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晰琀問了半晌,也沒有問出什麽實質性的問題,倒是挖出很多北唐瑾幼年時候的糗事。


    譬如,總是一張冰雪臉容,舉手投足都優雅之極的北唐瑾也曾因為掏鳥窩從樹上摔下來,擼者褲褪兒捉魚的時候,還被魚咬了,第一次學作畫,愣是將一隻貓咪化成了老虎,緣由是,她當年沒見過貓咪,她師傅便捉來一隻老虎令她照著畫,名曰:照虎畫貓。


    什麽都沒有問出來,本是答應北唐瑾安心養傷的鳳晰琀著實坐不住了,心中忐忑不安,又患得患失,生怕北唐瑾將他嫌棄了。


    他在月下踱步半晌,終於決定,還是親自去問問,心中踏實些。


    鳳晰琀抱著他那價值連城的紫漆海月清輝七弦琴,尋了一處距離北唐府不遠的梧桐樹,飛身而上,坐在樹杈上便彈了起來。


    他來的時候便想好了,要彈《鳳求凰》,夏莎說北唐瑾若是輸了為她彈奏《鳳求凰》她此時便為她彈奏,豈不是很妙?


    隻是,曲子是彈了,可是,事情並不是鳳晰琀料想的那樣,他彈了大半日,也沒有見著北唐瑾的人影,鳳晰琀不免失望。


    他躺在梧桐樹枝上,頭枕著手掌看月亮。


    鳳晰琀想,若是北唐瑾不來,這裏景色也是不錯,睡一晚也不辜負他的雅致情操。


    北唐瑾慢慢踱著步子,一仰頭便瞧見鳳晰琀那紫色的衣袍隨風揚起,月光下,那人甚是悠閑自在。


    北唐瑾看了半晌,咳嗽了幾聲,道:「月色正好,晚上彈琴怡景怡情。」


    鳳晰琀本是闔著眼睛閉目養神,此時聽見北唐瑾就站在樹下,他立即飛身而下。


    一陣蘭香入鼻,北唐瑾迅速退開在一丈之外。


    鳳晰琀將琴擱在梧桐樹腳下,轉身一瞧她離得那麽遠,又踱步走近。


    「北唐瑾,你怎麽站那麽遠?」


    北唐瑾瞧了一眼鳳晰琀身上單薄的衣裳,解下自己的披風,欲要為鳳晰琀披上,卻被對方阻止,「你披著吧,夜晚露重。」


    北唐瑾聽聞,麵上帶著溫柔的笑意,心中卻是氣惱的:你還知道晚上露重?穿得這樣單薄便出來了!以為自己是金佛,受了傷會自動癒合?


    隻是,她此時不同他計較。


    撥開鳳晰琀的手指, 北唐瑾笑得十分溫柔,「我哪裏需要這個,我這披風本是為你準備的,你快披上,免得辜負了我一番好心。」


    北唐瑾誘哄鳳晰琀,笑得越發溫柔。


    鳳晰琀眨了眨眼睛,看著北唐瑾溫柔如水的模樣心中一陣甜滋滋的。他握緊她的手指,眼眸滿是幸福的笑意,「北唐瑾,你這披風真是為我準備的?」


    北唐瑾溫柔得點點頭,道:「我早便想,你身上有傷,若穿得單薄,這披風倒是能排上用場,你瞧,這不就用上了?」


    鳳晰琀一陣感動,展臂就要將北唐瑾擁入懷中,北唐瑾卻製住他的雙臂,溫柔得道:「莫動,免得牽動了傷口。」


    鳳晰琀果然不動了,心中越發甜滋滋的。他先前從未料到,北唐瑾看上去冷冰冰的一個人,此時待他竟這般溫柔了,他感覺自己仿佛是被泡在蜜罐子裏一般甜。


    北唐瑾將披風披在鳳晰琀的身上,認真得繫著披風的帶子。


    「這披風你還是要披上的,我穿著著實太熱了。」她本是習武之人,內力深厚,冬日裏穿一件袍子尚且覺得熱得很,此時披了披風出來,身上已經微有汗跡了。


    鳳晰琀滿足得看著北唐瑾認真的表情。


    北唐瑾為鳳晰琀理了理衣裳,見自己的披風穿在他的身上甚是妥帖,不免抿唇一笑,心中慶幸自己生的高挑,雖然這披風有些小,但也差不太多。


    「北唐瑾,你待我真好。」鳳晰琀雍雅的臉容上滿是甜蜜的笑意,又要抬起手臂環抱北唐瑾。


    卻又被北唐瑾製住了。


    北唐瑾笑得十分溫柔,聲音也溫柔至極,眨著美麗的大眼睛望著鳳晰琀,「莫要動,我來抱你。」


    鳳晰琀被她這溫柔的笑意迷昏了頭,一向聰慧至極的他竟傻傻的,不失優雅得點點頭。


    北唐瑾的手臂環抱著鳳晰琀的腰,頭靠在他沒有傷的一側肩膀上,溫柔的麵容已經變得冷凝,聲音卻是極為溫柔的,「傷口可還痛?」


    鳳晰琀搖搖頭,又點點頭,道:「很痛。」


    北唐瑾嘴角冷笑。


    痛還大晚上出來招搖?分明是不痛了!


    隻是,她心中氣惱,卻仰著頭,溫柔得望著他,「這麽晚了,你找我何事?」有事情不能明日說麽?


    被北唐瑾這麽一說,鳳晰琀才想起他此次來是想試探她的,生怕北唐瑾嫌棄他,此時見她待他這般溫柔,想來也無須試探了,夏莎的話說不準就是戲弄他的。


    因而,鳳晰琀不打算問了,十分委屈得道:「這麽多日,你也不來看我,我著實念你得緊。」


    「我也念著你,隻是我若去看你,你這傷是好不了了。」北唐瑾笑得很溫柔。


    鳳晰琀心中又是一陣甜滋滋的,望著北唐瑾美麗的麵容便忍不住親吻她。


    北唐瑾仰著頭回應,雙臂卻不忘製住鳳晰琀的雙臂,使得對方無法動作。她極力壓製著心底的悸動,卻還是覺得有些無力,她生怕待會自己不爭氣得沒了力氣,於是一狠心,本是溫柔斯磨的唇,露出雪白的牙齒,用力咬在鳳晰琀的唇上。


    鳳晰琀一陣吃痛,不明白北唐瑾為何突然咬了他,隻是,他吻得太晴動,不捨得放開,他甚至覺得,那夾雜著的血腥的味道也甚是滋味美好。


    對方沒有動,北唐瑾狠著心,沿著他的唇一路啃咬,鳳晰琀一陣皺眉,終於委屈得鬆開她,望著她,「北唐瑾,你怎麽咬我?」


    北唐瑾的眸子米離得很,雙頰緋紅,完全是晴動的模樣,她有些站立不穩,輕倚著鳳晰琀,想著自己平日裏生氣發狠的表情,此時卻如何也做不出來。


    「你那日答應我臥船十日,你此時卻大晚上出來吹冷風,分明就是言而無信!我今日便將你的嘴唇咬爛,免得再出來招搖!」北唐瑾數落著鳳晰琀的錯處,這話說得甚是狠,可是她氣力不足,嗓音沙啞,眼神又太溫柔米離,鳳晰琀見了,直覺她在撒嬌一般。


    因而,他哭笑不得的將她擁在懷裏,調侃她,「你瞧你,這都站不穩了,還來凶我,不過你凶的也好,我甚是喜歡,你這不全都是因為太喜歡我了麽?」


    北唐瑾氣息不穩得靠在鳳晰琀懷中,她很無奈得發現,自己方才的作為仿佛一點兒作用都沒有,主要是聲音不夠狠,眼神不夠冷,她再一次痛恨自己的不爭氣。竟被這個人迷得氣力不濟。


    「北唐瑾,你是不是很早便喜歡上我了?你瞧你,每次被親一下就不行了,你這氣息不穩的樣子,是不是因為太喜歡我的緣故?」鳳晰琀貼在北唐瑾的耳邊一陣輕笑,表情甚是得意。


    他笑北唐瑾這般無力還要他妥協,著實是可愛得緊。


    北唐瑾被調侃得又羞又惱,可惜她越發氣力不濟,臉頰也越發緋紅,本是瞪著鳳晰琀,叫他一瞧卻是那般迷人可愛。


    鳳晰琀捧著她的曉臉兒,在一側臉頰上狠狠親了一口,調皮得笑道:「我這血不能白流了,粘在你臉上,甚是好看。」


    鳳晰琀瞧著北唐瑾的臉頰上開出一朵嬌艷的紅花,正是他唇上的血跡。


    「哼!」北唐瑾冷哼,鼻音卻是軟得不行,鳳晰琀笑她,「北唐瑾,你這是捨不得我走,因而在我懷裏撒嬌?」


    她哪裏是在撒嬌?北唐瑾咬著唇,爪住鳳晰琀的衣襟,盡量使得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冷,「我方才的話雖說得不狠,卻是因被你氣的,因而,你也莫要見我氣力不濟便敷衍我,你身上有傷還大晚上來吹冷風就是不對,你言而無信提前來見我,也是不對!因此,我要你認錯,你……」北唐瑾喘著氣,說到一半便覺得嗓子一陣幹啞,咽了口唾沫,想要繼續說下去,卻瞧見鳳晰琀一陣好笑得瞧著她。那表情仿佛是在看一個孩子在撒嬌耍賴。


    北唐瑾越發惱怒起來,「鳳晰琀,你到底認不認錯?」


    鳳晰琀「撲哧」一笑,「北唐瑾,你生氣的模樣甚是可愛。」他撫著她雪白的臉頰「今日的確是我錯了,我應當聽你的,好好養傷,我向你認錯,你原諒我吧!」鳳晰琀的雍雅的麵容倏然變得真誠至極,墨黑的眸子越發亮如子夜。


    北唐瑾呆呆得望著他,越發覺得眼前這人俊雅非常,令人無法直視,於是她便垂下眸子,使得自己的聲音有些底氣,不再被他笑話了去,「你知曉錯了便好,若十日之內再犯,我便……」北唐瑾說到一半突然停下,她發現,她還沒想好如何威脅這個人。


    鳳晰琀認真得聽著,卻見她秀眉皺著,又是一陣好笑。


    連威脅他的話還沒想好,便來數落他,北唐瑾真是太可愛了!


    「若是十日之內我再犯這樣的錯,我便將嘴唇送給你任由你啃咬!」鳳晰琀伸出一隻手撫挵著北唐瑾侹翹的鼻子,十分君子得笑著。


    北唐瑾被他氣得臉色通紅,腳下一用力,狠狠踩了鳳晰琀一腳,這一腳可是實打實的,鳳晰琀微笑的麵容立即變得一陣痛苦,他皺眉瞅著那罪魁禍首,「好痛!」


    北唐瑾板著臉,扯著他的衣襟道:「這件事你不能敷衍我,必須再向我保證,十日之內不能再動了這傷口,傷口未好,晚上不能出門,不能被冷風吹著。」


    鳳晰琀越發覺得北唐瑾可愛至極,連連點頭,「好好好,我答應你,我什麽都聽你的。」


    他擁緊了北唐瑾,一陣滿足得笑。


    北唐瑾這才鬆開他的衣襟,放了心,轉而又發現對方的手臂亂動,又推開他,查看他的傷口,「你方才胳膊亂動,一定扯到了傷口!」傷口總是被扯到哪裏還能癒合?


    鳳晰琀又一陣好笑得搖頭,她真將他當做小孩子看了,於是勸慰她道:「傷口抹了藥,昨日便好了大半,今日完全無事了,抱你一下,扯不到的。」


    北唐瑾一陣懷疑,非要扯開瞧瞧,鳳晰琀笑著任她解著自己的衣帶,這場景怎麽像是他被調襲了呢?


    確認了傷口的確是沒有再流血,北唐瑾才將點點頭,道:「仿佛恢復倒是極好。」她說話的時候又將鳳晰琀的衣衫整理好,重新係上腰帶,鳳晰琀瞧著她的動作一臉愛昧的笑。


    「北唐瑾,你這麽喜歡我,快嫁給我吧,你若日日在我身邊,我定十分安份得養傷。」鳳晰琀又擁緊了她,在她耳邊調侃。


    北唐瑾方才確認了他的傷無事,本是一陣欣慰,鳳晰琀這次沒有誆騙她,卻未料到對方又開始調侃她了。


    北唐瑾氣惱得推開她,背過身去,冷著聲音道:「夜深了,霜露越發重了,你還是早些回去吧!」她說完,快步往北唐府的方向走,心道:她真是待他太好了,這個人總是得寸進尺。


    鳳晰琀一陣詫異。


    她方才不還是對他一臉溫柔的關心?怎麽這麽快便冷著臉,扔下他走了?莫非是她不想嫁給他?


    「北唐瑾,我還有事情沒同你說呢!」鳳晰琀幾步追上她。


    北唐瑾停住腳步,回頭望著他,道:「若無甚要緊,改日再說罷。」她說著又要轉身離開,鳳晰琀卻扯了她的胳膊,將她帶入懷中。


    「北唐瑾,你怎麽突然又待我這般冷漠了?是因為我方才提及了婚事麽?」鳳晰琀的聲音有些委屈。


    北唐瑾聽了氣惱:這不都是被你氣的嗎?誰叫你總是那般沒正經得調侃我呢?


    「你方才要說什麽事情?」北唐瑾對鳳晰琀的問話避而不答。


    鳳晰琀方才根本就沒有什麽事情想說,不過是想她停下來。


    不過,他還是很坦然得委屈道:「就是方才的話,你為何倏然待我這般冷漠了?是不是,你不想嫁給我?」


    北唐瑾一陣無奈,她本不想這麽快便麵對這件事。


    她雖喜歡鳳晰琀,亦願意嫁他為妻,可是如今的局勢他們不能這麽快談婚論嫁,這對她的布局,和他所處的位置都是不利的。


    可是,她雖然知曉這些,卻並不知如何說服他,因而,她依舊決定先拖一拖。


    她靠在他的懷裏,低著眸子,道:「方才是有些氣惱你調侃我,同你提及婚事並無甚關係。隻是,若是你此時問我,是否要嫁你,我的確是未想好,因而還不能答覆你,你先回去養傷,我再回去好好想想。」


    鳳晰琀瞧著她變換的表情,便知她心中憂慮甚多,隻是她一日不嫁他,便總是會有變故,他好不容易得到了她的心,怎麽能容忍變故呢?


    「北唐瑾,遇到你之前,我隻想著要覽盡天下美景,也因那是母親生前的心願,我便做她的眼睛為她完成。可是,遇到你之後,我便隻想守在你身邊,保護你,愛護你,為你遮風擋雨。我想牽著你的手去看江南的煙雨,華山的日落,錢塘的大潮。你若不喜歡這些,你想做什麽,我都願意陪你去做,隻要你在我身邊,哪怕是每日隻陪你練武習字,我都不覺得枯燥厭煩。」


    他用最真摯的眼神望著她,「北唐瑾,你相信我方才的話麽?」


    他瞧見月光下她的睫毛眨動著,仿佛是在思考。


    鳳晰琀不是頭一次跟她許諾,她也的確相信他這樣一個人這般毫無芥蒂得將他的隱秘都告知她,的確是十分相信她,也十分真心,隻是,她此時的確是不能答應她,她生怕他會立即上門提親,或者向太後和皇帝請旨意。到那個時候,一切都不好挽回了。


    她所有的布局也無法進行。


    對方半天都沒有答話,鳳晰琀越發忐忑不安。


    「北唐瑾,我方才的話,你可聽見了。」


    北唐瑾知道自己思考的時辰太長,於是點點頭,道:「我相信你,隻是,你我的婚事畢竟影響著整個朝廷政局,還須得好好思慮。」


    「北唐瑾,你是在擔憂皇帝對我不利麽?還是你的復仇不想我參與其中?」鳳晰琀急急得問著。


    北唐瑾點頭,道:「我的整個布局裏,的確是沒有你,再者,你身份特殊,最好不要插手為好,免得引起皇帝陛下的猜疑,我隻借用鄭家和馮家的手,這樣豈不是很好?」北唐瑾試圖說服鳳晰琀。


    「北唐瑾,我不能看著你身處險境而作壁上觀,讓我幫你吧,好不好?我不會破壞你的布局,一切都聽你安排,好不好?」


    「你若能幫我,的確是很好,隻是不能再提婚事了,這件事便影響了我的整個布局。」北唐瑾推開鳳晰琀,轉過頭去,背對著他。


    她倏然發現,她做錯了一件事,隻是,此時發覺,為時已晚。


    她若當時不承認她喜歡他,她此時也無須費心解釋了。若是她不幸身死,他也不會太傷心。


    他看著她的背影,不免失望,問道:「那麽,你預備什麽時候嫁我?」


    「這期間兇險非常,我雖布局已久,卻也無萬全的把握,因而……因而不能許諾你。」


    若她身死,她怎麽嫁他呢?


    他摟過她的纖腰,憐惜得安慰道:「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任何損傷。」


    *


    敏趕詞:侹翹,擼者,曉臉兒,褲褪兒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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