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說?」宋沉薑皺眉,隻覺得裏麵的那個東西沒有爬出來的小鬼們容易對付。


    「幾百年了,她終於出去了,其實門一直開著,隻是她自己不願意出去而已,一個小小的井,關不住她的……」


    「關不住嗎?」宋沉薑皺眉,好像真的是這樣,井關神關魔都可以,但是唯獨人,它是無法封印的,而且就算真的能封印,那麽以宋紅韶的力量,想要出來何其容易?


    「那麽她為什麽唯獨現在出來?到底發生了什麽,求前輩賜教。」宋沉薑嚴肅地問道,她作為驅魔人,不願意收人的,何況那個女人還是宋家的第一任女家主,她隻想知道宋紅韶為什麽會蟄伏井,還有……為什麽不老不死不生不滅?


    「你手裏的那張紙……就是答案……」


    ——


    紅韶回蘇城的消息就像平地驟起的驚雷,不到半日蘇城裏裏外外方圓十裏都得知了這個消息。想來,要傳到滇京也真的無需多久了。


    她如今行動不便,光靠聽覺行走都困難不已了。何況,蘇家的人從來不是智障或者瞎子。紅韶若沒有事是斷不會再踏進這個家的,再加上她走路的步伐與氣息不大穩。這便更中了蘇瑜煥的猜測。


    「紅韶,此次回來可是為了玨泠?」蘇瑜煥不知何時出現在紅韶身旁,問著那個她斟酌半天也無法開口的事。玨泠是蘇城蘇家的靈獸,守護蘇家基業百餘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且有解天下百毒,製世間至毒的能力。可是這靈獸卻是個傲慢到極致的傢夥。百年間僅甦醒過一次,之後又墮入無盡夢境?,輾轉不惹世俗。


    要喚醒它解毒,何其不易。


    「爹爹放心,紅韶自有安排。」她回到,不悲不喜,不卑不亢。


    蘇瑜煥也知道自己的女兒已經不似從前了,便也不再說什麽,留了一句「不管發生了什麽事,爹都會幫你。」然後便離開了。或許是心中有愧,或許她還有利用價值。在她看來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但如今,毒已入骨。她之前所調製的藥到如今就算有那一味藥引也隻能起到緩解毒素蔓延的功效了。


    所以,她要活下去必須喚醒玨泠。上古捲軸有記載,靈獸玨泠性喜靜,好樂理,知世間之因果迴環,其沫可入藥,其血可奪魄。記載少之又少,但她亦找出了破解之法。


    玨泠好樂理,要它現身,必須要世間最美的樂曲。明白容易,但樂理她並不精通。


    ???普天之下,對樂理最精通的怕是蒼雲何稱第二便無人敢稱第一了罷。


    不過?,很快,她就打消了這個想法。


    輾轉反側了大半夜,她無論如何也睡不著,若說回蘇家是不得已,那麽自己又為什麽想要去滇京呢?朦朦朧朧中實在想不明白,又來了些困意,便睡去了。


    屋子裏的陳設一如往昔,華麗的不似閨房,倒有幾分皇宮殿宇裏的布局風格。不過各處鑲嵌這斑斕華麗的寶石,綾羅綢緞鋪地,蠶絲輕紗為縵,說不出的奢靡。後宮之主皇後的宮殿凰宇宮也怕是也不敢如此鋪張高調吧!


    待紅韶起床亦不知是何時了,因著眼睛不方便,她差了幾個丫鬟在帷幔外候著。好幫自己漱洗。


    收拾好後,她首先要去拜見爺爺,爺爺定知道如何解毒。


    紅韶的爺爺叫蘇煜方,便是那個從小敗家,後又退政從商使蘇家發展到極致的傳奇人物。當今聖上都敬畏幾分德高望重的大人物。不過蘇煜方生性淡泊名利,近年來都把蘇家的事物交給其子蘇瑜煥打理。自己則在後山修了間竹屋,過著閑雲野鶴般的日子。


    蘇煜方雖然已經退隱,但是在商場以及政壇上都頗有名望。據說早年還在江湖上遊歷過,差點當上了武林盟主。不過,不管傳聞怎麽唱,唯一不變的是。隻要蘇煜方還在蘇家一天,就不會有人敢做一點對蘇家不利的事。包括當今聖上,除了那件事……


    思緒被現實拉回,她坐在顛簸的軟轎上,被顛得頭暈,腦中一片空白。「玉巫,還有多久?」紅韶拉開窗幔,唇色青紫。這樣顛下去,她的毒會開始腐蝕自己的五髒六腑,直至自己化為飛灰。


    「小…姐…不對,夫人。再有一炷香時間便到了,請夫人再忍忍。」因著紅韶身份特殊,她真不知該怎麽叫了。


    「別叫夫人,叫我紅韶就好。」清酒疏離道,不緊不慢地放下了簾子。


    「是,紅姑娘。」玉巫道。


    「……」紅韶。


    玉巫無奈,她知道紅韶討厭這個家,討厭這裏的一切。可這又有什麽辦法呢?她註定是蘇家人,就像被一根細細的線牽扯著,怎麽也掙脫不了,那條線叫血緣。


    紅韶放下簾子後,便開始靜心調理,將氣運至丹田。緩解了毒素的侵蝕,但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


    「紅姑娘,到了!」玉巫恭敬地行禮,將她迎出軟轎。雖料到這一路顛簸紅韶的身子會受不住,但卻未曾想到她現在已虛弱成這樣。


    原本便單薄的身子在風中翩然而立,仿佛下一刻便會乘風而去。


    今日她一襲青衣,配上這漫山的墨竹,竟又是一種別樣仙姿。


    經過剛才在轎內與毒氣抗爭那會兒,她便徹底失了明,如今也隻能靠玉巫引導,向墨竹林深處走去。


    「韶兒,你這壞孩子,還知道回來看爺爺啊?」蘇煜方早就接到消息知道紅韶會上山來探望自己。於是早在自家竹屋前盼啊盼啊,就等著這孩子來。人老了,終究還是喜歡熱鬧些。


    紅韶眸子微亮,笑著朝爺爺出聲的那個方向擁去,卻不料,撲了個空,還險些栽倒。


    蘇煜方不是笨蛋,一看便知她中了忘無憂的毒。也不慌,走向前扶過她,此時的紅韶早已毒入五髒六腑,再發不出半點聲音,但她就這麽靜靜的靜靜的等著爺爺發話,不慌不忙的樣子還真與年輕時的蘇煜方有得一拚。


    最後還是蘇煜方先妥協,「好吧,爺爺不問你。但這毒性很陰狠,若再不解,你可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蘇煜方對待晚輩向來刀子嘴豆腐心。紅韶並不會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依舊保持沉默。以不變應萬變。


    蘇煜方自覺無趣,便也不再開玩笑,笑道:「你這孩子,也就每次有事才會來看看爺爺。現在傷這麽深來見我,是料定了我這把老骨頭能救得了你吧?」


    毫無疑問,回答他的隻有沉默。他知道,毒已經蔓延至喉嚨了。趕緊立刻用秘術封了她的穴位。


    將她放置好後,走出了裏屋,打發玉巫回了蘇府。才緩緩道:「跟了韶兒那麽久,你也累了?,出來喝杯茶吧。」


    竹屋轉折處有人踏霧而來,白衫過處,連風都捲起陣陣漣漪……


    來人眉眼清明,容貌俊逸,著一身純白長衫,更自成一種獨世風華。


    蘇煜方看著他,也不語。以眼神示意他坐下,然後兀自擺弄著茶具。他不急,忘無憂的毒雖毒辣,但有他在,紅韶暫時不會有什麽危險。


    對麵的人似乎知道他的性子,亦靜靜地坐著,眸子黝黑深邃,探不清思緒!


    最後蘇煜方將上好的墨竹清茶沏好,已經在晌午之後了。心中暗自點頭。這孩子倒是有些耐性,不驕不躁,倒是個為君的好材料。


    將手中沏好的清茶遞過去,來人恭敬地接過。依舊不言一句。


    蘇煜方方才用欣賞的目光打量起他,笑道:「處事平和,不驕不躁,倒是有些為君者的風骨!」


    沒錯,來人便是當今天子玄帝蒼雲何。蒼雲何這才回了一句:「前輩謬讚了!」謙遜有加,讓蘇煜方更喜歡了幾分。


    「不過身為韶兒的夫君,竟讓她中了如此狠辣的毒,你這夫君當得倒是挺稱職啊!」蘇煜方雖喜歡他的行事作風,但卻是個極其護短的人。摸著長長的花白鬍子看著他,語氣中不自覺帶著幾分譏諷。


    「此事,是孫婿的失職。」蒼雲何答道,不卑不亢。


    蘇煜方挑眉,你失的可是一個為人夫的職啊!


    「不要自稱孫婿,我蘇煜方與你皇爺爺雖有協議,但並不代表就真的怕你們皇家。我們家韶兒自小便在外受苦,好不容易回了蘇家,可以好好享享福。卻又不顧家規為你入宮,宮裏有什麽好?她心思那樣單純,怎麽禁得住宮裏的爾虞我詐與帝王的忽冷忽熱。如今她既回了家,那便是蘇家人,蘇家家規絕不允許蘇家女子入宮。」


    「還有,從今以後,便不要與我們韶兒有什麽牽扯了。蘇某人不才,但一定會為韶兒覓得良人。」這天下怕是隻有蘇煜方敢如此訓誡一個君王吧!


    蒼雲何眸子深邃,他很理解蘇煜方愛護紅韶的心情,紅韶能有這樣護著她的人也是種別樣的福氣!


    但若說還會為紅韶覓一良人他是絕不會同意的。紅韶這一生隻會有他蒼雲何一個男人。


    薄唇微啟:「那種事,今後再也不會發生,隻望前輩先為韶兒解毒。」


    蒼雲何繞開那個話題,暫時不想與紅韶的爺爺發生矛盾。隻望紅韶能早些醒來。


    「師父……師父……不要……不要……死……不要死……」內室裏傳出紅韶斷斷續續的夢囈。蒼雲何再管不了什麽,朝內室奔去。蘇煜方眸子微閃,心中不覺嘆息起來,再無悲無喜,冷清絕心的人在有了在乎之人後都會失了原有的理智,但願還來得及,還來得及挽回。


    內室的竹床上,一身青衫的紅韶蜷縮成一團,眸子緊閉,麵色憔悴得接近透明,唇色青紫。是毒發的徵兆。隻見她一直嘴裏念念有詞,卻聽不大清楚。他湊耳到她的唇邊,聽到的卻是一句又一句的師父……師父……又是宋煜生……


    他忍不下心中的惱怒,一把掐住了她的咽喉。


    「師父,師父,你倒是挺想他啊!你可知,那是世人所不允許的亂倫,師徒亂倫啊!」紅韶腦袋尚不清明,又覺得咽喉被勒得很痛,便不管不顧地掙紮起來。此時,他聽得一清二楚:「別逼我恨你……蒼雲何……」


    一個一個誤會編織交錯,他們錯失在那個梨花繁散的花雨裏。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再回不去了。真是造化弄人。


    蘇煜方站在門外,見蒼雲何掐住了紅韶的脖子,立刻掐了個訣,一團青色氣體攏成一個閃著光暈的小團,朝蒼雲何的手臂打去。


    蒼雲何是何許人也,手一翻,那光暈小團便被彈回,蘇煜方側身一躲。那小團便直直地射出了窗,窗外立刻響起一片劈裏啪啦的聲音,窗外墨竹連綿不絕地倒塌。


    可室內的人卻充耳不聞,劍拔弩張……


    「蒼雲何,你可知你在做什麽?韶兒毒已入骨,你這樣,毒性會入心肺,最後蠶食掉她的心髒,到時候便是神仙也無力回天了。」蘇煜方看著他,目光如炬,想要將他燒出一個洞。


    此時,蒼雲何才方覺燙手地放開紅韶的脖子。他這是怎麽了,又因為那個人而失態。明明,那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白衫依舊纖塵不染,但臉色卻染了不少煙火氣息。傳說中的蒼雲何向來薄情寡義,無情無心。可如今,又是為何人變成此番模樣。


    「你走吧,我會想辦法救活韶兒的!」蘇煜方看著他黯淡下去的眸子,好像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不禁苦笑,也不為難他了,有些事,順其自然得好。


    蒼雲何沒做片刻停留,逃也似地離開了。韶兒,我還是沒有辦法不去在意。


    待蒼雲何走後,床上之人扭了扭脖子,便終是歸於平靜,仿佛一切隻是一場夢,隻是一場夢……


    蘇煜方不忍見她如此,安撫道:「韶兒,相信爺爺,爺爺會幫你覓得良人,紅韶並不是非他蒼雲何不可的。」


    其實她也覺得自己並非非他不可,但是師父說過,這世間因果輪迴,自有其輪迴之常理。或許是她前世欠蒼雲何太多,如今贖罪都讓她力不從心了。她不敢放棄,她還有很多牽掛的人,他們都待她極好。不會似蒼雲何那般糟踐自己千瘡百孔的心。他們是她在這個世界的牽掛,所以她不想死,也不願死。


    蘇煜方看著她,心中暗自咬牙。韶兒,做得到的。爺爺相信你!這般重的執念,將她的靈魂緊緊鎖在體內。痛不欲生,也不願意撒手人寰。他真的很佩服她。


    她依舊口中喃喃自語,卻不再是師父……師父……而是一串無人能聽得懂的經文。見此,蘇煜方才放下了心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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