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頓幾秒才開口。「他們都過世了。」


    「連你父親也過世了?可他不是……」彭家的男人擁有永恒的生命,不會老也不會死,這些都是他親口說的。


    彭振修深吸了口氣。「他是在意外中過世的,不過……也許不能算是意外。」


    「什麽意思?」


    他坐起身來,靜默了大概五秒鍾才開口。


    「我的母親在五十八歲那一年被醫師診斷出得了阿茲海默症,也就是老年失智症,她知道自己的記憶會慢慢退化,到時連自己的兒子都會不認得,更別說記得和我父親相愛的點點滴滴,於是決定離開……」


    「你父親真的讓她離開了?」範曉文也跟著翻身坐起。


    「剛開始他說什麽都不肯答應,但是禁不住我母親的苦苦哀求,最後不得不點頭,所以那天才會最後一次帶著她開著私人遊艇出海,因為他們都很喜歡海,沒想到會撞上岩礁,發生爆炸……」他垂下頭,想起那天接到噩耗時崩潰痛哭的心情。


    「雖然長輩們都說那是意外,但是我心裏很清楚,因為我父親很愛我母親,即使她不再年輕美麗,依然守在她身邊,但是這個突來的疾病真的令他們措手不及,也無法承受,才會決定自殺。」


    範曉文伸臂抱住他。「那隻是你的猜測。」


    「我父親駕駛遊艇的技術很好,不可能會發生那種意外——」


    「所以才叫意外。」她打斷他的話,口氣是少有的嚴厲。「你父親那麽愛你母親,絕對不會用那種殘酷的方式對待自己所愛的女人,不會擅自取走她的性命,因為那並不是真愛。」


    他紅了眼眶,將頭埋在她胸口上。


    「沒有人希望發生這種意外,更別說還有你這個兒子,他們不會丟下你就這麽走的。」範曉文打從心底這麽認為。


    這些話很多人跟他說過,彭振修從來聽不進去,可是由她口中說出來,不知怎麽就相信她了。


    「我相信你的父母一定都很遺憾這麽突然地丟下你,如果你一味地認為他們是自殺的,那就太傷他們的心了。」她撫著彭振修的頭發低喃。


    彭振修想哭又想笑。「你說得沒錯。」


    「我認為你的父親真的很了不起……」


    他困惑地抬頭,聽她說下去。


    「如果我們一直交往下去,到時我的外表看起來會比你老,你還願不願意跟我在一起?」就因為現在還很年輕,無法擁有太深刻的感受,可是聽完他父母的故事,範曉文不禁認真地思考。


    聽懂她的意思,彭振修正色地問:「你怕我會嫌你老?」


    「我不知道自己十年後、二十年後會變成什麽樣子,想法會不會改變,是不是還有足夠的自信繼續跟你在一起。」說到這兒,她苦笑了下。「其實這些擔心都是多餘的,說不定不用等太久,我們就會分手了……」


    「你對我真的很沒信心。」他真的該好好檢討。


    範曉文輕搖了下頭。「大概是因為我這個人比較務實,不喜歡把事情想得太夢幻美好,但是至少現在的我可以確定一件事,那就是答應跟你交往是個正確的選擇。」


    這番話讓彭振修的胸口漲滿喜悅。


    她柔柔地道:「你是我第一個交往的男人,真是太好了。」


    「我好想抱你……」他無法用言語來表達此刻的心境。


    彭家的男人跟女人交往,就算再喜歡對方,也很難維持長久的關係,隻要不是命定中的那個女人,就不可能白頭到老,不是分手,就是離婚,能伴隨對方到生命最後一刻的例子是少之又少。


    「不、不行……」範曉文口氣有些不穩。


    彭振修頹然地把臉孔埋在她頸窩。「為什麽偏偏今天來?」


    對於這種孩子氣的埋怨,她好氣又好笑。「又不是我故意的——好了,快點躺下來睡覺,睡著就不會去想了,還是你要去廁所解決?」


    「我決定把它存起來……」彭振修親了下她的脖子。「等‘那個’結束之後,全數用在你身上,才不要便宜了馬桶。」


    範曉文又羞又氣。「那就快睡!」


    當他們重新躺下來,彭振修還是把頭貼在她的胸口上,讓範曉文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自己的頭發,盡管什麽也沒做,卻是那麽滿足,有些飄飄然的。


    「……曉文。」


    「嗯?」她已經快睡著了。


    「……沒什麽。」彭振修把到了舌尖的話又咽回去。


    他一直沒有說出她有可能就是自己命定中的女人,隻要有了她的愛,就可以破解魔咒,他擔心若是告訴她,她會不會跟未來堂嫂一樣誤會他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跟她交往的。


    他不想讓範曉文誤解,更不希望她傷心。


    好不容易熬過五天,終於可以解放了。


    剛洗完澡的彭振修早已蓄勢待發,偏偏某個女人還在講電話。


    「你先不要哭,也許真的隻是公司的女同事,不要想太多……」範曉文安慰著手機另一頭的趙娟,因為發現男朋友疑似劈腿,所以非常傷心。


    她坐在客廳,不停地安撫對方。「嗯……嗯……你有親眼看見嗎?既然沒有,或許中間有什麽誤會……」


    「已經十一點半了……」彭振修湊到她耳畔說道。


    她覺得癢,縮了縮脖子。「你先去睡。嗯……我當然有在聽……不如娟姊當麵問他,看他怎麽說?」


    彭振修將手掌探進她的衣服內。「跟她說你明天還要上班……」


    「不行……」範曉文拍開他的毛手。


    那一頭的趙娟吸了吸氣。「你男朋友在旁邊?我打擾到你們了?」


    「你沒有打擾到我們……娟姊,你繼續說,我在聽……」她揮了揮手,要彭振修不要搗亂,先進房間。


    他扒了扒頭發,隻能乖乖地躺在床上等。


    過了將近一個小時,範曉文才回到房間。


    「講完了?」彭振修已經等到快睡著了。


    範曉文有些心不在焉。「嗯……」


    「你可不要笨到插手別人的事。」他事先警告。


    她在床沿坐下。「我隻是有點擔心……」


    「就算擔心,你這個外人也幫不上忙,到最後還有可能弄到兩麵不是人。」彭振修不希望她受到傷害。


    「這個道理我懂。」隻不過她無法袖手旁觀。「我家常有我爸的債主上門要錢,吵得大家不得安寧,所以鄰居對我和我媽都是避之唯恐不及,隻有趙媽媽一家人張開雙臂接納我們,這點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看到娟姊傷心難過,總想著應該有什麽地方是我可以做的……」


    不等她說完,彭振修翻身將她撲倒。「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當個傾聽者,聽她發泄情緒,其他的事都不要做。」


    「這樣就可以了嗎?」範曉文不確定地問。


    彭振修肯定地說:「我相信這就是她目前最迫切需要的。」


    「嗯……」她點了點頭。「謝謝。」


    他壞壞一笑。「現在輪到安慰我了,我可是忍了好幾天。」


    範曉文勾住他的脖子,紅著臉問:「那你要我怎麽做?」


    「先好好地吻我……」


    她羞澀地笑了笑。「好。」


    這個吻持續了好幾分鍾,綿密交融,嘖嘖出聲,仿佛是他們第一次接吻。


    為了不要太折磨自己,彭振修這幾天連親都不敢親她,就怕一發不可收拾,今晚終於可以解禁了。


    他們伸手脫去對方的衣物,渴望能更靠近。


    喘息、呻吟,以及分不清是誰身上的汗水……就在最關鍵的時刻,手機響了。


    「……是你的……手機……」範曉文拍了拍他的背細喘。


    彭振修什麽也聽不見,隻想著再不進入他最渴望的女性地帶,一定會死掉。


    「讓它去響……不用理它……」


    當身體的某個部位終於結合,兩人同時屏息,品味著……


    手機鈴聲還是不肯放棄。


    範曉文聲音不穩。「你還是快、快接……」


    彭振修抽緊下顎,看也沒看就接了電話,口氣很差,讓人一聽就知道他心情不好。「do you know whst imeis?」


    「我當然知道,不過有case上門了,我不得不通知振修少爺一聲。」手機那頭傳來白秘書清冷的嗓音。


    彭振修聽到又得出門,高漲的欲望頓時就像泄了氣的皮球,這對男人來說可是奇恥大辱。


    他在心裏咒罵兩句。「……你就不能挑白天再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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