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阿璿到底是沒瞧見前頭的熱鬧,宋寒川射了三支,箭箭直中靶心。所以宋文翰接著新娘子就走後,他作為接親人,也跟著一塊走了。


    而這會留下的都是女方的賓客,雖然新娘子不在,可是大家卻也極熱鬧了。


    倒是顧菀有些感慨地說道:“這被人接走,可就是別人家的媳婦了。”


    阿璿聽到後,就是好笑地瞧了她一眼,隻覺得顧菀有些人小鬼大的模樣。不過此時席間也是熱鬧至極,吃飯的人少,說話的人卻是多。


    這些京城貴婦們,雖說各個打扮地那叫一個端莊華貴,不過如今這會也是喋喋不休地說個不停。阿璿慢條斯理地吃著菜,忠毅侯夫人是真心疼愛顧嵐,居然請了京城的宜香園廚子來做席麵。


    倒是沒過一會,顧菀居然又要去淨房。阿璿看著她,關切地問道:“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怎麽今天一直要去淨房。”


    “沒事,我隻是方才多喝了兩杯水,”顧菀壓低聲音解釋。


    阿璿在她臉上轉了轉,就是點頭一笑。細聲叮囑了句:“那你小心些。”


    顧菀點頭,便是起身,帶著丫鬟匆匆離開。衛氏因坐在阿璿的旁邊,見她離開就是問阿璿:“菀姐兒怎麽了?”


    “沒什麽,隻是去淨房而已,”阿璿淡然一笑,卻是衝著碧竹使了個眼色。


    碧竹在她跟前這麽多年,是以立刻就看懂她的眼神。阿璿牽扯著衛氏的注意力,她便跟著顧菀主仆離開的方向而去。


    此時席麵上正是熱鬧,旁邊又有人和衛氏搭話,所以很快她就和旁人說話去了。至於阿璿則是垂眸安靜坐在一旁,倒是另一桌的幾個姑娘正朝著這邊看。


    許是因為阿璿這樣一個在京城名不經傳的姑娘,居然能賜婚給宋三郎,當真是傷害了一眾未婚少女的心。原本還能在背後說幾句酸話,可如今瞧著真人,卻是什麽都說不出來了。隻覺得若是單單論樣貌,她還真是配得起宋三郎。


    阿璿正在吃水晶蝦仁時,碧竹從外麵回來,壓低聲音在她耳畔說了兩句。她眉梢微微一挑,整個人就從不經意的神色,變得帶著幾分淩厲。


    待她不緊不慢將口中蝦仁咽下時,就對旁邊衛氏,輕聲說道:“娘,我去淨房一趟。”


    衛氏轉頭,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又瞧顧菀還沒回來,壓低聲音問:“菀姐兒還沒回來呢?”


    “菀妹妹大概是肚子不舒服,她麵皮薄不好意思說,所以我去看看她,”阿璿回道。


    衛氏點頭,先前顧菀就去了一次淨房,這次又去,想來還真是肚子不舒服。所以她立即說道:“要是真不舒服,就過來同我說,我帶你們早些回去。”


    阿璿點頭。


    待她領著碧竹一出門,剛走到沒人的地方,就聽碧竹輕聲急道:“姑娘,奴婢瞧見六姑娘和那何家大少爺約在一處僻靜的地方見麵了。”


    “帶我去,”阿璿沉聲說道。


    碧竹雖說著急報告給她,可聽了她的話反而是更加著急,急急說道:“姑娘,咱們還是不要過去吧,這要是讓人瞧見了。”


    “你以為六妹隻是約他見麵嗎?”阿璿喝止道。


    顧菀性子沉靜持重,絕對不像顧蕙那般。所以她約著何祁見麵,比是有事情。要麽就是顧蕙求著她見何祁一麵,要麽就是她心中有所決斷。


    待她們走到忠毅侯府的花園時,就見來往穿梭的丫鬟,各個身上都穿著統一的青色比甲,手上提著各色食盒,似乎還在酒席上菜。


    因為此時正是吃酒的時候,所以除了這些往來的上菜丫鬟,倒也沒什麽別人。人雖然多,可都聚集在一處,所以阿璿越往園子的西麵走,就越是僻靜,在穿過一個抄手遊廊時,碧竹就指著前麵的小院說道:“姑娘,就是那裏。”


    “淨房也是在這邊?”阿璿問道。


    碧竹不知她為何這樣問,就是點頭。


    ***


    此時顧菀看著麵前的人,認真問道:“你對我姐姐可是真心的?”


    何祁如今已是今時不同往日,身上穿著寶藍色暗紫紋雲紋團花錦衣,頭上束發地紫玉冠在陽光之下熠熠生輝。整個人看起來英俊又成熟,嘴角含著的笑,溫柔又儒雅。


    隻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話,卻是不那麽動聽,他含笑道:“先前顧大人來問我說時,想來我已是說的十分清楚。想來是顧大人顧念著三姑娘的臉麵,這才沒說的吧。”


    顧菀雖性子沉穩,可到底是十三歲的姑娘,又見何祁這般無恥,當著她的麵還能這麽詆毀顧蕙,立即便是氣得渾身顫抖。隻是她竭力控製,可是胸膛還是上下起伏。


    何祁稍稍往後退了一步,顯是怕顧菀突然惱羞成怒。


    他還十分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輕聲說道:“六姑娘,我聽聞三姑娘也已訂下了婚事。而我如今也有婚約在身,昨日之事,六姑娘又何必再提起呢。”


    “昨日之事?”顧菀嘲諷地說了一聲,反口一句問:“那你知不知道,你之前對父親說的話,有對傷害三姐姐的心。”


    “我也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何祁無奈搖頭。


    顧菀見過顧蕙發瘋的模樣,口口聲聲地喊著澤佑不會欺騙她的。可是,她卻不知道她心中心心念念的男人,卻是比誰都要鄙夷她,都要踐踏她的尊嚴。


    “所以,那日在相國寺,與三姐姐見麵的人,就不是何大哥你了?”


    待嬌俏地女聲從身後傳來,顧菀嚇得心髒都險些停掉了一拍,待她回頭看見依在月亮門上的阿璿,這才慢慢找回自己的心跳。


    何祁顯然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阿璿。當看見那張比從前更加嬌豔絕美的麵容時,他的心竟還是忍不住抽痛,因為一看見這張傾城絕世的容貌,他就想起芸兒來,想起她倒在冰冷的街頭,再也沒有醒過來。


    他一直覺得何芸的事情根本不是意外,可他卻沒有證據,也沒有辦法讓顧令璿給自己的妹妹償命。


    而他更恨自己的是,在看見她時,他居然還是狠不下心來。


    他好不容易斂住麵上表情,淡淡問道:“什麽相國寺,我聽不懂五姑娘在說什麽?難不成五姑娘也是為你三姐姐來討公道。那我隻能和五姑娘說一聲,這世上總也不能強人所難吧。我隻三姑娘喜歡我,不過我對三姑娘卻是沒有絲毫越矩之處。”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三姐隻是自作多情咯,”阿璿莞爾一笑,似乎聽到什麽極好笑的事情。


    此時阿璿已是走到兩人身邊,與何祁也這差了幾步之遠。


    顧菀神色複雜地看著阿璿,顯是覺得在這種時候,阿璿居然還和外人一起嘲笑自己的堂姐。她眼神中閃過一絲失望。


    倒是何祁溫和一笑,誇讚道:“五姑娘果然是聰慧,而且明事理,不會一味地偏幫自家人。”


    “是嗎?”阿璿笑著反問道。


    就在此時,說時遲那時快,就見阿璿閃電般出手,在她跨了兩步之後,就是將手中的東西,一下子捅進了何祁腹中。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竟是一下就噴濺出了血。


    何祁悶哼了一聲,往後退了一步,就是用手捂住自己的肚子。待他低頭一看,自己的腹部已是流血不止。


    而阿璿手上則是拿著一支滴著血的雙喜雙如意長簪,何祁搖了搖,但還是勉強站住了身子。


    身後的顧菀已是看傻了眼睛,連喊都沒喊一聲,她在回過神後,才大口大口地喘氣,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這一幕。


    倒是阿璿冷笑著看著何祁,就是又衝去了上去,隻是這會她整個人弓了起來,側著身子對著他就是撞了過去。何祁此時疼得冷汗都冒了出來伸手去擋她,可是哪裏抵得過她這般大的撞擊力。


    他整個人砰地一下就摔在了地上,砸在地上那沉悶的聲音,嚇得顧菀身子抖了一下。


    此時何祁睜著眼睛大口喘氣,而肚子上的血更是止不住的流,這一簪子戳地太深了,他隻覺得腹部傷口處撕心裂肺的疼。


    “你還真說錯了,我可不是什麽明事理的人,我這人最是偏心了,”阿璿此時一點都不覺得害怕,隻覺得渾身都是興奮地顫抖,連拿著血簪子的手都在抖個不停。


    何祁躺在地上,似乎想掙紮著起身。


    此時顧菀總算回過神,趕緊上前,帶著哭腔喊道:“五姐姐,咱們趕緊走吧,可別讓人看見了。”


    “怕什麽,”阿璿既是敢做,那就是沒再怕的。


    自從她來到這裏之後,和何家這對兄妹結仇最深。一想到她日後還要和何祁當親戚,還真是狗屁的緣分啊。


    “別以為你娶了郡主,就可以隨便欺負我們顧家人。有我顧令璿在的一天,你就別想,”阿璿一點也不畏懼地盯著他看道,隨後視線就是移到他受傷的腹部,輕笑一聲:“要是你這次能活下來,以後你還得叫我三嫂呢。”


    何祁看著她麵臉的笑容,是真的害怕了。


    這回要是她真的把自己殺了,就算宋寒川知道了,也隻會幫她掩蓋的吧。


    何祁一手撐在地上,忍不住往後挪自己的身子,可他每往後挪一小步,阿璿也跟著上前一步。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們,你和三姐到底是兩情相悅,還是她單方麵的喜歡你了吧?”


    何祁真的是怕了,如今在他眼中,阿璿就是個魔女。


    “是兩情相悅,我也喜歡蕙兒,隻是我與郡主的婚事,乃是皇上賜婚,我沒辦法退讓。”


    阿璿嗤笑一聲,蔑視地看了他一眼,輕笑道:“孬種。”


    顧菀咬著唇,站在一旁,一句話也沒說。


    而宋寒川到的時候,就看見何祁腹部和手上全是血,而阿璿則是淡笑地站在一旁。


    再見到他們時,還頗淡然地說道:“你們終於來了,何大公子好像受了不輕的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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