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這麽逼他嗎?


    他凝視著母親鐵青的容顏,心中漸寒。


    眼前不斷復現著夏晚露在他懷裏泣不成聲的模樣,還有她一聲聲的哭訴,我再也不能生孩子了,再也不能了……


    那一絲絲的冰冷,終將他的心凍結成冰……


    可是,同時在腦中糾葛的,還有他手術之後母親對他日以繼夜的照顧,無論他怎麽發少爺脾氣,無論他怎麽自暴自棄,蕭菡始終流著淚堅持在他身邊……


    這樣的矛盾又讓他心痛如絞,無論割捨哪一邊都是他的最痛!


    可是,母親那冰冷的臉還在等著他做出選擇,他抑製住情緒的起伏和內心的澎湃,站直了身體,態度和母親一樣堅硬,「我,不會放棄她!」


    「啪」!清脆的聲音過後,他臉上多了一個巴掌印。


    這一巴掌是蕭菡打的,打過之後猶氣得渾身發抖,指著辰安,連聲音都變了,「好!好!這就是我捧在手心裏疼的兒子!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連父母祖宗都不要了的兒子!」


    左辰安半邊臉上印著通紅的五個指印,卻隻是僵硬了臉,沒有一絲服軟的跡象。


    蕭菡的指責猶如打在棉花堆裏,他不吭聲,便一點力度也沒有,她更怒了,轉而對左思泉發怒,「你看看你的兒子!你自己看看!你問他,是不是從此不要姓左了!」


    她說得這麽大聲,自然不需要左思泉再轉達他也能聽見,他不禁冷笑,「我姓左,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也是我無法選擇的。到了現在,不是我不要你們,是你們容不下我!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倒是寧願不姓左!」


    「姓左讓你蒙羞了嗎?」這一次怒斥他的是左思泉,作為父親,聽見兒子說出這樣的話來,已是挑戰忍耐度的極限,左思泉憤怒地拍桌,「給我跪下!辰遠,拿家法來!」


    「爸……」左辰遠為難地勸阻,「算了吧,都長這麽大了還請家法,讓孩子看了笑話!」


    左思泉一貫嚴於教子,左家受左爺爺影響,奉行軍人作風,而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所以,左家的三個孩子,像左辰安這麽叛逆,這麽忤逆父母,左思泉怎可容忍?是以,毫不猶豫請了家法,且不容許任何人為他講情,左辰遠一說,無異於火上澆油。


    「長大了怎麽了?長大了翅膀就硬了?就可以跟我脫離父子關係了嗎?我告訴你們,就算要斷絕父子關係,也要挨了我這頓打再說!還不快去?還是你也不聽話了?也想和我斷絕關係!?」


    一席話說得左辰遠無言以對,同情地看了眼弟弟,去把家法取了來。


    這家法據說還是爺爺用來管教爸爸的,算得上傳家寶,小時候他們三人都挨過,但是自從辰安上中學,就沒再見它出現過,如今,要重現江湖了……


    取了家法來,左思泉高高舉著,喝斥一句,「還不跪下!」


    一邊的左辰遠和晨曦不斷給他使眼色,意思是要他別硬扛,適當的時候服軟,他假裝沒看見,直挺挺地就跪下了。


    左思泉最後一次問辰安,「知錯了嗎?」


    左辰安頭抬得高高的,「孩兒愚鈍!」


    「你……」左思泉氣得不行,家法重重地就落了下來,打在他背上。


    他痛得渾身一顫,不過馬上就挺住了,再次跪得筆直。


    「知錯了嗎?」左思泉再問。


    他還是挺直了胸膛,這一次卻是一句話也不說了。


    左思泉更怒,一板子又打了下來,反手,抽在他胸口,那一陣悶痛讓他忍不住晃了晃。


    「還不知錯嗎?」左思泉的板子便不停歇地往他身上招呼,最後看得蕭菡都心痛了,趕緊給女兒辰曦使了個眼色。


    辰曦早被這一幕給嚇住了,雖然小時候父親也請過家法,但不過打個兩三下就了事了,這次這麽打辰安也不知會不會打壞了,心裏著急,又不敢多事,隻怕惹惱了父親,弟弟更加遭殃,這會兒好不容易得到了媽媽的暗示,她立馬哭著跑上去,抱著弟弟不讓再打,「爸爸,夠了,弟弟他知錯了,再打可就真要出事兒了!弟弟經不起的啊!」


    「經不起?他揚言不姓左的時候為什麽不想想禁不起?!哼!禁不起!禁不起打死最好!也不用和我斷絕父子關係了!」左思泉的氣猶自未消,但見晨曦將左辰安整個護在身體底下,要打也一時找不到地兒了,氣得將家法一扔,就此作罷。


    盡管如此,左辰安還是被打得很慘,胸前和背後都火辣辣的。


    他慢慢地站起來,輕輕推開辰曦的手,緩緩說道:「我不孝也好,我叛逆也好,都是我的錯,與她沒有任何關係!我領錯,我心甘情願挨打,就當是我該的!你們哪天想起心裏不順了,可以把我招來再打一頓就是!可是,千萬不要去傷害她!如果她少了一根頭髮,我就有本事把北京城鬧翻!」


    「你……」左思泉一時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


    「爸爸,如果您還願意聽我叫一聲爸爸的話。現在吵也吵完了,打也打完了,您留著點精神下次打吧!如果您今兒不打算把兒子關起來,那我就走了!爸,媽,晚安!」說完他停頓了一會兒,仿似真的在等左思泉關他似的,等了幾秒沒反應,他轉身就走。


    蕭菡拉了拉丈夫的手,示意他開口留住,左思泉卻把手一揮,「滾就滾!就當這個兒子被計劃掉了!老子從來沒生過!」


    左辰安頭也不回地離去,這樣的結果是他不願的,沒有人比他更痛!


    左辰遠倒是不顧父親的臉色追了出來,其實也不是完全不顧父親的感受,作為長子,而且已為人父,他對父親的了解或許比弟弟妹妹多。雖然父親嘴上說得狠,但那也隻是一時之氣,血緣關係,哪有可能真的就這麽斷了的?當父親的嘛,總要證明自己的權威性……


    「辰安!」他追出來的時候,左辰安已經準備上車了,趕緊叫住弟弟,「辰安,你今天真是犯糊塗了!?」


    左辰安拋了拋手中的車鑰匙,情緒仍然難平,「你也說我糊塗?大哥,請你用愛彎彎的心來體會我的心,如果有人要逼著你和彎彎離婚,你會怎麽樣?」


    左辰遠拍拍他的肩,「我不是這個意思,凡事留個餘地,跟爸媽鬧僵沒半點好處,你完全可以退一步,能屈能伸,表麵上軟化一下,以後再做打算不好嗎?非鬧得人仰馬翻的,你自己也吃虧!」


    表麵軟化服從?


    他想了想,堅定地搖頭,「不!」


    隻一個字,便不想再多說。


    他不要做表麵工作。他和夏晚露的相愛,本就充滿荊棘坎坷,夏晚露直到現在還患得患失,他隨時都在給自己鼓勁,決不放棄,絕不動搖,如果在這個節骨眼上,他還來個表麵服從,毫無疑問會有有心人傳到夏晚露那裏去,毫無疑問又會給他們的婚姻增加不安定因素,何必?


    或許,在商場上他可以心口不一,玩手段玩權術,但在愛情和婚姻上,他要絕對的心口一致。他愛她,他要她,從內而表,毋庸置疑!最主要的是,他知道,無論他採取什麽手段,母親都不會同意夏晚露進門,所以,什麽策略都沒用!


    左辰遠見他如此,也不好多說了,隻勸道,「辰安,爸爸媽媽隻是一時氣話,你也別真放在心裏。過段時間,等他們氣消了,我們再一起爭取。」


    四麵楚歌的時候,能得到大哥的支持,他心裏還是倍感溫暖的,同樣拍拍大哥的肩,「我也隻是一時氣話,我身體裏流著左家的血,這是改變不了的,放心吧,我明白!」


    「明白就好!」左辰遠鬆了口氣,還真擔心事情會到無法收拾的地步…… ㊣:㊣\\、//㊣


    「那我先回去了。對了,辰曦,你過來!」他發現辰曦就站在左辰遠身後不遠的地方看著自己發呆,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哦……來了!」她如夢初醒一般,小跑到他麵前。


    「辰曦,最近爸爸的公司有什麽問題嗎?」他差點忘了今天來的使命。


    辰曦微一思考,「沒有啊……一切都挺正常的……怎麽了?」


    「沒怎麽!你是財務部經理,平時要多注意一下,有時間整理一下帳目,細心點核查,有什麽問題我們商量一下!」


    「辰安,你想管公司的事?」辰曦對他的突然熱衷感到奇怪,不過,暗地裏卻很開心,如果弟弟肯回公司來那該多好。


    「不,我隻是讓你多注意,好了,我走了,大哥有時間的話也關注一下公司吧!」他上車,在左辰遠和辰曦的注視下離開了左家,辰曦的眼神,顯得格外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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