。”劉西琰多嘴問了一句。


    “嗬嗬,你說笑了吧,我能有什麽目的,不過是看上了這東西,鄭妃那女人跟我們過不去,爸爸親自去說她都不肯相讓。”


    劉西琰當然不相信她說的話,不過他也不在乎,站起來,把那本手繪本收了起來,冷然道:“等我的消息。”


    ******


    鄭妃種在盆裏的幾株小苗和種子已經初見成效,有的已經發芽,有的長出新的嫩綠的葉子,生機勃勃。


    後院也陸續整頓好了,濕潤肥沃的土地圈成整齊的一片,根本看不出院子的原貌,她讓人著實整改了一番,現在看起來規範很多,並且還特別囑咐了幾個下人,不許他們再去後麵。


    還給它起了個名字,叫生機園。


    看來自己的上輩子的能力居然完整地帶過來了,想想還挺奇怪的。


    這天,秦施又給她打電話,照例詢問她的情況。


    “挺好的,昂,什麽事情都沒有。”


    例尋一問之後,秦施剛要掛斷電話,鄭妃突然“哎哎”一聲叫住了他。


    “等等你先別掛!確實有一件事情要問你,電話裏說不清楚,你今天有空沒?我直接過去找你。”


    秦施最近都不忙,便讓她下午過去。


    不管看幾次,秦施的相貌還是會給人極大的衝擊。


    漂亮得太過分了。


    “坐,什麽事你說。”


    兩人早已經撚熟,鄭妃也不跟他客套。


    “我也不知道重不重要,就覺得還是應該跟你說一下,是關於那黑色小珠子的,你不是說這東西是特別無價特別值錢的寶貝嗎,我告訴你,我發現最近有人在打它的主意,難道真的有這麽多人知道它的存在?”


    “不會,是誰在調察?”秦施問。


    “我不是告訴你,我離婚了嗎,就是“我”那個前夫,的女兒。”鄭妃著重強調了那個她不是她。


    不可否認,在這個時空,秦施是唯一一個知道她真正身份的人,知道她的事,所以,鄭妃其實挺愛跟秦施相處的,在他麵前,她可以無所顧忌。


    “前陣子,那前夫的女兒不知道怎麽摸到了我的臥室,被她看見了珠子。我本來還不知道,是又過了一段時間,劉英成過來找我,問我有沒有看見過一盒珠子,說他女兒喜歡,讓我找來給他,我當時就把人給罵了一頓。


    沒想到之後接連幾天,他又陸續打了好幾次電話過來,說要把我的珠子買過去,還讓我出個價。


    這事兒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那姑娘隻看過一眼黑珠子,現在為什麽會非要不可?再說了,如果真的這麽喜歡,應該是看見東西的第一眼就想要吧,沒道理是等了十幾天過後,才突然感興趣起來。


    太奇怪了,所以我就想,是不是那姑娘事後知道了點什麽,比如這東西的價值?才想著要據為己有的?”


    “所以你是想說,有人知道了這東西的價值?”秦施說。


    “但你不是說過它非常稀罕,獨一無二嗎?既然稀罕,還能有這麽多人知道?”


    “當然稀罕。”秦施翻了個白眼,“至少它在鄭家存放了那麽多年,沒有一個人發現它的價值。”


    鄭妃努努嘴,問:“那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秦施把他之前畫的珠子的圖紙拿了出來,一邊看一邊說:“從我師傅那裏知道的。”


    鄭妃隨口一問:“你師傅是誰。”


    秦施一頓,默了一會兒,才幽幽說道:他早就去世了。”


    “呃,那個,不好意思啊……”鄭妃有些尷尬。


    秦施表情並沒多大變化,曲起的手指頭一下下敲著桌子邊角,說沒事,“都這麽多年了,其實我並不傷心,隻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


    鄭妃小傻子一樣抓了抓頭發,骨碌碌左右轉了轉眼睛,長長地“哦”了一聲。


    “鄭妃,其實我有些事情沒告訴你。”秦施突然道。


    鄭妃稍微抬了點頭去看他,眼睛睜大,語氣卻並不好奇,“什麽事,那十一顆珠子嗎。”


    秦施歎了歎氣,“我師傅,他是因為烏木珠子而死的。”


    “啊?”鄭妃一瞬間睜大了眼睛。


    此時,秦施的眼眸裏頭才流露出幾分悲傷和無奈。


    “我師傅是玄學界有名望風水大師,我三歲時就被他收做徒弟,一直帶在身邊悉心教導。我十四歲那年,師傅算出自己大限將至,彼時他已經將衣缽傳給了我,每每帶著我出去,將我介紹給別人,為我鋪路。


    直到有一天,一個不知從哪裏來的人,來見了師傅,兩人在書房裏談了一天一夜,次日那人就離開了。他離開後,我師傅卻像是變了一個人,開始閉門不出,自己在房間裏擺弄著什麽。


    然後過一個多月,師傅終於將他的陣法布置完成,他非常高興,還把我領了過去,告訴我,隻要這次做法成功,他就能重返青春,無災無病了。”


    “你師傅莫不是……”瘋了?


    鄭妃瞪圓眼睛,不敢相信。


    秦施喝了口茶,繼續說道:“跟著,師傅割開我的手腕放了一碗血出來,準備獻祭。然後又拿出一個匣子,一打開,裏麵放著的就是十一顆烏木珠子。”


    “咦,不可能啊,十幾年前,烏木珠子不是在鄭家麽……”


    “嗯,”秦施偏了偏首,看向鄭妃,聲音平靜,“師傅手裏的烏木珠是假的。”


    “那他……”


    才說了兩個字,鄭妃問不出口了。


    還能有什麽結果呢。


    “師傅死了。”秦施默然,片刻後道:“所以你知道那些珠子的用處了嗎?”


    鄭妃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秦施卻說:“你跟我過來,我拿樣東西給你。”


    鄭妃現在特別崇拜秦施,噠噠噠就跟上去了。


    秦施這間工作室就像個藏寶的地方,好似什麽都有,他不知道從哪個櫃子挖出一個帶鎖的盒子,又在一大串鑰匙中仔細挑出一把,吧嗒一下開了鎖,把東西遞給鄭妃。


    鄭妃隨著他的眼神示意,打開一看,驚了一呆。


    “哇!這這這不是烏木珠子嘛!”


    秦施毫不客氣敲了她一腦殼,“假的,淡定點。”


    “給我啊。”她還蠢懵著。


    秦施嗤了一聲,“我師傅當年因為沒有真品的比較沒認出來,上了別人的當,這盒的仿真效果和當初那盒差不多,一般人都看不出來,你拿回去,真的貼身藏起來,假的擺在明麵上,我不忽悠你,那珠子對於現在的你,就和一條命一樣,你千萬別再那麽大意馬虎,把自己小命弄丟了,到時候找誰哭去。”


    鄭妃再次被他鄭重囑咐了一遍,嚇得連連點頭,使勁抱緊了懷裏的小盒子,警惕心再次提升了一個水平。


    “好了,你回去,自己看好門戶,有事情就打電話給我。”


    鄭妃感動得淚水朦朧,“你真好。”


    秦施又擺出一張高高在上的仙氣臉了。


    不緊不慢說道:“總歸是我師傅求而不得的東西,有緣讓我碰見了,我不忍讓它的傻主人又因為它而死啊。”


    鄭妃吸溜了一下鼻子,瞬間收回了剛才感動。


    哼,人家剛才說她傻來著。


    得了假的護身符,鄭妃安心了不少,按照秦施說的,好好裝點了一番自己的房間。


    ******


    “劉同學,那件東西有著落了嗎?”


    今天學生會成員開會結束後,等大家稀稀拉拉都走光了,方文昭走了過來,低頭小聲問正在收拾東西的劉熙嘉。


    劉熙嘉心裏高興得發顫,麵上卻表現得很矜持,隻是抿了抿嘴角,微微一笑,一副嬌俏的模樣,睜大眼睛,“呀,方學長。”


    “你之前說可以弄到那珠子,有消息了嗎?”方文昭低啞的嗓音響起。


    “哎呀,學長別急嘛,因為那東西是我一位親戚家的,別人最近挺忙我也見不到她,不過我已經跟她約好時間了,再等幾天吧。”劉熙嘉的謊話也是張嘴就來。


    她也很會把握機會,一邊吊著人一邊約人家去吃飯。


    這幾天在學校裏順風順水,又能接觸到喜歡的人,劉熙嘉心裏別提有多得意了。但她也不笨,知道方文昭心裏記掛那些東西才對她如此,所以她也打了兩次電話去催促劉西琰。


    劉西琰收了東西,雖然不喜歡劉熙嘉,事情還是要做的。


    既然是一點小事情,就用簡單的方式處理好了,不必勞師動眾。


    調查了鄭妃最近在做什麽事有什麽安排,對劉西琰來說並不難。


    他還知道了鄭妃最近在買一些快絕了種的草藥。


    這樣事情就簡單多了。


    劉西琰叫了十幾個人去把名單上的種子或苗兒找了出來,全部買下來。


    鄭妃忙著她的事情,繼續尋找種子,昨天那位伍老板給她打電話,說是店裏來了新的秧苗,問她感不感興趣,可以過去看看。


    鄭妃一聽,她正四處物色呢,那肯定要去看一看呀,於是馬上提著包包,讓司機載她過去。


    “哎呀,鄭小姐來了哇,歡迎歡迎。”伍傑眼尖兒,人一下車他就看見了。


    “新上的貨嘞?伍老板領我去看看唄。”鄭妃左瞧瞧右瞧瞧。


    “哎喲,叫什麽伍老板啊,跟大夥一樣,叫我五姐多親切啊。”這人嘴巴說個不停,一邊帶著鄭妃往後麵走。


    園子裏幾乎放滿了,隻留下一條能下腳的窄道。


    “差不多都在這裏了,您自個看,您是個懂行的,也不用我在一旁指手畫腳,慢慢挑選,好了支會兒我一聲就成,我這前頭還要忙呢,您見諒啊。”伍傑一臉笑嘻嘻的模樣,講完就走了。


    鄭妃隻佩服人家嘴皮子利索,會做生意。小小感慨了一會兒,才低頭彎腰,一點點慢慢看了起來。


    她在後麵看,不久前頭又來了一個人,一個年輕的男人,也是開車過來的。


    伍傑笑眯眯,心裏樂開花,心道這幾天生意可真不賴,轉頭就招呼起客人來。


    伍老板說得高興,鄭妃挑東西就不太高興了,她從都到尾,仔仔細細看了一個多小時,愣是沒找出非常鍾意的東西出來,勉勉強強,拿了一個不太好的品種。


    她吊著眼角,手裏隻拿著兩顆苗兒盆,人還沒過來,就大聲衝伍傑說:“伍老板,還有沒有更好的啊,我說的是品種,不是像這種轉基因培育起來的,原生態的,有沒有……”後麵的話沒說完,鄭妃漸漸消音了。


    前麵站著一個人,伍傑正熱情招呼著,兩人在說著什麽。


    她好像看見劉英成那個私生子了。


    沒眼花吧?


    而聽見鄭妃的聲音,兩人也同時轉過頭來,看向鄭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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