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熙看著太監著急的樣子, 也沒有問,跟在後麵加快了腳步。


    進了待客的花廳, 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李適身邊的人,不過他也隻是瞟了一眼,對著李適拱手,行了一個禮,道:“不知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李適麵露笑容, 就如同上司對屬下的親切慰問:“沈大人, 這位是父皇身邊的黃公公,說有事找你,你且好好回答。”然後又對黃公公道:“黃公公, 孤這次收複河朔三鎮, 沈大人可是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還請黃公公在父皇麵前多多為他美言。”


    黃公公彎下腰, 回禮道:“太子殿下放心,奴才定會如實對皇上匯報的。”


    雲熙瞧著兩人一來一往中,已經明白了李適裝作不知道她的身份, 黃公公也不願意點破。看來李豫還真是不想要她回去啊。


    李適對她招招手,道:“沈大人,黃公公自小看著孤長大的,你不要緊張。”說完就出去了。


    黃公公心中有數了,看來太子殿下不知道沈開的身份,卻因為沈開的能力還是對他照顧有加。果然皇後殿下不愧是吳興才女,換個身份照樣掩蓋不了。


    他上前跪拜道:“奴才黃德海拜見皇後殿下, 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雲熙微微一笑,道:“黃德海還真是好久不見啊,又五六年了吧。”


    黃德海眼泛淚花,道:“皇後殿下好記性,正是六年零兩個月。這些年殿下清減了一些,但是老奴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看著黃德海很有感情的樣子,雲熙施施然的坐下道:“快起來吧,讓人看到了可不好。說一下吧,是怎麽知道我的身份的?”


    黃德海是自小就跟著李豫的,可是李豫真正的心腹。這人有個好處是不會勢利眼,至少對原主沒有。以前李豫專寵沈妍的時候,他跟著諂媚,後來沈妍被留下,他還特地安排了幾個辦事靠譜的太監,讓沈妍不至於孤立無助。


    隻是後來遇到的史思明實在過於變態,將她身邊的人都殺了,隻剩下她最後一個人了。對於這點,雲熙也是感激了。李豫隻怕也是知道這點,才派了他過來。


    黃德海躊躇了一下,才道:“田承嗣向朝廷密報,說發現了皇後殿下的蹤跡,並送來了見過殿下的大師。畫師根據大師的描述,畫了畫像,皇上見是皇後殿下,正準備張榜找的,有人說曾在太子殿下身邊見過畫像上的人,這才派奴才過來確認一下。”


    雲熙微眯了眼睛,看著他,道:“你這番話中,隻有一半是真的。”


    黃德海脊背發涼,他第一次感覺到皇後殿下的確和以前不一樣了,往日溫柔如水的女子變成了堅毅銳利的將軍。在她威嚴的目光下,他竟然有見到皇上的感覺。


    的確,他的話是半真半假。皇上並不打算張榜尋找,妾田承嗣不光帶來了大師,還帶來了安慶緒、史思明身邊人的供述皇後殿下委身二人的細節,讓皇上大發雷霆。隻是田承嗣已死,田家人都滿門抄斬了,皇上想發泄都不能。唯一的隻能遷怒沈皇後了。


    可現在太子地位穩固,又不知道他知道多少,這才把他派過來先試探一下。當然此時,他有預感此行隻怕難以達到目的了。


    他拱手道:“殿下明鑒,奴才句句真話並不敢虛言。”


    雲熙突然笑道:“算了,我也懶得追究了。”反正逃不脫田家人幹的好事,可能還惡心了李豫一把。要是李豫能廢掉李適的太子之位,田家也算報仇了。即便不廢掉,李豫看著也膈應,反正不吃虧。


    她繼續道:“那你這是已經確認了,明日就可以走了。”


    黃德海心裏一咯噔,諂媚道:“殿下,奴才護送您一起回長安吧,皇上對您日思夜想,茶不思飯不香,盼著您都多少年了。奴才出發的時候,還一直叮囑奴才,叫奴才萬不能怠慢了殿下。”


    雲熙看看著他毫無破綻的表演,好似李豫真對她一往情深、癡情不渝。


    她道:“若皇上迎我回宮,冊立皇後旨意、金冊、金印須一應俱全,且從廣平王府以皇後禮儀出,三公領頭,百官立班迎接。”


    黃德海目瞪口呆,艱難的咽下口水,盡量平緩道:“這,奴才做不了主,要請示皇皇上。”預感果然是正確的,他想哭。


    皇上本來是想偷偷接回沈皇後,免得太子知道真相心裏有結,日後對其他兄弟姐妹不好,也是斷絕再有田承嗣這樣的人故意用皇後來惡心她。


    再說皇後如今在太子身邊,聽說東都事變她都參與了,皇上又怕出現第二個則天大帝,就急著召她回宮放在眼皮子底下。至於怎麽安置?他想皇上隻怕沒有想好。


    雲熙挑眉道:“去請示吧,我就在王府等著。”


    黃公公退出去之後,李適就進來了,然後著急的問道:“母親,父皇是不是發現您的身份了?”


    雲熙似笑非笑道:“黃德海說有人密告我在你身邊,太子知道是誰密告嗎?”


    李適頭皮發麻,有些心虛道:“我,我當然不知道,待我一會去查查。”


    雲熙也懶得和他繞圈子,道:“我以前說過和皇上餘生不必再見,你不要以為我是隨便說說的。我現在要是真進宮那就是死路一條,太子殿下要是覺得我這個母親礙眼,可以早點說。”


    這話就有些重了,李適立即跪下道:“母親,我錯了,還請母親原諒,以後定不敢了。”


    雲熙見他嘴上認錯,隻怕心中還認為她回宮是最好了,於是下了一劑猛藥,道:“大郎,皇上對我隻怕很不滿了,也許心裏已經認為我是第二個武則天了。”


    李適驚訝的張張嘴,可是最終還是閉了嘴,以母親的才能,三個手握兵權的節度使都栽在她的手裏,想必和武則天也不差了吧。


    雲熙輕笑一聲,道:“放心,我沒有興趣當武則天,也沒有興趣回宮,但是我沈妍必須是皇後,死也要是皇後。”


    李適聽到前半句,漲紅了臉,感覺他一瞬間的心思好似被看穿了。他其實隻是反射性冒出的念頭,並沒有一定那麽想。


    聽完話,他為了彌補自己心裏一瞬間的陰暗,鄭重道:“我以大唐列祖列宗發誓,以後絕不幹涉母親的決定。母後也不必擔心皇後之位旁落,孩兒長大了,能且應該保護母親了。”


    雲熙瞧著他真誠的樣子,點點頭,道:“我知道你的孝心啦,隻是我仍舊要說,你是真正長大了,我放心得很,所以準備到處走走,以全我以前的夢想。”


    李適頓時眼淚都流了下來,哽咽道:“母親,你不要走,都是兒子的錯,你想怎麽樣懲罰兒子,兒子絕無半句怨言,求母親不要走。”此時他萬分後悔剛剛一瞬間的反應,這帝王心術,他學得個皮毛,卻傷害了母親,真希望剛剛什麽都沒有發生。


    以前戰亂之時,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再次見到母親,看著其他兄弟姐妹都有母親,他無數次幻想要是母親在,他是不是也會如此不顧一切的保護他呢?


    等他終於見到母親,母親樣貌雖然變了一些,可是卻和心中的母親一模一樣,她會為了他受委屈好毫不猶豫的出手,也會為了改正他的不足而狠心讓他上了戰場,而為了成就他的地位,她更是親自出手。這樣對孩子慈愛卻不溺愛、溫柔卻又勇敢的母親正是他腦中勾勒的母親樣子。


    可是如今她卻要離他而去,都是他之過。


    雲熙起身走過去,輕輕拍拍他的頭,道:“大郎,我真的累了,前半輩子顛沛流離,無數次想安穩,卻不得法,又經曆了世界最慘痛的分離和傷害,我不想再回首,還請大郎諒解。但是我保證每到一處,我會給你寫信報平安的,還請大浪成全。”


    李適瞧著他母親憂傷而疲憊的樣子,心中更痛,母親說的顛沛流離都是因為玄宗皇帝寵愛楊貴妃卻有昏庸無道,又識人不清,才造成了安祿山和史思明的反叛。他知道說先祖皇帝的錯處,不是他做後輩應該做的事情,但他的母親都為此受傷了,他還不能腹誹兩句嗎?他日後做了皇帝,定要時刻警醒,以免他的子孫受到同樣的苦處。


    而最慘痛的分離和傷害說的是父皇吧,雖然當時他還小,但是他卻記得當初母親是收拾好東西準備走的,最後卻又留了下來。父皇說母親自願留下來的,等長大之後,他仔細想了當初發生的事情,才知道這是父皇不肯帶母親走吧。因為玄宗皇帝下旨隻要李姓子嗣走,父皇選擇了拋棄母親。


    光想著他就知道母親當時是多麽的絕望,可恨當初他迷迷糊糊的,根本想不到更深處的東西。當他大些,叛軍逐漸力竭,父皇揮軍收複了東都,也沒有帶回母親。


    他問過兩次見父皇臉色不好,就以為母親是真的失蹤了。哪曾想是父皇不願意接回母親呢。當初一見麵,母親就說餘生不想再見父皇,他並沒有放在心裏。此時在知道她真是打定主意不想見父皇了。


    再想起父皇宮中還有獨孤貴妃及其他的妃子,他捏緊了拳頭,叩首道:“好,母親,你怎麽樣做高興就怎麽做。隻要母親告訴兒子你是安全的,其餘的都交給兒子。”


    雲熙笑了,親手扶起他,道:“那就又勞大郎了。也別怪我狠心,我在你身邊反而對你不好。”


    李適搖搖頭,歎了一口氣,道:“隻要母親在我身邊,哪怕要兒子的命,兒子也我所謂。”然後微微一笑:“不過母親高興就好。”


    母子倆的氣氛越發的融洽。


    李適道:“母親,到時候我把王平清留給你吧,我看你和他聊得還好,有個人陪伴總是好點的。”


    雲熙調笑道:“那可是你的親小舅子,又很忠心,回去好好培養一下,以後會成為你的左膀右臂的。我一個人很好,不需要一個拖油瓶。”


    李適隻好作罷,隨手拿起了幾首詩,道:“這是我昨夜寫的幾首詩,母親鑒賞一下。以後見母親的機會少了,還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讓母親看到我寫的詩呢。”


    雲熙:便宜大兒子,我謝謝你了。


    她奇道:“你最近寫詩不都是一直找杜司直品鑒的嗎?他如何說?”


    李適有些泱泱道:“杜司直要麽說我的詩不夠押韻,要麽說我的詩沒有深度或者雲裏霧裏不知道寫的什麽?”然後又氣憤道:“母親,你說杜司直是不是故意的啊?他嫉妒我寫得好。”


    雲熙無語的一會,終於決定挑明,不要讓這孩子一直沉浸在自戀中無法自拔。她道:“雖然我不懂,但是我看過杜司直寫的詩,的確是朗朗上口,不會寫詩的人也覺得意境悠遠。杜司直的品鑒水平絕對比我高,他竟然如此說了,大郎,你還是認清事實吧,你也許不適合寫詩。”


    然後李適沮喪得垂下頭,立即補充道:“可你是太子,日後是大唐天子,管理這麽大的大唐,不會寫詩又如何呢?詩人大唐多得是,可是大唐皇帝隻有一人啊,如果你成為古今往來的明君,在史書上也會別詩人留言多啊。”


    李適:總覺得胸口悶,不過母親是太信任杜子美,還是不信任他呢?難怪每次他拿出詩,母親都有些不願意呢。果然先前還不算打擊。算了,既然母親如此說,那就是他真的當不了詩人。那就當個好皇帝吧,至少帝王心術,杜子美可不如他。


    想到這裏,他覺得好受多了,籲了一口氣,道:“哎,我總覺得自己文武雙全呢,不過母親說得對,當個好皇帝,治理好大唐,讓百姓安居樂業,比什麽都好。”


    雲熙也終於鬆了一口氣,讓她品鑒詩詞,還不如多運行兩周天的九陰真經呢。她實在沒有這個細胞啊。


    兩人又聊了一會,雲熙起身回到自己的院子。搬了一個躺椅,坐在院子裏,看著蔚藍的天空,伸出手,喃喃自語,道:“好不容易出了圍城,我可不會再自投羅網。”


    她想了想,又叫來了黃德清。


    黃德清有些受寵若驚,以為雲熙改變了主意,他驚喜的看著她,道:“皇後殿下,您願意和奴才回長安了嗎?”


    雲熙微微一笑,道:“我不願意,但是我知道黃公公的一些事情,所以想和黃公公探討一下。”


    黃德清仔細看了看她的臉色,可是皇後一點情緒都沒有外露,他根本猜不出來她到底有什麽目的,隻能忐忑道:“皇後殿下有事請吩咐,奴才萬死不辭。”


    雲熙輕笑道:“黃公公,不要客氣,坐下說話吧。放心,我不會讓你死,還會讓你得到一個大大的好處呢。”


    黃德清越發小心,陪笑道:“殿下,奴才如今能伺候皇上和皇後殿下已經是天大的好處了,並不敢奢望更多,否則奴才也隻怕沒命享受了。”


    就先前的交鋒,他已經知道了這位皇後殿下一句話暗藏的機鋒不知道有多少,他還小心的回話,結果卻還是被套了那麽多話。這會竟然說給他大好處,他實在有些肝顫啊。


    雲熙收斂了笑容,冷色道:“那你不想好好和我談了?”


    眼看就要翻臉,此時是太子的地盤,黃德清也不敢托大,勉強笑道:“殿下誤會了,殿下請說。”


    雲熙這才緩緩一笑,滿意道:“黃公公果然是聰明人,我也一向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


    黃德清嘴裏發苦,現在他是真的見識到什麽叫冰火兩重天了,沈皇後真是翻臉如翻書啊,不,比翻書還快。他一個專業變臉的人還不如她呢。


    早知道就不攬下這差事了。本來以為他要是找到皇後,提前和皇後溝通好,那皇上那裏記他一筆好,太子殿下這邊也定會心中感激,到時候他就會成為當今皇帝和下任皇帝麵前的第一人了。就不用像李輔國、程元振那樣風光沒有多久,就身首異處。


    可此時他也不敢抱怨出口,隻是更加小心翼翼笑著,示意自己是無害的。


    雲熙看著他,道:“黃公公,你和仆固懷恩關係很好吧,是想當第二個李輔國,程元振嗎?”


    黃德清噗通跪下,道:“冤枉啊,皇後殿下,奴才不敢如此想啊,還請殿下明鑒。”


    雲熙追問道:“那是好還是不好呢?”


    黃德清見瞞不過去,隻好交代道:“我曾經為仆固將軍辯解過兩句,仆固將軍為此很感激我,其實我們並不算熟悉。”


    雲熙微笑道:“黃公公這是謙虛了,當初仆固將軍遭駱奉先駱公公的陷害,差點全家抄斬,你這兩句話等於救了仆固懷恩一家幾十口性命,即便不熟,黃公公的話,仆固懷恩也不能不聽吧。”


    黃德清大汗淋漓,這事知道的人其實不多,駱奉先因為覺得丟臉,還特地封口了呢,他確信並沒有傳出宮。自然這也是於他有好處的。一來仆固懷恩這個當事人早就知道了,傳不傳開無所謂;二來朝中大臣對李輔國以宦官之身插手朝政很不滿,一直壓抑著再次有太監當權,他要是出了頭,說不定就被當成出頭鳥了。


    可是這麽嚴密的管控下,皇後殿下還是知道了。看來太子殿下對皇宮的掌控力比他想象中更要厲害。


    他叩首,道:“殿下有事請吩咐,奴才絕對服從。”


    雲熙抬抬手,道:“我就隨意和黃公公探討一下,黃公公不必如臨大敵的樣子,放心,你前頭有駱奉先擋著呢,你不會有事的。”


    看他的神色隻怕她想歪了,他肯定以為他的消息來自李適,隻是這消息卻是她的記憶加上分析而來。但她也懶得解釋。


    她頓了頓,又道:“黃公公,駱奉先看起來會成為第二個李輔國,可是太子可不是皇上,你們呢,如果真的動了歪腦筋,那是老壽星上吊-活得不耐煩了。不過我也不要求你做多少,你寫信叫仆固懷恩安分守己,別想著做又一個田承嗣,另外你替我在皇上麵前說,就說……”


    她冷然道:“就說我得到了安祿山的寶藏,還有一些大唐的秘密,比如馬嵬坡之變,要是我死了,這寶藏暗無天日不說,馬嵬坡之變的秘密也會立即大白於天下。我呢,也不要別的,隻要皇上繼續找尋我,繼續癡情於我,等我死了,我就把寶藏秘密說出,另外一個秘密我會帶走。”


    黃德清有些心癢,連他聽著這番話都動心又惶恐,皇上隻怕更是明白。聽說皇後殿下當年恨得安慶緒的寵愛,知道這些消息也不驚奇。不過馬嵬坡之變之後,很多人都被殺了,秘密也隻有先帝和皇上知道了。不過對於秘密他是不好奇的,在宮中這些年,是知道得越少越活得長。但是寶藏的話,他至少能有機會分一杯羹吧。


    不過仆固懷恩和田承嗣有什麽關係?仆固家為了大唐征戰,子弟幾十人為國殉難,可謂滿門忠烈,怎麽會成為又一個謀逆的田承嗣呢?謀逆,不會吧?


    他的冷汗頓時下來了,也顧不得想寶藏,趴在地上痛哭流涕道:“殿下,奴才真的和仆固懷恩不熟啊,他的任何行動都和奴才無關。”


    雲熙見他終於真誠了,開心笑道:“熟不熟不是我說得算,要是把你們之間的書信交到皇上手裏,你說他信不信呢?”


    黃德清偷瞟著雲熙的臉色,嘴強道:“殿下,您別詐我,我和仆固將軍可沒有什麽書信來往?”


    他才剛到東都,先前離開長安的時候也是偷偷啟程的,馬不停蹄的趕路,即便太子得到消息也絕對不可能比他快。且他見到太子殿下的時候,他驚訝的神色絕對不是作偽。


    那麽隻有一個可能沈皇後在詐他,讓他替他辦事罷了。


    雲熙挑眉,道:“剛剛還說你聰明呢,這會就裝傻嗎?放心,證據呢,我會好好保存,你要是不相信就請便吧。”


    黃德清此時進退兩難,再次後悔為什麽接了這差事,一定當時腦子進了豆腐渣了。也不想想沈皇後經過了安慶緒、史思明兩個殺人如麻的逆賊之後,還能安然且悄無聲息的潛到太子身邊,這是一般人能做出來的事嗎?且田承嗣、李寶臣、李懷仙三個安史舊部節度使據說也是這位做計劃並親手幹掉的。


    他聽到這消息當時就應該折返回去了。可卻因為心裏的那點僥幸心裏,讓他淪落到任人宰割惡的地步。


    要是皇後詐他的,他主動說反而是個把柄?可萬一這個把柄真的被皇後拿到手呢。一不小心不光是人頭落地,還有可能滿門抄斬。他老子娘即便再對不起他,又最不受寵的他送入宮裏淨身,可到底是他的親人,他不願意看他們送死。


    雲熙也不做聲,看著她糾結,她本來想了好多法子,等黃德清來了,她就決心用這個法子,一勞永逸。人心的貪婪和人心底的陰暗,會讓李豫腦補出很多。到時候她死了,他發現他詐她也沒有辦法了。唔,她這就是傳說中的空手套白狼吧。


    是的,她利誘威脅李豫的兩個秘密,都是她通過各種信息收集後總結出來的。安祿山父子當初搜刮了多少的金銀珠寶,原主記憶都是有的。可最後又轉到史思明身上去了,原主根本沒沒有來得及套史思明的話,就煙消雲散了。她自然就更不知道了。


    至於馬嵬坡之變,原主的記憶中安慶緒曾經說過一句話:“大唐的皇嗣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自己都不想要江山,我還有什麽好客氣的。”


    通過這話,她猜測先帝或者說李豫和安祿山也許私底下一定有聯係,這聯係也許讓先帝成功逼迫了玄宗退位,正好她似是而非的言語最有效了。至於先帝或者李豫是不是以退為進,隻怕也沒有多少人在乎了。


    她是做了好幾種兵棋推演,才發現這種最好,且還有黃德清佩服呢。


    黃德清瞧著雲熙氣定神閑的樣子,終於下定決心,道:“是,奴才以後定唯殿下馬首是瞻。“


    雲熙親自扶起他,笑道:“放心,我也不是白用你,如果你有解決不了的難事可以告訴我,我會替你想象辦法。”


    黃德清心中鬱鬱,根本提不起精神來,但還是彎彎嘴角,道:“是,奴才知道。”


    雲熙道:“你別不相信,我能幫上你,不過要是事情不急,你就去找獨孤貴妃吧。”


    獨孤貴妃竟然和沈皇後結成了同盟?這,他聽錯了吧?可這句話是很容易被拆穿的,沈皇後如此聰慧,自然不會撒如此不值得的謊言。再說她要他辦的事情都要到長安才能辦呢。那麽唯一的事實是皇後說得都是真的。


    看著雲熙笑盈盈的臉,他吞吞口水,真心拜服道:“殿下,奴才一定替殿下辦好事情。隻是仆固將軍那邊真的會謀反嗎?”


    雲熙道:“我隻能說他現在和吐蕃走得太近了。“


    黃德清聽到這裏,哪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仆固懷恩本身是鐵勒人,又被駱奉先陷害了一次,也許讓他看清楚了皇上心裏的疑心病吧,先下手為強也是可能的。


    他額頭發汗,道:“還請殿下救救仆固將軍,他這人除了貪財,有些軸以外,對大唐絕對是忠心耿耿的啊。”


    雲熙笑道:“這就是我願意和黃公公合作的原因,相比李輔國、駱奉先,你至少還有為國為民的良心。”


    黃德清鬆了一口氣,偷偷拭去手心的汗,笑道:“謝皇後殿下誇讚,奴才雖然是無根之人,但是卻也是知道忠君忠國道理的。”


    他又見雲熙神色好,就知道她心情不錯,立即道:“殿下,奴才想馬上起程趕回長安,辦好殿下的事情如何?先前殿下提的要求,奴才已經派人快馬加鞭送給皇上了。奴才快點趕回去,也好和皇上奏對。”


    難怪是李豫身邊得寵的太監呢,就這份察言觀色、琢磨人心的本領,黃德清也是一個人才。


    雲熙點點頭,道:“那就勞煩黃公公了。”


    黃德清回到長安之後,立即接到一封手抄信件,正是他寫給仆固懷恩的,頓時無比慶幸自己識時務了。而仆固懷恩被沈皇後抓到了把柄,隻怕也是和他一樣,隻能成為棋子啦。那他還是乖乖聽話吧。


    而李豫聽到黃德清的匯報,氣得把禦書房能砸的東西全部都砸了。安祿山的寶藏雖然很誘人,但卻比不上馬嵬坡的秘密。看來沈氏很得安慶緒歡心,他竟然將這麽秘密的東西都告訴她。


    當時先帝為了大唐江山,咳咳,絕對不是會了逼迫玄宗皇帝,和安祿山有過聯係,但這也是緩兵之計啊,迷惑安祿山的,可沈氏的話就難聽的,也不是人人都知道緩兵之計的。到時候宗族興師問罪,他這個皇帝都得吃瓜落。


    想了三天,他決定親自去見見沈妍。


    誰知等他趕到東都的時候,沈妍竟然已經離開了,連太子都不知道下落。他隻好作罷,親自帶著太子回宮。


    然後臣子比如仆固懷恩上折子要求給沈氏表彰,理由是沈氏賢惠。天知道她有什麽賢惠的。回到後宮,他的心腹太監黃德清和貴妃竟然也請求給沈氏表彰。


    他隻覺得他們都瘋了。更讓他崩潰的是太子也跟著要求,於是大部分大臣自然跟隨,最後連他自己都覺得已經失蹤很多年的沈妍的確是賢後了。


    他最終還是親自下旨給皇後表彰,永久列享皇族香火。


    而雲熙接到賢後的聖旨之後,正在蓬萊島新建花神寺廟。她也隻是看了一眼,就直接燒掉了。李豫的任何東西她都懶得留。


    這幾年她每到一處就在偏遠地方建一個寺庵,這樣可以讓沈妍這樣的姑娘能夠落腳。這其中她還遇到了當初從魏明手底下求出的姑娘,那姑娘太過貌美,即便成親了,男人也保不住,甚至還生出將她賣給達官貴人的想法。


    姑娘索性就在庵裏出家,因為花神庵有太子殿下親自放話保護的,也沒有多少人敢打主意。那姑娘念著佛經,倒是喜歡上了,隔幾年雲熙再見到的時候,她已經是主持了,且救了好些和她同樣經曆的姑娘。讓她們各自找到自己想要的生活。


    看到這些,她很欣慰,也算是她為原主做了一些事情。這次的任務對她來說是最愉快的,她第一次當了一個背包客,把任務的世界走了一個遍。


    在路途中,每當她要離開後才給李適去一封信,李適在朝中的位置已經穩如磐石了,李豫想廢他也不是不可能了,她很放心。


    後來她重新回到東都,竟然無意中發現了當初她詐李豫用的安祿山的寶藏所在地,正是當初她第一次躲避時候的山洞,那個時候她隻想要生存,哪裏會研究山洞的構造啊。結果懷舊之旅,竟有了意外的發現。


    她立即通知了李適。這也是她幾年後再次見到李適。當然他身後跟著一個拖油瓶王平清。


    李適偷偷的把寶藏拖走之後就回長安,可是王平清死活不肯走,還說什麽哪怕他們年紀差很大他也無所謂,他願意效仿漢哀帝劉欣和董賢。


    雲熙囧了,關鍵她不願意啊,於是道:“要是和我在一起,即便九族被誅你也願意?”


    王平清愕然道:“怎麽會誅九族?”


    雲熙微微一笑,道:“因為我是太子的親生母親,沈皇後沈氏啊。”


    王平清這次是真的驚住了,後來就默默的跟著李適回去了。


    雲熙繼續行走,直到大曆十四年伊始,她就覺得身體開始衰弱,想必是李豫不行了。於是她買了一輛馬車,快速的回到了東都,通知了李適。


    李適倒是來了,隻是他身後跟了一輛豪華的馬車。


    雲熙一看李適愧疚的臉色就知道李豫竟然跟來了,她對他說:“我說不見便不見,大郎保重,做個好皇帝吧。”說完閉上了眼睛。


    李豫拖著病重的身子,伸手摸著她的臉,喃喃道:“為什麽我要現在才記起來呢?”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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