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孩子……


    她眼前閃過診所簡陋的手術室,冰涼的器具,那些畫麵,在她的噩夢裏,揮之不去,還有,還有醫生冰冷的聲音,「孩子死了,是個男孩……」


    這些畫麵讓她恐懼,讓她發抖,再也無法投入到他的熱情裏去,隻是抱著他,淚流滿麵地哭,「不要……辰安……不要了……」


    他並非無法控製欲/望的禽/獸,五年沒有她的日子也忍過來了,不是嗎?歡愛這件事,他更關注的是她的感受,如果她沒感覺,他一定不會勉強。而此時的他,看出她是真的很難受,雖然不明白是為什麽,卻終是停了下來,隻是抱著她輕輕地吻,溫柔地嗬護,「好好好,不要不要……別哭好嗎?不要了……我們去洗洗,嗯?」


    她也隻是搖頭,拚命地搖頭,然後抱緊他的脖子,什麽也不說。


    他無奈,伸手拾起她落在地上的睡衣隨意給她裹上,抱著她輕輕拍她的背,「好,哪兒也不去,就在這,行嗎?」


    於是,兩人隻是相擁。


    靜靜的擁抱中,激/情漸漸褪去,他抱著她,仿佛擁抱著整個世界,滿足,安寧……


    他暗暗發誓,無論前路是平坦還是坎坷,他一定會擁她到天荒地老,不惜一切代價……


    最終,她是在他懷裏睡著的。


    接下來的善後工作都是他做的,抱著她去臥室,給她清洗幹淨,雖然坐著輪椅的他,做得吃力而不盡完善,可是卻很開心,曾幾何時,總是她照顧他,現在,他終於可以慢慢地實現他的諾言,把以前他想為她做而不能做的事逐一實現,這些事,包括浪漫的約會,當然也包括了生活中這些瑣碎的小事,小到給她斟水倒茶,給她描眉梳發……


    當終於讓她可以舒舒服服睡在他的*上時,他已是累得滿身的汗。


    自己隨意收拾幹淨,艱難地將自己從輪椅上移到她身邊躺下。


    他的*不是很大,一米二的單人*,睡上去兩個人以後就顯得十分擁擠了,不知道她一個翻身會不會掉到*底下去?


    輕輕一笑,將她收入自己懷裏,胳膊圈著,給她一個保護圈。


    雲湖這房子,是他自己的私人空間,從沒想過會讓人睡在他身邊,所以添置家具的時候就沒打算買大*,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五年前,在大院爺爺的老房子裏,他和她,也是這樣擠在一張小*上,彼此溫暖過無數個夜晚……


    他不能忍受的,是睡大*時他身邊空蕩蕩的位置,那會無時不刻地提醒他,他心裏虛空的痛苦……


    他近乎貪婪地凝視她的睡顏,愛了那麽多年,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如此認真地凝視她,比上次在她的小屋更專注。


    原來,她從不施脂粉的臉如此白希而通透,歡愛過後,凝脂的雪白裏泛著玫瑰般的潮紅,就像草莓味的果凍布丁,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原來,她的左邊淡淡的眉毛裏還長著一顆小小的淡褐色的痣;


    原來,她的眼形是長長的,睫毛也長長的,微微地上翹;


    原來,她的唇是淡淡的橘紅,沒有唇彩,也同樣滋潤,在燈光下泛著水晶似的光澤;


    原來,她的臉這麽小,下巴這麽尖,小得讓人心疼,尖得讓人憐憫,以前捧在手心裏的時候都沒有這麽強烈的感覺啊……


    原來,這就是她,是他深愛的女子……


    這*,他興奮難抑,無法入睡,仿佛是要彌補從前看不見的遺憾,將這五年的蹉跎*望盡……


    夏晚露覺得自己在黑暗中沉浮,雖然那黑,濃得看不到邊,可是卻沒有懼意,因為她總感覺有人在牽著她的手,引領著她的方向,那雙手,溫暖,而堅定,她四處打望,可怎麽也看不見牽她手的人是誰,她心中有一個名字:辰安。除了他,不會再有誰……


    忽的,黑暗中傳來嬰兒的啼哭聲,隱隱約約的,好像還在喊著「媽媽」……「媽媽」……


    「很抱歉,我們盡力了。」


    「是個男孩……」


    「孩子死了……」


    「媽媽,媽媽……」


    痛,像一張巨網將她網住,而且這網越受越緊,越收越緊,黑暗中那些聲音更像咒語,念得她頭痛,心痛,所有的神經和細胞都在痛……


    「孩子!孩子!我的孩子!」她好想大聲喊,卻怎麽也發不出聲音來,隻有眼淚,決堤般地流……


    「小豬!小豬!寶貝!醒來!快醒來!」有個急切的聲音在呼喚她,這聲音一出現,那濃濃的黑暗仿佛裂開一道口,光,泄了進來,隨之,那些魔音也通通消失了……


    她渾身發抖,一身大汗,直瞪瞪地看著前方,眼前,是辰安焦急的模樣……


    是他在叫她!


    她「嗚」的一聲撲進他懷裏,委屈的淚,濕了他半壁衣裳……


    「別怕,別怕,隻是做夢……隻是噩夢而已……」他擁著她,輕輕拍打著她的背。


    她知道這隻是夢,這五年,她常常做著同樣的夢,每一次噩夢,都和五年前一樣痛楚,仿佛那件事,就發生在昨天一樣……


    「辰安……辰安……對不起……我害怕……對不起……」她語無倫次,不知道自己要表達什麽。她很抱歉,沒有給他留住那個孩子……


    「不怕!有我在!以後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什麽都不用再害怕!嗯?」他吻著她的額頭,柔聲安慰她。他不懂,她為什麽要對他說對不起。是因為五年前的不辭而別嗎?那他從來就沒有怨過她,更多的,他是怨自己,怨自己的無能,連自己最愛的女人都無法守護……


    他很想知道,她的噩夢裏有什麽,會讓她害怕得全身發抖,可是,他此刻不能問,他怎麽忍心讓她再回憶一遍如此可怕的噩夢?若有一天,在晴好的時光裏,她願意說,他便願意聽,而他現在能做的,就是用愛溫暖她,讓她的生命裏不再有噩夢……


    「辰安……」她嗚咽著叫他的名字,「辰安……很可怕的夢……我想你……想媽媽……可是你們都不在……都不在……」她不能說出夢的內容,可是無論是五年前那一場痛苦的經歷發生的時候,還是五年裏她不斷從噩夢裏醒來的時候,她都刻骨地想他,想母親,隻是,他已經不能再見,而媽媽……她又怎麽捨得媽媽為她難過?


    她從來就沒有和他談及過她的家人,即便他們在熱戀中的時候,也鮮少提起,那時年少,隻爭風花,他亦沒有多問,總是想著時間還很少,他要以健康的樣子出現在她父母麵前,讓他們可以放心地把她交給他,卻不想,世事多蹉跎……


    而現在,他可以了!


    她那一句「想你……你們都不在」,揉碎了他的心。


    她一個人經歷了怎樣艱難的五年?五年裏多少噩夢?又有多少次也是這樣淚流滿麵地叫他的名字?可他竟然無知無察,更不在她身邊……


    左辰安!你讓你愛的女子受了多少苦?!


    他深深自責,吻著她溫柔而莊嚴地立誓,「小豬,聽好了,我左辰安在此立誓,從今以後,若再離開你半步,定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不許胡說!」他誓言裏的嚴肅將她從夢境帶來的恐懼中拯救出來。她含淚凝望這個近在咫尺的男人,心中暗道:老天爺!你可要聽好了!別睡迷糊!他的誓言,說的是若他離開我半步,但是,以後,一定是我離開他,不是他離開我!你搞清楚了!


    而他,竟更加嚴肅,手指在她發間穿梭,「這絕不是胡說!小豬,對我而言,沒有你的時光,等於行屍走肉,生不如死,如果再讓我失去你,和死沒有區別!所以,你也別時時想著離開我,除非,你想我不得好死!」


    「嗚……」她再一次把頭埋在他胸口哭,不是這樣的!她剛才和老天爺說清楚了,不是這樣的……那現在,要她怎麽辦?她該什麽辦?


    「好了!不哭了……我會活得好好的,好好的和你在一起,好好的過完一輩子……無論貧窮還是疾病,都不離不棄……嗯?」他的手指溫柔地穿過她的發,一如他溫柔的聲音穿過她心間一樣……


    她隻能點頭!用力地點頭!就算是假想,也美美地想一回吧……


    他微笑,明日,定然是晴好的天氣……


    ————————————————————————————————————————————————


    清晨,陽光如活潑潑的精靈,小手小腳伸及每一個憂傷的角落,將那些眼淚蒸發,連幹涸的印記也不曾留下。


    雲湖的家,左辰安和夏晚露一眠醒來,當那滿窗陽光照進屋內的時候,誰也不再提昨晚的噩夢,他怕她在難過,她怕他追問,兩人都是刻意甚至強顏地歡笑。


    她在梳妝檯前坐下,注意到梳妝檯上放著的一整套女士護膚用品,是他昨天在商場非給她買的,其實,她的皮膚還真沒那麽嬌貴,需要用如此價格的護膚品?那以後她自己買不起了怎麽辦?


    最終,還是沒有去動它,隻拿梳子默默地梳著頭髮。


    忽的,手上的梳子被人拿走,他出現在身後,鏡子裏倒影出他的笑容,溫暖而真實,「我來給你梳!」


    她笑了笑,由了他。


    「小豬,從前用手指梳著你的頭髮,就覺得又光滑,又柔軟,我那時就常常想,如果有一天,我能看見小豬的頭髮,親手為她把頭髮盤起來,該多好!現在,我終於可以做到了!」他的聲音像夢幻般美麗,蠱惑得人,心神恍惚。


    「不過,今天我給你梳辮子,等我們結婚的那天,我再給你把頭髮盤起來,一定要我親自梳!可好?」


    她被他蠱惑得如墜雲霧裏,鏡子裏出現了幻象,她穿著旗袍,中式唐裝,他正將她的長髮綰成髻……


    這是多麽美好的畫麵……


    「好了!看看好不好?」他的聲音打斷她的遐思。


    她從幻象中出來,隻見鏡子裏的旗袍女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穿豆綠色麻質長裙的她,兩肩各垂著一根辮子。她微覺奇怪,他編辮子的技術不錯啊!這麽快的速度,而且比她自己還編得整齊……


    「快說滿不滿意!不滿意的話我再編!」他邀功似的把頭擱在她肩頭催促。


    她無暇再思慮其它,專注地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沒留劉海的她,長發中分,露出光潔而白希的額頭,美人尖兒給她的小臉添了幾分嫵媚的韻味,從肩膀垂下來的辮子配著這昨天才買的新裙子,既恬靜,又不失活潑……


    「很好啊……可是……好像太嫩了吧,不適合我……我都老女人了……」她好幾年沒編辮子了,那是年輕女孩兒的裝扮!


    「怎麽不適合?我看挺好的!難怪依宸要叫你姐姐!」他有些吃味兒。


    她撲哧一笑,沒再要求改髮型。


    隻見他又拿出一頂帽子來,闊大的帽簷,係了豆綠色絲帶,和她的裙子很配,若她戴上,便是十足的田園風,是她喜歡的風格。


    「拿著!」他把帽子遞到她手裏,「我們先吃早餐,然後一起去釣魚,記得戴上,別曬傷了!對了,防曬霜擦了嗎?」他一眼瞥見那未曾開封的護膚品,臉頓時拉了下來,「給你五分鍾,擦好以後出來吃早餐!沙林已經在等了!」


    釣魚!擦護膚!吃早餐!


    他都沒給她任何商量的餘地!真是霸道的孩子……


    不過,隻要和他在一起,去做什麽有那麽重要嗎?當然不!對她來說,隻要在他身邊就好……


    可是,當他帶著她來到目的地時,她才後悔了,真是萬萬不該什麽都不問就隨著他出來了!原來根本就不是他們兩個人釣魚!這壓根就是一個老幹部的活動!比他們先到的,是一群老幹部,裏麵包括了左辰安的爺爺!還有一些老爺爺,很是麵熟,想來以前也是大院裏的!


    她第一個想法就是……跑。


    然,這個念頭才起,她的手就被人握住,然後,輪椅上的他,不顧她的反應,大喊了一聲,「爺爺!我們來了!」


    左爺爺一心全在魚是否咬了鉤這件事兒上呢,被他一吼,回頭就沖他罵,「臭小子!把我魚兒給嚇跑了!」


    左辰安笑嘻嘻地,一點也不怕,讓沙林推著他往前走,手牽著她的手不放,「爺爺,一條魚有什麽可稀罕的?回頭我給您買一車魚兒去!」


    「你知道啥?買來的和我自己釣的,那能是一回事兒嗎?一邊玩兒去!別給我吵吵!我和你陸叔在比賽呢!」左爺爺雖是驅趕著他,可臉上卻是十分開心的表情,瞧這一幫子老傢夥,除了陸正宇,有誰家的孩子願意陪著來釣魚的?還是他家小三子孝順!


    「陸叔好!」左辰安也注意到左爺爺身邊的陸正宇,用部隊裏報數的嗓門問了聲好。


    陸正宇笑罵,「臭小子!是想把我的魚也趕跑?」


    「哪能啊!」左辰安又跟周圍認識的爺爺伯伯們打招呼,末了,補充,「我不是怕各位爺爺叔伯餓著渴著了嗎?給帶了好些點心水果什麽的來,要不咱們先吃點?」


    沙林於是趕緊在湖邊的木樁小桌上鋪了塊餐布,把吃食都給擺了出來。


    左爺爺嗬嗬一笑,「算你有孝心!」放下釣魚竿招呼各位好友一起吃,亦在此時,他才發現辰安身邊站著的,始終低著頭的小姑娘,「咦,這是……?」不是不知道他家小三子荒唐,但敢帶到他麵前來的,卻還從來沒一個,莫非,這一次是動真格的了?這丫頭,穿著簡單大方,雖垂著頭,倒也看得出氣質清雅,比那些個明星閨秀的合他的眼緣。


    「爺爺,這是小露露啊!爺爺您還記得嗎?」左辰安將夏晚露隆重推到爺爺麵前,「今兒這些點心可都是露露親手做的呢!您嚐嚐,還是從前的味道不?」


    話說,其中有那麽一兩樣確實是她早起做的,比如水晶蝦餃,韭菜盒子,可大部分,都是保姆做的,辰安這也太誇張了吧?鐵定露餡!


    「來,爺爺,從前您就說露露烙的盒子好吃,先吃吃這盒子!」辰安沖她眨了眨眼,親手把韭菜盒子遞給爺爺,然後又招呼其他人吃。


    陸正宇聽了,也嚐了一盒子,連連讚嘆,「真是有福啊!我說老爺子,您家是名廚薈萃還是怎麽的?先有辰遠,現在又有個小姑娘,廚藝真是不賴!」


    雖然對眼前辰安導演的這一幕,左爺爺還雲裏霧裏,但是麵對陸正宇的誇讚怎麽也要得意一番,沖他哼哼,「我家哪回有好吃的,你沒占著便宜還是怎麽著?我家辰遠都快成你家的專職廚師了!我可有老久沒吃到辰遠做的菜了!」


    眼看一幹老友都在享受美食,左爺爺便把辰安叫到了一邊,本打算和辰安單獨談談的,但是辰安卻一直牽著夏晚露的手沒放,左爺爺也沒了法,隻好三人麵對麵問,先問了左辰安,「你這腳可大好了?」


    「爺爺,大好了!若不是露露不讓,我打算活蹦亂跳走著來見您呢!」他開著玩笑。


    「那可不行!傷筋動骨一百天呢!」左爺爺疼愛地橫了他一眼,微微思索後,這才問,「辰安,露露,我說你們是在玩什麽把戲呢?」


    夏晚露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辰安卻捏了捏她的手,仿佛在告訴她,什麽都別說,一切有他!banfu-(.*)sheng. 夏未晚良辰安好


    當年夏晚露背著偷竊的名分離開,家裏人並沒有告訴爺爺。隻見他笑著和爺爺解釋,「爺爺,前幾年露露牽掛她家鄉的父母,所以我們分開了一段時間,現在,我好不容易把她找了回來,這一次,不打算再放手了。」


    這番說辭沒能說服半生戎馬的左爺爺,他看兩人一眼,「難道以後就不用牽掛父母了?」


    「爺爺,這是我該考慮的事情。您知道的,今時不同往日,從前小三子自己都是個瞎子,哪裏來的能力照顧那麽多人?可是現在不同了,我完全有能力保護露露,有能力照顧她的家人,我會想辦法把她的父母接到北京來。爺爺,人人都說小三子遊戲人生從不認真,爺爺,不是小三子不認真,而是對小三子來說,值得我去認真的人,從來隻有露露一個。」


    她一直低著頭,聽著他的話,不覺淚流滿麵,眼淚一滴滴地,低落在腳背上……


    她知道他在做什麽。她要想嫁進左家,困難何止重重,而左爺爺既是左家權威,又是最容易突破之處,今天,他是帶她來走這萬裏長征第一步的……


    ——————————————————————————————————————————


    嗬嗬,今天更晚了,是因為吉祥把6000字一起寫完,一章傳上來~~!!明天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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