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陰陰的,和白淩此時的心情有點像。


    喪失記憶後,她第一次做個不負責任的媽媽,把女兒托付給朋友照顧,自己一個人跑到外頭遛達……


    不對,遛達這個說法並不正確,她人雖然是在外麵,但卻不是漫無目的的亂走亂逛,而是因為在跟蹤某人,才會在大街小巷裏轉來轉去的。


    自從那天晚上之後,她一直很在意老公不讚成的真正原因。所以她最近總是會偷他的行事曆和手機來看,想知道他打算用哪天去找那個女人解決這件事。


    當然,她也知道這個做法不見得有效,因為不是每個人都會把自己的計劃寫在行事曆或記在手機裏。


    果然,除了工作上的事外,塗聖的行事曆上什麽都沒寫,可是也因此讓她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除了假日外每天都工作滿檔的他,竟然今天一整個下午都沒會要開或者是沒手術要做。


    有問題,絕對有問題。


    所以,她打電話到醫院假裝要預約今天的門診,卻發現他今天調休了半天,但卻沒有跟她這個老婆說,讓她真的不知道該怒還是該悲。


    不過話說回來,她老公向醫院調休半天,目的就隻是為了在街上亂逛嗎?


    “出來了,出來了,白淩姊,你老公出來了!”


    沒錯,她並不是自己一個人,身旁還有個古道熱腸、不請自來的幫手習小羽。


    “小羽,你的反應不要這麽大,這樣是很容易引人注目。”白淩非常無奈的第一百八十次提醒她。


    “好啦。”習小羽第一百八十次答應地,話才剛說完,就又急急忙忙的拉著她一路閃閃躲躲的跟在塗聖後麵,讓她隻能無奈的歎息。


    “白淩姊,你老公到底要去哪兒啊?他到底有沒有和那個女人約呀?”躲在移動看板後的習小羽問道。


    她們從他離開醫院後開始跟蹤,都已經在他後頭跟了快兩個小時了,不是見他進書店,就是進精品店逛,壓根兒就沒見他走進咖啡館這類適合坐下來談話的商店,他莫名其妙的行徑真的很讓人摸不著頭腦。


    “就是不知道,我才會想跟蹤他啊。”


    “呃,這樣說也對,可是他到底要逛到什麽時候呀?一個大男人這樣逛街真的很奇怪耶。”


    白淩完全無言以對。


    “我看我們要不要換個戰術?”習小羽眉頭輕蹙,以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看著前方。


    “換什麽戰術?”


    “就是由我上前去——”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剛才問她換什麽戰術的聲音並不是白淩的,而是一個她避之唯恐不及的男人的聲音。


    是她耳朵出問題,聽錯了嗎?


    她想回頭證實,卻完全找不到回頭的勇氣,隻有一股迫不及待想逃跑的力氣。


    “白淩姊,對不起,我先走一步。”習小羽丟下這句話,然後一鼓作氣拔腿就跑。


    “小羽!”白淩驚愕的叫道,卻叫不回早已以跑百米速度一溜煙跑得不見蹤影的她。而緊跟在她身後,一樣眨眼間消失不見的人,不是衛晟是誰?難怪小羽會跑得這麽快了!


    “她逃不了的,一旦衛晟下定決心要追的人,沒人逃得了。”


    突如其來從她身後冒出來的聲音,讓白淩渾身一僵,瞬間也產生了一股想要拔腿逃跑的衝動。


    “老公,你……你怎麽會在這裏?好……好巧喔。”她緩慢地轉身,尷尬的微笑。他是什麽時候來到她身邊的呀?剛才他不是還在距離她們至少有一百公尺的前方嗎?


    “為什麽要跟蹤我?”


    啊啊啊,真的被他發現了!


    “你、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發現的?”她結巴的問。


    “離開醫院以後。”


    那不是從一開始就發現了嗎?怎麽會這樣?白淩簡直是欲哭無淚。


    “所以衛晟是你叫來的?”


    他毫不內疚的點頭,然後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再次問:“為什麽要跟蹤我?”


    “因為……”她突然好希望小羽現在還在身旁,因為憑小羽的個性,一定會理直氣壯的替自己回答這個問題。


    “因為什麽?”


    因為你有事瞞著我,因為你不讓我和那個女人見麵,因為你休假竟然沒有告訴我。白淩在心裏回答著,但是這三個答案裏,有兩個都是她自己猜測的,沒有證據不能亂說,所以——


    “那你為什麽休假沒告訴我?”她問道。


    “那是因為我有事要辦。”


    “什麽事?”


    “是我先問你問題的,是不是應該要由你先回答?”他挑高眉頭,目光銳利的直視著她。


    白淩眼神閃爍,不知所措,看起來有點可憐。


    塗聖倏然輕歎一口氣,不再逼她,牽起她的手,帶著她慢步往前走。


    初春的陰天雖然有些涼意,但幸好今天風不大,隻要衣服穿得夠保暖,逛起街來也是挺舒服愜意的。


    “你是懷疑我背著你在外麵亂搞,所以才來跟蹤我的嗎?”他開口問道。


    她一愣,立刻抬起頭來瞪了他一眼。“才不是!”


    “是嗎?”


    “你不相信我說的話?”她露出一副如果他敢不相信她的話,就要和他打架的凶悍神情。


    塗聖微微一笑,然後突然開口道:“你想知道我在辦什麽事嗎?”


    “當然想,你要告訴我嗎?”她露出—臉覬覦的表情。


    “我在準備禮物。”


    “準備禮物?”她呆了一下,“什麽禮物?”所以他剛才才會又逛精品店又逛書店,就是不進咖啡館或餐廳嗎?


    “你知道明天是什麽日子嗎?”他微笑的凝望著她,不答反問。


    “明天是什麽日子?”


    “我們倆第一次結婚滿五周年的日子。”


    “啊?”她驚訝的瞠圓了雙眼,完全沒想過他說的禮物,是要準備給她的!


    結婚滿五周年呀,過去的記隱她全都忘了,而且聽說五年裏他們分開超過了一半的時間,她還真的從沒想過他會記得這種日子,她真的好感動喔!


    “老公,謝謝你。”


    “一句謝謝就想打發我呀?”他表達出強烈的不滿。


    她嬌嗔的說:“那你想怎麽樣?”


    “吻我一下。”塗聖指著自己的嘴巴。


    “在這裏?”白淩轉頭看向人來人住的四周,愕然叫道。


    如果是在家裏或其他隻有他們兩人在的場所,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送上香吻,但是在這裏就不行,她的臉皮不夠厚啦!


    “這裏有什麽問題嗎?”


    “這裏人這麽多。”


    “但我又不是要你去吻他們。”


    她瞪他。


    他忍不住笑了出來。“好吧,這個吻就暫時欠著吧。”他說得好像自己有多寬大似的,接著問:“你想要什麽樣的禮物?”


    “什麽?搞了半天,你連禮物都還沒買呀!”她雙眼圓瞠,嘴唇嘟了起來,“你在耍我呀?”


    覺得她的反應真是既好笑又可愛,塗聖又笑了起來。都已經是三十歲的女人了,她怎麽還能夠這麽可愛呀?


    “我本來是想給你一個驚喜的,誰知道有人鬼鬼祟祟的跟在後頭,讓我都不能專心挑禮物。”他似笑非笑、意有所指的朝她挑眉道。


    “所以都是我的錯就對了?”


    她嬌嗔的模樣讓塗聖再也忍不住的倏然將她擁進懷裏,然後傾身給了她一個熾熱的吻。


    白淩嚇得渾身僵硬,呆呆的被他吻了一會兒,才滿臉通紅、反應遲鈍的動手將他推開。


    天啊,他竟然在人來人注、眾目睽睽的大街上吻她,他真的是……


    噢,好丟臉、好尷尬、好害羞、好……哎喲,她沒臉見人了啦!


    “你還沒告訴我,你想要什麽禮物?”他微笑的伸手,拾起她酡紅的美麗臉龐,溫柔的凝望著她,一點也不在乎自己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


    他不在乎,可是她在乎呀!


    “快走。”白淩壓低聲音道。


    “什麽?”


    “快走啦!”不管三七二十一,她緊緊地扣住塗聖的手,然後低著頭,飛也似的逃離現場。


    她以後再也不敢再到這裏來了啦!


    坐在咖啡館裏,白淩將額頭抵在冰冷的玻璃桌麵好久,這才慢慢地讓發燙的臉逐漸恢複正常溫度。而那個害她差點腦溢血的家夥,竟然還好意思露出一臉幸福的微笑,坐在她旁邊喝咖啡、吃蛋糕,連半點反省的跡象都沒有,讓她看了就有氣,忍不住抬腳踢了他一下。


    “幹麽踢我?”塗聖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愕然的轉頭問她。


    “因為想踢就踢,不行嗎?”她抬起下巴,蠻橫的回答。


    塗聖呆愣了一下,看著她一臉“我就是這樣,你想怎樣”的刁蠻表情,突然大笑出聲,愉快的笑聲立刻引來店裏所有人的注目。


    一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白淩頓時又臉紅了起來,她先向四周尷尬的點頭致歉,然後伸手搗住他的嘴巴。


    “別笑了,你在笑什麽啦?可惡!”


    “你好可愛,老婆。”塗聖將她的手拿開,含笑對她說。


    “你在說什麽啦?”她羞赧的低聲叫道。


    “幹麽不好意思?”


    “我哪有?”


    “沒有嗎?可是你的臉好紅,紅得像蘋果一樣,好可愛。”


    “你不要再說了啦!”白淩伸手捧著自己發燙的臉頰,又羞又窘的嚷著。


    “好可愛。”他又說一次,然後迅速傾身吻了她一下。


    她被嚇了一跳,反射性的立刻轉頭看向四周,還好之前凝聚在他們這邊的目光都已經轉移,沒人注意到剛才那令她害羞的一幕。


    她這個老公也太隨心所欲、目中無人、臉皮厚到可能連子彈都打不穿吧?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盡做些引人注目的舉動,而且完全不知羞,害她這個被迫的共犯都想挖個地洞把自己給埋了,羞得沒臉見人呀!


    想到這兒,她忍不住再度抬腳踢了他一下。


    他瞠眼看她。


    “閉嘴。還有,你要是敢再大笑出聲引人注目,你就完蛋了!”她拿出河東獅吼的凶悍態度,先發製人的警告他。


    塗聖隻好悶笑。


    不理會他的笑不可抑,白淩逕自喝咖啡、吃蛋糕,自己的蛋糕吃不夠,又毫不客氣的把他的也端過來吃掉。


    等她吃飽喝足,而他也終於笑夠了之後,她決定繼續先前在街上未完的話題。


    “你剛才問我想要什麽禮物對不對?我要什麽禮物都行嗎?”她看著他問。


    塗聖微笑點頭,滿臉寵溺。


    “我要的禮物是——”她接著嚴肅的說:“請你老實告訴我,為什麽你不希望我和趙心婷的姊姊見麵,你隱瞞了什麽事實沒告訴我?我要知道實情,不要瞞騙我。”


    笑容在一瞬間從塗聖臉上褪去,他皺起眉頭,看著她的臉上有著懷疑、為難與猶豫不決。


    他沉默了一會見,開口問道:“你為什麽會覺得我有事沒告訴你?”


    “因為你不讚成我們一起去找她的態度太過強硬了,感覺就好像害怕她會說出什麽我不知道的事實或秘密一樣。”她沉靜的看著他。


    “你即使是失去記憶,觀察事情的態度還是那麽敏銳、謹慎。”塗聖苦笑。


    “所以你真的有事瞞我,沒有老實的把一切都告訴我,對不對?”


    看樣子是無法再否認了,他歎氣的回答,“對。”


    “我要知道你沒告訴我的那些事。”她堅定地看著他。


    “在我告訴你一切事實之前,我必須再說一次,那不是你的錯,所以我不希望你再把責任住自己身上攬,聽清楚了嗎?”他抓住她的肩膀,語氣認真而嚴肅。


    “所以,趙心婷的自殺其實跟我有關?”他這種說法讓她不由自主的往壞處想。


    “那不是你的錯。”塗聖再度強調。


    “我要知道事情原委,告訴我,老公。”


    看著白淩義無反顧的堅定神情,他再度歎口氣。終於將隱瞞她的那部份緩緩地說了出來。


    “當年在我拒絕趙心婷之後,她其實並沒有馬上死心,反而還找你談判,希望你能看在她可能不久人世的情況下,同情她一下,讓她能夠擁有被愛的感受,但是你卻告訴她,愛情不是同情的禮物。我認為你的做法一點也沒錯。”


    “所以,她是因為我的拒絕,才會從醫院頂樓跳樓自殺?”白淩忍不住插嘴問道。


    “我從不認為是如此。”他深深地看著她,搖頭,“但是你卻為此事自責不已,甚至說出如果你當初答應她,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的話,讓我聽了很生氣。”


    “那陣子為了這件事,我們鬧得不太愉快,我很氣你竟然有想把我讓給別人的想法,而你則為了自責與我們之間的關係愈來愈糟而得了憂鬱症。你愈來愈不快樂,常常為了一件小事就不開心。”


    “那陣子你常常對我說,我根本就不關心你也不愛你,滿腦子隻有工作,而我卻認為你根本就是在無理取鬧。後來我才知道,其實你並不是無理取鬧,你一直想和我溝通,一直在向我求救,但我卻自私的隻顧自己的感受,直到你死心,對我提出離婚的要求時,我還是執迷不悟。”


    “我從不懷疑自己愛你,但是我卻完全不懂得付出與關心,加上又太過自大和自私,才會讓我們的婚姻禁不起外來的一點波瀾就潰散瓦解。”說到這兒,他帶著深重的自責與歉意對她說:“對不起,老婆。”


    “過去的事我都已經忘了,現在我隻知道你對我有多好、有多愛我。”白淩握住他的手,凝視著他,輕聲說:“你之所以不讓我和趙心婷的姊姊見麵,就是不想讓我知道其實趙心婷在跳樓自殺前,曾和我見過麵?”


    塗聖點頭。“除此之外,我更不希望讓你遭受到無故的責罵,趙心玲是個有點蠻不講理的人。”


    原來他會欺瞞她,全都是為了她好。


    “謝謝你,老公。”她輕輕地說。


    “我會去找趙心玲談一談,把這件事徹底解決,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你不要和她有所接觸,好嗎?”他伸手將她擁進懷裏,以微憂的神情低頭望著她。


    “好。”為了不讓他擔心,白淩點頭應允。


    “另外關於趙心婷自殺的事——”


    “我不會想太多,更不會再為它自責,讓你替我擔心。”她對承諾。


    “真的嗎?”塗聖的表情說明了他還是有點擔心。


    她點頭,握住他的手也在一瞬間縮緊,說明了她的堅定。


    “如果當年我們倆真的有對趙心婷做錯什麽事的話,在經過這些年的分離,我想也夠贖罪了,我不會再胡思亂想了。”她向他保證。


    塗聖一瞬也不瞬的直視著她的雙眼,想從她的眼神確定她是在安撫他,還是真心這樣想,卻發現在她清澈明亮的眼中,真的沒有一絲動搖或猶豫,有的隻是強韌的堅定,以及對他的深深愛意。


    “你長大了。”他感歎的說。


    “什麽?”莫名其妙的一句話,令她呆愣的問。


    塗聖倏然輕笑一聲,“老婆,我今天有沒有跟你說我愛你?”他擁著她,柔情的問道。


    “你怎麽突然把話是轉到這裏來?”她覺得奇怪的皺起眉頭。


    “有沒有?”他纏著她問。


    “有啦。”被他纏得受不了,她露出一抹嬌羞的神情,迅速的回答。他每天早上要去上班之前都會跟她吻別,然後再送上一句我愛你,還明知故問!


    “沒關係,那再說一次好了。我愛你,老婆。”他深情款款的吐露愛語,然後又想傾身吻她。


    “喂,別鬧了,人家在看我們了啦。”她急忙伸直手,抵在兩人之間,低聲叫道。


    “給他們看。”他把她的手拿開,再度將她拉進懷裏。


    她左閃右躲的動作,反而讓他們倆成為店裏注目的焦點,白淩警告的對他說:“喂,你再這樣我要生氣嘍!”


    不想真的惹她生氣,塗聖隻好停下竊吻的舉動。“為什麽你這麽在意別人的眼光?”


    “這是人之常情好嗎?隻有你的臉皮特別厚,才會不在意。”她白他一眼。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們換個地方好了。”他說著就將她拉了起來,同時還拿起她的皮包和桌上的帳單。


    “換地方?換去哪兒?”她茫然不解的問。


    “妍妍現在在哪兒?”他不答反問。


    “在家裏。”


    “誰在照顧?”


    “力雅和芷翎。”


    “那就沒問題了。”他點頭,從皮夾裏抽出錢來付帳。


    “沒問題那要做什麽?老公,我們到底要去哪裏呀?”白淩一直等到走出咖啡館之後,才再度開口詢問。


    塗聖突然靠向她,然後低沉、緩慢地在她耳邊輕吐出兩個字,“賓館。”


    “啊?”


    “我想愛你。”


    她瞬間與他拉開距離,感覺一股燥熱不斷地往臉上湧去,她紅著臉斥責他,“別亂開玩笑啦。”


    “我是認真的,到那裏我可以任你蹂躪,隨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喔!”他再度傾身將嘴巴貼到她耳邊,一邊對著她敏感的耳朵吹氣,一邊用曖昧的語氣對她說話。


    “別說了!”她搗住耳朵叫道。


    “你的臉好紅。”


    她立刻改搗臉。


    “你在想入非非對不對?”


    “我哪有!”


    “沒有嗎?你整張臉,連耳朵、脖子都紅了。”


    白淩渾身一僵,這下真不知到底該搗臉、搗耳朵,還是搗脖子了。


    他真的很可惡耶,明知道她臉皮薄,竟然還這樣逗她!她惡狠狠地瞪他,怎知他卻愉快的大笑出聲,簡直可惡透頂了!


    然而最可惡的是,塗聖竟然真的不是在開玩笑,說要去賓館不是為了要逗她,而是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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