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拍太用力,手好痛……


    柯美杏睜開眼睛——媽啊,這什麽鬼地方?


    破廟?


    是破廟吧,掉漆的柱子,長滿蜘蛛網的神像,被掀掉一部分的屋頂,但她怎麽會在破廟裏?


    幾點了這……咦……嗯……對了,她穿越了,柯美杏已經是前生,她現在是喬翠喜。


    她是喬家嫡長女,嫁給平海侯世子為妻……那陸蔚英人呢?


    對了,他們墜崖了……痛痛痛——


    她一邊嘶嘶吸氣,一邊想辦法爬了起來。他人呢?


    到底是有人救了她,還是他把她拖過來的?


    外頭還下著雪,幸好她沒有因為馬車上有暖石就把貂裘脫掉,不然現在隻怕要凍成冰柱了。


    喬翠喜一拐一瘸的走到門邊,隻見雪還是很大。


    這是……是在崖底吧,抬頭望上去,原來,她從那樣高的地方掉下來,半壁山蓋著厚雪,不遠處有一條河——


    然後她看到陸蔚英了,蹲在河邊不知道在幹什麽,其實也隻是一個背影而已,但瞬間她覺得眼眶發熱。


    他們都還活著!


    馬車墜落時,他緊緊抱著她——說她不象話也好,但那個瞬間,內心真的很粉紅,隻想著,若能活,肯定要回應這老成少年的心意。


    就算他是因為她身分低微求娶也沒關係,重點是他喜歡自己嘛,至於高門大院的將來事情,也不用想那麽遠,或許她能把他教育得接受她的價值觀,但也說不定她自己會得斯德哥爾摩症候群,接受了這時代的一切。


    她知道他喜歡自己,可一直以為他隻是對自己有好感,沒想過在這麽危急的時候,他竟然沒拋下她。


    任何人在這種時候選擇獨自逃生,都是正常的。


    所以陸蔚英真的很不正常。


    但這個不正常的人,卻讓她覺得心很軟……而且好像……住到了自己心裏……


    她連忙張嘴想喊,但胸口卻是一陣疼,隻能咳出幾聲。


    男人耳朵很靈,那麽遠的距離居然也聽到了,大喊了一聲,“別過來。”


    女人乖乖的等著。


    等他走近,她這才發現他袍子幾處有血,手上雖然洗過,但還是隱隱有血色,背上包袱似乎包著一個可疑的東西,濕答答。


    “你、你受傷了嗎?”沒道理啊,她都隻有屁股痛跟腳疼而已,他不可能受傷的吧,而且看他走路的樣子也不像。


    “沒事。”他把可疑包袱往地上一摔,“你呢,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屁股痛這種事情實在不好意思說,於是她選擇性的報告傷勢,“腳疼,你把我拖進來的?”


    “當然是我。”他一臉奇怪,“馬車上就我們兩人,還是你醒來有看到誰?”


    “沒有沒有。”跟心門外的人講話很輕鬆,但跟心門裏的人講話會有點緊張,“你剛剛在做什麽?”


    “割了點馬肉做糧,這地方不能過夜,你醒了就好,得馬上走。”


    馬肉?馬摔死了,還是他把馬宰了?慢著,喬翠喜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車夫跟伍光宗呢?”


    拜托,千萬是在遠一點的地方割馬肉,別死。


    “不在,應該及時跳車了。”


    喬翠喜呼了一口氣,“那就好。”


    “你倒有心情關心別人?”


    見他神色不善,她連忙補充,“總是人命嘛,伍小娘子剛剛有孕,車夫也有妻兒,若是他們不在了,家人不知道多傷心。”


    男人似乎接受她這解釋,“過來。”


    女人乖乖過去。


    男人把馬肉包袱讓她提著,接著背對她,“上來吧。”


    她屁股痛得很,腳踝也是抽痛中,根本沒辦法走路,但又有些擔心,“你真不要緊吧,從那麽高的地方跌下來,胸口沒有悶?腳沒有痛?”


    見陸蔚英瞪了她一眼,她立刻不說話了,乖乖爬上他的背。


    寬寬的,雖然穿著冬衣,還是能感覺得到肌肉的結實,在他的背上很舒服,“這附近有村子嗎?”


    “不知道,但我記得附近有一處果林,那裏裏肯定有農忙時過夜的地方,此時隆冬,果樹皆枯,不會有人在。”


    “你真聰明。”


    男人一怔,“你怎麽……”


    “我們現在開始可是過命的感情了,世子爺。”喬翠喜調整好心情,語帶調戲的說:“你對我好,我知道的,我現在開始也想對你好了,你說好不好啊?”


    “胡鬧。”


    “好不好嘛。”用手輕敲他的肩膀,她突然間想到,哎,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撒嬌啊。


    她都沒撒過嬌,原來是這種感覺。


    哈哈哈,她從今天開始也是跟男人撒過嬌的人啦。


    摟著他的肩膀,她問道:“將來把虎符還回去之後,侯府也不能住了吧,我們到時要去哪裏?還是住在京城嗎?或者去別的地方?”


    今天之前,她沒想過“以後”。


    新婚時,她覺得陸家過幾年會休了她,後來雖然感到他對自己態度轉變了,但也沒想過要一直跟他當夫妻——


    官家成平民,或者平民因罪入獄,這種關係到生活階級的重大改變,按照大黎律法,是能提出和離的。


    原本打算陸家一旦交出虎符,她就打包回喬家繼續當大小姐,故對陸家的以後,完全不關心,但現在當然不同,不但得好好問清楚,還得提出意見修正修正。


    “沒想過去哪裏,有銀子,去哪裏都不是問題。”


    喬翠喜噗哧一笑,也是。“那二房呢,不可能不管他們吧,祖母會難過的。”


    “他們若是安分,跟著大房倒無所謂,隻是那姚氏心比天高,宋氏也不安分,隻怕到時候他們會想留京,甚至自請襲爵也未可知。”


    “不會吧,你甩了燙手山芋,他們還特地去皇帝跟前撿回來?傻子都知道別撿人家不要的東西。”


    “權貴迷人,京中想不開的又豈止是他們,看在同支血脈的分上,該提點的爺自會提點,但若是二房不聽,也沒辦法。”


    喬翠喜將下巴靠著他寬厚的肩,心想也是。


    每天早上去陸老夫人房中盡孝,丫頭端茶時,那一聲聲“夫人請用茶”、“少夫人請用茶”、“二太太請用茶”、“大奶奶請用茶”,真是赤裸裸的階級劃分,夫人活生生高了幾個檔次,以現實麵來說,如果她不高興,還能讓姚氏這個長輩跟她下跪呢,因為她是官夫人,而姚氏隻是民婦。


    一樣是陸家女人,一樣是嫡子正妻,姚氏跟宋氏要是能甘願,那才奇怪。


    “母親有沒有跟你提過許家表妹的事情?”


    “三王爺的兒女甚多,哪個許家表妹?”許氏出身雖是三王爺府上的嫡出郡主,但三王爺實在太好色了,侍妾一堆,兒子女兒加起來二十來個,幸好皇家賜田不是生越多領越多,而是固定頃數,不然孩子多成這樣,三王爺早被皇帝去勢。


    “說是雲初郡王的女兒,許詩冬。”


    “原來是詩冬表妹,怎麽了嗎?”


    聽到“詩冬表妹”這四個字,心裏有點不太爽,但聽到“怎麽了”,莫名又覺得他們兩人好像不太熟,“母親跟我說過,許詩冬年方十五,還沒說親,等夏天的時候,希望能讓她過門當平妻,一來給開枝散葉,二來也是給她做個伴。”


    男人笑了出來,“你是摔糊塗了,前幾日不是說過,怎麽又提了一次?”


    唉,那就是前幾日還沒墜入愛河,婆婆交代的事情傳達一下而已,但現在墜崖的同時也墜入愛河,她當然不願意了,也是自己性子急,當天聽到,當天傳達,早知道憋著,別讓他知道有人等著進門。


    妻妾製度好討厭,但又不能避免。


    是,說句不害臊的,等她懷孕,他一定會有平妻、貴妾,好負責給他暖床。


    但如果她不懷孕,能一直給他暖床,他也會有平妻、貴妾,好負責給他開枝散葉。


    不管她能不能生,一定會有姊姊妹妹,而且會越來越多。


    唉,不想了。


    天這麽冷,隻怕再一兩個時辰就要日落,還是先想想今天晚上要怎麽過吧——


    果林的確會有農忙時的住處,但果林很大的呀,如果不是農夫,根本不知道小屋在哪個方向,隻希望陸蔚英的直覺準一點。


    雪花飄得看路都不清楚,天氣太冷,風這樣大,即使是他檔在前頭,她都感到寒意透骨,得有屋子才能活命。


    不得不說,陸蔚英當年能以十四歲的稚齡剿了水匪,還真的不是幸運,他野獸般的直覺太厲害了。


    進了果林,他就是低頭走,她也不敢吵他,然後默默的,她就看到不遠處有個點點,隨著越走越近,那點點越來越大,真的是間小屋子啊啊啊啊——


    門隻是用拴子拴住,因此一拉就開,屋子裏有張通鋪大床,桌子跟幾張椅子,還有灶,旁邊幾捆幹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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