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被何老太君猙獰的麵容嚇得後退數步,腿肚子打哆嗦,這本是個好消息,怎麽何老太君的的表情這麽可怕,她難道是和自己兒子有仇麽?


    這是……


    高興傻了?


    小太監嚇得支支吾吾瞪著何老太君,半天才擠出幾個字來,「是……是皇帝陛下欲要衛國公戴罪立功,擊……擊退北冥國的來犯……」


    在何老太君如刀的目光下,小太監終於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


    然而,何老太君像是鬼一樣從榻上跳了起來,直逼那小太監,「是北冥國來犯?欲要衛國公擊退強敵,戴罪立功?」


    何老太君一步一步逼近那小太監,殺人一般的目光緊緊盯著他,隻將小太監嚇得連連後退,冷汗直冒,「是,是……」


    何老太君倏然爪住小太監的衣領,眼睛瞪得混圓,眼白仿佛要翻了出來,「既然是戴罪立功,這免罪的機會,為何現在才來報?」


    小太監嚇得渾身發抖,幾乎站不住,「是……是今兒下了早朝聽了消息,立即來報的……」小太監用力呼吸,汗珠子直往下掉。


    這何老太君仿佛不正常?是受了刺激?不會殺了他吧?


    「今兒一早的消息?」何老太君倏然鬆開了那小太監,踉蹌一步,跌在了地上,左右的婢女早就嚇傻了,此時直瞪著眼睛瞧著,皆不敢上前。


    「是,是一早來消息,便來稟告您的,一刻都沒有耽擱啊!」那小太監生怕自己遭殃,立即解釋道。


    「為何不能早一日,早一日?哪怕是一日!隻是一日而已!一日,早一日……」何老太君重複著,目光呆滯得瞧著地麵,麵色發白,仿佛丟了魂魄一般。


    小太監見何老太君不理自己了,恐怕遭殃,轉身便往外麵跑,他要是被賴上,哪裏能活命呢?


    「哈哈哈哈……我的兒……」何老太君舉頭望天,已經是淚眼朦朧!


    「老天不公啊,老天不公……我孤兒寡母辛苦了一輩子,竟落得這樣的下場!老天不公啊!哈哈哈……」何老太君坐在地上又哭又笑,人已經瘋瘋癲癲,半癡半狂了!


    「這可怎麽辦才好呢?老太君是不是中了魔障了?」婢女們愣愣看了半天,才終於緩過神來,卻是心急如焚,不知該當如何了!


    國公府上的主子不是死了,便是進了監牢,根本無人能做主啊!


    「快,快去請三老爺吧!」一個婢女倏然眼前一亮,提議道。


    「對對,對,去請三老爺,去請三老爺!」倏然有個可行的法子,婢女一時間也忙活起來,有的出去請人,有的則上前來扶何老太君。


    「老太君,您快起來吧,地上涼!」婢女們上前攙扶,卻是怎麽也攙扶不起來,倒是被何老太君爪住胳膊,「是不是老天不公,你說,是不是老天不公?」


    那婢女哪裏明白何老太君說的是什麽意思,一直搖頭,何老太君一見,眼睛一厲,猛地掐住那婢女的脖子,狠命得掐,「啊!救命啊!」


    「老太君,您放手,您要掐死紅杏姐姐了,老太君你快鬆手……」左右的婢女拚了命得拉著何老太君,卻怎麽也拉不動,眼睜睜瞧著她將那叫做紅杏的婢女掐死沒氣兒了!


    眾人皆傻了眼,愣愣瞧著,這時候,何老太君卻從地上跳起來,瘋狂大笑,然後往外跑,「哈哈哈,是老天不公,老天爺,你瞎了眼了!瞎了眼了!」


    「天吶,老太君跑出去,快追,快!」本是傻愣著的婢女們又去追何老太君,倘若老太君有個閃失,他們擔待不起啊!


    「老太君,您不要跑了,這院子裏都是石頭,您小心受到損傷!」


    「老太君,前麵是池塘……」


    婢女們皆奮力跑著,奈何卻是追不上一個老太太!


    「是老天不公,是老天瞎了眼睛啊!」何老太君舉頭望天,根本不看腳下的路,本是鵝卵石鋪成的路麵,後麵又有一座假山,她跌跌撞撞,一不小心就摔倒在地了!


    何老太君掙紮著從地上起來,坐在假山旁邊,用拳頭敲打假山,口中不停地大喊,「是老天不公,老天不長眼睛,害了我兒一條性命啊,害了我兒一條性命啊!」


    她不停得說,不停得又哭又笑,倏然猛地吐出一口血來!


    婢女們皆嚇了一跳,趕緊上前,「老太君,您這是怎麽了?怎麽了?這是何故啊?」


    「噗——」又是一口鮮血!


    婢女們瞪大眼睛,「快,快去請大夫,請大夫!」


    一時間,花園中亂作一團,灑掃的,跑堂的,皆知道自家老太君吐了血,人也瘋瘋癲癲的了。


    當王黎趕到的時候,看到自己母親已經躺在了船榻上,麵容憔悴,眼睛已經凹陷,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


    他的母親注重保養,半百的年紀肌膚依舊瑩潤有光澤,此時卻仿佛是油盡燈枯,人老珠黃了!


    「怎麽變成了這樣?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母親長年習武,身體很好,怎麽可能一時間就病倒了呢?難道是因為大哥的事情?


    一婢女答道:「回三老爺的話,是一早宮裏來的小太監,傳趙公公的話兒,說是邊關急報,北冥國來犯,眾臣商議,欲要大老爺上陣殺敵,戴罪立功。老太君聽了,便如此了。」


    「邊關急報?今日早朝皇帝陛下同眾臣商議?並無此事啊!」王黎覺得一頭霧水,「趙公公傳的話兒?是哪位趙公公?」


    王黎這麽一問,婢女們都變了臉色,才想起來,這位主子是不曉得老太君有趙公公這個眼線,於是支支吾吾最後說道:「隻聽說是姓趙的公公,卻不知是哪位公公。」


    王黎一陣奇怪,難道是有人故意傳錯了話?可是,他們為何這麽做?難道是?王黎的目光回到自己母親的身上。


    按照推理說,大哥可以戴罪立功,母親應當高興,怎麽卻病倒了呢?難道其中另有內情?


    這時候,大夫已經診斷完了,王黎問了情況。


    大夫一陣搖頭,道:「雖然老太君身體底子好,可是這急火來得猛,已經傷及心脈,恐怕,恐怕……哎……」


    那大夫一邊嘆氣,一邊搖頭。


    王黎仿佛被打了當頭一棒,人已經懵了,他哪裏料到,一向身體極好的母親倏然病倒,性命難保呢?


    「真的無法救治了麽?」王黎又倏然爪住大夫的衣袖,急急問道。


    大夫一陣搖頭,「隻能用靈芝吊命了。」


    王黎慢慢鬆開大夫的衣袖,半天才緩過神來,命人送走了那大夫,自己也跌跌撞撞回府,他要立即寫家書給二哥,回京奔喪。


    消息傳到北唐瑾的耳朵裏的時候,她正坐在夏莎的別院裏,同她下棋。


    「死了?這麽快?」昨晚她還親耳聽見那老太太將自己兒子拖上了船,怎麽這麽快就死了呢?


    那人將事情詳細說了一遍,北唐瑾立即看向夏莎,「邊關急報?並無此事啊,難道是你?」


    夏莎笑道:「衛國公能戴罪立功,乃是一樁大喜事,宮裏的小太監門向來好大喜功,喜歡搶這好差事,哪裏想到,這根本就是一個假消息?我不過是利用他們想要賺銀子,膜頭彩的貪心罷了!」


    北唐瑾手中夾著一顆白子,口中道:「原來如此,昨晚上何老太君才親手殺了自己的兒子,第二日一早便得到自己兒子還有生還的機會,不急火攻心而死才怪呢!」


    北唐瑾一陣搖頭,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報應總要來的,心存僥倖,那隻是自掘墳墓而已。」夏莎笑著放下一顆棋子,麵容如花嫵媚。


    北唐瑾道:「你這一計,隻動用裏兩顆不起眼兒的棋子,卻使得王家元氣大傷了!何老太君一死,大將軍王巍要回京丁憂,閣老王黎也要辭官守孝三年,如此看來,興盛的王家將走向衰落了。」


    夏莎卻是笑,「這不是你願意看到的麽?王家敗落,消除你的心腹大患了!」


    北唐瑾搖頭,「恐怕正好相反,我馬上要大禍臨頭了!」


    「哦?」夏莎挑眉,轉而笑道:「你是怕王家報復你?」


    北唐瑾點頭道:「王巍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夏莎卻是不以為然,「一個失去兵權的將軍和一個失去牙齒的老虎又有什麽區別?阿瑾多慮了。」


    北唐瑾仍是搖頭,「恐怕這兵權很快又會回到手上了。」


    「難道王巍不用守孝?」那起碼要三年啊,三年變動太多了!


    北唐瑾道:「一個月前,新羅國已經成為歷史,北冥國迅速掌控政權,並安撫人心,很快就會對大夏動兵了!」


    夏莎仍是不明白,「大夏兵強馬壯,北有齊國公四十萬兵馬,東有宋國公三十萬兵馬,西北有衛國公二十五萬兵馬,東北有你北唐家二十萬兵馬,難道還怕北冥國不成,再者,有北唐瑾家,以及馮家在,根本用不上王家的兵馬啊!」


    北唐瑾仍是搖頭,道:「你方才也說了馮家在東麵,即便是打仗也是調兵極慢,而新羅國在大夏西北方向,用王家的兵馬是最可行的,陛下和諸位大人不會捨近求遠。」


    「可是,可是畢竟何老太君已死,王巍即便是能用兵,也要守孝啊!你們大夏不是以孝治天下麽?」


    北唐瑾笑道:「大夏以孝治天下不錯,可是,當國家麵臨危難的時候,大臣也可以選擇奪情。」


    「奪情?」夏莎不解得看著北唐瑾。


    「就是可以不必守孝,繼續上朝為朝廷辦事。況且,王巍是大將軍,更無可厚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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